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薛家两房人的消息便送到了徐晋手里。
给傅宣挑相公,徐晋干脆拿着信去了芙蕖院,陪傅容一起看。
薛荣年方十八,弓马娴熟,靠着关系进了金吾卫,但也是有真本事的。薛荣为人品行端方,谦和有礼,平时闲赋在家或是与同僚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跑马比试,或是照顾弟弟,且他洁身自好,身边并没有妾室通房。
薛荣的母亲薛夫人,对守寡的长媳照顾有加,跟二房妯娌相处和顺,简直就是贤妻良母。
但身为继室,难免有些流言,暗示当初薛名就是她害死的,好让亲儿子薛荣继承爵位。
傅容上辈子吃过婆母的苦,如果薛夫人真的谋害过原配嫡子,可见其心歹毒。傅容不觉得女人有心计是坏事,比如薛夫人聪明地收服了国公爷的心,令其不再踏足几个妾室的院子,傅容只会佩服她聪明有手段,但手段不能用在害人上。
“王爷查过吗?薛大公子真的病逝……”
徐晋捏捏她手:“郎中、薛府老人都这样说,但当时情形到底如何,因时间太久,查不出了。”
暗 卫不是什么都能查出来的。徐晋让他们去查傅容,他们能查出傅容哪年生了病,发生过哪些大事,却查不出傅容生病时有没有人在药里动过手脚,除非当时就有怀 疑,趁人家销毁证据前发现端倪,或是一直跟踪着,知晓来龙去脉。邱铎与楚太妃的私情,因为邱铎心中无愧,没有去灭口,暗卫才能查到,薛夫人若真的害了薛 名,当时她肯定就处理地干干净净了。
傅容有点犹豫了。
查不到,可以解释成薛夫人是清白的,也可以说成她做了,但是毁灭了证据。
按道理,她不该随便质疑人家薛夫人,可是万一呢?
傅容突然想到了吴白起。
吴白起家里多简单啊……
可是吴白起竟然用蛇吓唬妹妹,都把妹妹吓病了,妹妹也不喜欢他。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将人想坏了。”沉思片刻,傅容对徐晋道,“他们母子明面上都没有不妥之处,明日我就去跟母亲说,对方到底如何,还是得相处过后才知道,母亲是聪明人,薛夫人真面慈心狠,总会露出马脚的。”
徐晋抱着她亲了亲,“我也会派人盯着那边,浓浓别担心,宣宣不会嫁错人的。”
想到以后薛荣母子出门附近都会有徐晋的人暗中跟着,傅容突然笑了,仰头看他:“宣宣真幸运,有王爷姐夫给她把关,可怜以后那些要提亲的人了,都得先被王爷跟踪一段时间才行。”
徐晋冷哼:“不然他们以为你的妹妹是那么好娶的?”
傅容笑着捏他鼻子:“王爷真霸道,幸好我是嫁给你,如果我是男的,想娶你这个公主,你是不是也会派人跟踪我?”
徐晋心中一动,打趣般问她:“是的话,浓浓会生气吗?”
傅容撇嘴,瞪着他道:“当然会生气啊,出门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换你你乐意?”
“浓 浓亲自跟踪我的话,我就乐意,故意走到荒郊野外,再反过来抓住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徐晋坏笑着将傅容压到了床上,心中却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能让 她发现他只能碰她一个,否则以她的聪明,定会猜到他是重生的,跟着猜到他早就盯上了她,这些都没什么,她生气他可以哄,但徐晋不想让傅容误会,误会他对她 的宠爱只是出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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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跟母亲说了定国公府的事。
乔氏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可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继室填房恐怕就没有不被人怀疑苛待原配子女的,先处处看吧,你哥哥也夸薛荣有本事,差一点点就配上咱们宣宣了。”
傅容乐了,母亲兄长都夸薛荣,她越发好奇薛荣长什么模样了。
乔氏道:“不急,初十薛夫人约我去永泰寺听经呢,浓浓有空不,有空跟我一起去,你姐姐也想去,可她大着肚子乱跑什么啊,我没让。”
傅容懂了。
大户人家提亲,男方家里想看看儿媳妇人品如何,女方也想看看女婿够不够好,就会找个由头挑个时间出去见面,顺便让小姑娘也瞧瞧男方合不合眼。
事关妹妹婚事,傅容当然要去,初十一早就过来了,徐晋休沐,有他在家哄瑧哥儿,她很放心。
到了侯府,就见傅宣穿了一身樱红色妆花褙子,头戴如意斋的粉碧玺彩蝶簪子,耳边插朵白玉兰珠花,衬得一张小脸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憨明丽。
傅容并没有吃惊。
妹妹向来懂事,平时喜欢穿素净的衣裳,今日知道要去相人了,男方还是父母都看好的,她为了不让对方以为傅家敷衍,也会穿的大方得体,不在礼节上出纰漏。
“妹妹紧张不紧张?”去永泰寺的路上,傅容笑着问。为了跟妹妹说贴己话,她故意将人拉到王府马车上,没有跟母亲坐一起。
傅宣无奈地看她一眼。
有什么紧张的,既然父母觉得薛荣好,那薛荣肯定就适合嫁了,嫁过去她好好当一个妻子,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也就是了。当然,如果今日薛家对她不满意,她也没办法。
知道姐姐喜欢胡说,傅宣拿出自己带的书,低头看了起来。
傅容头疼了。
妹妹还不如姐姐开窍呢,谈及婚事,姐姐好歹会害羞,喜欢与否傅容都能看出来,妹妹这副样子,分明只将婚嫁当必须经历的一件事,完全随父母安排……傅容至今不太懂情啊爱的,但好歹她嫁徐晏的时候,也是自己满意的啊,两人也是互相喜欢的。
算了,先看看薛荣为人如何吧,兴许薛荣够好,妹妹看一眼就心动了?
妹妹不理她,傅容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那边薛家人已经到了。
远远瞧见景阳侯府与肃王府的马车,薛荣翻身下马,走到停在树荫下的马车前:“母亲,傅夫人她们来了,肃王妃也在。”
薛夫人应了声,挑帘下车,头上戴着帷帽。
傅容娘几个也下来了,傅容最先看向前面的男人。
薛荣十八岁,个头没有徐晋跟傅家兄弟们高,但也算是鹤立鸡群的,宽肩窄腰,穿一身湖蓝锦袍,真正是芝兰玉树一般。单凭这副气度,傅容就明白母亲为何那么喜欢他了。
双方见礼时,薛荣目光从傅宣身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谦和守礼。
傅宣虽然信任父母的眼光,毕竟是将来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她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上心,借着帷帽白纱遮掩,认真端详薛荣两眼,见他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举止颇有君子风度,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薛家下人领着几个轿夫走了过来。
女眷们纷纷上了软轿,从山脚到永泰寺正门前的一百零八层台阶有段路程呢。
众人里面傅容身份最高,按道理她的软轿应该在前面,但乔氏薛夫人是长辈,傅容就跟傅宣一起在后面了,正好薛荣在薛夫人身边跟着,方便她们姐妹打量。
傅 容低声吩咐抬着自己的两个轿夫往妹妹那边靠一些,姐妹俩好说悄悄话,却发现妹妹的轿夫好像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这边靠近两步,那边就往远了挪三步。傅容皱 眉,扭头看去,就见傅宣后面的那个轿夫朝她笑了笑,帽子底下是因为他高抬着头才露出熟悉的面容,一口白牙被阳光照得有些晃眼。
傅容凝目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第一个念头就是命轿夫停下。
可是没等她开口,她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行,薛家人就在前面,此时她指认吴白起,对方会怎么想?
傅容看向妹妹,可惜姐妹俩隔了段距离,有白纱阻隔,她看不清妹妹的神情,但看吴白起嘴唇不停地动,应该是在跟妹妹说话吧?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傅容气得额头冒汗,却不得不为两人遮掩,吩咐轿夫走在中间一点的位置,这样妹妹落后也不显眼了,又让许灵去后面警告吴白起。
许灵很快回来,凑到傅容耳边道:“王妃,他说到了台阶前就跟其他轿夫一起离去。”
傅容咬唇点头。
吴白起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好比那次在秦府,崔绾的哥哥崔洵差点坏事,吴白起还知道配合她,只是他也太狡猾了,竟然假扮轿夫,穿那么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鼻子下面还假装贴了胡须,弯腰低头跟其他轿夫一起过来,谁会去特意看他?
也不知他闹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傅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在心里骂了吴白起千百遍。
傅宣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就不用听吴白起胡说八道了……
☆、第231章
????当初秦英说他喜欢傅宣,吴白起不相信,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确实喜欢傅宣了。
他会想她,白天想,想去找她,看看她在做什么,晚上也想,会梦到她,梦见她被他欺负哭了,哭着喊他哥哥求饶……
一 开始吴白起不习惯这种想,他试着去找那群狐朋狗友出去玩,但是他再没有以前的玩闹心情了。看见路边有跟她身形类似的姑娘,他会忍不住跑过去再回头看看,不 是她,他会很失望,听到像她的声音,他也会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看到堂兄堂嫂带着侄子一起散步,吴白起忍不住想象他跟傅宣成亲后的情形,甚至老爷子教训 他,吴白起都能想到将来他也会这么教训他跟傅宣的孙子……
想的多了,吴白起明白了,这就是喜欢。
按秦英所说,喜欢就该去她家提亲,可是吴白起不傻啊,傅家就没有一个喜欢他的,他真去了,还不被人打出来啊?
所以吴白起想先让傅宣喜欢上自己。
他派人悄悄盯着傅家,傅宣一出门他好跟出去,但傅宣很少出远门,常去的就是她两个姐姐家,因为路程短,等下人回来告诉他他匆匆赶去时,傅宣已经到了。他在附近傻傻等半天,也只能在傅宣出门上马车的那会儿瞧见她,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好在瞧见了,吴白起就满足了。
去年冬天傅宣去永泰寺,吴白起跟了一路,但那次傅宸也在,吴白起一不小心被傅宸发现了,挨了一顿狠打。真的狠,吴白起在家里养了一个月身上的淤青才消,老爷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撒谎跟人打架了,没敢说真话。
年后他更小心了,没想到被薛荣抢了先。
吴 白起认识薛荣,薛荣只比他大一岁,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了,后来大概是他七岁那年吧,他跟薛荣在旁人家做客,坐船玩时薛荣不小心将人撞到水里了, 却说是他撞的。因为薛荣一直都表现得老老实实的,那位朋友跟他家大人都信了薛荣的话,吴白起一气之下就再也没有同薛荣说过话,薛荣做了亏心事也没脸理 他……
这样的小人,他凭什么跟他抢媳妇啊?
吴白起越想越不甘心,得知两家要来永泰寺相看,他就想将这事告诉傅宣,免得她被薛荣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那其实就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也就长得好看点罢了。
料 到自己轻易接近不了傅宣,吴白起早早想到了假扮轿夫的妙招,跟长随打扮好了,给对儿真正的轿夫赏钱,便接了这单生意,然后他跟长随抢先将软轿放到了傅宣面 前。他头上戴着帽子,脸上稍微掩饰了一下,若不是刚刚故意抬头给王妃看,王妃也认不出他,更不用说十来年没有怎么打过交道的薛荣了。
上了山路,后面仆妇家丁远远跟着,不许旁人靠近这些贵人,吴白起瞅瞅旁边傅宣的丫鬟,壮起胆子喊了一声“六姑娘”。
傅宣跟青竹都熟悉吴白起的声音,傅宣身体一僵。回头,对上吴白起那双熟悉的眼睛,傅宣脸就白了,青竹更是紧张地握住了她搭在软轿扶手上的手。
傅宣最先镇定下来,瞅瞅前面的母亲与薛夫人,再看看旁边还没察觉异样的姐姐,她朝青竹摇摇头,重新坐正,冷冷回了一句:“你若让我身败名裂,我家人也会索你的命。”
那低低的声音里是无尽的寒意,吴白起无奈又纳闷,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她就那么恨他?
怕傅宣误会更多,吴白起急着解释道:“你别怕,前面那个轿夫是我的长随,咱们小点声说话,旁人听不见的。”
傅宣没理他。
吴白起走在后面,看不见她神情,等跟傅容打过招呼两姐妹的软轿拉开距离后,吴白起才继续道:“六姑娘,你听我说,薛荣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我跟他认识,七岁那年……你不用怀疑,我爹是我八岁的时候死的,所以那两年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绝不会冤枉他。”
他说话的时候,傅宣不由看向了前面的薛荣。
身形高大的男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小时候会做过那种事。
她也不会轻信吴白起的胡说八道。
目光落在山路两侧的风景上,傅宣只当那是耳旁风。
吴 白起说了那么久,一句回话都没得到,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吴白起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姑娘来。她身子被软轿靠背遮挡,但肩膀以上是露在 外面的,耳朵上戴了碧玉耳坠,随着软轿颠簸一晃一晃的,隔着薄纱也能瞧见,后面长发如瀑垂下来,发丝轻扬,好像有淡淡的清香随风飘了过来。
吴白起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她偶尔露出来的细白耳垂,想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吴白起悄悄往前面挪了挪。软轿轻轻晃了晃,傅宣感觉到了,身体一僵,吴白起察觉她的紧张,连忙安抚道:“宣宣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了的。”
一声“宣宣”,叫的顺口又自然。
傅宣恨恨攥紧了帕子。
吴白起梦里叫了无数次,当着她面还是第一次叫出声,脸上有点烫,好在他脸皮够厚,一边稳稳抬着她往前走,一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宣宣,你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为何不希望你嫁给薛荣吗?因为我,我喜欢你,我也想娶你……
“你闭嘴!”他口没遮拦,出言下流,傅宣忍不住低声斥道。
吴 白起本能地扬了扬脖子,赌气似的道:“我特意过来跟你说话的,闭嘴你就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宣宣,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后悔之前欺负你,后悔没能早点发 现我喜欢你了,真的,宣宣你别不信,现在想想,我可能是被你打的那天就喜欢你了,那会儿你才十岁吧?那么矮,力气却那么大,我后背都青了好几块儿……”
“从 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搭理过旁的小姑娘了,一心琢磨找你报仇,可是你不知道,哪怕我找你一次就被你哥哥你姐夫打一次,我还是高兴,因为见到你了……不说那 个,那会儿咱们都小,说上次在秦府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你跟我服软才吓唬你的,谁知道你那么胆大,我下不了台,就……反正我后悔死了,听说你 做恶梦了,现在还做呢吗?”
越说越熟稔,好像两人是相知多年的老友。
青竹悄悄回头,见少年神色诚恳,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看对方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只是……
她看向自家姑娘。
白纱也遮掩不了傅宣脸上的红。
就是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青竹看看姑娘紧攥的手,明白了,是气红的。
傅宣如何能不气?
就算旁人听不见,她的丫鬟他的长随都在旁边呢,吴白起如此直白……
眼看再转个弯就要到台阶前了,傅宣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吴白起也瞧见那高高的台阶了。
他有些失望,纳闷这路怎么这么短,他还没说够呢。
时间不多,吴白起捡紧要的说了起来:“宣宣我真喜欢你,只要你同意,明天,不,今天你们回去我就派人去提亲,我跟你发誓,你嫁给我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什么都听你的,你怕蛇,我就不养了,一心一意对你,行不行?”
软轿上的姑娘一动不动。
吴白起真的没办法了,近似哀求地问她:“你到底怎样才肯信我?你倒是说话啊?”
傅宣依然无动于衷。
吴白起咬咬牙,豁出去似的道:“我不管,反正我认定你了,你一天没嫁,我就纠缠你一天,就算你嫁了,我也会盼着那人早点死的,然后我再娶你。宣宣你不用怕,我不会坏你的名声,我就在你跟前晃悠,让你知道我还没死心。”
到了地方,吴白起慢慢放下轿子,然后在傅宣起身前突然抢了她帷帽。
青竹捂住了嘴。
吴白起则迅速转到傅宣右前侧,背对前面众人朝傅宣弯腰,故意哑着声音道:“姑娘,你的帷帽掉了。”抬起眼帘,紧紧地盯着小姑娘气得发红的脸。
少年虽然粘了胡须,不伦不类的,但模样还是俊朗的,特别是那双眼睛,璀璨明亮,坚定不移地望着她。
傅宣强压怒气,伸手去接帷帽,扯了一下却没扯动,她皱眉,刚要松手,吴白起先松了手,深深看她一眼,猫着腰规规矩矩往后面走,从她身边经过时身形微顿,“往后多吃点饭,轻飘飘的没点分量。”
尾音带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傅宣飞快戴上帷帽,瞥见前面姐姐转了过来,她抿抿唇,平静地下了轿子,挽住姐姐手道:“没事,咱们走吧,不用管他。”
傅容看看那边低着头的少年,见他没有闹出事端,她想了想,到底没能狠心让许灵去教训他。
从讲经院出来,乔氏娘仨与薛夫人到客房里休息用茶,薛荣留在了前院。
薛夫人比乔氏年轻几岁,瞧着如二十五六的少妇,容颜娇美。她娘家门第并不显,能给定国公做填房,美貌占了很多功劳,但是在乔氏母女三人面前,她的姿色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薛夫人也没有跟人家比美的意思,和颜悦色地夸傅容姐妹:“早就听人说夫人膝下有三朵姐妹花,今日一见,果然跟天女下凡似的,真是叫人羡慕。当年有了阿荣,我就盼着生个女儿好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谁想第二个还是小子……”
乔氏马上夸赞薛荣兄弟俩,“大公子年少有为,阿茂那孩子更是聪明乖巧,比官哥儿懂事多了,夫人有这样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已经让不少人眼红了,再有个跟夫人一样貌美的女儿,哪还显得出来我这边的女儿好?”
两人互相夸赞,相谈甚欢。
薛夫人又问傅宣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傅宣大大方方道自己喜欢读书练字。
薛夫人笑了,“读书好,修身养性,阿荣也是安静的性子,当差回来就喜欢去书房坐坐。”
傅宣垂眸。
脑海里却响起吴白起小孩子告状一般的声音。
傅宣不想在意吴白起的一面之词,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想试一试薛荣的品行,若他真是那等小人,她肯定不会嫁的。
回到侯府,傅宣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肯听母亲姐姐唠叨询问,却派青竹留意傅宸的消息。傍晚得知傅宸回来了,傅宣收拾收拾去找哥哥。
傅宸跟人跑马出了一身汗,正要沐浴呢,听说妹妹来了,赶紧系好衣裳,出门迎客:“宣宣找我?”这个妹妹可是很少来他这里的。
傅宣点点头,兄妹俩在堂屋里说话。
傅宣仔细想过了,八岁的薛荣撒谎栽赃只是害怕被长辈责罚,想知道十八岁的薛荣会不会污蔑旁人,就得用更严重的后果吓唬他,哥哥是他的上峰,最适合出手。
傅宸听了,意外问道:“宣宣从哪听说的?”今日两家是去相人的,薛家总不会揭自己的短吧?
傅宣面无表情:“哥哥不用管,你帮我试试他就行。”
她闷葫芦一般,傅宸只好郑重应下,“宣宣放心,他若真是那种人,哥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小人,也敢觊觎他的妹妹?
☆、第232章
????定国公府。
薛荣随母亲一起去了上房堂屋。
薛夫人先落了座,看着自己仪表堂堂的儿子在另一边坐下,她仔细盯着他瞧了瞧,笑着道:“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们谈得如何啊?这门婚事可是你先看上的,你要是不那么喜欢,我也就不上心了。”
母亲爱开自己的玩笑,薛荣都习惯了,浅笑道:“儿子当然好奇,娘快告诉我吧。”
傅 品言乃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要职,傅宸也是嘉和帝眼里的红人,照这种情形下去,早晚会坐上金吾卫指挥使的位子,再加上傅家三姑娘肃王妃甚至未来太子妃皇后 的身份,他若能跟景阳侯府攀上亲,整个定国公府在京城的地位都会跟着水涨船高,况且傅宣文静貌美,确实合他的意,能娶回来,红.袖添香不失一件乐事。
薛夫人当然知道这门婚事给自家的好处,端起茶碗道:“放心吧,我看傅夫人挺满意的,过两日我再亲自将你的庚帖送过去,很快就能知道消息了。”
庚 帖送过去,请女方先合八字。其实两人的八字合不合,还是看傅家愿不愿意。人家愿意了,自会请高僧给个吉祥的说法,不愿意,那就讨个相克的话头充当婉拒借 口。看今日乔氏肃王妃言笑晏晏的样子,薛夫人很有信心。自家好歹也是个国公府,儿子又相貌堂堂有真才实学,哪方面都配得上六姑娘的。
薛荣听了,点点头。
薛夫人的大丫鬟突然走了进来,在薛夫人耳边低语了一阵。
薛荣困惑地看向母亲。
薛夫人叹气:“你堂弟的通房怀孕了,真是,六月新人就要过门了,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她就不主张在儿子成婚前给他安排通房,男人当以前程为重,年纪轻轻的就让丫鬟勾了魂儿,整日想入非非,多浪费精力。二来她希望儿子找门好亲事,而真正的贵女,家里父母挑选女婿时也会看看男方院里有没有人,说到底谁都不希望女儿受委屈。
今日乔氏如此满意她的儿子,不就证明了她的先见之明?
薛夫人颇为自得,示意薛荣自便,她去二房串门了。
隔了两日,她到景阳侯府做客,将庚帖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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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徐晋对傅宣的婚事还是挺上心的,这日回来后问她:“今儿个又回去了?”
自从薛家提亲后,傅容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了。
暮春时节,晚风清凉,傅容坐在窗边给瑧哥儿缝夏天穿的小褂子呢,闻言暂且停下针线,对拉着椅子在她旁边落座的男人道:“嗯,薛家将薛荣的庚帖送来了,不过宣宣说过个十天半月再去寺里问八字,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王爷坐远点,小心扎到你。”
她穿针引线,他凑得这么近做什么?
徐晋按住她手,抢了儿子未缝完的小衣裳放到一旁,笑着道:“明天我不在家你再缝,我回来你就专心陪我。”言罢熟练地将傅容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说话,“宣宣是不是没看上薛荣?”
不能缝衣裳了,傅容便一心同他聊了起来,有些无奈地道:“不知道啊,当天回来就躲到屋子里去了,第二天见面跟没事人似的。王爷你不了解宣宣,她从小就不爱哭也不爱笑,除非她主动跟你说,否则谁都猜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嘟着嘴抱怨,委屈又可爱,徐晋凑过去亲了亲,“跟你一样。”
傅容不依,上半身后退,撑着他胸膛纳闷质问:“什么叫跟我一样?”
她跟妹妹完全不像啊?
徐 晋将她搂了回来,抚着她脸跟她对质:“你看不出来宣宣的心思,是因为宣宣脸上表情不多。你呢,爱说爱笑的,生气撒娇装可怜信手拈来,装得跟真的似的,心里 可能是另一样,所以我也看不出你的心思,那你说你跟宣宣是不是一样?而且你比她会装,明明心里在骂我却能说出让我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你说你坏不坏?”
傅家三姐妹,属傅宛最老实,傅容这个最狡猾的竟然还敢埋怨妹妹心思深?
傅容怔了一下,没料到徐晋竟然这么了解她。
她当然不能承认啊,抱住他脖子撒娇,水汪汪的眸子无比认真地望着他:“王爷冤枉人,我何时骂过你啊?要骂也就骂过一次,就是新婚那晚……”说到伤心委屈处,半真半假的,眼里慢慢浮上泪珠,将落未落的,楚楚可怜。
一提这个,徐晋顿时心虚了。
他亲她的眼睛,哄瑧哥儿似的道:“行了行了,不说你行了吧?每次说不过我就跟我算旧账。”
傅容嘿嘿笑了:“这叫因果报应,谁让王爷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