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沙七分,因为过度用力剑柄发出嗡嗡的声响,而那紫色的璎珞在风中翻飞。
阿九转身看着明风离开的方向,然后快速的回到驿站。刚才之所以说不让君卿舞的人发现,是因为自己早就知道,秘密保护苏眉,定然是躲避有些人。
屋子里还有诡异的药味,阿九推门而入,看到被下了药的苏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夫人!”
看她进来,风劲忙迎上去。
“风劲,你出去。”
阿九目光紧紧的落在苏眉身上,眼瞳漆黑,犹如浓浓的熏墨,以至于明风看不清此时阿九神色,只得慢慢的走了出去。
门轻轻的关上,阿九走向苏眉,然后解开她的外衣。
摇曳的灯光下,女子的肌肤白皙如雪,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生生的落入自己的眼底。
阿九脑中一片晕眩。
在月离国,有一王一麒麟相辅相成,他们生死与共,王生麒麟生,王死麒麟死。
而月离破国之后,王和麒麟同时消失,为了回到故土,百年来月离人一只忍受着欺压和侮辱。
而那天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封闭,除非找到了重生的王和麒麟。
而王的特征便是,背上有麒麟的标志。
阿九坐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只觉得手心冰凉。
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和嘲讽。
“天意么?“
她自嘲一笑,然后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只觉得心口有一点恶寒。
如果刚才,杀了苏眉,那景一碧是不是也会死去?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阿九步履蹒跚的推开门。
“风劲。”似有一些不甘,“给他们解药,让他们回帝都。”
“夫人?!”
“让他们走。”
阿九长叹了一口气,“备车,离开这里。”
“夫人…”
风劲欲开口,但是停阿九口气坚定,依知道她是要放开了苏眉。
夫人,之前如此的笃定要那个女人的人头,可…风劲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只得下去准备马车,连夜离开。
毕竟,若是时间久,会让明风发现,这样夫人的行踪又暴露了。
月光依旧清幽,阿九坐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子,任由卷带着沙的风刮在脸上。
粗粝刮过脸上,那种尖锐的疼似乎足以让她冷静,更让她清醒。
然后袖中的手却如何也不受控制的握紧,指甲甚至都恨不得掐进手心。
心口那种难受,仿佛犹如锥子一样砸在心口,生生的疼。
整整一晚,马车没有丝毫的停歇不停的向前奔去。
风呼啸,像有人不甘的哭泣,彻夜响在耳边。
马车突然停止,门外风劲的声音传来,“夫人。”
“恩…”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前面就是北厥了。”
北厥?
阿九看过去,灰蒙蒙的天空中,只觉得前方浩瀚一片,然后什么都看不到。
而身后,君国亦化成茫茫一片,在视线中模糊。
终于…终于离开了吗?
君卿舞,唇边勾起一丝苦笑,方在听到苏眉说,皇上还在等我。
那一刻,只听到砰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破碎。
随即,万千吧利刃插进心头。
她才明了,她终究会为那个人伤心的。
“走!”放下帘子,她身子往后一仰,眼底掠过一丝决绝。
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他在等,等的苏眉。
苍凉蔓延心头,最后化成一丝冷笑从面上拂过。
脚下发出沙砾撞击的声音,她清楚,那是国界,而现在跨过去,她便与那个人毫无关联。
最后一丝挂念因为遇到了苏眉,而彻底的斩断。
从此,再也没有梅思暖,再也没有荣华夫人,过去的一切,已成过雨云烟。
天空初露白肚,右名疲惫的靠在床边,突然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赫然抬头,他满怀惊喜的上前一看,然而,眼底顿时掠过一丝绝望和伤痛。
又是一天了…到底还没有醒来。
大火之后,病情越加的恶化,醒来一日,便会昏迷三日。
右名无奈的重新将他的手放回原位,有些颓然的坐在床边,眼底一片黯然。
而就在这时,陷入昏迷的人眉头突然一蹙,竟赫然的睁开了眼,细长的羸弱的睫轻轻的颤抖,像一只受伤却竭力想要展翅飞翔的蝴蝶。
眼角有碎光闪动,牵扯人心。
“皇上…”
“我看见她了。”他艰难的开口,“她…穿着白色的袍子,带着黑色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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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满眼地风沙,她站在沙丘的顶端,虽然穿着白色的袍子,面容被黑色的面纱罩住,然后,他却能透过面纱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容。
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眼底有一泓浓墨,凝望过来,似带着化不开的忧伤和痛。
她望着他,双唇亲启,却听不到她说什么。
只知道,她唇边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然后转身离去。
阿九…
他仿佛被定身一样,张口不能说,伸手也无法触及她。
无尽的悲凉蔓延上心头,她就这样从眼前消失,黄沙翻卷,迷离了眼睛。
“皇上。”
右名声音一颤,当即红了鼻子,哽咽了起来。
这么多年,何时见君卿舞这番模样,此时,他绝美的容颜毫无之前的半点色彩,双眼深陷,身体犹如深秋落叶,不过等着摇摇欲坠的那一刻。
哪怕是上次金水之战,然而,他都坚持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笃定阿九在地敌方军营,撑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可现在…
“她不会回来了,是吗?”
“会的,会的。”
“右名,你哭什么?”
感受到了右名语气的不对,君卿舞眸子看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朕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
右名忙摇头,然后努力撤出一丝笑容,“卑职定当所力,让皇上万年长寿。”
君卿舞无力的笑了起来,“扶我起来。”
右名忙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然后将软垫塞在他身后。而那扶着他的手,却不敢用力,只觉得身前的人身体异常的轻,似乎稍微用力就会碎掉。
刚刚坐好,右名见他脸色稍好,马上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
黑乎乎的药汁,只是闻着就知道味有多苦,甚至自己尝百草,将这药熬出来时,都忍受不了这等苦涩的味道。
可又如何/?这样重的药,只是能让他稍微有精神。
根本就无法控制毒素的复发,而君卿舞痛苦难耐,甚至昏迷中,他依然被那种蚀骨的疼痛折磨的全身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