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的,手指渐渐将娃娃握紧,然后摘下来,放在了怀里。

“时候不早了,都下去做准备吧。”

一向淡漠的他,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丝不耐烦和焦躁。

五娘看情景,知道公子心情不好,转身退出了房间。

看他安然无恙,阿九寻思着明风也急着找自己,转身欲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灯突然掐灭,阿九刚要冲去屏风,却看到一道黑影闪电般掠来,竟然敢在她前面一步,扣住她手腕,将她压在了墙上。

“谁?!”

景一碧受伤的左手放在阿九脖子上,冷声问道。

黑暗中,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围绕着她,甚至他说话时,能感到他的气息。

阿九正要开口,房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很显然,正有一大批人往这边潜伏而来,随即,几个黑影闪了进来。

“找。”

那个人低声吩咐道。

危险突如其来,景一碧的手捂住了阿九的唇,然后搂着她的腰,退到了窗边。

“刚才还亮着灯,人一定没有走。”

随即,黑影越来越多,景一碧看了看窗户,然后抬腿用力的将披风踢向另外一侧。

黑暗中,屏风和桌子相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是同一时刻,阿九感觉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景一碧抱起来,然后跳入了结了薄冰的河中。

水…

水?!

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阿九整个大脑因为黑暗,和极度的刺骨寒冷而瞬间空白。

与此同时,十年前落入水中的噩梦再度席卷而来,好似无数幽灵瞬间涌出,啃着着她,淹没着她。

“十一,十一…”

梦呓一般,在冰水灌入口中要夺走她呼吸的那一刻,她喊出了十年前的那句话。

而就在那时,面纱被水冲开,灼热而柔软的唇覆盖在她唇上,那就要耗竭的呼吸,瞬间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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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方亦越发的抱紧着自己的身体,氧气的灌入,并没有让她有任何意识,反而更加的害怕,脑子一片空白。

十一…

她看到的是,两人在雪地里狂奔,看到是她们在水里,十一抱着她挣扎,看到十一焚化在火中,明艳而悲伤的脸。

冰凉的水犹从身边掠过,她的身子,犹如海藻无力的漂浮,亦任由抱着自己的人,在水中挣扎。

对方的唇,不断送来氧气,然而,她原本抓着他的手,已经因为刺骨的寒冷,而无力松开。

“阿九…快醒过来。”

耳边,那个声音一直轻轻的唤着,不停的在耳边喃喃喊着这个名字,“阿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阿九听不出那个声音是谁,只是觉得,身体突然脱离了那刺骨的冰水,然后身上的衣服被褪去,贴着另一个人滚烫的皮肤,然后又被紧紧的裹着。

身体在颠簸,那个人抱着自己的人,应该在奔跑。

只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让开,备水。”

那一路温柔唤着她的声音,突然多了一分暴敛。

甚至可以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突然涌起的杀气。

于此同时,她的身体,再度被卷入水中。

不要水,不要水?

阿九心里痛苦的喊道,然后身体继续下沉,本以为,又要卷入无尽的黑暗和深渊,身后那一双手臂再度将她抱住。

而那水是热的,包裹着她迅速将她凝冻的血液融化,只是,那因为寒冷和害怕的脸,依旧在雾气中呈现着死人才有的苍白。

随着温度的升高,本来沉着的身体犹如海绵一样,漂浮了起来。

而那个人从后面抱着自己的人,甚至能迷糊的感觉到对方的发丝拂过她的身体和面颊。

只是,如何也醒不过来,甚至于眼皮都无法抬起来,身体更是无力,仿佛这不是她身体。

水温还在升高,但是迟迟醒不过来。

然后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取来了衣服,将她抱离水中。

那一夜,天空突然飘雪,整个金水弄罩在一片雪色之中。

白色的帷幔帐子,映着屋子里的火光,透着一种柔和。

景一碧坐在前面,看着床上依然昏迷的人,眉心不由紧锁。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景一碧放下帘子,将床上的人遮住,只是将她依旧冰凉的手,放在了帐子外面。

门推开,冷风夹带着雪卷了进来,景一碧眸色当即一沉,然后将床上之人的手紧紧的包裹着。

“将门带上。”

还没有等来人关门,他已经冷声吩咐。

进来的人,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者,进来,朝景一碧微微行礼,然后放下了药箱。

“你看看,为何她还没有醒。”

“是。”

大夫点点头,扣住阿九的脉搏,认真的把起脉来。

屋子里,流沙的声音清晰可闻,大夫眉越发拧得紧,却是一直抿唇不说话。

“到底怎样?”

许久,大夫将阿九的手放在帐子里,起身对景一碧弓身,“回公子,情况不是很好。这位夫人,好像身体本来就有寒疾,现在落入水中,寒气更加根深蒂固,虽然及时驱寒,然而却只是表面。”

“那到底如何醒过来?”

“这个…”大夫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老夫即便是开药也无济于事,唯一的方法是找一个内力高深的人,每日为夫人驱寒。而且,千万不要碰任何冷的东西。现在时置冬日,即便是坐在没有铺垫的凳子上,很可能都会让寒疾复发。

“更何况,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虽然刚才落水,没有动胎气,但是若不小心,胎儿也会不稳。”

“什么?”

景一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大夫,声音多了一份凄凉,“你说她真的有身孕了。”

“呵呵,公子莫不是大意,连自己夫人怀孕都不知道。老夫刚才把脉了许久,虽说夫人体质不好,不过,胎儿安稳,可见夫人平日相当注意保胎,而且夫人身上有几味老夫熟悉的药味,都是世间罕见的名药。”

景一碧怔在远处,目光落在帷幔帐子上,然后声音微微轻颤,“给大夫打赏。”

很快进来一个人,将大夫送到门口。

“等等。如果她醒不来,腹中的孩儿会如何?”

“公子,母子一体,夫人若醒不来,不久寒气就会凝断所有血脉。”

大夫顿在了此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

房门再度关上,屋子里只有他的侧影显得十分的落寞。

许久,他重新挂好帘子,看着昏迷的人,然后手指轻轻的拨开站在她唇边的一缕青丝。

凝断所有的血脉?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他悄然的握着她的手,喃喃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这儿多危险吗?”

从来没有如此懊悔过,懊悔自己竟然在那个时候,想着愚蠢的方法,跳入结冰的河中。

如是知道这个结果,他宁肯在房间里,也不会带她进入危险的地方。

“你曾说,永远不会将我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将她冰冷的是手贴在脸上,小声的说道,“可是,我却一次次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那里多安全啊,可你。为何偏偏还跑过来。”

声音多了一丝愤怒和责怪。

原来,自己在面对这个人时,情绪也容易失去控制。

自嘲掠过嘴角,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然后痛苦的闭上了湛蓝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