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娘亲看见我这个样子,不想有任何流言传到她的耳内。所有恩宠的表象揭开之后,不过如此。
他一笑:“爱妃放心,这院内不会有别人,仅有我们两个而已。”
看来他决意将我的尊严彻底撕下,连这个仅有的安乐窝都不愿留给我。在他的眼内,我便是这样一个女人,可任他践踏,任他侮辱,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今日穿的,是一件大领的襦衫,高高的领子向外翻开,露出优美的脖子,未曾想却方便了他。他的手顺势而下,一下子探了进去。今日虽有阳光照射,他的手却奇冷无比,冻得我一阵哆嗦。他另一只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搂我入怀。我的腿骨撞上了硬木黄椅,只感觉一阵刺痛透膝而来,又怎能维持微笑?
他却道:“朕让你痛苦吗?”
他嘴角含笑,脸上露出的却是嗜血般的残忍。我心中一惊,忙笑道:“臣妾怎么会如此认为…”
衣衫被从中撕开,我上半身裸露在他的面前,感觉暖暖的阳光变冷,拂过身上的肌肤,冷得我一阵哆嗦。他一把捞过挂在椅背上的狐狸毛长被风,兜住了我。我刚感觉暖意顿生,他的手指却顺势而下,没有丝毫迟疑地撕碎了我的襦裤。
我咬牙暗暗忍受,道:“皇上,外面风寒,您别看凉了,不如我们进屋…”
他低声道:“太阳底下不好吗?”
他的脸浮起红潮,眼眸愈加深黑,手指在我身上游移,却不像开始那样冰冷,带了微微的暖意。有披风遮挡,我并不感觉寒冷,可他的手移动抚摸的地方却让我羞恼难堪。到最后,他便环住了我的臀部,揭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将我托起,毫不怜惜地穿刺了我。那一瞬间的痛楚让我的双腿不由自住地环住了他的腰,以求减轻痛楚,却换得他眼内情欲之色更重,动作更快。我一个月未曾试过这等滋味,只感觉那种痛楚由下而上,渐渐浸透了我。我终于明白,他不会放过我的,便是只当他的一件玩物,在他没玩厌之前,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徒劳地做了这许多事,依旧没法逃出他的手掌。我怎么能忘了,他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阳光依旧明媚,偶尔透过树叶照在我们的身上。如此激烈的运动,他脸上却无汗迹,只略有些潮红。我尽量地胡思乱想,这人,倒真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为减轻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楚,我唯有想让自己高兴一点儿的事。这一次他来,倒给了我一个极有利的信息。若皇后倒台,我从中可获多大的利?他果然懂得我的心思,在我面前摆了一个极诱人的苹果,让我不得不受之诱惑。
他总算给我留了一份薄面,让人守住了前后门。当他与我在院内荒唐的时候,果真没有人进来瞧见。我的缜密计划,短暂的出逃,正如他所说,让他蒙羞,让他感觉耻辱,让他无休止地折腾我,直至他心满意足。
待我洗漱完毕,换了衣裳,他才让人放了娘亲和下人入院。娘亲一进院子,见我神色如常,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连向夏候辰请罪。夏候辰这时却显得大方,并不责怪于她。私下里,娘亲惊疑未定,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我尽量不去想刚刚的那场疯狂,只想着若我回宫,有了夏候辰的暗中帮助,扳倒皇后之后,我会得到多大的利。一想及此,我便知道我面上的表情是兴奋的,没有丝毫的哀色。我道:“娘亲,皇上知道太后那里不关我的事。您别担心,这次回宫,我不会任人鱼肉了。”
果然,娘亲相信了我,却有些遗憾:“妹妹,才刚刚相聚没有多久,便要分离了。”
我想及此,也黯然神伤。这种满银杏的院子,虽没有皇宫富丽堂皇,却是我唯一能安心睡个好觉的地方。
我道:“娘亲别担心,女儿有了机会,必让皇上接娘亲入宫相会…”
娘亲担心地道:“太后那件案子,他们不会再死咬着不放了吗?”
我道:“我并未做什么,全是他们莫须有的猜测。几个眼神,几个慌乱的神色,便让他们以为娘亲做的香囊有问题,并无真凭实据。您放心,皇后不会以此发难的。她那样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怎么会犯如此错误呢?”
的御若我回宫,她便知道接我回宫的人已明白真相。她不会冒着与皇上闹翻的危险向我发难。我估计,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对我,甚至会更好。
马车走在回宫的途中。凡与皇宫沾上关系,连石板路都铺得分外平整。这条通往皇宫的石板大道自是笔直宽敞的。周围的邻人原以为小院里住的不过是普通的母女,当代表皇室的八匹马拉的马车从我家院子里行走出来的时候,引得不少人观看。我虽蒙了面纱,也可感觉周围人的目光有如探灯,投射在我的身上。此后,娘亲又要搬家了吧?
我与夏侯辰坐在马车之中,适才的荒唐让我身体疲惫不堪,还好他已满足,倒没在马车内再动手脚。奇怪的是,我的精神却是无比的兴奋。一想到要与那位出身豪门世家的女子针锋相对,我便全无疲意。我已无法想得周全,无法顾及若夏侯辰中途翻脸我要怎么样。如今的我,便如离弦的箭,再也回不了头。
更何况,夏候辰怎会让我回头?
马车行驶途中,夏侯辰一言不发。有他坐在身边,我又怎敢稍动,只得端端正正地坐着。实在忍不住了,便揭开马车的门帘往外望去,恰好看见了巍峨的宫门、宫门之前随风飘着的麒麟旗,还有门墙之上朱漆的红色。
“你这样的女人,若不回宫,哪里有你的立身之地?”夏候辰忽在我的身边淡淡地道。
我听他又开始尖酸起来,唯有沉默不语。他倒说中了我的心思,与娘亲在一起的一个月,生活虽然舒适自在,但我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每每午夜梦回,睁开眼瞧见青纱帐顶上的百荷之图,我总以为是宫内富丽的牡丹花。那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又岂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见我不答,也不理我,直至马车驶进宫内,才道:“那兰若轩不好住了。朕不喜欢那地方的名字,总感觉有些不祥,你以后便住在昭祥阁吧。”
我神情一谨,便在车内向他颔首致谢。昭祥与昭纯只一字之差,虽然一个为宫,一个为阁,但规模并不比昭纯宫小,而且离他的寝宫极近。看来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当真试图把我与皇后相提并论,让我与皇后在宫闱厮杀,借以牵制时家。
只要我还有用,我便有了资本。
我略有些兴奋地看着垂首行礼的宫人。一层层的红墙碧瓦在我面前渐次展开,那巍峨辉煌的建筑让人感觉渺小无比,我身边的这人,是掌控着这里一切的人,有着无比的权势。而我,在他的眼中终有了价值,从此以后,这里的权势我便要分上一杯羹,光想一想,便让我浑身的斗志勃发。
H吕祥阁我是知道的。师媛媛晋贵妃之后,曾向夏候辰请求搬往那里,却被夏侯辰拒绝。那是一处风景极美的所在,阁外有彩云石山,清晨阳光一照,如若祥云环绕,不负那昭祥之名。昭祥阁虽没有皇后所住的昭纯宫辉煌大气,可住过这里的妃嫔却少有厄运的,个个福泽圆满。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
一想及此,我倒真心实意地对夏候辰道:“皇上,臣妾一定不负所托,助皇上宏图伟业…”
夏侯辰不耐烦地道:“朕在朝堂上听惯了下面的人此等话,不想再听!”
我一怔,深感这次见面后他的心思更加莫测起来,便沉默不语。
虽然布帘遮挡的马车之中黑暗无比,我依旧能感觉到他双目似电。他道:“你的份位也该晋一晋了。此次太后的事虽未查清,但为免有人再拿你做文章,朕已吩咐下去,晋你为从一品的夫人,赐号华…”
他话未说完,我已从马车座位上滚落行礼。马车车厢狭小,却也被我勉强找了个地方跪下。他给我的殊荣,是我求了多长时间都未曾得到的。师媛媛的下场原本让我降了争权夺利的心思,但当这些突如其来地来到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心底有多么的渴望它。
我口中谢恩不已,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他却如俯视大地的神祗,冷冷淡淡地道:“看来,确实只有这些才能让你高兴!”
他的话语如冰凌一般直刺我的心底。我醒悟过来,忙对夏候辰道:“皇上,臣妾一定不负所望,当值得这些恩宠。”
想是他见惯了人们在他面前因受恩宠而失色,我这番真情流露换得了他更淡漠的语气,“朕目光一向精准,选人从来不会选错。”
我不敢问他怎么向世人解释太后之死,怎么压下蠢蠢欲动的藩王,把原本归属于我身上的罪名撇清。这些消息,我以后自然会从旁人口中一一得知。见他面色不好,我略有些恶意地想,莫不是在我那里运动过剧?
马车内光线昏暗,可不知他怎么瞧见了我的神色,冷冷地道:“你又起了什么念头?”
我一惊,心想自己怎么一高兴便露出了本心本性,幸好这时康大为在外禀告:“皇上,娘娘,H吕祥阁已到…”
兰若轩的旧物自有人会送了过来。我从不对任何事物多加留恋,昭祥阁更加的金碧辉煌,摆设物件更加华美,我自然不会再惦记兰若轩的东西。步入院子,固有夏侯辰的到来,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迎驾,我偶一望,便见素洁在内。她的打扮与别的宫女不同,看来夏侯辰一并将她升为了昭祥阁的宫女主管。
夏侯辰叫了平身之后,她才起身,望着我眼中有泪,想走上前,却又不敢。
夏侯辰道:“你家娘娘刚回宫,快去准备东西梳洗,早些安歇了吧。”
他含笑望着我,眼角之处有笑纹升起,眼神之中春水漾漾,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我如师媛媛一样受他的恩宠呢。我自是还了一个笑脸给他,眼波露出感激之色,道:“皇上一路也辛苦了。皇上若感疲累,不如在昭祥阁歇下了。”如今我受宠,自然得有受宠的样子,身体形态、语气便无一不显现出正受宠的样子,当然也有了资格争宠。
他神情一怔,仿佛我的表现给他造成一定的影响似的,神情微有愉悦之态,但转瞬便恢复了原样,道:“今儿朕便不歇在昭祥阁了。皇后那里,爱妃也得多走动才是,以免她心中有结。”
我自是配合着表演,“皇上请放心,臣妾心中有数。”
我这次回来,既与他达成了协议,当然就得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论我高兴与否,我都得如师媛媛一样,成为皇后的对手。这样才能引得皇后方寸大乱。我与他事先都未曾商量过应该怎样,但两人仿佛有默契,我与他说话的方式已不相同,仿若三千宠爱于一身,而他与我说话的方式也不相同,少了些尖酸,多了些体贴。传了出去,自然又是一位师媛媛崛起。
但这次有了他的承诺,便与上次不同。我不再需要皇后,不必再借助她的权势。有他的支撑,我便有了与皇后对峙的本钱。即便我无娘家支持,可他不就是我最大的支持?
既逃不脱他的手掌,何不成为他的支撑?这样倒真比成为皇后的打手强得太多。
夏侯辰走后,我手抚比兰若轩高贵华丽得多的昭祥阁摆设:雕功精美的宝椅,白玉雕成上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玉石屏风,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即便一个简单的案几,都是司设房挑选上好的檀香木制成。这里的东西,跟皇后H吕纯宫相比,已然不遑多让。抚摸着这一切,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心中对这些东西还是无比的渴望。我原以为我可以放下了,却原来,从未放下过。
素洁见我如此,露出欣然之色,“娘娘,您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微微一笑,未答她的话,只叫她去准备了东西梳洗。
当浴桶备好之后,按照以往的习惯,我仍是不叫她们前来侍候——我怎么可能把夏侯辰留在我身上的伤痕让他人见到?宫内有的是养颜治肤的良药,不过两三日,这些伤痕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又是一个如玉般的人,换来的东西却远比这些要值。
虽然不经意地摸到手腕上的青肿之处时,疼痛刺骨入髓,但我却轻轻地笑了。
过了几日,圣旨下到昭祥阁,封我为从一品的夫人,赐名“华”。虽早知道了这个结果,但看见我当尚宫之际,常为人准备的大袖生色宽袍、云霞长裙、带着玉坠子的霞帔、绛罗对襟朱衣、九株花钗的宝冠…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如此规模,与后冠只略有不同,原来权力的感觉是会让人逐渐上瘾的。
我回来的前几日,皇后都未来看我,我也未曾去拜访于她。现在既已受封,前去拜访自是应该的。
其他妃嫔不断来宫中祝贺,我已然知道太后那件案子被李士元查出不少疑点,目标直指皇后,让朝廷上下大哗。加上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时街道上却有时家的人出现,且被抓住了一人,据闻是时府的管家,李士元便上奏直指时家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朝政之上便终日辩论不休,既未查出什么真凭实据,案件便只得如此拖着。信王原本娶的就是时家长女,与时家交情深厚,最后见案情最后指向了时家,再加上我是在他手上提审时不见了踪影的,他无法辩驳,只得领了圣旨,回到边疆。
其他各路藩王见信王都如此了,便不敢妄动,这才把时局稳定了下来。
我想不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如此一来,我所做的,便没有引起任何反响,未达到应有的结果。多日以来,我以为帮了夏候辰,原来却不是。难怪我能如此顺利的入宫,原本李士元就把我设定成了受害人。经过这个案件我才明白,原来时家真的正在逐渐坐大,不然也不会在矛头指向时家之时,此事便无疾而终了,想是时家用了不少手段使事情平息的。想当初在上官一族嚣张之时,时家便能助夏侯辰顺利登上皇位,又岂是一般的世家能相比的?也许那个时候时家就有了与上官一族抗衡的本钱。如此一想,夏侯辰倒真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难怪他急着找我回来。我心想,若形势这么严峻,让时家成了大气候的话,等皇后涎下皇子,那时候的形势便与前朝无比的相似。前朝皇上渐渐积弱,百病缠身,由皇后抚养太子,娘家把持朝政,难道说这一切到了本朝又会重演?
我有一瞬间的念头,想到如果真是这样,我会不会又选错了效忠的对象。不,我摇了摇头,不管错与未错,我都不能再回头了。
我三番五次地投靠人,又三番五次地反了她们,可能在某些人的眼内,我早已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宫中便是如此,见高就爬,见低就踩,我不过比常人动作快了一些而已。
我只愿夏侯辰是我最后一个效忠投靠的人。
位居一品,却如镜花
第二天清晨,我梳洗打扮完毕,穿上了从一品夫人的命妇朝服,戴上九钗花冠,滴翠的流苏从花冠垂下,贴在我的脸上冰凉。我又让素洁给我额头贴上了攒金的花钿,烟紫的颜色与我眼眸相衬,仿佛眼眸之中也带了烟紫。素洁叹道:“娘娘,您这一身穿起来,当真是艳压群芳。”
新来的宫女素灵便接口凑趣:“要奴婢说,娘娘这一身更显出娘娘骨子里的媚,皇上若见了,可能连眼都睁不开呢!”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素灵容颜娇媚,容貌比素洁的小家碧玉又是不同,竟略有几分天生的媚骨。我想,只要她安守本分,以我为尊,我倒可以提供些机会给她。希望她不会像素洁那样,事到临头便缩了手脚。脸上身上打扮出挑又怎样?夏侯辰的性子却是欣赏那些胆大的人的。
素灵见我不应她的话,以为说错了,脸现慌乱之色。我再望她一眼,道:“把那玲珑耳环给我拿来。”
她忙急急地递了耳环给我。耳环由上好的青石玉作坠子,以赤金镶嵌,做工精美华丽,正是为了祠’上这些行头而制。我道:“花冠再华丽,衣衫再精致,但却缺少不了这小小的耳环相衬。本妃也是这样,如若没有三两个忠心的奴婢,本妃也会总觉缺少点儿什么…”
我说得点到即止,从镜中反射的影子望过去,素洁一脸茫然,而素灵却脸现了喜色。我暗自叹息。人家初来的都比素洁机灵,难怪素洁引不起夏候辰的兴趣了。我在夏侯辰心目中的位置既定,我助他制衡宫内皇后的势力,他保我妃位不减,那么其他的,我倒想找人代替一下,以免我每一次都是那么痛楚。
我不清楚夏侯辰和其他妃子是怎么相处的。我当然也暗中查探过,但她们被临幸之后,仿佛都没有我这样的疲累。难道她们都是装出来的?我倒有些不信,宫人何人演戏的本领竟能高得过我?
也许,夏侯辰对着她们反而怜香惜玉一些,对着我的时候,因他只把我当成一样可用的工具,所以不用痛惜吧。
不过不要紧,这岂不是正说明我在宫内无可替代。他这一次亲自出来找寻我就可以证明,我的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菱花镜内那位盛装待发的女子微微地笑了。正如素洁所说,她的笑容带着无穷的诱惑与媚到骨子的风情,又有谁会认为镜中之人冷情冷性?
我步出昭祥阁,宫轿正在院子里等着。对着昭祥阁的侧门,有一座巨大的祥云石假山,采集自素有石林之称的云集。奇的是,那座假山色彩艳丽,呈现雨后彩虹般的色彩,昭祥阁因此而取名。更奇的是,取了此名之后,凡居于此阁的后妃都运气极好,少有厄运的。我原想直接走入轿中的,却被那块奇石假山吸引,想起它种种的传闻,不禁走上前去,摸了摸它冰冷的表面,这才踱回轿旁,坐了上去。
昭纯宫与H吕祥阁相距并不远。轿子走得稳稳的,并不快,也一会儿便到了。
我未下轿,便听见一声声的通传从昭纯宫的前门直传入内,“华夫人娘娘驾到…
…,,
其语意气势自然不同于我为昭华之时。那一声声的唱喏,听在耳里,特别的悦耳舒服。待听得H吕纯宫的引路宫女叫了三两声:“华夫人娘娘请下轿…”我这才慢条斯理地下了轿。
厚底的圆翘头锦纹绣鞋踏上昭纯宫的汉白玉路,感觉是如此的舒适写意。头上九钗花冠珠玉相碰作响,仿如仙乐。昭纯宫一般的宫女不敢接触我的目光,垂首而立两旁。权力的滋味就是这样,让自己如登仙台,让他人战战兢兢。我想,虽然我在夏侯辰身边要战战兢兢,但却可以让他人害怕我。这样的交换,值得。
皇后没有出来迎接,我便直入中殿。未入殿门,就听见里面莺声燕语,其乐融融,原来今日很多妃嫔都来了。
引路宫女一声传唱:“华夫人娘娘驾到。”门内就有人笑道:“要我们等了良久,可见到华夫人娘娘了?”
另一人就道:“为迎接她,臣妾奉皇后之命一早便到了这里。皇后,臣妾一向贪睡的,您看看,臣妾的眼皮子都未曾睁开呢。”
她的话俏皮有趣,换得周围人声声讪笑。皇后便和悦地道:“妹妹们快别这样。华夫人是皇上下旨册封的,有与本宫协理六宫之权,无论人前人后,她已不再是原来的H吕华了。大家都要按制向她行礼,如对本宫。”
有人便微嗤了一声,虽没出声,我却听出了其中的轻蔑。
那活泼俏皮的声音便道:“宁昭容,华夫人是你姐姐,从此以后你可得多提携一下妹妹才是。”
原来是宁惜文,她已投靠了皇后,后被宠幸,封为昭容,与我原来的封号是同一等级。她终达成所愿,可我回宫,她却一次都未来拜访,想来还在怪我以前没有帮到她吧。
宁惜文娇弱的声音答道:“庆姐姐说笑了…”语气略有几分颓废软弱,想是心情不好。
我用尽量缓慢的步伐走近殿门,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又在殿门口停了停,暗想,皇后叫齐所有妃嫔在此,无非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看来她这几个月的皇后没有白做,有师媛媛的前车之鉴,宫妃们十有八九已然依附于她。皇上虽给了我协理六宫之权,可主要的权柄还在她的手上。一想及此,我脸上便挂了一个如鲜花盛开般的笑容,缓缓踱入正殿。
一入正殿,那嘈杂低语之声便止,众妃嫔的目光皆转向我,我却仿若不见,眼光之中再无初为宁昭华之时略带讨好的笑容。我依例向皇后行了跪拜大礼,她倒不敢多做为难,当即叫我平身。这时我才向她微微一笑:姐姐,多蒙姐姐看顾,妹妹终于回到了宫中。”
皇后脸色一僵,旋即绽开一个端庄平和的笑容,“哪里是本宫的功劳。妹妹入狱本宫不知有多痛心,后听闻妹妹狱中受伤,送往御医院之时被贼人劫持,不知所终,那几日,本宫当真寝食不安。”
下面妃嫔见我与皇后姐妹相称,神态亲昵,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为,场面一下了静了下来。
皇后赐座,坐在她下首一阶之处,表示认同了我的身份。这个时候,宁惜文便带头向我行礼。一众妃嫔无法,无论心中怎么不满,也只得向我行了上下大礼。
原先,只有我向人行礼的份,哪得有人向我行礼。看着她们隐藏了不忿表情,纷纷伏低磕头,我只在一人之下,如此的富贵威严,我在夏候辰那里所受的折磨换来的一切,便值得了。
行礼既毕,宁惜文与我原是姐妹,她便亲热地凑往我的身边,手持一只银盘,盘中有银丝芋头点心,道:“姐姐,妹妹知道你从小便喜吃甜的,这芋头点心入口即化,美味无比,姐姐试试?”
我见她殷殷地望着我,便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摆放于桌面之上。宁惜文便道:“姐姐,难道你嫌妹妹的点心不好还是有毒?姐姐一回宫,便搬入昭祥阁,听闻那里祥瑞笼罩,又怎么会有星辉宫那位的命运。”
此话一说,其余妃嫔便个个脸上露了讪笑之色。我想不到,首先向我发难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知皇后在她面前做了多少手脚?
桌上那团银丝芋头糕粉粉嫩嫩的,颜色滴翠可爱,让人一见便有吃下去的念头。我道:“姐姐近来逢得大祸,多得皇后娘娘看顾,才让妹妹在宫内有一席之地,本妃多谢娘娘。”
我回首向皇后遥遥一揖,再转头向宁惜文,似笑非笑,“妹妹,你还未见过我的娘亲吧?大娘既已去世,本妃从小将你当亲妹一样疼惜,日后自当如此。她老人家现已被皇上封为正二品诰命,唉…”我脸上现了痛惜之色,“只可惜大娘去得早,就无这等殊荣了。如大娘在世的话,我便向皇上请求,再封个从二品的诰命。我们一家人便乐也融融,父亲在天之灵,也得安慰,岂不是好?”
宁惜文听了,气得脸色苍白,浑身直颤。我明白,皇后必已查清,我将大娘与她送往娘亲原来住过的朝月庵,没怀什么好心,本就让她们做替死鬼的。终于大娘身亡,而我的娘亲却尽享富贵荣华,想必她对我已然恨到了骨子里吧?
嫡庶颠倒,妻妾转命,老天爷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对我来说,此等俯视他人的乐趣,已如罂粟,一旦上瘾,便无法拔除。
其他妃嫔见宁惜文发难,却在我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便知我对自家妹妹尚不留半分情面,何况对她人。她们一时之间便僵住了,互打眼色,却不敢生事。我自慢吞吞地端了茶来饮,又用银筷夹了那团银丝芋头来吃。
皇后见我气焰嚣张,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笑容便渐渐勉强,却还能维持如常模样。此刻见我桌上没有特意准备糕点,忙训道:“一帮不知死的奴才,还不给华夫人上了糕点、茶水。华夫人得皇上赏识,以后协助本宫管理六宫,你们以为还是以前的宁昭华吗?若有疏忽怠慢,看不刺了你们的皮…”
皇后发怒,下面人哪有敢不行动的。不一会儿,我桌上便摆满了吃食。我含笑向皇后称谢,当仁不让地吃了起来。旁边的妃嫔见了,便愈加不纷努终于有人在席间一哼,低声道:“只不过是个罪官之女!”
我目光一扫,见发话之人正是那说话俏皮活泼的庆美人。听说是新晋的妃位,虽不高,但因新鲜,颇受过夏候辰几次宠幸。想来这一位便是继师媛媛之后最爱宠的了,听闻她是五品督察之女,娘家自然比我高。我微微一笑,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