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赫王与许惊弦进人帅帐,引起了叶莺的注意。不过她与陈漠虽然在无双城虽与威赫王交过手,但因为当时是晚上,视线不清,印象亦比较模糊,但对于许惊弦实在是太过熟悉,当即认了出来。

她一心只想杀死威赫王,却根本没想到会遇见许惊弦,所以与陈漠跟随他们出营。对于许惊弦,无论两人之前有过什么样的纠结与恩怨,她都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正在考虑如何才能既杀死威赫王,又不连累许惊弦,背负血海深仇的陈漠已按捺不住抢先出手了。

威赫王早有防备,拂柳匕脱袖而出,挡住陈漠的穿胸之剑,分花刃仰首破空,将叶莺的攻势接下。眉梢月与分花刃相接,发出“吓”然轻响,叶莺弹起/、尺,重又落回马背’三骑一触即分。

威赫王朗声而笑:“墨留白不敢来了么?这位姑娘倒是神通广大,不但和墨留白与五星锁有瓜葛,竟然还是许小弟的素识。可傲尔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走。”他嘴里说得轻松,心中却是暗暗着急,只要被他们缠住片刻,桑瞻宇的人马转瞬即至,届时非但破围不易,方才与桑瞻宇一番苦心长谈亦全成泡影。

叶莺道:“我或许并没有杀死威赫王的实力,但拜你所赐,至少学会了借刀杀人。”话音方落,果然军营内一阵喧闹与骚动,几十名士兵飞身上马,齐齐围来。

威赫王长笑一声:“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却是朝着军营的方向拍马疾行。到了一众士兵的跟前,手指叶鸯与陈漠,高叫道,“那两人就是疑犯!”桑瞻宇的手下原只是见四人争斗,故上前察看原委,听到絕職在目艮前,齐齐发一声喊,奋勇朝叶、陈二人杀去。他们见威赫王回身求援,必是自家人无疑,哪会想到其中有诈。威赫王冲入敌军阵中,右手持剑护身,左手一扬,发出一记沉闷的撞响,“黑风毒龙钉”出手,一阵黑烟从敌军阵中冒起,冲在最前排的数十匹战马齐声长嘶,翻滚于地,场面混乱至极。

威赫王冲出敌阵,一声大笑,甩开众士兵,朝西而去。在这般凶险的情形下,亦只有他才会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定,不思脱困,反而先趁机解决敌方的战马。不过这些士兵都是桑瞻宇从京师禁军中挑选出的精锐,其中还混杂着简歌的杀手,虽然变生不测被他偷袭得手,但亦做出了及时的反击。威赫王的肩上新添了两道血痕,但目光炯炯,神威凛凛,战志昂扬。可惜他只带了两枚黑风毒龙钉,无法杀伤更多的战马,此计亦只能施用一次,再难奏效。

许惊弦乍见叶莺,如坠梦中,叶莺冷冷望一眼他:“臭小子,还不快跑,要陪着威赫王一起送命么?”语气虽冷,却透着一份关切,眼神复杂,似藏着无穷无尽的幽怨。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臭小子”,明知大敌当前不宜分心,但许惊弦依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与叶莺曾经的一幕幕相处鲜活地浮现眼前,仿佛就在昨日。一时悲喜交加,说不出话来。正愣神间,身侧剑风急起,却是陈漠圈转马匹追赶威赫主,顺手朝他刺了一剑。

叶莺抢上前挡开长剑:“小漠只管威赫王,不要动这个人,要杀他也是我的事。”

陈漠狠狠地瞪了许惊弦一眼,急驰而过。

听着叶莺似怨恨似维护的话语,许惊弦心头百味陈杂。脱口道:“若你真想杀我,我决不反抗。”

叶莺望他一眼:“谁稀罕要你的小命,我不想再见到你,快走吧。”扬手拍在许惊弦的马臀上。

战马一声长嘶,载着许惊弦奔出,却是错开了威赫王离开的方向。他暗叹一声,放下儿女情长,当务之急,仍是要夺回金角鹿冠,掉过马头,复又朝威赫王追去。

叶莺又气又急:“臭小子还是那么倔。”唯恐陈漠有失,亦催马急行。

见到山下变故,那些在山中捜捕的士兵纷拥而下,在外围构起防线,不过这群士兵皆无战马,―力不强,威赫王左冲右突,霎时破围而出,将他们甩在身后。但经此耽搁,陈漠仅仅落后他两个马身的距离,许惊弦与叶莺则在十余步后。而在他们身后,还有狂追不止的数十骑兵,卷起遮天蔽曰的漫天烟尘。

威赫王眼见陈漠逼近,忽然勒马急停,陈漠收势不及,冲到前方,心知不妙。他虽是哑巴,但耳目更胜常人,眼角余光乍见威赫王双手电芒一闪,立时缩胸收腹,避开这回马绝杀。但坐下一沉,战马已被锋锐的拂柳匕划破颈项,鲜血喷溅出数尺高,四蹄一软,将陈漠抛下。

威赫王策马驶来,身藏错下,分花刃直刺陈漠,叶莺恰好赶来,一时不及相救陈漠,只得用眉梢月反袭威赫王的右肩,迫他自保。

威赫王狂喝一声,从马镫下拧身跃起,拂柳匕迅如闪电,倒击叶鸾胸口。其实他杀陈漠只是诱招,早已提前算好叶莺的速度与反应,这一击才是志在必得的杀招。陈漠虽是五星锁杀手中武功最高的“钥匙”,但威赫王素知人口舌不便,性格上也有极大缺陷,相较之下,叶莺给他的威胁要大许多,何况杀了此女,亦可打击墨留白。他恼怒叶、陈二人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下手更不容情。

在叶莺的心中,身患残疾的陈漠就像一个处处需要她照应的小弟弟,见他遇险,不假思索地奋身相救,却不料正中威赫王之计。眼见拂柳匕离自己胸口只有三寸,却是力道用老,不及格档,只得一咬牙,眉梢月加速刺向对泡的左肋,力图拼个两败俱伤。不过她预失先机,中了威赫王杀招后恐怕再无余力反唾对手,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眼见拂柳匕就要没入叶莺的胸口,铛然一响,竟被许惊弦的断流剑格住。

威赫王怒道:“好小子,吃里爬外么?”才一疏神间,叶莺的眉梢月已迫至他肋下。

断流剑再闪,将眉梢月拨开。

威赫王对许惊弦怒目而视,他苍白的脸上沾染了马血,杀气尽露,眸色赤红,隐现狂乱,宛如地狱恶神,许惊弦暗暗心惊,眼前的威赫王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低声道:“脱围要紧,何必多结仇怨?”

威赫王微微一震,神情恢复:“走!”

当年找寻悟魅图时,他的脑部曾受过重创,昏迷数日方醒,事后却留下后遗症,不时会头疼如裂,严重时甚至会迷失自我,狂性大发。这才是他身披金盔金甲戴上银色面具的真正原因,只要他无法抑制的狂态有一次被人看见,必会引起各种议论和传言,无敌塞外的离昌国师就再也不会有令敌人心惊胆寒的威慑力。

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和锦夫人,谁也不知道!

威赫王与许惊弦驰马并肩,沿着隔云山脉的山麓往西而去,叶莺救起陈漠后,两人共乘一骑,虽然叶莺身轻,骑的又是墨留白送她的宝马,但毕竟身负二入,速度上巳慢了一分,加之忌惮威赫王神鬼莫测的手段,也不敢太过逼近。桑瞻宇的手下却是阴魂不散,依然紧追不舍。

三组人马你追我赶,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足足奔出五十余里,毎一匹马儿都是汗如雨下,速度越来越缓。虽然暂且相安无事,但无论奔逃者还是追踪者,谁也不肯放弃。像这样不留余力的狂奔,再神骏的马儿也会有脱力倒毙的一刻’到了那时,就只能用鲜血来结束这一场漫长的追捕。

前方半里处是一道山谷,谷口狭窄,仅容两人并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余道路。

忽听号角乍响,直剌耳膜。一个高大的黑影蓦然出现在谷口。他背对阳光,不现面容,长长的影子如一个贴地的怪兽,横亘在他们脚下。来人手执一柄长达八尺的战斧,凝立不动,仿佛与大山化为一体。

威赫王与许惊弦这几日在深山中隐藏,虽养好了伤势,但害怕引来敌人,不敢生火打猎,只以山中野果为食,再经过这一番长途奔驰,早已是精疲力竭,乍见此人,皆是心头一惊。只看他稳如亭渊的站姿,当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又是养精蓄锐,集气以久,这一关决不好过。而既然有人吹响号角,周围一定另有埋伏。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个谷口,莫非就是他们的终点?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就算明知对手难缠,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去。

再奔出百步,人影渐渐清晰。威赫王忽然长叹一声:“也好,至少我不会死在简歌手里。你不必出手,若我不敌,金角鹿冠就由你处置吧。”

许惊弦首次感应到威赫王战志全消,大觉惊讶:“既然不是简歌的人,你又何必泄气?”

“嘿嘿,他虽未必认得简歌,但却和简歌有一个共同点,都想置我于死地方后快。”

“你认得他?”

“在我制定征服中原的计划中,第一关就是夺取无双城。而此人,就是最让我头疼的那个对手。”

“杨云清?”

“若是杨云清亲自来,我还有几分把握对他晓以利害,达成同盟。但面对这个只知服从杨云清命令,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收买的人,除了拼死力战,再无他途。”威赫王微微停顿,才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出了对手的名号,“无双城第一猛将,龙鸣谪!”

威赫王和许惊弦能逃出山谷吗?杨云清手下猛将龙鸣谪能一举夺得金角鹿冠吗?夜莺和许惊弦还会有情感纠纷吗?<下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