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炭十分清楚,自己凭“反反神功”,还能勉强抵挡两三招,但久战必败。

何况他已失去了蔡水择的支持。

而白愁飞随时都有风雨楼弟子的支援。

依目前的情况:他们是输定了,也是死定了:

——那么温柔该怎么办?

谁来救她!?

出乎意外的是:

蔡水择兀然拔出了“黑刀”。

黑血疾喷。

血雨洒落在温柔的嗣体上。

白愁飞一晃身,一指捺向蔡水择。

他用的是左手尾指。

张炭再没有犹豫的机会,右拳一迎,以拳击白愁飞。

白愁飞忽尔弹出了右手尾指。

这一指弹得独特怪异,张炭别无选择,急递左拳,硬接这指。

这一来,“反反神功”已不能成功将两道指劲化解,更不能转为己用,反而一齐左右夹攻体内,张炭大吼一声,鼻孔、耳孔、瞳孔、一起渗出血来。

这一招,硬接下来,他已吃了大亏。

这一下,张炭只觉金撞钟鸣、火星乱进、血气翻腾、痛苦不堪,一时无法应战,身子不住在原地旋转,而他双手用力掩着双耳,尖声狂啸,才能抵消心头烦恶、血气翻涌。

白愁飞一闪身,已至蔡水择身前。

蔡水择却一刀斫了下去。

他而的居然不是白愁飞。

而是温柔!

——已经昏迷了的、几乎受到失身凌辱、像一朵花般娇嫩的温柔!

(他竟忍心杀她!)

一百:黑道

如果他那一刀是斩向白愁飞,得手的可能几乎是完全没有。

但他现在斫向的是温柔。

——这就极有希望致功。

因为白愁飞意料不到。

不但是白愁飞没料到,连张炭也大感意外,所以他大叫:

“蔡黑面,你疯了!?”

白愁飞一指戳向蔡水择。

——天中部位!

刀,是黑色的。

胴体,是白哲的。

刀,架在温柔的腰身。

她全身皮肤细致自傲,只腰下那一丛娇媚神秘的黑,与刀锋自映成趣。

刀只要再轻轻用力,就会把温柔铡成两截。

指,就捺在蔡水择额上。

——但还没有发力。

情况非常明显:

蔡永择的眼神告诉了他一件事——

只要他一发指劲,他也会一刀把无辜的温柔切成两段。

温柔许是仍在昏迷中,但在黑色刀锋下白得令人眩目的腰肤掠起了一阵寒怵。

蔡水择身上仍淌着血。

他的手仍颤抖着。

刀锋上依然淌着他自己的血。

血厉红。

女体雪白。

血滴在温柔白皙的柔肤上,分外瞩目,十分分明。

白愁飞的手指仍捺在他的额上。

“你的指头一发力,我就斫下去。”蔡水择喘了七八口气,才能说全了这句话,但就算他每说一个字都顿上一顿、停上一停,但每个字仍十分清晰。

“你不会斫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她——你要杀的是我。”

“你可以试试。”

白愁飞静了下来。

很文静的那种静,像一只敛翅的白鹤,他对敌而又尚未出于时候的样子很漂亮。

——许是“静若处子”就是指他那种人。

他左看、右看、仔细端详:这个他差一点就占有了的玉洁冰清的身体,一时并未表态。

“无论我怎么想——”白愁飞好暇以整——事实上,时间的确完全有利于他那一边——的试探道,“你似乎都没有理由杀死温柔。”

“你没看出来吗?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

“对,你已是个快死的人了,还多害个无辜的性命作甚?”

“但我的命是你害的。”

“可惜你杀不了我。”

“可是你喜欢她,而且显然的你还没有得到她。”

“所以你只要杀了她,至少可以打击我,让我永远得不到?”

“猜对了。”

“啧啧啧,这就是‘象鼻塔’汉子们的侠义行径吗?”

“不错,我是‘象鼻塔’里的子弟,但你也别忘了,我加入‘象鼻塔’前,是个什么人?”

“你姓蔡,我没忘记。”

“我们‘黑面蔡家’,习惯翻脸不认人。再说,咱们‘兵器大王’蔡黑面不能算是正规的武林中人,要算,也只能算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上的作为,讲究黑口黑脸黑手黑心肝,不须要讲究一大堆无聊的原则和规矩。只要我杀了她,能打击你,那我就一定会做,她又不是我的老婆。只要她死在这里,你和‘老字号’、洛阳温家及‘象鼻塔’的梁子就这辈子都解不下了。”

白愁飞瞳孔开始收缩,蹙眉微有痛苦之状,瞄了正自后侧掩上来的张炭一眼,道:

“但今日的事,有他目睹作证。”

“对了,”蔡水择道,“所以我只要杀了她,你就得留他的性命。”

说着把刀锋一铡。

“慢着!…有话好说!”白愁飞这次可有点情急了,“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蔡水择说,“我只要你滚出去。”

白愁飞又皱了皱眉然后笑了:“我出去,你以为你们就能逃得了吗?”

“逃不了。”蔡水择道:“可是只要你们一旦硬闯进来我们就先宰了温柔。我们没了命,你也没了到口的美食。”

“你知道吗,”白愁飞负手冷晒道,“你的威胁十分荒谬。用你们自己人的命作为胁持,真是狗屁不通。”

“你知道吗?”蔡水择血污的脸却展现出自得雪亮的牙齿,“不管通与不通,你只要再犹豫,我就一刀斫下去。”

说着,眼看他的刀就要往下剁落。

“慢着!”

白愁飞终于喊出了那一句,跺跺足,收了指便走,临走恨恨也狠狠地抛下了一句话:

“就让你们据持‘留白轩’,看能守到机时!”

却在走时,撤了的手指遥向温柔身上一拂,这下却在蔡、张意料之外,不过温柔只“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时白愁飞已领万里望疾步行出。

一零一:白道

白愁飞悻然退走“留白轩”,外面已候了一大群子弟。

万里望却在白愁飞越身而过时,卸下拔毯,披在他的身上,并急急说了一句:“楼主,我看他多只虚张声势,我们配合骤起一击,大可格杀这只剩小半条命的裂脸鬼!”

白愁飞却冷然横了他一眼:“我岂是他们迫出来的?让他们苦守留白轩,咱们才能放长线钓大鱼!再说,以那黑面鬼身上的伤,能撑到几时?他一旦翘掉了,剩下一个饭桶,能有多大作为!”

万里望马上表示佩服与恍悟。

他却没注意到白愁飞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一连皱了三次眉。

或许,就算他注意到,也得假装没看见:一个领袖是不会喜欢让人知道他的弱点的,尽管那是他的手下、心腹。

白愁飞蹙眉的原因正是他退出“留白轩”的另一大隐衷:

他虽精似鬼,但仍着了“刀虫”的袭击;他一时能把“刀虫”的毒力强压下去,但必须要一些时间和找一个地方运功把附在要穴上的刀虫强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