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千乃是海南落花宫宫主赵星霜的独生女儿,落花宫以“飞叶流花”暗器闻名天下,赵星霜亦与暗器王林青、黄山千叶门葛双双、将军府毒来无恙并称当今世上四大暗器高手。沈千千少女心性,不愿守在落花宫中被母亲管教,偷偷跑来中原,无意中与碎空刀叶风相识,自此一见倾心。

半年前将军府传下将军令至江南苏州府五剑山庄,碎空刀叶风前去相助,沈千千带着婢女水儿同往,本以为再见到心上人可一吐心曲,谁知叶风却爱上了五剑山庄盟主雷怒的夫人祝嫣红。

叶风在刀王秦空、跟随沈千千以施保护的落花宫高手龙腾空的相助下大战将军府,挫食指点江山、断中指行云生一臂、杀死无名指无名。

穹隆山顶一战,叶风悟破“忘情七式”,当场击杀六大邪道宗师中的鬼王厉轻笙,龙腾空却死于水知寒之手,刀王秦空也被明将军以当年诺言所迫自断一臂。雷怒为保性命投靠将军府,不容祝嫣红与叶风的恋情,写下休书的同时暗中下了“青丝媚”之毒。

最终祝嫣红身死,叶风悲痛之余斩断穹隆山顶无名峰的唯一生路,与雷怒、鬼王厉轻笙门下子侄决一死战,自此不知所终。

沈千千挂念叶风的安危,虽知叶风面对十余名高手的围攻,难有生望,但既未亲眼见到他尸身,总还抱着一丝侥幸。可在穹隆山寻找多日全无收获,最终也不得不放弃。

少女情怀最难将息,尽管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半年过去了,沈千千对叶风依然难以忘怀。恰好近日收到母亲的传信,说是自小订下的亲事对方派人前来催促完婚,要她即刻回落花宫成亲。她知道若非自己任性出走,龙腾空也不会送命,而母亲与龙腾空之间渊源极深,此刻必是惊怒交加,她不敢违抗母命,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家去。这一路上更是念起叶风的诸多好处,这一日途经小镇,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叶公子”的坏话,便忍不住发作起来。

两人虽不明对方所钟情的那位姓叶之人的情形,但寥寥数语间,便大生同病相怜之意。

许惊弦对沈千千一抱拳:“多谢姑娘援手之恩,这便别过。”

“嘻嘻,这算什么援手啊?叶府里一个高手也没有,若没有我,恐怕你还打得更过瘾些。”

许惊弦诚声道∶“我谢你是因为打了一架后心情好多了,病也好了大半。”

沈千千眼睛一亮∶“你要去哪里?”

“我…尚未有计划。”

“那正好,愿不愿意再帮我打一架?保证让你心情更好。”

“姑娘的仇人吗?”

“呸,我才不要那样的仇人。是我娘给我订的亲事,你帮我把那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打跑好不好?嗯,我来对付他,你负责他手下的虾兵蟹将就好。”

许惊弦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开玩笑道:“哈哈,天下竟有这么凶的新娘子,谁敢要啊。”

沈千千赌咒发誓般喃喃道∶“除了叶公子,谁也要不了我!”

刹那间,许惊弦被这痴情的女子深深打动了:“好,我帮你打跑那个癞蛤蟆!”

听沈千千说起,许惊弦才知那只“癞蛤蟆”远在南海的一座荒岛之上,这一趟至少也要耗费近一个月的光景。不过他并不后悔答应陪沈千千走一趟,毕竟寻找简歌全无头绪,何况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冲淡悲痛。

两人转而南行,走了近十日方到达海边。许惊弦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途中配了几副汤药后病已痊愈,重又买了一柄普通的佩剑防身。

许惊弦尚是第一次见到大海,但见波澜壮阔,无边无际,顿觉心胸开阔,神清气爽。

沈千千却有些心神不定∶“唉,我小时候倒是两次去过那个荒岛,但现在可记不起来怎么走了。”

“那个荒岛可有名字?当地的渔民或许知道。”

“嘻嘻,名字先不能告诉你,免得吓跑了你。我先去问问渔夫,你可不许跟来。”

“骷髅岛?妖魔岛?你当我是吓大的?我看你糊里糊涂的,只怕自己家都未必找得到。”

“你说对了,落花宫有专门的船只守在海边,若是让我自己找,还真找不到。”

许惊弦啼笑皆非∶“那你快去问一下当地渔民吧,若有熟悉的向导就雇一只船。嘿嘿,提前说好,我可没钱。”

“我出银子,你保证不偷听就行。”

许惊弦依言去一旁观看海景,虽然好奇,却也未运起“华音沓沓”心法探听。不多时沈千千垂头丧气地回来,嘴里还对那些“无知”的渔夫嘟嘟囔囔,看来是无功而返。

许惊弦道∶“要么你去找落花宫的船,他们一定知道。”

“不行不行,那样他们肯定要逼我回去见母亲。”

“你这个落花宫少主怎么当的?就没有一点权势?也没有一个心腹?”

“我才不想当什么落花宫少主,只是命不好,老天偏偏让我娘生了我。”

许惊弦摇头苦笑∶“多少人羡慕你的身世,你自个儿反倒如此说。让你娘听到了,真要活活气死。”

“嘻嘻,这些是我的心里话,你可不能告诉她哦。”

“那好吧。现在找不到路,架也打不成了,你最多再拖几个月,还是得回去嫁给那个癞蛤蟆。”

“这可不行。”沈千千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我们去找落花宫的船。那些人要是敢逼我回家,我就投海自尽!”

许惊弦大笑:“你这分明是在逼他们自尽啊…”

落花宫乃是南海一带最大的江湖门派,沿海几处重要的码头有停船备用,皆是气派十足的高舷大舱,船身上刻着落花宫的标志一银叶与金花。

沈千千等到傍晚时分方才小心翼翼地往船上走去,更是面蒙黑纱,被许惊弦嘲笑为回家的梁上君子。

然而沈千千这一去便再无消息,许惊弦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耐心耗尽,亦往船上行去。

方一接近便感觉不对,按理说这么大的船至少应该配有三十名水手,但舱中虽然灯火通明,却无半分声响。

许惊弦心存戒备,手按剑柄登船,第一眼就见到船头倒着一位船员,呼吸深长,状如熟睡,应该是被人点了穴道。

许惊弦稍稍放心,无论对方是谁,至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沈千千应无性命之忧。不过她已得落花宫主赵星霜五六分真传,对方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制住她,若非出其不意,就是武功极强。

正要继续查看,毫无来由地心中突生警觉,蓦然回头,却见一位黑衣人立于身后七八步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许惊弦心中大震,此人到来竟然全无声息,形同鬼魅。他的武功今非昔比,想不到依然对此并无所觉。单以轻功而论,普天之下亦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千千就是因为你才不愿意嫁我么?”

许惊弦更吃了一惊:“你就是癞…咳,哪来的疯子?”

黑衣人无声地笑了:“千千果然什么话都告诉你了。小的时候,她给我起的外号就是…疯子。”

第二十三章 荒岛穷途

那黑衣人身材瘦小,相貌英挺,目光如刀剑般锐利,脸色却是蜡黄,隐现一股黑气,倒似是沉疾缠身,全无高手风范。他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三四,额角上却皱纹显现,眼神中隐有一种悲怆厌世之色。

许惊弦记挂着沈千千的安危,转身往船舱奔去,才一提步,但觉眼前一花,那黑衣人已飘然横身拦住去路。他的身法颇为古怪,提步间显得小心谨慎,好似唯恐踩踏了什么东西一般,速度也不快,却是轻如淡烟,行动间不发出丝毫声响。

许惊弦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轻功。”或许他的轻功潇洒不及林青的“雁过不留痕”,迅捷不及登萍王顾清风的“幻影迷踪”,飘逸不及追捕王梁辰的“相见不欢”,却如狸猫踽行、猎豹扑食般全无征兆,身姿仿佛被海风吹拂而行。

黑衣人抿嘴一笑:“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轻功,名唤‘随波逐流’,爹爹夸我悟性不凡,你又觉得如何?”江湖上能够自创武功者,大多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也不知他当真是天资过人,还是胡吹大气。对方虽是笑得毫无心机,不似有何敌意,许惊弦却不敢怠慢,挺剑护住胸腹道:“沈姑娘在哪里?”

黑衣人不答反问:“你如此担心,一定是很喜欢她吧?”

许惊弦不理那黑衣人,闪身进入船舱之中,只见舱中横七竖八倒了十几名船工,却无沈千千。黑衣人随之进舱,口中道:“你不必害怕,你既然是千千的意中人,我决不会害你。”

许惊弦暗忖你若真是那个“癞蛤蟆”,她既然喜欢上别人,岂有不加害的道理?他停步一道摆长剑∶“你再跟来,莫怪我不客气。”

黑衣人轻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千千倾心…”话音未落,蓦然逼前数尺,抬起右掌往许惊弦胸口按来。

黑衣人的出手全无预兆,许惊弦的阴阳推骨术竟未察觉。幸好他一直保持着警觉,以剑作刀,使一招帷幕刀网的“天河倒悬”,长剑由胸前挥扫而下,若是对方不及时收手,便是断腕之祸。

但长剑方起,黑衣人浑若被剑风吹开般退回原处,惊讶道:“看不出你年纪不大,武功却挺厉害,比我家仆人阿苦好多了。”

许惊弦听这黑衣人拿自己与家仆比较,但语气中却无轻视,反倒有几分赞许之意,暗忖要么此人真是心性淳朴,要么就是城府极深。冷然道:“你若是知道厉害,就快放出沈姑娘。”

黑衣人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这次出来,爹爹吩咐我一定把千千带回岛上。我守在这里,好不容易才等到她,怎能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