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斗志高昂:“请将军下令!”
“换装、出发!”说完这四个字,明将军把手中的帅盔掷在地上。
从这一刻开始,组成这支奇袭之师的已不再是一位将军与他的五百名部下,而是孤军深入敌后,破釜沉舟、拼死一搏的五百零一名战士。
清晨。高高的峰顶上,明将军凝沉如山,巍然不动。守在他身边的只有几位随身亲信,其中包括许惊弦,每个人都是身着便装,贴身暗藏兵刃,即使有人远远看见,也绝不会看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阴沉的天空像是一张结着蛛网的陈年破布,散发着令人郁烦的气息。朝阳如—位羞怯的少女,仅从云层中露出小半张脸,细如牛毛的雨丝飘洒着,在微弱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碎银。
在云贵高原这一片黄绿错综的土地上,既有遍布的树林、奔腾的激流、险峭的高山、深陡的峡谷,也有多变的气候、凶猛的野魯、吞没一切的沼泽、杀人无形的迷瘴…
明将军的视线透过郁郁葱葱的林叶,俯瞰山脚。
山脚下没有飘扬的旌旗,没有鲜亮的盔甲,只有密布的帐篷、弥漫的炊烟、蓬头垢面的人群,显得混乱而拥挤。这里是焰天涯特意为难民开辟出来的居住地带,方圆近百里之中不再有战火与厮杀,看不到残肢断首、血流成河,但当望见那些成千上万背井离乡的百姓拖儿带女,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艰难地生存着,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战争残酷的一面。
而在纷乱的人群中,却有十几个衣衫破旧的百姓由北至南横穿过拥挤的人流。他们每一个人都毫不起眼,与周围的难民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像明将军一样身处高地,有意识地注意到他们,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支秩序井然、拥有严明纪律性的小部队。
为防止目标暴露,五百名战士乔装改扮,化整为零,兵分十路而行,每一路又分为两三个小组,每组十余人至二十余人不等,由一位熟悉地形的将官带领。经过几日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来到了焰天涯。在明将军的吩咐下,各小组士兵依次通过,而他则率许惊弦等人于高地察视。
一名通信兵匆匆上山:“报,最后一组士兵十六人已经通过焰天涯,沿途曾与焰天涯守卫相遇,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目前只等将军出发。”
明将军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依然凝望着山下,面色沉静,全无立刻率队出发的意思。自从来到焰天涯后,他也并没有特意与封冰、君东临等人照面,一切似乎早就已安排妥当。可是,许惊弦却敏感地从他那不露声色的面容中察觉出一丝隐隐的担忧。
“江湖上对僧道四派褒贬不一,非常道杀手无情,例不虚发;无念宗巧取豪夺,自成一派;媚云教投毒行蛊,防不胜防;而相对弱势的静尘斋最出名的无疑是那传音千里的‘天魅凝音’之术。但局外人无从得知的是,静尘斋并无武功,天魅凝音只是一种神秘的催眠术,其门下弟子最擅长的其实是观察之术,门下分为三个等级:‘冥沉士’察人观相,辨识性情,针对的是个人;‘慧静士’可以从纷乱繁琐的情报中辨真识假、分析出相应的信息,并得到最佳行动方案,针对的是群体和环境;而作为静尘斋中最高等级的‘辟尘士’,其观察的对象则是天下大势与国家气运。若君王或。国家股肱之臣得到他们客观而全面的指引,无疑事半功倍。”
众随从屏息不语,静尘斋神秘莫测,江湖上传言纷纷,却极少有人知其虚实,不料这些机密竟被明将军于此时此地随口说了出来,猜想他大概是心伤挑千仇之死,众人欲慰无言,尽皆沉默。唯有许惊弦感应到明将军一方面是为挑千仇感怀,更有可能故意借开口说话之际缓解心头紧张的情绪,或许对于此次大胆的奇袭计划,他的心头亦无十足的把握,区区五百人深入敌军腹地,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之祸。
许惊弦又想到那一日挑千仇曾提到鹤发乃是静尘斋中的“冥沉士”,算来只是最低的等级,但已是眼光独到,识人精准,简简单单几句话便解开自己困惑已久的心魔,而仅以观察术论,挑千仇无疑更胜一筹。不知那静尘斋最高等级的“辟尘士”又会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而此次突袭荧惑城会不会遭遇鹤发?他对自己可谓有恩,虽处于敌对立场,但若真是狭路相逢,自己岂能与之对敌?不过鹤发本是御泠堂碧叶使,想来不会与明将军为敌,或许会有意避开这场战争…而自己曾在那无名土堡中与童颜并肩对抗香公子,虽无焚香歃血,彼此却诚心结拜为兄弟,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是否逃过非常道的追杀?一时他止不住胡思乱想,既盼能重见到鹤发童颜师徒,又怕不得不与他们对战沙场,拼个你死我活…
明将军眼光扫过许惊弦:“那日在宜宾城头,我听你说到封冰与君东临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时,便隐隐有了此次突袭的计划。但千仇却竭力反对,作为静尘斋下的‘慧静士’,她在情报信息尚不足够的情况下无法得出完整的结论,宁可谨慎行事。我一向相信她的直觉,所以这个摘星行动虽然在我心中酝酿已久,却迟迟没有付诸实施。直到她被敌人诡计相害,这才假意咯血退兵,借全军改编之际暗中执行这一次行动。但是,如今缺少了千仇丝丝入扣的分析,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些不确定的环节…”
许惊弦悚然一惊。他早就想到宁徊风千方百计诱自己投靠朝廷大军,所偷取的关键物品却只是挑千仇随身的一串佛珠,太过于理不合。而十毒搜魂蛊并非对付明将军,仅仅杀死了挑千仇,而且还赔上了容笑风的性命,再加上炼制十毒搜魂蛊所耗几十条人命,代价可谓极大。以宁徊风极工心计的性格,这绝非无的放矢,真正的刺明计划一定还没有全面发动,那个最终的陷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一霎,他似乎可以从眼前的重重迷雾中隐隐捕捉到一线光亮,却依然不足以看清楚整个事实。
有人小心发问:“将军可是怕敌人趁机反攻么?”
明将军摇摇头:“全军改编表面上是为了避免泄了士气,其实就是为了这一次摘星行动,一切皆在暗中进行,只有最高层的寥寥数人知晓情况,军中纵有敌方暗探,亦难察觉。何况天行外貌虽与我不像,但气质颇为神似,加上托病不出,由他装扮我,十天半月应无问题。宜宾、乌蒙两战已令叛军元气大伤,只要他们以为我仍在军中,决不敢贸然用兵。”
“那么,将军担心的是什么?”
“摘星行动深入敌军后方重地,稍有差池,绝难生还。”
“将军请放心,此去荧惑城纵然无功而返,我们也会血战到底,让敌人知道中原有的是铮铮铁骨、决不畏死的好汉。”
明将军淡然道:“我个人与五百将士的生死事小,最怕的是叛军借此机会壮大声势,而我军将会因主将战死而士气涣散。天行是个将才,却非帅才,行军布阵非其所长,守御或无疏漏,破敌则显不足。副帅马文绍虽熟读兵书,但缺少实战经验,更何况还要防备锡金大军,恐亦无暇顾及南线战事。一旦我军受挫,想必会被叛军长驱直入中原,强取京师。若果真如此,精心设计的摘星行动无疑将成为一大笑柄,而包括我在内的在场诸位都将成为千古罪人…”作为三军最高统帅,明将军纵有疑虑,也不会把这些话当众说出来,或许只有面对几位亲信时,他才能毫无顾忌地直承心事。
众人齐声道:“无论成功与否,我等拼死也会护得将军平安归来。”
明将军一笑:“战场之上生死难料,我告诉你们这番话并非惜生,而是要让你们知道,就算我当场阵亡,也决不可传扬出去。唯有如此,才能给大军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众人默然,不知该如何接口,只是各自在心中发下誓言,要护得明将军安全。
明将军下令道:“其他人先去做出发的准备,吴言留下。”
峰顶上只剩两人,许惊弦心头忐忑,不知明将军是何用意。忽听明将军发问道:“你可知此次行动中,我最担心的事是什么?”
许惊弦遥望山下,沉思道:“将军是怕焰天涯反复么?”
“不错。虽不知荧惑城的具体情况,但想必是防备森严。不过泰亲王做了我数年的对头,自认为十分了解我,知我行军谨慎、决不冒进,定然料不到我们会有如此近乎飞蛾扑火的大胆行动,只要能悄然掩至荧惑城,就有八成的成功机会,唯有行军路上最容易发生突变事故。一直以来与焰天涯的联络仅限于书信,我根本未见到封冰与君东临,虽然从未对他们提及摘星行动的细节,只说借道一行。但以君东临的智慧,必能猜破我的用意,而且也一定猜到我会亲自率队。如果封冰不顾国家大义,执意要替魏公子报仇,这就是她杀我的最好时机。”明将军稍缓了缓,神情变得十分郑重,方才续道,“你见过此二人,如实告诉我对他们的观感。这不但涉及五百战士的性命,还牵涉到国家安危,务必慎重,任何稍有疑虑的细节都不可疏。”
许惊弦凝神思索一番:“我对封女侠与君先生虽知之不多,但仅凭第一印象,他们应该皆是顾全大局之人,想必不会做出公报私仇的举动。不过君先生特意对我提到‘平天下’之语,似乎别有深意。如今回想起来,仿佛他早就料到将军要与焰天涯联合,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疑点。或许,这只是我多虑了。”
明将军点点头:“很好。现在我能够感应到你是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了。”
许惊弦一怔,一时拿不准明将军的意思。方才那刻他确是全心全意地替明将军考虑,所以对君东临最小的疑问也直言无忌,却不料换来如此回答。突然想到自己不过是军中普通士兵,明将军怎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意见?莫非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明将军却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神秘一笑:“走吧。无论焰天涯是否给我设下陷阱,既然是我开的赌局,断无半途而废的道理。这就去翻开封冰与君东临手里的牌吧。”言罢转身而去。
见到明将军如此态度,许惊弦略微有些惴惴不安,但转念一想:事已至此,无论明将军对他是否有怀疑,反正目前的自己决无歹意,心怀坦荡天日可鉴。当即抛却最后一丝顾忌,紧随明将军下山。
明将军率领余下数名亲信安然通过焰天涯的难民区。尽管一路上小心提防着,但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甚至都没有遇到负责难民区安全、不时来回巡查的焰天涯弟子的询问。整整五百零一人仿佛皆化身为隐形之人,无声无息地从难民中穿过。
从头至尾,封冰与君东临皆未现身,明将军也没有特意派人与他们联络,双方似乎处于一种早已定下的默契中。然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明将军不会告知焰天涯摘星行动的细节,但总要通知对方借道而行的大致时间,虽非大举进军,但五百人的部队亦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些久经战阵的战士毕竟不是台上的戏子,每一个人都是从大军中精挑细选而出,身上的军旅之气可谓一览无遗,纵然乔装改扮后混迹于难民之中,只要稍加留意,便可瞧出与普通百姓的区别。封冰也还罢了,君东临绝对是一个统筹全局、巨细无遗的军事家,无人盘查并不代表掩去所有的痕迹,反而更加证实了焰天涯对明将军的到来有所准备。
仅从表面上的观察,无从判断封冰与君东临的真正态度。明将军与手下商议后亦无定论,或许焰天涯认为明将军借道之举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军事行动,并不值得小题大做,全无必要放在心上;或许那只是焰天涯置身战事之外的明哲保身。
按先前的计划,五百战士在焰天涯以南二十里的一座荒山集合,查点人数无一损失。尽管摘星行动只完成了第一步,但包括明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叛军的大部队都驻守于滇、贵数座大城之中,昆明、大理的敌军与焰天涯所在的楚雄城遥相呼应,一旦封冰与君东临通风报信,他们必将面对数万敌军的围攻,绝无生还之望。而只要通过了这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南行,直到荧惑城近三百里路皆是荒山野岭,纵然遭遇小股敌军亦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唯有许惊弦依然有些心神不宁,虽然他相信这一次大胆的奇袭行动不可能被敌人预先料定,但他太了解宁徊风阴险毒辣的个性,尽管看不出危险将会在何处出现,但在剌明计划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他实在无法掉以轻心。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那一丝埋在内心深处隐隐的忧患,希望那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明将军派出二十人作为探哨,其余战士拖后半里随行,自己则率数名亲信殿后。五百人日夜兼程,尽挑荒野小路急速行军。
这一带本就是山林密布,人烟稀少,战事一起,百姓皆走避他乡。起伏的山陵、遮天的树木、湍急的河流、连日的阴雨都是行动的最好掩护,沿途上除了见到一些毒虫野兽,连当地的土著居民也未见到一个。但有五位战士不慎被林间出没的毒虫咬伤,其中两人毒发不治,另三人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时难以行走,事急从权,只能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清水与干粮,任其自行调养。另有数名战士曾陷入沼泽之中,幸而都被当即救出,除此之外,再无折损。
四月十八。城复于隍,其命乱也。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这日午后,前方探查的战士前来报告:“摘星营已至木邦城境内的谩勒山,荧惑城就在前方十五里处的一个无名山谷中,城上并无旗号,但城头可见巡视的守卫,粗略估计约有近两千人。”
明将军问道:“我军目前士气如何?”
“听到荧惑城已近在眼前,大家皆是摩拳擦掌,所有战士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攻城。”
明将军神色一舒,微笑道:“我帐下皆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如今不过以一敌四,实是委屈他们了。”诸人闻言斗志高昂,纷纷请命出战。
明将军摆摆手:“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就地休整,注意隐蔽。传我军令,不留余粮,大家尽可饱餐一顿。当然,也可以留着肚子等着吃泰亲王的山珍海味。”诸人本是枕戈待战,听到明将军最后一句玩笑话,不由都笑了起来,大战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明将军一整面容:“午夜二更,攻入荧惑城”
傍晚,明将军叫醒正在沉睡的许惊弦,再加上几名心腹,前去查探摘星行动的最终目的地——荧惑城。
暮色中的大地,有一种庄严而沉静的美丽。夕阳仍恋恋不舍地逗留在西方天际,蓝色的虚空中已隐见早辰,那一颗颗若隐若现的星子,仿佛天神的瞳孔,发出幽淡而坚定的光芒。
整个谩勒山脉由无数起伏不定的丘陵组成,丘陵上都是密密的丛林,地面铺满了绿油油的青草,暗红色的花朵点缀其中,生机盎然。然而,就在眼前两座高峰所夹藏的山谷之中,所有的树木与花草都被砍伐一空,焦黑的土地上有火烧过的痕迹,透着残酷的气息,斑驳的山壁就像是要塞高大的石墙,冰冷而坚固。整个山谷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自然生长的植物,也丝毫不闻鸟雀走兽之声,似乎谷中的生物皆有灵性,知道战火即将蔓延至此,所以匆匆逃离。
许惊弦曾在清秋院的磨性斋中熟读历代兵书,知道守城者坚壁清野阻挡敌方原是常情,但乍然望见这荒凉的场景,心头也禁不住莫名一痛。在大战即将来临之际,他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泛起一种荒谬的念头:这片寂静的荒岭已经存在了数万年,无情的岁月和风雨的洗礼不能把它们摧毁,但是人类的战争却可以让这里瞬间变成不毛之地。无论战争出于什么原因,是否具有正义的目的,对于大自然来说,那都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如果他有能力,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战争的发生。
在山谷深处,一座黑色的城堡居高临下,如君王般冷冷地睥睨着这一切。城堡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凭地势而建,设计精巧,东、西两面嵌入山壁中,迤长的城墙环绕在山石间,又拦坝堵山泉之水引入南城之下,护城河的规模虽小,亦可稍阻来犯之敌。护墙、谷仓、桥梁、箭楼一应俱全,东西不设城门,南、北城门皆以铁罩包裹巨木所制,重达千钧,须以绞盘之力方可开启,城楼上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卒来回巡视,人数约有百名。
除了城门与城堞上几处铁栏外,整个城堡皆是以大石堆砌而成,那些石料不知来自何方,色呈纯黑,其上全无常见的地衣与苔藓,隐隐现出一丝诡异的死气。荧惑城名副其实,城内城外皆是焦土一片,毫无生机。许惊弦想到曾在清水镇听说那些青年男子被召来修筑荧惑城,数月不归,依泰亲王视人命为草芥的性格,只怕城堡修好之际,那些工匠都会被灭口。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再怎么小心谨慎,荧惑城的消息仍然传入明将军之耳,引来今日的奇袭。
明将军沉默地观察着,估算城墙的高度,计划进攻的方案。这是摘星行动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整个战役最后一击,决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观测良久后,明将军满意一笑。虽然荧惑城设计巧妙,不但占据战略要地,而且与整个山谷浑然一体,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但主要的防御措施皆是针对数万大军的进攻而修筑,对于武功高手来说形同虚设,反倒可利用山地掩护攀上墙头。
更重要的是,这里与乌槎国接壤,地处南疆边陲山区,远离战场中心数百里,纵然泰亲王亲自督阵,久不事战阵的守军也不免懈怠。城楼上虽有数名守卫持长枪、战刀来回巡视,但更多的守卫则聚在一处,隐隐传来交谈声。只要趁敌不备攻入城中,短兵相接之下,泰亲王的亲兵人数虽多,惊慌失措之余决不是二十万大军中精选的五百名战士的对手。泰亲王身边本不乏武林高手,但三年前京师叛乱刑部总管洪修罗被擒、追捕王梁辰失踪、牢狱王黑山战死,余下之人并不足畏,或许还有些乌槎国与苗疆高手助阵,但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五百战士,还有雄霸天下第一高手宝座二十余年的明将军,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入荧惑城,这一仗足有八成的胜算!
现在明将军唯一不确定的事情,就是泰亲王是否仍留在城中。尽管他的情报网一直关注着荧惑城,确认泰亲王始终龟缩城中不出,但毕竟路途遥远,难免错漏。万一扑空,或是被他逃过剌杀,纵然攻下荧惑城,摘星行动亦算不折不扣的失败。
但事到如今,强攻荧惑城已是势在必行。能否成功除了本身的实力,也需要一点点运气的眷顾。
子夜时分,精神饱满的五百战士悄然集合,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紧张与兴奋。十天前他们还都是大军中普通的一员,十天后他们将亲手决定这一场战争的胜负。摘星行动的最终目标已在眼前,成败在此一举。
乌云遮月,星光暗淡,正是奇袭的最好时刻。明将军当即公布行动方案:五十名轻身功夫最好的战士作为敢死队,攀至西面峰顶隐蔽,那里是荧惑城最靠近山壁之处,有一块突出的岩石,距离城墙虽有四五丈远、十余丈高,但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只要凭借着挠钩、长索等作工具,当可跃上西城城头,另派出三十名神箭手据守于数处要点,约定二更正同时行动,神箭手负责射灭城头灯火,掩护敢死队的攻城行动。这八十名战士皆负有相应任务,每一个敌人、每一盏灯光皆有分派,力争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城头的哨兵,打开北门,而其余的战士凭借黑暗的掩护提前埋伏在北门之下,只等灯火尽灭的那一霎同时发动。
明将军亲自率队攻城,许惊弦亦不甘落后,加入敢死队之中。临行前明将军特别对他小声叮嘱一句:“记住,摘星行动事关国家安危,该狠则狠,决不可有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