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丁妍珊不敢再任性,便点头答应了。
回到家里的丁妍珊没精打彩,她还惦记着要查出绑架她的幕后之人,可半个月过去,云青贤的半点把柄都没有找到。现在要再回去姐姐家住怕是困难了,而看丁妍香对云青贤的情深一片,她又不敢把心思与姐姐挑明了。
另一方面,丁妍珊还有另一件愁虑。那就是如果她找到什么证据,又该如何对最疼她的姐姐说这事呢?
丁妍珊在府里乱逛,胡思乱想。明天姐姐就要回家了,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心中有怨无法诉,真是郁结难捱。
正逛着,眼角看到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往后院走。丁妍珊不理他们,继续往前逛,走了几步,忽然定住了。
那两人的身形相貌在脑子闪过,似曾相识,仿若见过。
丁妍珊猛地一震。
想起来了,是冒充捕快的神秘人!
丁妍珊赶紧回转身。可那两人已经在视野中消失。
丁妍珊快跑几步,又怕被人发现,心里紧张又小心,她追出一段,终是见到那两人身影,丁妍珊飞快地躲在树丛后,藏了起来。
这后院里没有人,那两人丝毫没有防备。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着什么,丁妍珊心跳得厉害,她小心翼翼的跟近了几步,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我们该到哪里去呢?大人给的这些钱银花不了多久。”
“反正是得离开京城。大人说了,等风头过去我们就能回来,相信要不了多久的。你少上花楼喝酒,这钱银就够了。”
“我不放心,他连女儿都可以押上去,我们这些小卒,真会放我们来来去去?他能让我们干掉别人,当然也能让别人干掉我们。”
“嘘,别犯傻。听话别惹麻烦就没事。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两个人说着很快从丁府后门离开。丁妍珊两腿发软,心跳如鼓,整个人靠在树后动弹不得。
居然是爹爹,居然是她的爹爹!
丁妍珊不敢相信,就算亲耳听到她仍不敢相信。
她再站不住,蹲在了地上,两手捂着脸,努力压制情绪。那个劫匪头子当初说他们丁家人利用他后弃之不管,所以他要还以颜色。丁家人,这么明显的说辞,她居然半点没往父亲身上想。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丁妍珊眼眶发热,就算要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也搭进去。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眼泪落了下来,滴在了泥地上。父亲骂她是蠢货,说她没用的情景浮在脑海。他说过女儿没用,他嫌弃她们。
丁妍珊放声大哭。
可惜他只有两个女儿。他答应过娘不让妾室生子,他惹不起娘的娘家人,所以他只能有两个女儿。她还以为爹爹是疼她们的,结果现实却是如此残酷,他怕是早对女儿不满,她们只能作为为他攀权附势的工具。
他曾想把姐姐嫁给五十的老将军做续弦,后来那将军失势,而云青贤出现,他又觉得这个年轻人比那个过势的将军要有用处,所以云青贤最终成了她姐夫。
而爹爹想让她搭上龙二,有了龙家钱势,便是得了半个国库。只可惜她搞砸了。龙二不要她,娶了别人。
丁妍珊越想越难过,事情怕是如此了。与龙二的仇怨,爹爹算在了自己的头上,所以他绑了居沐儿,他要让龙二悔不当初,而龙二明显怀疑丁家,于是又把自己女儿绑上,以示清白。
所以劫匪才会死在牢里,所以才会有人敢冒充捕快行事。幕后是刑部尚书,手下众多,权势通天,呼风唤雨。
丁妍珊心如刀绞,她还傻傻地担心找到了云青贤的证据不知道该如何与姐姐说,现在却发现一切都是爹爹所为,这让她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她能怎么办?她能跟谁说?她还能相信谁?
龙二这趟远门走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居沐儿象变了个人似的。她一改往日安静居家的作派,开始频繁外出。
她日日闲逛,买了许多不必要不喜欢的物件。什么衣裳、鞋子、挂件、小饰品、香粉、发簪、各类吃食、各类玩意……甚至还有书。
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东西买回来却没什么用,放在了箱子里,动都没动过。
小竹有些发慌,陪着居沐儿逛铺子的时候拼命劝说居沐儿,可也阻挡不了她挥霍。居沐儿身上没钱银,小竹谎称带的银子不够,想着这样可以罢手了吧,可居沐儿不急不恼,对店家说到龙府拿账。店家喜滋滋地把东西打包送上,压根不担心这龙二夫人付不起。
龙府的账房先生这段日子算账算得冷汗涔涔,真不知二爷回来了该如何与他交代。
可二爷事先没吩咐过要扣着银钱不让夫人花,所以那些小玩意的账,账房先生不敢不付。可二爷也没说过钱银要让夫人随便花,所以账房先生心里头慌得很,万一,万一是真不让花的,那可怎么办?
花得钱多还不是居沐儿最让人咋舌的地方。龙二不在了,她闲来无事,开始勤快地往娘家跑。余嬷嬷问小竹,亲家老爷都出门游玩了,二夫人回娘家都做些什么呢?
小竹支支吾吾:“夫人,夫人与些朋友切磋琴艺。”
余嬷嬷听得半解,但很快她明白了意思。因为市坊间已经传开,龙家二爷出远门,龙二夫人居沐儿不改旧习,与男子勾勾搭搭。这次搭上的是旧爱陈良泽。两人时常在无人的居家酒铺相会,闹得陈家娘子抱着孩子到酒铺寻人。两口子还曾经为了居沐儿在街市里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余嬷嬷听得这事,脸都绿了。身为龙府管事,这事她可不能不管。于是找了居沐儿,苦口婆心,严肃严厉地把这事给说了。妇德妇道的道理规矩说了一通,居沐儿低着头听训,半句都没回话,看上去乖巧听话,可没过两天,她又回了娘家。
这让余嬷嬷气不打一处来。但毕竟主仆有别,二爷又不在,她纵是龙府管事也不能对主子夫人如何。于是憋着一肚子气,只吩咐丫环仆人们把夫人盯紧了,然后就等着龙二回来了告状。
龙二风尘仆仆,终于在七月初返家。
这是他婚后第一次与居沐儿分离,以前没她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习惯了每日听她逗趣调侃说舒心话,竟是分开一日都觉得不舒坦。这次一别别了大半个月,他真是百爪挠心,分外难受。
龙二想着,要是下回还得出远门,他一定要把他家沐儿也带上。虽然眼盲不方便,但左右都有仆人照顾,他是不会让沐儿吃到苦头,所以带上她也好,让她也出门散散心,顺便也给自己解解闷。没她在身旁,真是觉都睡不好了。
龙二怀着这种念头,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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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悄然和离
龙二回到府里的时候正值午后。
日头正毒,他身上又是土又是汗,自己都能闻到臭哄哄的汗味。龙二一进家门就差人备水,他要沐浴。
进了自己的寝屋,看到居沐儿正在午睡。天热,她穿着小兜子,抱着薄被,睡得一脸红扑扑的。龙二看了看,忍不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亲。
居沐儿动了动鼻子,皱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龙二咧着嘴无声大笑,把她翻过来又亲一记。居沐儿不高兴的动了动,干脆拉过被子把头蒙上了。
龙二笑得更厉害,把她的薄被拉下来,免得她把自己给闷死。认真看了看她,好象瘦了。这让龙二很高兴,这表示她定是很挂念他,没有他在身边,她定然也不好过。
思及自己在沐儿心目中的重要地位,龙二骄傲又得意,心满意足地一路脱衣裳,去耳房那沐浴去了。
坐进了大澡盆子,还没搓洗几下,他又呆不住了。湿漉漉地从大澡桶子里出来,一路滴着水走进寝屋,走到床边把居沐儿的薄被掀了,把她的兜子扯子,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居沐儿睡梦中遭袭,吓得放声大叫,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朝来袭者的脸上抓去。龙二吓了一跳,偏头躲过。不过是想偷香,却遭娘子爪袭,这说出去得笑掉别人大牙。
龙二大叫一声:“是我。”
居沐儿愣了一愣,对自己被一个裸着身的男子抱住吓得脑子发懵,过一会反应过来那声音说的是什么。
“相公?”
“是我。”
居沐儿伸手摸一摸龙二的脸。“相公?”
“可不就是我了?”
改摸为揉,再用力捏。“不是做梦吗?”
龙二疼得吸了一口气,居沐儿满意了。“原来不是梦。”
“龙居氏!”龙二一声喝,她肯定是故意的!
居沐儿软软靠在龙二怀里,抱着他的颈脖,头枕在他肩上,乖得象宝儿的小花猫。“相公,你回来了。”
“陪爷洗澡。”龙二没好气,抱着她到耳房,扒光了丢大澡桶子里。
“相公你好臭。”居沐儿一边嫌弃一边还是紧紧抱住了他。她想念他,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想念。
“敢嫌弃爷。”龙二咬她一口,把她按自己胸膛上让她闻汗味。
居沐儿挣扎,扑腾了一地的水,无意中还打到龙二的脸。龙二“哧”的吸口气,反转身把居沐儿压在桶壁上狠狠吻住。“爷一回来你就又抓又挠又打的,反了天了?”
居沐儿的回答是扑上来,用力抱着他,也狠狠吻住。
还真是反了天了,龙二一边吻着一边想,这反得还真是好!他很喜欢。
这澡洗得一地水,摸摸揉揉亲一亲,搓背擦胸又沐发的,折腾了一下午。待得两人回到床上,又难耐这大半月的别离,亲热娇爱了一番。
待得龙二餍足,气喘吁吁的休战,居沐儿已经抱着被子闹着要睡。龙二让她睡到丫环第三次来催吃饭,把她赶了起来。
两口子亲亲热热,一脸春意地出现在餐桌上,众仆讶然。余嬷嬷一边盯着丫环小仆们伺候好主人家用饭,一边观察着居沐儿。她神色如常,与龙二说说笑笑,半点没心虚不安。
余嬷嬷心里计较着,这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之前坊间盛传她善迷惑男子,现下看她对付二爷的手段,怕是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余嬷嬷不明白居沐儿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但这夫人的异常表现定是要与二爷好好说道说道的。这晚,龙二到书楼查看积下的卷宗公事。余嬷嬷带着账房先生和小竹小苹过来了。
“老奴倒不是要说夫人的不是,只是夫人过去的生活环境与如今不同,许是有些不适应。但身为龙家夫人,一举一动皆受注目,还是要注意些的好。莫让外人耻笑了我们龙家。”
龙二皱着眉头,翻着账房先生递上来的账本。细细看完了,眉头打了结,又问了小竹小苹夫人具体都做了什么事等云云,然后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龙二在书楼里坐了一会,他想着这事,越想越奇怪,再没心思看那些卖买账,干脆起身回了屋。
屋里,居沐儿正在折衣裳。她眼虽盲,却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些事。她说这样她才不会成废人。
她折衣服很慢,先摸清里外领摆,然后沿着缝线摸索摊平对折,折好了,才抚平,摸索是否摆正,然后再放到一边。
龙二就站在门口看她折衣裳。她折好最后一件,摆放成一摞,然后捧起来,走到大衣箱那,打开了,把衣裳放进去。右手边是他的,左手边是她的。
龙二觉得她应该是在衣裳上做了记号,或者是她折衣裳的时候做了记号,因为她每次拿衣裳,都没有拿错过。
龙二看她盖上衣箱子,又去摸抽屉里他的腰饰小挂件腰带扣,一个个摸一遍,摆好了,笑了笑。龙二忍不住咳了咳,居沐儿听得声音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抽屉关上了,好象她刚才做了什么错事。
龙二装成刚进门的样子,走进来道:“我回来了。”
居沐儿定了定神,迎过去笑道:“相公忙完了?”
“忙不完,刚看到一本账,吓到了。”
居沐儿把龙二按在桌前坐下:“那我给相公倒茶喝,给相公捶捶背。”
“你倒是个知趣的,知道我看的是什么账?”
居沐儿干笑两声,殷勤地给龙二倒茶。
可惜龙二不吃她那套,他斜睨她一眼,开口问了:“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居沐儿无辜的眨眨眼:“没玩把戏,就是相公不在身边,想相公了,一不小心,便花多了些。”
“多了些?你花的那些,可够穷人家的孩子吃三年的。”
居沐儿张大了嘴,她倒是真没想到有这么多。
“你是故意气爷呢?爷离你远了些,你便拼命乱花银子让爷肝痛,让爷惦记着,以后不再离你太远是不是?”
居沐儿笑了,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相公睿智,无人能及。”
龙二把她拉过来,“啪啪”的打了两下屁股。“爷正训话呢,你还敢调侃爷。”
“我明明说的是真心话。”居沐儿揉揉屁股,赖在龙二身上不走了,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龙二却是还有气要撒,他一戳她的额头:“你乱花银子,此一罪也。与那陈良泽勾勾搭搭,此二罪也。你自己说,那又是怎么回事?”
“旧友重逢,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又难得有人陪我弹琴,所以就多聊了聊。”
“多聊了聊?那用得着三天两头的去吗?”龙二听得她轻描淡写的说这事就更气。
他不在意云青贤,因为那家伙在居沐儿心里屁也不是,还闹出什么抢婚的恶事来,只会让居沐儿更反感。可陈良泽不同,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当年退婚的理由还挺悲情。况且退婚是居沐儿提的,她对陈良泽兴许还有几分愧疚之情。
这人吧,就怕这情那情的攒得太多,一多就乱。
龙二瞪着居沐儿看,她明明心里明白他的心思,他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走了一趟远门她就又闹这样又闹那样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相公,你在瞪我吗?”
“哼。”
“相公莫气,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了?”
“我不该花银子。”低着头,手指拧着衣角,样子有多委屈就多委屈。
龙二吸口气,想骂骂不出来,只得又戳她额头。“有说不能花银子吗?是不该花的不乱花。要是很必要的,必须要买的,那才能花。”
居沐儿点点头:“知道了,必须要买的就能花。”
龙二一噎,怎么又觉得哪里不对了?皱起眉头看她委屈的样子,想想罢了罢了,钱银的事不与她计较。反正嘱咐好了账房,以后夫人的花销都得经他同意才行,这样谅她也花不到哪去。
“那那个陈良泽呢?”龙二最在意的是这个。他不在乎外头说什么,但他很在意他家沐儿去见他。
“以后再不见了,总行了吧。”居沐儿完全没挣扎,很快妥协。
“不能就这么算了。”龙二爷一得势就开始摆威风。“还是得罚你。”
“不要罚我,我都认错了。”居沐儿很配合的认怂。
“不行。”龙二爷把夫人推到一边,大声道:“龙居氏,你品行不端,不知节俭,罚你面壁思过三日,禁足不得外出,食斋独眠,认真思过。日后若有再犯,定然重罚。”
居沐儿点点头,轻声问:“那相公要睡哪里?”
龙二一噎:“你管爷睡哪。”
“我不用睡柴房吗?”
龙二又一噎,上前一步戳她脑门:“你这个不会讨欢心的。”
居沐儿扑上前把他抱住,她确是个不会讨欢心的,她确实是。
这天夜里,龙二在另一家厢房睡的。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夫人做错了事,二爷罚她了。
居沐儿躺在床上,想着事情的发展一如她所料,顺顺利利,可她却一点也没法开怀。她想着龙二对她的体贴,明明他知道她居心不良,却为了服众,让她日后的日子好过,让余嬷嬷这些人不再挑她的刺而故意说罚她,她想着她那一步步的计划,想着不久之后的别离,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龙二也睡不着,他越想越气。明明紧赶慢赶赶回了家,想着每晚可以抱着自个儿的媳妇儿睡个好觉,结果她偏偏要闹他。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难道真是他第一次离家她太想念他所以犯傻了?
龙二越想越不高兴,总之这个女人乱花钱银,还见别的男子,无论理由是什么,这都太不应该了。
可是纵然这般想,睡到了半夜也没睡着的龙二爷还是没忍住,他偷偷潜回了房,摸回了自个儿的床上,抱住了自个儿的媳妇儿,这才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居沐儿受罚的三天很快过去。
她这三天果然闭门不出,天天斋饭素菜,丫环们得了令不许陪她解闷,龙二自己也鲜少回屋。当然他夜里偷偷潜回去这事谁也没告诉。
这样一来,居沐儿这个龙二夫人被罚得可怜兮兮,余嬷嬷也有些不忍,来看了她一回,宽慰了几句。
三天过去,龙二爷非常高调地搬回自己屋里,嬷嬷下人们安分听话,居沐儿谈笑如常,一切似乎都如往昔。
可好日子没过两日,让龙二傻眼的事发生了。
这日账房先生小心翼翼的来书楼,在门口徘徊着,一脸为难。龙二把他唤了进来,账房先生低着头,吞吞吐吐地挤出一句话:“二爷,二夫人要买琴。”
龙二一听,不高兴了。“她要买琴为什么找你说?”不是应该找他这个当相公的撒撒娇求买琴才对吗?找账房先生算什么事?
账房先生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不是夫人与我说的。是夫人已经买了,琴铺掌柜来找我讨钱的。”
龙二一愣:“买了?”
“是的。夫人说,二爷说了,必须买的东西是可以买的,她说二爷同意的。”
必须买的东西?琴算吗?龙二额角抽抽,头疼。
账房先生继续说:“可是那琴实在是太贵重,我不敢做主,所以赶紧过来报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