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当然不知道苗刀头几个的想法,至于林荫道叫他大人,他也无所谓,不让林荫道叫破他身份,是任青青的主意,他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见林荫道急到跪,他伸手扶了一把,道:“林公子你莫急,且起来吧!”想了一想:“任小姐离奇不见,到也有可能是郁家或黑羽苗高手弄的鬼,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吧!且起来,我自有道理。”

于异不象林荫道那般急,不是事不干己高高挂起,而是他心里就没林荫道那般想法,林荫道担心任青青失了身子,而在于异心里,就没这回事,他从来也不知道女儿家身子的珍贵,什么处女啊!贞洁啊!他一概不知,说不知也不对,女孩子家的贞洁什么的他多少还是听过一点的,但问题是,他就没有去想过这件事,根本没去想,任青青给人捉到了,会有可能给强奸,失了贞洁,他脑袋里就没有这根筋,所以不着急,急什么,还隔着十来里,足可以喝一顿酒,捉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还敢杀了任青青不成?郁材儿可在我螺壳里关着呢——他就是这么想,哪知道林荫道是那么想。

当然,虽然于异脑子里少根筋,没有那么急,但也不好开口说,我们不着急,先喝会儿酒,慢慢等黑羽苗过来再说,把牙一呲,道:“敢来我眼皮子底下掳人,到真是狗胆包天了,走,看我去踩破他们的狗胆,把任小姐她们救回来。”

林荫道大喜,一跳起来,边上苗朵儿也跟着蹦:“我也去。”

林荫道忙道:“朵儿,你别去了。”

“我要去。”苗朵儿一下就挽着了林荫道的手臂,她身子贴得紧,胸前紧绷绷的丰乳就压在了林荫道胳膊上,林荫道急得红脸,苗刀头则是黑了脸,竹生呢,嘿!脸都绿了。

苗朵儿一概不知,说起来,某些方面她和于异一样,也少根筋,或者说,没去想,没办法啊!娇娇女,娇纵惯了,她还跺脚:“敢来我屋子里掳人,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也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林荫道还要说,于异却不耐烦了,叫道:“去就去,走。”纵身而起。

他即开了口,林荫道自然也不再多说,只是勉强挣开了苗朵儿的手,苗刀头扭头对竹生道:“大集精壮,守好谷口。”跟着也飞了起来,跟在了于异几个身后。

十里距离,若于异把风翅展开,一扇就到了,不过他要等着林荫道几个,这里面,反是苗朵儿身法最快,看来另有师传,林荫道和苗刀头玄功都很一般,也就是能飞而已,于异也就只好慢慢飞,但在天空中飞,再慢也比地下走路快得多,所以只是一眨眼,便看到了远处蜿蜒而来的黑羽苗大队,人来得不少,至少有好几万人,排出的长队少也有有五六里,人人头插黑羽,打着黑旗,气势到也壮观。

大军之前,自然有高手斥候,虽然黑羽苗不象人类大军那般讲究,但多少也是派有几个哨探打前站的,所以差不多在于异几个看到黑羽苗大队之时,黑羽苗的斥候也发现了于异一行,一边吹响尖利的哨子发出警号,一面便迎了上来,一前两后,一共三个人,最前面一个三十多岁,后面两个都是二十来年纪,各执刀弓,最前面那个往前一突,猛地张弓搭箭,一箭便向于异射了过来。

一听那箭带起的啸音,于异便知道,这箭不是普通的箭,必然贴有巫符或魔兽血液之类,这个很正常,无论人界天界魔界蛮夷,对付高手,都得在箭上加料,普通地箭,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但对于异这种一流高手来说,即便是加了料的箭,甚或就是雷神弩发出的雷箭吧!一枝两枝的,就是挺着胸膛给他射,也不会有什么事,一两枝箭上的巫力灵力,绝不可能破得开于异这一类一流高手的护身罡气,到于异这个境界,至少要二三十枝以上的箭齐射,才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因此看到对方一箭射来,于异漫不在乎,只是把手一长,凌空一夹,便把箭夹在手里,箭是给稳稳夹住了,却感觉两指间微有灼痛,仿佛那不是一枝箭,是一根烧红的铁条,又仿佛一条活蛇,虽给抓住了还要拼命地扭动,要择人而噬,很明显,这是箭上的巫力在起作用。

箭上的区区巫力,并没有引发于异的好奇心,说起来,真若以威力来论,雷神弩发出的雷箭要强得多,无论是箭本身的力道还是箭上雷符的符力,让于异稍觉惊异的,是那射箭的汉子,只见他双手倏发倏收,刹时间连射十余箭,前箭赶后箭,其速之快,真若流星赶月,十余枝箭在半空中差不多形成一条直线,对着于异疾射过来,接箭并不是于异地长项,接了三箭,第四箭便挨了一箭,第五箭也没接住,只好闪了一下,第六箭第七箭落空,第八箭便又跟着射了过来,于异又接两箭,到第三箭又没接住,胸膛上挨了一箭,这若不是功力高罡气强,还真要吃个亏,即便如此,胸膛上也觉稳稳作痛。

“嘿!这箭术了得啊!”于异一呲牙,这汉子一见面就下杀手,他到没生气,反是赞了一句,这汉子的箭技,确是太惊艳了。

他固然震惊于那汉子的箭技,那汉子却也给他护体罡气的强悍惊住了,明明射中了于异的手臂和胸膛,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因此一轮箭射罢,那汉子拿着弓,居然发起呆来,于异这时若有心,只要手一长,便能抓着他双腿一撕两半,但于异觉得这汉子的箭术不错,没有动手的心思。

这时后头地苗刀头跟了上来,急叫道:“前面可是黑羽箭王,号称一箭三鹰的麻一箭?我是白虎寨的寨主苗刀头啊!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这位是我寨中贵客,不是外人。”苗民与人类是死敌,于异的打扮明显不是苗民,所以这汉子见面就下死手,到也不是太违常理,这也是于异没给激怒的一个原因。

苗刀头一面叫着,一面急赶上来,同时抱拳作揖。

说起来黑羽苗是来攻打白虎寨的,况且昨日还打了白虎寨一个埋伏,让白虎寨死了不少精壮汉子,算得上生死仇敌,理应一见面就分外眼红,刀枪相见,不死不休,但苗刀头不是竹生那样的愣头青,他是当家人,知道形势比人强,无论如何,白虎寨都是打不过黑羽苗的,即便有于异助阵,赢了这一场又如何?于异到底是外人,哪怕住到过了年再走,也终究是要走的,而白虎寨却走不了,不但他这一辈子要对着黑羽苗,子子孙孙,只要不亡族灭种,就始终要对着黑羽苗,所以哪怕昨天吃了亏,今天林荫道又猜黑羽苗来高手掳了任青青去,他也还是要先以笑脸相对,如果最终能不动手把事情了了,把人要回来,他即便多付点赎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之所以以一寨之主的身份,不在寨中主持防御而跟着于异赶来,就是希望能见风使舵。

对面那汉子瞟一眼苗刀头,持弓傲然而立:“我是麻一箭,你是白虎寨苗寨主?”

“我是苗刀头。”苗刀头连连抱拳:“果然是麻箭王,久仰久仰。”本来他还要夸两句麻一箭的箭术,但麻一箭射的是于异,若夸麻一箭,岂非说射于异射得好,他人老成精,这种傻话还是不会说的,只是一脸笑:“不知这次领军的是黑羽王还是哪位大头人,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小误会,但盼麻箭王能替我引见,都是苗祖一脉,大家说开来,也就没事了,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

苗民素来勇悍,黑羽苗昨天杀了白虎寨不少人,又还可能掳走了任青青,然后刚才一见于异就下杀手,连射了十多箭,苗刀头却仍是笑嘻嘻的,原因就是那四个字,苗祖一脉,如果不是黑羽苗,换了其他人类军队若郁家商队,哪怕对方势力再大十倍,苗刀头也不会害怕,更不会象这样挨了打还一脸笑。

在苗刀头心里,无论花脸苗还是黑羽苗,所有苗民都是苗祖一脉,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当然也会打架,但不是生死仇敌,有误会,说开了就行——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白虎寨势力实在是赶不上黑羽苗,若大家均势力敌或白虎寨更强上一分半分时,他也不会是这样子,只怕也会跟麻一箭一样的强硬。

所以说白了,兄弟不兄弟,其实还是势不如人,只不过因为是兄弟,所以涎下脸求和,也不算丢人就是了,至少苗民不会笑他。到是苗朵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可就在后面重重地哼了一声。

黑羽苗是九苗之一,而白虎寨只是杂苗,对苗刀头的笑脸,麻一箭并不稀罕,而且黑羽苗这次来,就是要给白虎寨一个教训的,麻一箭一见面就痛下杀手,其实是看见了后面的苗刀头地,不过他以为于异是苗刀头请来的高手,即是外人,又是帮手,那就先杀只鸡给猴看看再说,虽然于异这只鸡是铁公鸡,居然箭射不入,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麻一箭不会太放在眼里,更不会因苗刀头笑嘻嘻说什么苗祖一脉他就会客气,哼了一声,道:“误会,哼哼!这误会大了,我告诉你,今次领军的是野牛大头人,误会不误会,你自跟野牛大头人去说吧!”

“野牛大头人。”苗刀头笑脸一时有些发僵。

231

黑羽苗为九苗之一,有苗王,下面还有四位大头人,三十六位小头人,所谓大头人小头人,其实就是大部族或者小部族的族长,而苗王,就是黑羽苗最大的一个族长,苗民虽称了王,其实还是部族统治的,大族长管中族长,中族长管小族长,就是这样,然后纳入九苗之内的便是熟苗,不入九苗而发于山野的便是生苗,也就是花脸苗。

黑羽苗的苗王叫祭野,下面四大头人,分别叫野牛,花豹,黑熊和斗鸡,也就是祭野本族外,黑羽苗中四个最大部族的族长,这四个大部族,以野牛族势力最为雄厚,有部众二十余万,而苗刀头之所以笑脸发僵,到不是因为野牛族势大,而是野牛大头人为人凶蛮悍恶,非常得不好说话。“走吧!”麻一箭伸手一引,当下落了下去。

“是那头蛮牛。”苗朵儿在边上哼了一声,她当然也知道野牛大头人,却不象苗刀头那么忌惮,小嘴儿翘起来,很有些不屑的样子。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苗刀头也不会理她,看一眼于异,眼光落到林荫道脸上,道:“苗民都出自苗祖一脉,无论有什么误会,总是可以说开的,只要真是他们掳了任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先前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帮林荫道出头,这会儿面对黑羽苗,苗刀头表现得较为软弱,林荫道这边未免不好看,所以他要解释一句,而拉上任青青,便是最好的借口。

不是苗刀头虚伪,他欠林家,是他私人欠的,但他还是白虎寨的寨主,当着数万人的家,不能为自己报恩,而把整个白虎寨搭上,当然,如果没有黑羽苗插在中间,他仍可以举族之力帮助林荫道,因为人类和苗民就是天生的死敌,与人类做对,合族死绝,族中人也不会怪他,反会夸他英勇,但现在对象换成了黑羽苗,那就是两回事了,象昨日之战,悍勇的苗民居然有数千人投降,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对手也是苗民的缘故。

当然,苗刀头没法把这里面的想法都说给林荫道听,但有了任青青做借口,林荫道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至于于异,于异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不是他傻,是他懒得想,所以也就不吱声。

得到示警,黑羽苗大队已经停下,没摆什么阵势,但从天空中看下去,仍有些骇人,因为就在这一刹间,突然有无数张弓对准了天空,苗人都是天生的猎手,几乎人人擅射,虽然弓不如弩,一般的弓手用的箭,也不可能是加了巫力的巫箭,但那声势仍是有些骇人,其实就算是没贴巫符加巫力的箭,数千枝箭齐射,也足以威胁到绝大部份的玄功高手,哪怕是于异这样的一流高手,真要是死站在那里当靶子,有得两三百枝箭同时射在身上,也能破了他的护体罡气,把他射成个漏勺,至于林荫道苗刀头这种,只比普通人强不多的,三箭齐中,绝对完蛋,所以黑羽苗摆出这个阵势,还真不是虚声恫吓。

不过于异根本不看在眼里,苗朵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荫道担心任青青,龙潭虎穴他也闯一下,何况区区箭阵,而苗刀头人老成精,他就没想过要和黑羽苗打起来,所以四人到是没一个给吓着地,跟着麻一箭下去。

前面的黑羽苗闪开,阵中一杆黑羽大蠧下,摆了张金交椅,交椅上坐了一条大汉,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脑袋尤其大,而那大脑袋上面,眼睛又特别的显得大,怒眼一瞪,真如一头斗红了眼的蛮牛,胆子小的,给他瞪上一眼,只怕膝盖都要发软,这人身前,插着一把刀,那刀大啊!几乎有普通砍刀三个那么长,两个那么宽,这一刀要砍上去,牛头也一刀砍下来了。

总之这人给人的映象,就是扑面而来的凶气。

很显然,这便是那什么野牛大头人。

于异一直平平淡淡,虽然黑羽苗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了任青青,让他有点儿恼,然后麻一箭见面就射了他几箭——嗯!这个好象没让他恼,到让他生出两分欣赏,反正总体来说,他仍抱着很轻松类似于看戏的心情,心中没有戾火——是他性子转好了吗?不是的,其实只要喝酒的人就知道,一般宿醉醒来,第二天往往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心中也没有任何火气,白玉床白玉池虽消解了一部份宿醉的不良后果,但这种因酒而来的懒惰或者说舒爽却保留了下来,所以于异很舒服,胸间一点火气也没有,哪怕先前听得任青青被掳怒了一下,随后也散了,然而一看野牛大头人的模样,尤其四目对上,野牛大头人怒眼瞪视,带着强烈的威胁时,于异心中的戾火突然就冲了起来,这时苗刀头急走两步,刚要躬身行礼,于异大白牙却猛然呲了起来,哼了一声:“什么鸟玩意儿。”

哼声中手一长,霍一下便揪住了野牛大头人脖子,举到半空中,再猛地往下一惯,把野牛大头人惯了个四脚朝天,然后于异身子一闪,自己坐到了那张金交椅上,左脚一踏,正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于异这一下,不但快如电闪,事前更毫无征兆,因此没一个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傻呆呆看着,直到于异坐到了椅子上,一脚踏着野牛大头人脑袋,仰头灌了一口酒,很舒爽地吁了口气,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苗刀头急叫:“于小哥,不可。”

林荫道也叫了一声:“于大人。”却不知要说什么,实在是于异这一下过于突然,他脑子一时间都有些空了。

而苗朵儿则发出一声呀叫,那小野猫一样的大眼睛里,猛然就射出惊喜的光芒来,仿佛在静夜的天空里,突然看到一颗美丽的大流星——小女孩子就是这样啊!喜欢英雄和浪漫,不过很多时候她们又分不清英雄和流氓的区别,总之刺激就好,最终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周遭的黑羽苗,则是一片惊呼怒叫。

没叫的只有麻一箭,这位黑羽箭王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抽箭,一箭便向于异面门射了过来,这一箭同样快如电闪且没有半分犹豫,竟是要在于异拿野牛大头人要挟之前,先就一箭解决了于异。

先前于异欣赏他的箭技,象于异这一类的玄功高手,一般不玩箭,要玩只玩宝,谁去练箭啊!而麻一箭的箭技又确实不错,花里胡哨的,所以让于异有些儿欣赏,但这种欣赏是有底线的,先前不生气,这会儿麻一箭再射,于异可就恼了,要说麻一箭的箭技也确是了得,几乎在于异发觉异样一扭头之际,麻一箭地箭便射到了于异脑门前,而且后面还有两箭跟了过来,但于异这回不客气了,手一拨,同时变长,距离近,他这手同样快如电闪,在麻一箭第四箭离手,第五箭刚搭到弦上还没来得及松手时,于异手到了,一把抓住了他一只脚,倒提到半空中,大白牙一呲:“给你两分颜料你就敢开染坊,你真以为射得两只破箭就天下无敌了啊!”

说话间另一只手伸了上去,握住麻一箭另一条腿,双手发力,但听得撕的一声,麻一箭身子刹时给撕成了两半,可怜黑羽苗一代箭王,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啊!”

“箭王给撕了。”

骇叫声四下响起。

这要怪于异,先前惯野牛大头人,只是边上一圈人看得到,但于异撕人有个习惯,喜欢把人高高举起,至少到二三十丈的空中去撕,这样撕起来心里特别过瘾,但这么一来,前前后后的人,只要不是山包阻隔的,基本上都看到了,这还不惊呼声一片。

外围虽然惊叫,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于异周围的,才是反应最大的,却各不相同。

先前于异掼了野牛大头人,苗刀头还只是惊了一下,于异生撕麻一箭,可就彻底把苗刀头震呆了,眼看着麻一箭两片身子远远飞出,内脏伴鲜血飞溅,有些还就落在他眼前,他膝盖情不自禁一软,竟就坐倒在地,看着于异,脑子里混沌一片,几乎不会转了,只是喃喃叫:“凶神降世,凶神降世。”

林荫道也一样,而苗朵儿则尖叫一声,躲到了林荫道身后,然后就猛烈呕吐起来,先前于异惯野牛大头人,她一脸兴奋,这会儿却小脸儿煞白,都不敢去看一眼于异了,小姑娘都是这样,喜欢刺激,但真正刺激过了头,马上又吓坏了。

至于周围其他的黑羽苗,则各种表情都有,有叫的,有喊的,有呕的,有发呆的,当然,也有张弓搭箭对准于异的,但却没人敢松手放箭,一则麻一箭前车之签,射一箭就给撕了,他们怕啊!另一个,也是因为野牛大头人还给于异踩在脚底下,他们可没有麻一箭那样的自信,能射死于异而不伤着野牛大头人,投鼠忌器。

最后说说野牛大头人,这位牛逼哄哄的大头人先给惯得昏头昏脑,稍醒过神来,牛眼睛就瞪起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麻一箭在半空中给一撕两片的情景,瞪圆的牛眼顿时就直了,野牛大头人在黑羽苗得亨凶名,当然是杀出来的,他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这么生撕活人,却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这给了他一种崭新的刺激,而于异一言不发就惯人,然后虽只一只脚踏在他胸膛上,却如山一般的重压,又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凶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怕了,因此他瞪圆的眼睛直了,本来要吼出来的暴怒却哑了。

突然间鸦雀无声。

232

苗刀头几个没人出声,野牛大头人出不了声或者说不敢吱声,周围围着的黑羽苗不知道要怎么办?也没人出声,本来四面都是叫声问声,但随着中央大蠧下诡异的静默,四面也给感染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拼命地往大蠧下看,却再无一人吱声。

到这会儿,苗刀头终于醒过神来了,爬了起来,对于异拱手道:“于小哥——于大人,你高抬贵脚,千万,千万不要杀他啊!”于异即能一把撕掉麻一箭,那么一脚踏死野牛大头人也肯定不成问题的,而真要一脚踩死了野牛大头人,白虎寨就跟野牛族结下死仇了,而野牛族可是有二十多万近三十万众的大部族啊!实力是白虎寨的十倍,更莫说野牛大头人素来与黑羽王亲近,万一惹得黑羽王发怒,更是不得了,苗刀头是真的怕了。

“我没说要杀他啊!”于异哼了一声:“我就看不得他这幅鸟样。”说话间脚一抬,脚掌一扇,就给了野牛大头人一个耳光:“你一个山里蛮子,屁本事没有,你牛什么牛你?”

野牛大头人先前给吓住了,但过了这一会儿,血气又上来了,别说有苗刀头这外人在,边上还有无数自己的族人呢,可以舍命,不能装熊,于异扇了他这一脚耳光,他气血上冲,刚要暴叫出来,不想于异脚又落了下来,天爷,这是一只脚还是一座山啊!野牛大头人只觉胸前一紧,上吐气下放屁,仿佛胸隔间所有的空气都给压了出去,更听得胸骨咯咯作响,他有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似乎下一刻,胸骨就会彻底瘫塌,整个人会给踩扁。

只这一下,胸间没了空气叫不出来,血气也没有了,只能双手抓着于异的脚,口中唔唔作声,瞪圆的牛眼里,固然还有怒意,却已隐隐见到了恐惧。

野牛大头人的凶焰,苗刀头素所深知,但在于异脚底,这凶悍的野牛大头人居然还不如个婴儿,苗刀头也不知是悲是喜,只得再次拱手:“于小哥,那个,还请高抬贵脚。”他先前惊乱之下,于大人也叫出来了,这会儿神智稍明,却知于大人是绝对叫不得的,于异是人类也算了,到底人类行商进苗界得不少,但如果知道于异还是人类的官,然后踩了野牛大头人撕了麻一箭,不说野牛寨,便是整个黑羽苗都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今天看苗寨主你的脸面,我不杀他。”于异看他一眼:“叫他们把任小姐交出来,然后滚蛋。”脚却不肯移开,他不是怕松开脚然后黑羽苗群起而攻,他就没想过这个,只是觉得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那个好象还蛮舒服的,所以继续踏着了。

这时边上有人叫:“刀头寨主。”苗刀头正在那儿心里发麻呢,他就没见过于异这号的,而偏偏野牛大头人又不是小人物,野牛大头人背后是整个野牛族甚至黑羽苗,小小白虎寨,真的是得罪不起的,可于异那暴燥性子,说打了就打了,说撕了就撕了,又震住了他,这场面到底要怎么办?他真的是麻爪了,听到叫声,扭头一看,叫道:“雷寨主。”

整个黑羽苗,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的,野牛族是四大部族之一,而野牛族呢,同样又是由各种更小一些的部族组成的,这个叫苗刀头的雷寨主,便是雷公寨的寨主,叫雷擂木,而雷公寨在野牛族,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寨子了,有些儿类似于野牛族在黑羽苗中的地位,一族有三万多人,比白虎寨略大一点儿,关健是离着白虎寨近,不过百八十里,所以苗刀头跟他熟,说白了吧!以往逢年过节,苗刀头都还要去巴结一下雷擂木的,到底雷公寨是野牛族中有地位的大寨子,而白虎寨只是生苗而已,拉好关系,万一有冲突也好说话,不想这会儿到是雷擂木先找上他了,忙就应了一声:“原来是雷寨主,这事儿,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如果没有于异突然发飚,他顶多也就是低声下气,陪个礼,道个歉,然后把事情说清楚,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没有错的,事前也并不知道郁家和黑羽苗有联系,商队进来,是走九苗的,不可能专一和黑羽苗有关联,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以后注意,然后请野牛大头人大人不见小人过,放了任青青,最多白虎寨再陪点儿东西,也就了了,同为苗民一脉,无论野牛大头人如何凶蛮不讲理,也不可能为郁家把白虎寨往死里整,吃里扒外,整个九苗都会有意见的,这也是苗刀头一起手就放低了姿态的原因,他知道只要自己态度摆得正,野牛大头人不可能太过份,但结果他态度到是摆正了,野牛大头人的态度却激怒了于异,而于异居然又是那种招呼都不打就会发飚的,现在这样了,麻一箭给撕了,野牛大头人还踩在于异脚下,你要苗刀头怎么说——锅子打漏了才说要轻点儿,管用吗?

雷擂木自也明白苗刀头这个心态,他哼了一声,向于异一指,道:“这个人是外人吧!我们不认识,我现在就问刀头寨主你一句,你做不做得主,做得了主,那就马上放人,后面的再说,做不了主,那你就选边,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为敌为友,随你站哪边。”

九苗虽都是苗祖一脉,但彼此之间互相打冤家也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是在同一个部族之中,往往也会互相攻打,但因为是同一个部族,相熟相邻的寨子往往就要选边,选这边,还是选那边,还是选中间,也就是两不相帮,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熟话,就是雷擂木说的: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大概意思就是,线划出来了,你可以选,但选了就不允许改,刀斧斩下,不能牵三扯四。

雷擂木态度激烈,苗刀头心下叫苦,还没来得及措词呢,于异那边应声了:“我要是不放呢?”

雷擂木霍地扭过头来,怒瞪着于异,厉声道:“天雷地火,万箭穿心,三生九世,不死不休。”

“有点意思。”于异大白牙呲了起来,他来之前了解过苗方的人情风俗地貌,知道苗蛮最为凶悍,你只要得罪了他们,那真的是不到死永罢手,但昨天花脸苗给黑羽苗伏击,居然一下就降了,今天苗刀头跟着来,从头到尾就是一脸笑,与传说中骠悍的苗蛮实在有些对不上号,直到这会儿,看到雷擂木的态度,才有些对上味了,他不但不怕,反而心下高兴,笑意越扯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