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矛比一矛重,原来他这怪手一直在长。”黄龙道人恍然大悟,惊怒交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再次鼓足全身功力横剑格挡。

这一矛更重,抽得黄龙道人那个爽啊!全身气血欲沸,双手不住颤抖,倒退了近十丈。

“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三矛抽过,于异也爽了,居然停了手,掏个酒葫芦出来,仰天先灌了一大口,长吁一口气,大叫道:“再接我三矛。”重水之矛一扬,手臂又长了一截,复又一矛抽下。

黄龙道人看得没错,于异就是抽一矛,手臂长十丈,说来他这个还是在玩,他这时的大撕裂手,已长达两百二三十丈,如果真想一矛抽死黄龙道人,双手完全可以一下长到顶,然后尽全力抽下,可他并不想要黄龙道人的命,心中反而是想,要是一矛就把黄龙道人打死了,即便打不死或者也给吓跑了,那不就没得玩了,所以大撕裂手长到五十丈就不长了,先试一矛,受得住,行,加点儿,手臂长十丈,加一分力,再抽一矛,又接下了,行,再长十丈,再加一分力,就这么玩。

他根本就忘了,他的本来目地,是来抓郁重秋的。

黄龙道人早看出了他的鬼把戏,冷眼瞅得真切,眼见他手臂又长长一截,黄龙道人再不肯硬接,蛮力也好,灵力也罢,这种累傻小子的活,不干了,看于异一矛抽来,他剑尖前指,斜里一划,用一个御字诀,将于异这一矛御开,同时间身子往前一扑,闪电般向于异扑过去。

他算得好,于异手长,重水之矛给他御开后,于异连手带矛反到了他身后,胸前空门大开,他只要扑得急,一剑就能把于异捅一个对穿。

他身法极快,数十丈距离,一闪即至,眼见离得于异不过五六丈距离,而于异的双手抓着矛还在他身后数十丈外,似乎是得计了,可这会儿他突然看到了于异的眼光,于异的眼光特别怪,怎么个怪法呢?就好比一个小顽童,在路上挖了个坑,辅了点儿枯草树枝,然后在边上看着别人要一脚踩进来一般。

黄龙道人可以肯定,他眼光中就是这个意思,但坑在哪儿呢,他双手还远在身后数十丈外啊!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回救的,坑不在手上,那在哪里?

黄龙道人脑中电转,在于异身上一溜,猛然间想到了:“那古怪的水甲哪去了?”

一想到水甲,他刹时就明白坑在哪里了,坑在甲上,于异的水甲他先前试过了,防护力极强,即便他连人带剑扑上去,黄龙剑本身的灵力加上他自身的灵力,二者合一,也未必就能一下把那水甲捅穿,而万一一下捅不穿呢,于异长矛回刺,反而就可以打他一下措手不及,想到这里,回头一看,果然,于异双手执矛,正悄无声息地往后捅呢,那姿势,就仿佛一个人想不开了要自杀,持刀捅自己肚子一样。

“这小子不但野,而且大大的狡猾。”黄龙道人看破于异诡计,一时间背心狂冒冷汗,再不敢扑向于异,中途一个急转,闪了开去。

黄龙道人猜得没错,于异打的主意,正是诱黄龙道人入怀,然后突然祭起真水神螺甲,挡黄龙道人一下,他有绝对的自信,即便黄龙道人全身功力加上黄龙剑本有的灵力,也不可能一下就剌穿真水神螺甲,而只要稍稍挡得一下,他双手执矛回剌,一矛就能把黄龙道人剌一个对穿,恰如小时候扎泥鳅一样,但他没想到的是,黄龙道人竟然看破了他的计策,不敢扑到他身边来,竟突然一下就闪开了。

事起突然,于异重水之矛虽然已悄无声息地剌了回来,却无论如何不及变招,再赶不上追杀黄龙道人,一时间又气又笑:“你这老泥鳅,到真是滑头得紧,那就再吃我三百矛吧!”跟着黄龙道人去势,反手一矛抽过去。

黄龙道人这时已再不敢对于异稍存轻视之心,这小子不但蛮力大,法宝多,而且狡猾至极,一个不慎,可别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昨夜还只丢了脸,今夜可别把命都丢了,因此打足精神,全神贯注,当于异是足可与自己平手相敌的对手,一个御字诀,御开于异这一矛,展开身法,与于异放手相斗。

黄龙道人出自名门大派,正宗嫡传的身法剑法,更兼数十年打磨,一身功夫炉火纯青,虽然力道不及于异,但他采用游斗之术,用御字诀,剑法多用撩、划、削等招法,而决不与于异硬拼,于异虽有捣天塌地之力,打不到实处,便有力无处使,而他的功夫本身不怎么样,若是爪法还好,矛法的话,纯粹就是野路子,不是打狗势,就是扎鱼势,虽然狂舞乱砸,追得黄龙道人满场乱转,其实没什么真正的威胁,而黄龙道人展开身法,倏进倏退,虽然不敢真个逼近于异身边三丈之内,但却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如鱼入水,进退自如。

可以说,如果一直这么打下去,便是打上三天三夜,于异也休想捞得着黄龙道人身子,自己反会给累个半死,而只要神意稍疲,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黄龙道人抓住机会,反手给他一下,好便好,不好时,小命都有可能送掉。

这就是于异的真实情况,说到功力之强,随着愿力源源不绝的融入本体,他今天的功力,确实已远在一般一流高手之上,即便与当年的裂天神魔相比,相去也已不远,但论打斗的经验和招法的精妙,他却实在只有三流水平,也就是狼屠子的水平,如果柳道元不死,教得他三年,今夜一千招之内,他可以杀了黄龙道人,可惜柳道元只教了他半年,而且大抵是教的基本功夫,风雷枪都来不及教,所以他的重水之矛就只是个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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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敌人肯敢于异硬拼硬,象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一样,那野路子同样管用,可碰上黄龙道人这种滑溜的,野路子缺乏打磨应变粗糙的缺点便显露无疑,于异虽然竭尽全力,到后来双臂已变长到一百多丈,但就是捞不着黄龙道人,黄龙道人仿佛真如烂泥塘里的一条老泥鳅,而他的网又太粗疏,再怎么反来复去的捞都捞不着。

但在下面一众百姓看来,两人这一架,却是打得热火朝天,你来我往,好看之极,不住的便有叫好之声。

于异本来喜欢唱戏,有人看热闹,他劲头最大了,但今夜打得有些上火,心中也琢磨过,细数自身本身,黄龙道人不近身,真水神螺甲没用,龙虎双环暗藏玄机,但捞不着黄龙道人同样白搭,然后是诛灵剑,诛灵剑到是快,可黄龙道人有一块定魔镜,诛灵剑快则快矣,力道不够,打不穿定魔镜,也是白搭,还有什么?狼牙钉给了宋祖根,便留在手中也无用,莫说诛灵剑灵力低,看与什么比,白骨神巫好歹也是二流以上近一流的身手呢,苦炼出的诛灵剑,可不是狼屠子练的几枚狼牙钉比得了的,另外到还有个七珠射月,那有什么用,那光只能耀眼,又不能用光斩人,即便取出来,黄龙道人只需把定魔镜挡在身前,或者干脆转过背去,那就一点用也没有。

于异翻衣搜袋,把自己衣兜里所有的本身法宝法器尽搜了一遍,还真没办法捉得了黄龙道人这条泥鳅,一时烦起来,尽力一矛,把黄龙道人远远扫开,叫道:“不跟你个老牛鼻子玩了。”身子往后一翻,风翅一张,只一翅,到了郁重秋大都督府上头,双手陡然长到极长,好家伙,两百丈有多,那重水之矛也长到极处,却不过五丈左右,双手提了重水之矛,便在半空中打中霹雳,暴叫道:“郁重秋郁老贼,小爷于异,要你的狗命来了,有种的就出来。”

暴叫声中,一矛猛砸下去,他身在百丈空中,双手更长达两百多丈,加起来就是三百丈有余,再尽力一矛抽下,先不说打下去如何,只那矛在半空中抽下来,破开空气,激起的那种怪啸,便让人耳鼓激荡,心血下沉。

郁重秋自然没睡,也一直在一处院子里观战,周围古杖僧加八大金刚保护,成算相陪,周遭更有无数护卫,于异突然飞过来,现如此神通,尤其那一矛抽下来的气势,让郁重秋情不自禁打个激灵:“这野人,莫非是远古神魔转世?”

不过惊是惊,却没有乱,因为于异那一矛砸下来,选的是大都督府最高的一座楼,那楼在府中的东南角,却是郁重秋附庸风雅建的一座鸿雁楼,每年秋后与文人士子咏文吞酸水的地方,平时楼上没人的,这会儿半夜里更没人,当然,到底有没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郁重秋立身处,远在府中的西南角,隔着好几百丈呢,哪怕是砸起的砖石,也不可能溅到这一面来。

“轰。”

于异一矛砸在楼顶,顿时就把座鸿雁楼整个儿砸塌了,声响之巨,郁重秋虽然隔得远,心中肉也跳了一下,到不是心疼砸了鸿雁楼,也是想到,如果给于异这么当顶一矛砸中,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惨状。

于异身法快,一闪身一张翅到了大都督府上空,黄龙道人追之不及,直到于异一矛砸塌了鸿雁楼,黄龙道人才来得及赶过来,一时间气急败坏,为什么?他不但拿不下于异,还给于异跑来砸了院子,让他在郁重秋面前丢了老脸啊!能不燥吗?厉声狂叫:“小子休要发狂,看剑。”和身一剑向于异后背剌来。于异霍地转身,双手高举,却没有迎面一矛砸下,就停在那里,脸上要笑不笑得,看着黄龙道人。

这情形诡异啊!黄龙道人越飞越近,越近心里却越毛,先前游斗了几百招,他已知道了,于异不仅是法宝多蛮力大,而且极为狡猾,这么要笑不笑要尿不尿的,却是想干嘛!所以飞到于异身前十四五丈左右,他不敢再往前飞了,反是斜着掠了过去,不想他这变化正在于异算中,于异就料死他不敢直接扑上来,到近前必然变招,顿时就在半空中打一声霹雳,一矛狂抽下来。

“这野小子果然有鬼。”黄龙道人心中即惊且怒,虽然于异弄了个花招,他这会儿若用御字诀游斗,仍然是可以的,甚至说御字诀都不必用,直接闪开也可以,这就是于异手长臂长的害处了,几百丈高砸下来,就是个苍蝇也飞开了,黄龙道人总比大头苍蝇灵泛些不是,但黄龙道人的问题是,郁重秋郁大都督就在下面,眼睁睁看着他呢,想他平素自吹苗州第一高手,却居然不敢跟于异硬拼一下子,这老脸,以后还要不要了?所以面对于异这一矛,黄龙道人不能躲,甚至不能闪,无论如何,他得硬接一下。

“小子休狂。”黄龙道人打定主意,暴叫一声,右手执剑,左手把定魔镜抛出来,又迅快无伦的在定魔镜背后贴了三道符,随后袖子一甩,裹住定魔镜背后地抓钮,凌空迎向于异长矛。

他这三道符,乃是道家风雷符,而这甩袖裹钮,也另有玄机,他这袖,名为风雷袖,暗含风雷之力,他这风雷袖,和柳道元所在的风雷宗功夫无关,道家重雷,所以道家功夫里面,以风啊雷啊什么命名的,特别多,不过黄龙道人这风雷袖,功夫还真不在风雷宗功夫之下,这么先贴符,再甩袖,乃是符力加袖力加定魔镜本身的灵力,以三力合一,迎于异这一矛。

他自认为已经很看得起于异了,三力合一,无论如何,接下于异这一矛都是不成问题的,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却又低估了于异,于异这会儿的大撕裂手,长达两百多丈,已达到了他现今功力的极限,这一矛砸下来,又何止数十万斤?

“咚。”

一声巨响,清脆而悠长,苗州城里,哪怕是最偏远的角落,也听到了这一下响声,仿佛古寺夜钟,荡魄涤神。

远听是悠扬了,有那伤春悲秋的,甚或儿还可做下一二诗作出来,但真正身在场中的人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黄龙道人了,矛镜相撞,只觉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力狂涌而来,全身俱震,如受雷亟,刹时一口血狂喷而出,身子更如被抽了一鞭的陀罗,不由自主的飞跌下去,砸破了一处屋顶,连人带剑消失不见,至于定魔镜,在这轰天一击之下,更是碎做了千百块,四下飞溅,别说是夜里,就是在大白天,想要找到一点儿碎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一边观战的郁重秋等人,则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胸口气血翻涌,有那外围功力较低地,摇了两摇,甚至一跤坐倒在地,所有人全都脸色苍白,眼中如见鬼魅。

于异这一矛之威,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哈!爽啊!爽啊!”万众惊讶之中,于异单手叉手,仰天狂笑,摸出酒葫芦,狠灌两大口,再又大笑,这一矛,真的是抽爽了,把先前捞黄龙道人不着的憋闷尽数发散了出来。

“小贼,还我宝镜来。”下面蓦的里一声狂叫。

于异低头往下一看,却是黄龙道人从屋顶破洞里钻出来了,只不过这会儿的看相可有些不好,寇歪了,发散了,一头一脸的灰,嘴角还有血迹,偏生因极度狂怒,而扭曲着脸,熟悉的,勉强还能认出这是黄龙道人,平日仙风道骨的苗州城第一高手,不熟悉的,只恐会怕怕的猜测,这莫非是个得道的老鬼,刚从坟堆里吃人出来,而且还没吃饱,因为黄龙道人这幅模样,生生就是要吃人啊!

叫声中,黄龙道人飞身而起,身剑合一,如一道狂龙般射向于异,那气势,到真是弃满了有去无回的惨烈。

也莫怪黄龙道人急妈攻心,给于异一矛抽下屋顶,丢了面子不说,还毁了定魔镜,定魔镜可是黄龙道人的护身之宝,数十年江湖岁月,风刀霜剑,无数次身临绝镜,险之又险,都是凭着此宝护身,最终侥幸生还,他虽无甲,也不炼甲,却常得意地跟弟子炫耀,有这一面定魔镜,抵得过神界一幅最顶尖的黄金斗神甲,没想到,这样的一件宝物,竟生生毁在于异手里,他脸上吃人的样子,真不是装出来的,只要逮着了于异,他真能生生的咬上两口。

而这一剑,他也再不顾及一切,拼上了全身之力,誓要与于异拼个鱼死网破。

于异从来不知一个怕字怎么写,黄龙道人样子再凶厉十倍也是吓不住他的,冷眼看着黄龙道人冲上来,他还慢慢细细地灌了一口酒,收了酒葫芦,然后玩了一个呕心的,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还搓了一下,这才双手执矛,猛然变长。

这种往掌心吐唾沫搓手的举动,是小时候看他爹挖土,学来的一个习惯动作,话说这人好的学不来,坏的总是学得似模似样,有那爱洁的,难免就要看得皱眉,但也有看得出玄机的,便知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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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土前往掌心里吐一口唾沫,其实是给自己鼓劲,要一家伙拿下来,于异这么做,也是同样的道理,他是动了杀心,要一矛就收拾了黄龙道人。

古杖僧第一个看出了于异的杀心,急叫一声:“大都督,上人急怒之下,只恐有失,容老僧我助他一臂之力。”

郁重秋手底下,惟一没什么私心不拉帮结派的,或许只古杖僧一个,当年古杖僧与火德星君苦斗,火德星君暗伏帮手,暗算了古杖僧,古杖僧重伤垂死之际,却恰逢郁重秋进京述职,出手救下,由此入郁重秋幕中,古杖僧心感郁重秋的救命之恩,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只为郁重秋打算,黄龙道人如果死了,象成算等人,或许还会暗暗里高兴,但古杖僧却不会,他只会想到,郁重秋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少一个黄龙道人,便要失一臂助,因此他绝不会坐视黄龙道人死在于异手底。

他是纯臣,心中也没那么多杂念,只是打了一声招呼,不等郁重秋点头,更不看成算等人脸色,便已腾空而起,他用的这身法,乃是佛门绝学罗汉度厄,只一跨步,身子便陡然拨起,看似闲庭信步,不带半分凡间烟分之气,实则似慢实快,迅疾无伦,不快不行啊!于异那对鬼手长得飞快,这时已然到顶,准备下抽了,而黄龙道人正如一枝离弦之箭,有去无回的射向于异,只要于异抽下来,那绝对就是硬碰硬,而看了于异前两矛的威势,古杖僧可以肯定,黄龙道人必然会连人带剑,给于异抽成肉酱。

如果是有心人,一直留意古杖僧的话,还会发现,他身子腾空之时,同时在吸气,本来干扁扁六十年没沾过一星油水的小肚子,这会儿居然高高地鼓了起来,如果古杖僧是一个尼姑,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怀孕了。

古杖僧身子凌空停住,同时停止了吸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于异呀的一声怪叫,双手用力,重水之矛从半空中挟雷带电狂抽下来,这一矛,他用尽了全力,声势之猛恶,直似天公发力,电母扬威,要将天地一劈两半,而矛身劈开空气带起的那种恶啸,更如雷公狂怒,天地皆惊。

黄龙道人却不惊,他怒火冲顶,全身气血如沸,所有灵力已完全贯注剑尖之上,是生是死,就是这一下,或者说,他这时已完全没去想自己的生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于异死,哪怕同归于尽。

郁重秋先前没想到,有了古杖僧提醒,再看了于异重水之矛的威势和黄龙道人的疯狂,他也清醒了,不过这时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古杖僧。

成算等人当然也在看着,不过他们的心里,想法就各自不同了,黄龙道人平素狂傲,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且脾气火暴,可以说,整个大都督府,没几个是他看得上眼地,反过来,大都督府中的人,也没几个对他有好感,他若死了,绝大部份人都会很开心。

只不过还有一个古杖僧。

古杖僧鼓唇作势,却凝势不发,直到于异一矛劈下,劲已发出,他舌尖才猛地一炸,低喝一声:“咄。”

他先前吸气鼓腹,后来又凝唇作势,架子摆得非常大,然而一声喝出,声音却非常的低,郁重秋等人就站在下面,却要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声音。

是古杖僧这一喝真的声音小,还是于异重水之矛带起地风雷抵消了喝声?都不是。

古杖僧这一喝,乃是佛门神功狮子吼,声音不是小,而是以佛门秘法将所有功力声线尽数凝成一线,直接送到受者耳中,一般人大喊大叫,声音固然响亮,但声线是散开的,就听个响,没有什么作用,而狮子吼将声线凝结,一线透音,却可透顶而入,震神撼魄,摧毁敌人的神志。

大器无形,大音稀声,就是这个道理。

古杖僧先前腾空起来时,于异眼角也扫到了的,也一眼看出,这干扁老和尚功力高,不是秃头顶月,扮出来的样子货,但古杖僧只是远远站着,扮的是看戏的架势,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安心一矛先抽死了黄龙道人,然后再看,老和尚那时若硬要出头,他也不介意在光头上敲一棒,权当敲木鱼了,没想到古杖僧陡然一喝,然后一股气浪冲来,正撞在他脑袋上,那气浪力道之大,恰如深渊暗流,柔和之中却裹着无边的潜劲,他只觉脑袋一震,脑中刹时空白一片,整个心神竟完全给震散了,还好他本身功力强悍,借愿力积累而来的功底,真论起来,比古杖僧还要强上三五分,虽受重击,总算是缓了一下,在彻底迷失之前,神念一闪,整个人闪进了螺壳里。

说是缓了一下,其实还要感谢神螺子,田螺的本性,只要有外物稍微碰一下,整团软肉立刻就会绻缩起来,缩进螺壳里,于异喝了神螺子真水,体性合一,本体一迷神,神螺子地本能就起了作用,若是依于异自己的本能,神智迷失之前,说不定是想到逃跑,那就绝对逃不了,但依的是神螺子的本能,田螺之性,往螺壳里缩,却恰恰逃得一命。

于异一进螺壳,都来不及进后花园上白玉床,直接就栽倒在神殿中,双手抱头,身子无意识的在地下滚来滚去,脑子里好象在做道场,锣、钵、铙、鼓,齐齐敲响,外界的声音即充耳不闻,本体的神智也无法凝聚,可以说,他这会儿就是个白痴,五岁小儿拿把刀,都可以轻轻松松取了他性命。

而且不仅仅是心神迷失,他重水之矛尽全身之力砸下,突然中途收力,这一股巨力没有得到发泄,便只能由自己本身承受,发力是顺,收力是逆,逆天而行,那股力道又是如此巨大,刹时间全身百脉皆逆,那个滋味,就不要说了,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五脏六俯,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可以说,即便他神智是清醒的,这时候他身上也再发不出一丝力量,同样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儿,便可要了他性命。

说起来,古杖僧佛门狮子吼威力虽大,还没大到这个程度,于异之所以吃这么大苦头,一是古杖僧取了巧,恰在于异重水之矛砸下去的一刻喝声出口,于异那一矛用尽全力,本体自然就空虚了,正如主人外出,贼进来了,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乱翻,破坏自然就大,如果于异不是在与黄龙道人全力对攻,哪怕同样是不加防备,就坦身受古杖僧一喝,以于异来自愿力的浑厚灵力,最多稍稍愣一下神,马上就会恢复,绝不至于神智迷失。二则,还是挥出的那一矛上的力道没有发散出去,给自己承受了,经脉逆运,正所谓雪上加霜,才弄成了这个样子,所以说,得亏是喝了神螺子真水,体性相合,有了田螺的天性,有危险自然而然往螺壳里缩,若是跑,死定了。

于异给伤成这个样子,螺尾生又惊又怕,急命蚌妖抬了于异进花园,放到白玉床上,白玉床功效独特,宁神醒脑,化血安神,有助伤势,同时自带五百妖兵守在螺口,万一敌人发觉田螺所在,硬要冲进来时,那便拼死一搏,幸好无论是黄龙道人还是古杖僧,都没能看破于异的玄机,于异突然一闪不见,两人四下都找呢,哪想到半空中慢慢悠悠往下落的一个螺壳里会另有玄机,自然是视而不见。

不过于异神智完全迷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蚌妖扶他上白玉床之前,他就醒来了,心中听得有人颂经,神智稍稍清醒,便见心口心灯大亮,那灯却与往日有异,往日就只见一颗灯,不见心脏的,这会儿那灯所在处,居然坐了个老和尚,那心灯就点在老和尚心口,于异有些奇怪,细一看,这和尚好生面熟,好象认识啊!随后便想了起来,正是给裂天神魔撕断脖子而死的释圆老和尚,说起来是裂天神魔的师傅,也是他的师祖了,释圆念的这经,正是他以前常听的,本来心神错乱,如万蚁乱爬,随着释圆老和尚舒缓柔和的念经声,纷乱的神思居然慢慢宁定下来,便是那逆行的大撕裂手的罡劲也慢慢还原,恰如大水之后,各归沟渠。

“这老和尚好象是跟定我了啊!”于异心下怪异,虽然想不清楚,释圆老和尚明明给裂天神魔扯断脖子,死了千多年了,怎么还能在他心底念经,他以前也想过,老和尚估计是一点灵光不灭,死记挂着大撕裂手,只要大撕裂手的戾气一起,老和尚就会现灵念经,说起来玄之又玄,不过于异素来是个有天没地没心没肺的,想不通,也就懒得想了,而且听老和尚念经,蛮舒服的啊!即然是好事,有必要东想西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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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躺在白玉床,听老和尚念着经,于异同时细察自己体内的感受,心下也不由得暗暗咋舌:“嘿!不想那干桔子皮一样的老和尚,居然有那般功夫,一声喝就暗算了小爷,师父曾说佛门有狮子吼神功,以音传功,专一制人心神,尤其是修练魔道的,最是克星,一个不好,便会受制,估计老和尚练的便是这个了。”想得通透,又回忆先前古杖僧那一喝传来时的情形,便就在心里大骂,想:“老秃驴狡猾大大的,刚好赶在小爷我出手一刻暗算,我心神一迷,大撕裂手劲气突然回逆,差点儿就自己要自己的老命,老秃驴,岂有此理,我若留了神,便给他吼上了万句,也只当麻雀叫。”

这么想着,便就磨牙:“等气血宁定了,定要把老秃驴的光头揪下来。”他是狼性,狼越是受了伤,越是凶悍,不过大撕裂手罡劲逆运带给他地伤势着实不轻,虽然逆运的罡劲稍平,自然回流,但所有经脉仿佛都给洗劫了一遍,不仅稳稳作痛,且全身无力,勉强要爬起来还是可以的,但说要去揪古杖僧的光头,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就是最简单的飞都飞不起来,而且这个情况一时半会也休想恢复。

磨了半天牙齿,也没办法,只好先爬起来,盘膝坐好,练起功来,以求尽快把逆乱的经气调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