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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田夫人果然携了重礼前来道谢,并称将于近日到龚家下聘。婉娘假意推辞了一番,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田夫人前脚刚走,闻香榭里又来了两位沫儿最不待见的客人:许怀山和郝文。

婉娘还是同以往一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两位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想要些什么?”

这两人是表兄弟,一向臭味相投,今日两人同样做盛装打扮。许怀山穿一件湖蓝色华文锦襦袍,拿了一把全檀香木的镂空折扇,显得极其不伦不类;郝文今日换了纯白闪亮的万寿缎胡服,系一条金光闪闪的腰带,头上正顶挽了一个发髻,今日倒没有带花,而是插了一个簪子,上面镶嵌了一块方形翡翠。

许怀山一边应着,一边滴溜溜地往沫儿身上瞄,笑道:“我今天带了表弟——郝尚书家的二公子来,想定做一些香粉。”

婉娘道:“原来是郝二公子,久闻大名。沫儿,看茶!”

郝二公子抱拳,眨眨眼睛道:“婉…婉娘,在…在下想…想…”原来这郝二公子竟然是个结巴。

婉娘接过来笑道:“想定香粉是吧。我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香粉,有质地优良的牡丹粉、紫粉,陈皮香露等,郝二公子想买哪一种?”

郝二公子猛眨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我…听说闻香榭各类香粉都…都…有,有没有能…能…”

许怀山本来正盯着沫儿,听得着急,便道:“婉娘,我表弟想要一种能…”他看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沫儿,嘎嘎笑起来:“能让女人一闻到就入迷的,有没有?”

婉娘道:“沫儿,你去加些新茶来。”转脸娇媚一笑,“当然有,我闻香榭可是专门做别的香粉店没有的产品呢。”

许怀山看着沫儿走远,咽了口口水,这才向郝文笑道:“怎么样?我就说吧,闻香榭的老板娘又豪爽又大气,你想要什么香粉,这边都没问题!”

郝文更加急切地眨眼,道:“表哥!我…”

许怀山拍拍郝文的肩膀道:“嗯,我知道。”遂将婉娘拉到一边,悄声道:“婉娘,我们一直交情不错,我直接和你说了吧。我这个表弟最喜美色,昨天意外遇见一个美人儿,跟其他的庸脂俗粉气质风格大不相同,又高傲又冷艳,表弟他看了一眼,就彻底倾倒…”

婉娘笑道:“以许郝两家的家世资财,看上哪个女子,只要尚未婚配的,只管讨了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还需要来专门定这些香粉?”

许怀山嘎嘎笑道:“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喜欢女人做什么,你看你的小丫头打扮个童子模样,多可爱!”说着恋恋不舍地探头朝沫儿刚才出去的方向看了又看。

婉娘好奇道:“不知郝二公子看中的是哪家的女子呢?”

许怀山道:“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是邙山脚下大刘庄龚家的女儿。老娘早就去世了,就父女二人,老头子在村里开了个义塾,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婉娘道:“哦。既然看中了,不如找龚老先生提下亲,以郝家的条件,他说不定一口答应了呢。”

许怀山挠头道:“你哪里知道,我这个表弟最是风流不过,要他娶个正房回来,还不得要了他的命?他也就是玩玩,顶多收过来做个小妾罢了。昨天下午,他打听了美人儿的住处,便买来绸缎布匹和一大堆礼物,追过去送给那位小美人儿,正好碰上了龚老头。只想他家里贫穷,见到这些定然喜欢,哪知道那老家伙又臭又硬,自命清高的很,将我表弟一通臭骂,东西全都扔了出来。要我就算了——天下美人儿大把,只要有钱,哪里搞不到手?可我表弟偏偏不死心,昨晚在我那里长吁短叹,非要将那个美人儿弄到手不可,你说怎么办?”

婉娘回头看看微张着嘴巴,一脸垂涎之像的郝文,面无表情道:“那依许大公子的意思,想要怎么办呢?”

许怀山嘎嘎连笑几声,道:“整个洛阳城里,闻香榭可是香粉第一家,听说各种各样的香粉都有,有没有那种女人一闻到就会失去意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同时,”他色迷迷地笑起来,“让男人…久一点的?”

婉娘笑道:“香粉第一家么,我就是想说没有也不好意思了。我们有一种香粉叫做仙人粉,正好符合郝二公子的要求,不过,这个价格方面…”

郝文在后面一跃而起,大喜道:“没…没问题。”走到门口,指挥跟随的小厮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小包裹来,全部送给了婉娘。

送走二人,沫儿在后面皱着一张脸,生气道:“婉娘,他们是不是打青娜姐姐的主意?”

婉娘做个鬼脸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叫打主意?别胡说。”

沫儿大声道:“我刚才听到了!那个丑猴子昨天找了青娜姐姐,被龚老先生赶出来了!所以才来我们这里买仙人粉,哼!”文清听了,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婉娘。

婉娘顿足道:“好啊,我吃醋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我?”

文清急辩道:“不是,婉娘…”

婉娘忍着笑,道:“不公平啊不公平,我管着你们吃喝,你们却喜欢青娜,你俩倒说说,喜欢青娜什么?”

文清羞涩道:“没有…都是一样的喜欢。”

沫儿却扬起眉毛道:“你太爱笑。”

婉娘板起脸道:“哪有这种道理,爱笑还不好了!好吧,我以后不笑了。”

沫儿只管追问:“婉娘,你还没说呢,你真准备用仙人粉帮助那个瘦猴子啊?”

婉娘表情僵硬道:“我只自有安排。”

沫儿只管埋怨:“这两个人真讨厌。你干嘛还要做他们的生意?还有那个许怀山,贼眉鼠眼的,不停地盯着我做什么?真是不舒服。”

婉娘面无表情道:“做生意,有钱赚当然就做了!我说许怀山看上你了,你还不信呢!”

沫儿不耐烦道:“看上我干嘛,我又不是女人!”

婉娘道:“就是因为你不是女人,人家才看上你呢!”

沫儿瞪了婉娘半晌,无奈道:“你别憋着了,还是笑吧。板着脸还没有笑着讨人喜欢。”婉娘瞬间爆发,掩口笑个不停。

(三)

吃过午饭,婉娘便动手制作仙人粉。沫儿对这两人实在无一点好感,懒洋洋地打不起精神。

婉娘看沫儿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哂道:“你这样子做生意,早就关门大吉了!快走吧。”拉了沫儿文清一起上了三楼。

昨天从许怀山处搬来的因果树,也放在了三楼的大房间里。原来那棵又有几朵花儿凋谢,新结出几个美人果。两棵因果树并排放在一起,一个白骨森森,一个妖艳诡异,不由得让人惊心动魄。

婉娘一边摘果子一边笑道:“真好,许大公子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还发愁要专门去西域找呢。”

沫儿看这果子颜色鲜红,皮儿吹弹可破,好奇道:“这个也叫美人果?看起来应该挺甜的。”

婉娘道:“这种因果树结出的果子叫做心血果。”摘下一个,在他脸前晃晃:“要不要尝一下?”

文清慌忙道:“沫儿,这个不能吃吧?”

沫儿横一眼婉娘,道:“你以为我傻呀?” 婉娘呵呵笑着将果子放入果囊。

摘完心血果,又去了后园。几日未去,园子里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各色的曼陀罗花已经落了,结出一个个扁球形的种子;紫红色的蛇吻果成串儿垂在枝头,龙吐珠果如玛瑙珠子一般。文清的血莲,花瓣正中结了一个拳头大的白色果子,散发出脉脉的香味;后面一株高大的树木上结满了黑色的荚,在秋风中啪啪作响。唯独牡丹园落叶满地,一片萧瑟。

似乎因为天气凉的缘故,血莲今天看起来有些无力,花瓣虽然开了,但皱皱巴巴的,颜色也变成了暗红色。文清心疼地抚摸着花瓣道:“婉娘,天凉了,我的花儿要不要搬进暖房?”

婉娘道:“不用,血莲耐寒,天一凉虽然看起来有些委顿,等下年天热,它自然就好了。”认真看了看血莲果,欣喜道:“果子可真不错!一定是文清用血浇灌的缘故。”

说着,取出一个玉碗和一把小刀,对准果子底部切割下去,稳稳地用碗接了。文清看了心疼,把食指放进嘴巴里就咬,婉娘阻拦道:“傻瓜,别咬啦,已经过了中秋,你再放血液浇灌可就害了它了。它现在处于半休眠状态,我们采了果子,它便要完全蛰伏了;现在补充血液给它,会打扰它的周期。留着你的血,等明天立春当日再来给它喝吧。”

文清松开了手指,轻轻拍了拍血莲的根茎,像是安慰它一样。沫儿在一旁羡慕不已,道:“婉娘,你下次也给我一棵血莲吧。”

婉娘道:“好,我听说北市一个胡人运来了一棵乌贼兰,开着两朵花白花,也是认主人的,过几天我就去北市买它回来,由你养着,如何?”

沫儿跳跃道:“好啊好啊,我一定把它养好。”

婉娘正色道:“不过这乌贼兰和血莲不同,你若想做它的主人,便要将你的两根手指放进花里,由它咔嚓一下,把手指咬下来,慢慢消化了,它以后就认定你了。”

文清惊道:“手指?它长的有牙齿吗?”

沫儿呆了半晌,板起小脸道:“你又骗我。”

(九)

是夜,许怀山在外边吃过晚饭,又回到听溪别院。王二早就在门旁候着,一听到响动,便悄悄出来开了门。

许怀山道:“你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王二悄声道:“刚让我摆上酒菜,关起了房门。”

许怀山道:“不要惊动他,你找个便利的地方,可以隐藏的,先看看再说。”

王二领许怀山走到左边的大窗。窗下种了一蓬贵妃竹,长势极好,叶子虽然黄了,仍然茂密。躲在这里不仅可以将房间里的情形一览无余,也可以监视屋外小路。王二殷勤地搬来一个高脚细腿的竹凳放在窗下,窗子王二已经趁郝文不备提前推开了一条缝。

屋内,郝文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房门。

许怀山窥视良久,郝文都是一个姿势,就连眨眼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许怀山不禁有些烦躁,怀疑王二是不是看花眼或者偶尔看见郝文自言自语夸大了事实。

闭门鼓已经响了一刻了,许怀山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便要走,刚站起来,却见郝文也站起来了。许怀山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惊动了郝文,正想进去和郝文打招呼,却见郝文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小眼睛烁烁放光,飞快地跑去开了门,咯咯地笑个不停。

许怀山吃了一惊,重新坐下来偷看。郝文伸手空拉着什么,道:“小美人儿,你…可来啦!”在桌边坐下,夹起一片牛肉送往旁边,牛肉不见了,郝文对着空气亲吻了一下,道:“宝贝儿,我们来…喝个交杯…酒怎么样?”说罢端起酒杯,手臂环起,好像真有人和他喝交杯酒一样。喝了酒,郝文起身拿了银牌,赔笑道:“我只有…这些了。”银牌一闪消失不见。

许怀山使劲揉眼睛,总怀疑自己看错了。郝文虚抱着空气,闭眼撅嘴,对着前面啧啧有声,看样子真像是有一个人在他怀里。如此亲吻乱摸了一阵,郝文尖声笑着,做出抛掷的动作,然后自行褪去衣裤,赤条条地扑到床上。

一阵冷风吹来,许怀山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现在深信,郝文肯定是招惹上了什么邪祟的东西。现在若是贸然闯进去,只怕自己也会被缠住。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明天先和郝文深谈一下再做决定。

看郝文在床上对着一堆锦被枕头作战正酣,场面诡异,许怀山准备回去。谁知腿坐得久了用不上力,一个趔趄扑在贵妃竹上,竹叶哗啦啦一片大响。在他身后不远的王二跑过来,一手扶了许怀山,一手拎了竹凳,飞快绕到屋后。

王二低声道:“大公子可看到了?”

许怀山不做声,只管领着王二到了偏厦,这才道:“这事不妙。只怕是个狐狸精、黄大仙什么的缠上你家公子了。”

王二惊恐道:“那怎么办?要不赶紧回了老夫人,请个高人来作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