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娶她,娶定了。
☆、第250章
????惊闻妹妹出事,傅容安抚瑧哥儿留在家里跟凌守玩,她急忙回了娘家,倒也没有乱了方寸,叮嘱车夫慢行,免得马车颠簸伤了腹中孩子。
乔氏听说次女来了,匆匆迎了出来,扶着女儿胳膊嗔怪道:“都说了没有大碍你还过来做什么?真当自己是没怀孕的时候呢?简直是胡闹,下次再这样冒失,家里有事我也不告诉你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傅容也知道自己身子重,脚步放得很慢,路上仔细跟母亲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回话时说不清楚,傅容当然要回来看看。
乔 氏叹气,将当时情形描述了一遍,“吴白起说是薛家做的手脚,薛家指责吴白起害人又污蔑人,娘现在也不清楚到底该信谁的。”若是吴白起没有再三欺负自己的女 儿,乔氏就敢断定是薛家搞鬼了,现在吴白起还在院子里跪着要求娶女儿,俨然是真正占了便宜的那个,乔氏便本能地怀疑吴白起。
傅容顿时想到了当初齐策为了娶姐姐故意让齐竺推姐姐落水的情形,这些男人,知道自己无法光明正大娶妻,便耍起心机来了。
是薛荣,还是吴白起?
傅容敢肯定是薛荣做的。
因为上辈子吴白起对妹妹的好,傅容相信吴白起再坏也不会让妹妹身处险境,因为吴白起曾经假冒轿夫接近妹妹,他真想单纯的娶妹妹,当时就有办法逼迫妹妹嫁给他,也因为吴白起跟踪妹妹好几次了,这次他在薛荣之后去救妹妹,分明又是跟踪妹妹呢,发现妹妹出事才现身。
薛荣,他真的以为他那点手段旁人就看不出了?
别说她有徐晋撑腰,就是不用徐晋出手薛荣也别想落着好,哥哥可是他的顶头上峰。
呼出一口浊气,傅容慢慢随母亲去了东院。
傅品言傅宸当差,因为女儿受的都是小伤,两人又都肩负要职,暂且就没有回来。傅容跨进院门,就见吴白起背对她跪在院子中央,腰杆挺得笔直。听到脚步声,少年回头看来,对上傅容的视线,吴白起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般低下头,挠挠脑袋,迅速转了回去。
傅容没睬他,先去后院看妹妹。
傅宣命大,膝盖腿上擦伤几块,脚踝肿了需要养一阵,没有伤及筋骨,只是那白净小脸上多了好几道细细的擦伤,特别是额头一块儿红肿,瞧着可怜兮兮的。想到当时的凶险,傅容眼圈红了,坐在床边握住妹妹的手,“是不是很疼?”
姐姐怀着身子大老远赶来,傅宣又怎会说让她担心的话,摇摇头道:“没事,都是小伤,养阵子就好了,姐姐别担心。”
傅容看着妹妹脸上的伤,宛如刚绽放的花骨朵被风雨摧残了一样,如何不心酸?
“妹妹觉得是谁做的?”妹妹自小聪明,傅容直接问了出来,咬牙切齿道:“若妹妹猜测与我一样,咱们禀明爹爹哥哥,绝不叫妹妹白白吃这一番苦。”
乔氏在一旁站着呢,也困惑地看着小女儿。从薛荣护卫回来到她们坐车去接女儿,女儿跟吴白起单独相处了将近两刻钟,那段时间吴白起到底有没有欺负女儿?有的话,害女儿的肯定是吴白起了,真这样,吴白起以为占了女儿便宜就能娶女儿?休想!
傅宣垂下眼帘。
脑海里闪过薛荣要偷袭吴白起的动作,闪过吴白起那两行泪,想到是薛荣先来吴白起后到,闭上眼睛道:“不是吴白起,是不是薛荣,还得爹爹查过才知道。”
妹妹跟她一样想法,傅容松了口气,妹妹肯信吴白起,可见吴白起在妹妹眼里并非彻底的小人。
乔氏却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纳闷地追问:“宣宣为何确定不是吴白起?他不是欺负过你很多次吗?”
傅宣藏在被子里的左手情不自禁攥紧,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理智:“娘,我跟他打过交道,吴白起胡闹却不阴狠,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乔氏闻言,看向傅容。
傅容刚要帮吴白起说两句,外面巧杏过来回禀道:“夫人,二姑娘回来了,吴老侯爷也来了。”
乔氏连忙去迎客。
傅容就没有动了,过了会儿傅宛领着媛媛进来了,娘几个在屋里说话。
黄昏徐晋随傅品言父子一起来了侯府。
吴老侯爷还没走,见到徐晋,他上前行礼。
徐晋点点头,因为这是傅家的家事,徐晋没有留在厅堂,看了吴白起一眼,去傅容未出阁前的院子找她。
王 爷走了,吴老侯爷郑重向傅品言提亲:“傅大人,其实白起这孩子开春就跟我说他喜欢六丫头了,央求我来提亲。我呢,平时不怎么出门,却也听说过贵府六丫头端 庄娴静,才貌双绝,这样好的姑娘,我自知白起配不上她,故此无颜登门提亲。今日这孩子得知六丫头出门竟然又偷偷跟了过去,阴差阳错帮了六丫头一次,勉强算 是为他以前的胡闹赔了罪。就算这样,我也知道他配不上六丫头,只是他既然厚颜来提亲了,我就想帮这小子求一次,请傅大人跟尊夫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成全 他。二位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只要六丫头进了我们吴家大门,我绝不会让她吃半点亏,白起若是有负于六丫头,等他给我们吴家留了种,我便将他 逐出门去,什么时候六丫头肯原谅他我再让他回来。”
“祖父胡说什么,我对宣宣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吴白起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的,气得嚷嚷道。老头子不会说话就别来,帮倒忙算什么?
吴老侯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再说一句?我这就拎你回去,免得你在这儿丢人现眼!”
吴白起顿时蔫了。
傅品言跟妻子对视一眼,朝吴老侯爷客气笑道:“吴老言重了,今日是白起救了宣宣一命,以前两个孩子有什么恩怨,此番也算两清了。至于婚嫁之事,恕我跟内子还得好好商议一番,暂且没法给您答复。”
吴老侯爷马上道:“不急不急,我这就把白起的庚帖留下了,你们商议好了回一声就行。天色不早,我先带他回去了,改日咱们再会。”
傅品言颔首,与傅宸一起出去送客。
☆、第251章
????傅品言夫妻同吴老侯爷说话时,徐晋也正在询问妻子:“宣宣伤的重吗?”
傅容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身上还好,脸上有些划伤,郎中说是不会留疤,可……”
留了疤怎么办?
上 辈子妹妹跟吴白起是这年开春定亲,七月成亲。母亲派人告诉她妹妹定亲时,傅容心里痒不行。可她只是徐晋的妾室,母亲没资格来王府看她,她逢年过节也不能回 家,更没法在妹妹出嫁时出府送嫁。等徐晋死了安王登基了父兄高升她得以回府,小外甥都有了,再跟妹妹打听当时她是怎么嫁给吴白起的,妹妹不肯告诉她,傅容 见两人举止间露出甜蜜温馨,也就没再问。
所以上辈子妹妹应该没有受过伤吧,那傅容就无法肯定妹妹脸上的疤痕会不会消了。
她一脸担忧,徐晋有些自责:“我该一直派人盯着他的。”
傅家退了薛荣的庚帖,婚事不了了之,他就将跟踪薛荣的人都召回来了,没想薛家如此胆大。
傅容听了,震惊地抬起头:“王爷也怀疑薛荣?”
她信任吴白起,是因为上辈子,妹妹信任吴白起,可能是打交道这么久熟悉了吴白起的性子,可徐晋一直都看不上吴白起,他怎么如此肯定?
徐晋抿抿唇,简单道:“吴白起不是那种人。”
这样不顾傅宣安危的诡计,吴白起真有这份歹毒心机,就做不出整天揣着两条蛇吓唬人的事。
“你放心,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徐晋搂住妻子,轻声安慰道。
傅容摇摇头,小声劝道:“王爷不必自责,这事跟你无关,咱们谁都料不到他是这种人,还是交给我爹爹哥哥吧,妹妹被人欺负,他们肯定想亲手报仇。”
徐晋想了想,捏捏她手,“也好。”
傅容笑笑,看看外面天色,牵着他手往外走:“快黑了,咱们也回家吧,瑧哥儿要着急了。”
夫妻俩并肩往外走,到了门口才松开手,换成徐晋扶着傅容胳膊。
在前院寒暄几句,傅品言一家又将傅宛傅容这两对儿送走了,回到厅堂,傅品言让官哥儿回自己屋里待着去,他跟妻子长子商量:“吴家提亲,你们怎么看?”
傅宸冷哼,想也不想就道:“吴白起配不上宣宣,就算他抱了宣宣,我也不同意,我就不信旁人因为这一下就看不上宣宣了,真看不上,我宁可养宣宣一辈子也不会将她嫁给那样一个混账!”
傅品言看向妻子。
乔氏头疼着呢。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永 泰寺香火鼎盛,今日女儿出事时,后面除了薛家,又有两户人家的马车经过,人多眼杂的,也不知谁把女儿车马受惊薛荣去救的消息透漏了出去。后来薛荣单独回 来,见有旁家夫人在,他只说女儿另有贵人救了,客气离去,但吴白起抱着女儿的情形被人瞧见了啊。傅家下人的嘴她跟林氏可以管住,但那位假意担心实则想看热 闹非要跟在后头帮忙去找女儿的太太呢?
吴白起救了女儿,这事瞒不住的,单单救人也就罢了,两人还单独相处了两刻钟。
再说吴家,吴老侯爷是大魏的功臣,年轻时也有赫赫威名,虽说现在不领兵了,在军营里也颇有威望,嘉和帝礼遇有加,听老人家说话,不偏不倚,确实是真心看重自家女儿的。门第上吴家配得上女儿,吴白起……
除了一副好容貌,确实一无是处。
乔氏也不愿女儿嫁过去,但人言可畏……
乔氏求助地看向丈夫,宣宣是他们最后一个女儿了,丈夫就舍得?
傅品言刚要说话,忽见女儿从门侧转了过来。
瞧着女儿脸上的伤,傅品言心中一疼,起身问道:“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
“这点小伤不碍事,爹爹不用担心。”傅宣平静地走了进来,在乔氏身边落座,看着地面道:“爹爹,娘,哥哥,我想过了,吴家提亲,你们应了吧,我嫁。”
“宣宣你说什么傻话?”傅宸又气又急,走到妹妹身边给她讲道理:“不就是被他抱了一下吗?宣宣你不用在意,我这就去跟他说,他往后敢四处张扬坏你名声,我打不死他!”
傅宣无奈地看他:“哥哥别说气话了,我是真的想嫁他,嫁了,这事最多算是一段佳话,不嫁,就算以后吴白起不说,薛家或是外人也会念叨,传出半点风声,我在未来婆家面前都损颜面,不如嫁了,况且吴白起虽然不学无术,心地不坏,家里也简单,我过去肯定不会吃苦。”
嫁谁不是嫁?嫁了吴白起,以后她的麻烦少了,家里的麻烦也少了。
吴 白起是胡闹过,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无意碰了她胸口,傅宣恨他,提心吊胆的,怕吴白起说出去,但吴白起并没有,两人再见面他也没用此奚落她或轻薄她,相 反他帮她认清了薛荣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吴白起抖擞出童年之事,她跟薛荣多半已经定亲了,不管吴白起是什么目的,他都帮了她一次。
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嫁给吴白起,跟嫁给伪君子相比,多少都好一点吧?
再有,旁人不知道,傅宣知道,她被吴白起摸过了,也被他亲过了,傅宣自己心里有疙瘩,就像之前她担心吴白起传出去,往后她嫁给旁人,傅宣照旧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万一哪天她未来的夫君质问她今日那两刻钟吴白起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傅宣不会撒谎。
若吴白起是个奸邪之徒,当时就趁虚而入轻薄她更多,傅宣宁愿死,或是吴白起事后再三用这些侮辱她,傅宣也宁愿死,要么当一辈子老姑娘,但吴白起没有。那么嫁给他又何妨?嫁人嫁人,不就是成亲生子吗?
跟旁的相公比,她只是不喜欢吴白起,没有其他不足了。
她也不想再让父母为她操心。
“宣宣别委屈自己,只要你不愿意,爹爹会另给你找个好儿郎。”傅品言心疼地看着女儿。
傅宣站了起来,依然一脸平静:“爹爹,我不是赌气,是真的仔细想过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商议何时答复吴家吧,娘也不必再来劝我,女儿心意已决。”
言罢朝门口走去。
“宣宣!”傅宸转身就要去追自己的傻妹妹。
“正堂,”傅品言喊住儿子,“你先别管你妹妹的婚事,薛荣你准备如何对付?”
薛荣在儿子手下做事,由儿子出手再合适不过。
提到薛荣,傅宸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若不是薛荣先闹事,吴白起会有机会碰到妹妹?
“父亲放心,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傅宸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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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结束前,傅容先后听到两个消息。
消息都是薛家的。薛荣与同僚出去狩猎时不小心从马上栽了下来,摔断了两条腿,随后薛荣的父亲定国公查出当年长子早亡乃继室薛夫人与薛荣联手所害,盛怒之下休妻,将薛荣送到庄子上禁足,很快又定了一位年轻的继室。
傅容自豪地摸摸儿子脑袋:“瑧哥儿说二舅舅厉害还是爹爹厉害啊?”
瑧哥儿毫不犹豫地道:“爹爹厉害!”
傅容捏捏他小鼻子,要她说啊,哥哥跟徐晋都厉害。哥哥断了薛荣的腿,徐晋则是彻底断了薛荣母子报复的机会。定国公为何能查出当年徐晋都没法查出来的旧案?他是真的查出来了吗?或是当年薛夫人真的对原配长子下手了吗?
未 必,但不管真相如何,定国公明显是个聪明人,知道继室跟儿子碍了肃王爷的眼了。单纯忌惮肃王爷也好,忌惮未来的天子也好,定国公都选择了弃卒保车。毕竟在 这些京城勋贵眼里,妻子可以休了再娶,儿子可以跟新媳妇再生,唯有头上的爵位是皇家赐的,惹了皇家不快,人家要收回去,你能怎么办?没办法,便以爵位为 先。
傅容喜欢徐晋的霸道,但又隐隐担心,夜里不安地问:“王爷,这样做父皇会不会不高兴啊?”
嘉和帝不傻啊,定国公此举是为了讨好谁,明眼人都知道的。
徐晋笑她:“这种事情父皇见得多了,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浓浓别胡思乱想了,今天他们俩闹你了没?”说着身子挪下去,耳朵贴在妻子的肚子上。
傅 容的肚子有六个多月了,胎动越来越明显,不用请张先生过来辨别,徐晋都能感觉出来里面怀了俩,真是又高兴又担心。怀瑧哥儿时,他只需猜一个,现在好了,一 会儿盼着是俩儿子该多好,一会儿又想一儿一女该如何掩饰自己不能碰女儿,一会儿又琢磨万一是俩女儿,他真的能瞒住吗?
傅容脸颊越来越圆润,徐晋可是明显地瘦了下来。
傅容见他一脸期待地贴着她肚子,也就不想那些烦心事了,伸手摸摸他瘦削的俊脸,心疼道:“王爷辛苦了。”夜里要照顾她如厕腿抽筋,一晚上醒个两三次,次日还要早早去上朝,能不瘦吗?
为了不让徐晋担心,月底傅宝出嫁傅容都没有过去,只让人送了贺礼。
进了十月,乔氏过来看她,带来一个惊人的喜讯。
傅容有点不敢相信,“爹爹答应了?”
她是早知道妹妹的心意了,只是这半个多月父亲都没给个准信儿……
乔氏叹道:“是啊,当初我们怕宣宣一时冲动,现在过去这么久,宣宣依然不改口,吴家那边又一片诚心,吴白起天天去你哥哥身边讨好,挨打也不在乎,你爹爹看他是真心想娶,就同意了,日子定在明年五月。”
傅容心情有点复杂。
得知妹妹许嫁,她去看过妹妹,无奈那是个闷葫芦,就说愿意嫁,对于吴白起的看法,她半个字都不肯说。傅容知道妹妹不喜欢吴白起,因此以前她只是期待吴白起做点什么赢得妹妹的心,不曾主动撮合,没想到最后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妹妹瞧着依旧没有动心。
傅容不愿妹妹受委屈,但也不想再劝妹妹别嫁。
傅容觉得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辈子吴白起估计也还是这个吴白起,那时妹妹都能跟吴白起过得甜甜蜜蜜的,前一刻还在训斥吴白起瞎教儿子下一刻就被吴白起闹红了脸……这辈子就算最初有些不如意,婚后小两口应该也会磨合好吧?
就像她跟徐晋,不也是慢慢走过来的?
飘远的思绪重新回来,正好听母亲说吴白起去金吾卫了……
傅容扑哧笑了出来,“那他还不天天被哥哥收拾啊?”
总算有一样跟上辈子对上了,那会儿吴白起也是在哥哥底下做事的。
乔氏哼道:“他活该,他那性子,就该好好摩摩,否则整日游手好闲,哪里配得上你妹妹?”
傅容点头赞同。确实,男人总要有个一官半职的,不求有多大本事,好歹能养家糊口。吴白起才十七,现在开始上进完全来得及。
母女俩说完话,傅容送母亲出门,走到前院,就见徐晋正往里走,旁边管事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夫妻俩一起送人,往回走时傅容瞅瞅徐晋胸口,到底没有问出来。
徐晋前院的事情,他不说,傅容就不敢多打听。
徐晋心里有事,没发觉她的打量,随傅容回了芙蕖院,他借口去恭房,飞快将那信取了出来。
黄褐色的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确实是葛川亲笔所书。
☆、第252章
????瑧哥儿最喜欢娘亲,第二喜欢爹爹,但他最怕的人,无疑是爹爹。
因此今晚伸手舀虾仁时不小心将粥碗弄洒了,被身旁爹爹眼疾手快抱开后,瑧哥儿看着掉落在榻上的粥碗,再看看衣襟袖子上沾的粥,凤眼就不敢往上看了,生怕看见爹爹阴沉的脸。抿抿嘴,小家伙瞅瞅对面的娘亲,一脸害怕,又不敢哭。
傅容也怕徐晋生气,更能体谅儿子现在的心情,换做以前,她定会赶紧将儿子接到自己怀里帮他换衣裳,现在身子重,就只能柔声询问儿子:“瑧哥儿烫着了吗?”
瑧哥儿乖乖摇头,眼睛还是不敢往上看。
傅容偷偷看了一眼,见徐晋扭头找丫鬟呢,暂且看不出来什么,笑道:“那就好,快让梅香抱你回房换身衣裳,娘让人重新给你盛一碗粥。”
瑧哥儿还是点头,恰好梅香来接他,小家伙伸手就投到了梅香怀里。
徐晋等梅香退后一步才摸摸儿子脑袋,眉眼温柔:“先去换衣裳,我跟你娘等你来了再吃。”
爹爹没生气,瑧哥儿立即活过来了,高兴地笑,小嘴咧开,催促梅香:“快去换衣裳!”
梅香也松了口气,赶紧抱着世子走了。
丁香忙着收拾饭桌。
徐晋将傅容扶到地上,好让丫鬟将榻上饭桌都收拾整齐。
夫妻俩先去了内室。
傅容靠在墙上,一手握着徐晋腰间的玉佩,一手抵在他胸口,仰头看他笑:“王爷今天心情很好啊,瑧哥儿弄洒粥你都没生气。”
这 男人脾气阴晴不定,在她面前还好,对瑧哥儿就严厉多了,瑧哥儿乖的时候徐晋喜欢得不行,怎么陪儿子都愿意,瑧哥儿若是犯错,徐晋绷起脸来也十分吓人,看得 傅容都心惊胆颤。傅容心疼儿子,劝过一次,但徐晋在教子上头有自己的主意,不许她管。今儿个徐晋回来后就一直带着笑,莫非跟那封信有关?
她这样打趣他,徐晋好笑道:“他又不是故意的,我为何生气?”说得他多不近人情一样。
傅容哼了哼,戳戳他胸口:“反正王爷今天肯定是有喜事了。”
徐晋看看她,知道傅容怀孕后就越来越娇气了,认定的事情他若不给个解释她肯定会一直记着,便笑着哄她:“边关又传来捷报,六弟立了功,我是挺高兴的。”
傅容恍然,那封信肯定是捷报了。
解了疑惑,外面也重新收拾好了,夫妻俩重新上榻,徐晋更是好心情地先给儿子碗里夹了几个虾仁。瑧哥儿回来看了,美得吃饭时摇头晃脑的,然后被徐晋绷着脸训了一顿。
傅容光看他们父子俩耍宝都笑饱了。
散完步,二人回房歇下。
钻进被窝,徐晋就挪了下去,脑袋贴着妻子的肚子跟孩子们说话:“告诉爹爹,你们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啊,还是两个都有?放心,儿子女儿爹爹都喜欢,爹爹都会抱你们的。”
各种自言自语。
傅容已经习惯徐晋说傻话了,却觉得这会儿的徐晋最傻,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徐晋,就笑着听。
徐晋一心都在孩子上,没管妻子会不会笑话他。
他高兴,也乐意给傅容笑话。
他的病有希望了。
葛 川守信诺,每到一处就寻找医书未曾记载的草木,采集后研究药性。今年夏天葛川游历到祁连山,采集了一些没见过的草木下山钻研,一直到入秋才发现一种可能对 他的怪病有用,可惜当时因为是随手采集的,数量不多,他才刚有点进展,药草就没了。葛川马上领着随身侍卫去之前采集的地方,无奈山高路险,赶过去时草木都 黄了,无法辨认。
但葛川在信中说了,明年开春草木复苏,他会重新采药尝试,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治好他。
简直跟做梦一样。
徐晋闭上眼睛,感受两个孩子闹出的动静。
他已经当爹了,不会再因为不能被母亲抱在怀里偷偷难过,但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徐晋喜欢儿子也喜欢女儿,治好了病,他就不用担心傅容肚子里的到底是儿子女儿了。其实看着傅家三姐妹,徐晋更盼着女儿,看着她们像傅容一样娇娇地长大,盼着她们朝他这个爹爹各种撒娇。
虽然葛川配出解药需要一年半载的,但只要有希望,徐晋就愿意等。
他抱住傅容,恨不得一整晚都这样贴着她肚子睡。
两个孩子似乎也知道爹爹盼着他们,一天比一天努力长大,只可怜了傅容。怀两个比怀一个辛苦多了,肚子越来越大,傅容越来越容易觉得累,有时候待着待着忽然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两腿更是肿了起来,丑得傅容不想看,夜里睡觉醒个七八次是常事。
傅容难受,她忍不住想朝谁发脾气,但她不想朝徐晋发,本来就够丑了,脾气再差,徐晋不喜欢她了怎么办?所以傅容总是把徐晋往前院撵,不想他夜里睡不好觉,不想他在这样的折磨里减少对她的喜欢。
徐晋白日不在府里,没法宽解她,就请乔氏傅宛常常过来陪她,到了夜里,徐晋依然守着她睡,傅容醒他必醒。她是因为给他生孩子才这么辛苦的,他怎么能自己去前院享清闲?再者徐晋很了解傅容,别看她总是撵他,他真走了,她背地里不定哭得多委屈呢。
这晚傅容从恭房出来,看见站在外面消瘦却又无比俊朗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臃肿的样子,眼睛又酸了,“王爷,你真的不嫌弃我这样吗?”
徐晋扶她回床,温柔帮她擦泪:“一点都不丑,在我眼里,浓浓永远都是天底下第一大美人。”
傅容撇嘴,一点都不信。
徐晋就亲她,亲到她信了不哭了,平静下来,再贴着她背与她一同睡去。
到了十一月,傅容身子重的都快走不动了。
葛川也终于从祁连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因为双胎生子危险,徐晋担心傅容出事,派人送信请了葛川回来,等傅容生了他再去祁连山寻药也来得及。
葛川说话比张先生有趣多了,每日过来看傅容情况时都会给傅容讲些在外面的趣闻。他是神医,傅容最信他,有葛川在身边她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不过神医也没法减轻她怀孕时的痛苦,那些每个母亲都要经历的折磨,傅容一次怀了俩,当然要多承受一分。
这日乔氏过来看她。
傅容记得傅宓是腊月初出嫁的,就跟母亲打听:“三婶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乔氏没料到女儿突然问这个,怔了怔才道:“好了好了,有我们在呢,不用你担心。”
傅容正是敏感的时候,再加上有上辈子的事,一看母亲这神情就觉得不对,皱眉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娘你别瞒我,我想知道。”
女儿眼睛太尖,乔氏叹口气,握着傅容手道:“你五妹妹命苦,前天柳坚去西山书院拜访恩师,下山时不小心扭了脚从山上滚了下去,没等抬回来就……浓浓你没事吧?”因为知道女儿跟傅宓没什么感情,乔氏才敢说的。
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傅容回神,摇头道:“没事,就是替五妹妹惋惜。”
傅容是不信什么克夫克妻之说的,只是傅宓也太倒霉了,上辈子成亲前未婚夫丢了命,这次的又出了事,会不会又落一个克夫的名声?傅宓性子内向孤僻,京城人家愿意娶的不多,三夫人又舍不得女儿外嫁,如今再落个克夫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