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微微笑着的。
这些,都将成为他和她最珍贵的回忆,每一个场景都那么独一无二。她会把每一幕都当做默片一样,仔细珍藏。
所以,她告诉自己要微笑。
在盛年看不到的前头,程家言也眉目开怀,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让程家言从杂志中抬起头。
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双手执着一瓶香槟的盛年。刚洗完澡,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也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程家言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晚还不睡?”
她深呼吸一口,举起手上的香槟,侧头嫣然一笑:“Room service。”
他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她湿漉漉的头发、崭新的睡衣以及深呼吸的胸口,尔后侧身点了点头:“进来吧。”
盛年从桌上取出两只玻璃杯,一只手握住酒瓶的中部。瓶子里的液体慢慢地流了出来,淡淡的色泽在房间晕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馥郁的香气也随着微微喷起来的气泡一同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在床边坐下,递了一只玻璃杯给程家言。
“干杯。”轻轻地碰了下他的杯子,盛年微笑。
程家言仰脖啜了一小口,问她:“怎么半夜来喝酒?”
盛年撅了撅嘴:“睡不着,听说香槟能助睡眠我就叫了客服。既然是一起出来玩,那好东西自然就找你一齐share喽!”
说完,她又喝了一大口。
这么些酒下肚,盛年的两颊已经渐渐地酡红起来,甚至连眼波也比平日更晶莹流转。她转头问程家言:“你怎么不喝呢,是不是嫌我要的香槟不够好?”
他于是又啜饮了几口,以行动来回答她。
盛年摸了摸自己水淋淋的头发,然后冲程家言一笑:“阿言,你帮我吹干头发好不好?”
程家言没有说话,放下玻璃杯,从卫浴间里拿了一只吹风机出来。
她这回倒是很乖巧,在靠近插座的床沿边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好,笑吟吟地望着他插好插头、按下开关。
这不是程家言第一次为盛年吹头发了。
他的手很干燥,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穿梭在她的秀发之间。程家言的力道从来都拿捏得极好,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指腹柔柔地贴着她的头皮,舒服得盛年闭眼想喟叹。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今晚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盛年指指耳侧:“阿言,这边的头发还没怎么吹到呢!”
“是么。”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但还是依她的话将吹风机移到了盛年的左边耳侧上方。
吹风机里鼓噪而出的热风轰轰隆隆,几乎吞没了程家言因为探头而喷洒在盛年颈间的呼吸。他的手指依旧穿梭在她的发间,热风将发香吹飘向他的鼻尖,萦绕不散。
忽然,盛年握住了程家言穿梭发间的那只手。
他的掌心还有她发丝上的水汽,却又干燥温暖。顿了两秒,她转过头:“阿言,你觉不觉得吹风机吹得很热?”
程家言没有回答她,于是盛年转过整个身子,另一只手也握上他的,关掉了吹风机,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轻轻地、又小心翼翼地伸展双手,直到和他十指相扣。
见他没有反对,于是盛年继续说道:“阿言,下次,你头发没有干的话也让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比如…你生日那天。”
程家言的生日在七月。
他当然晓得她的言外之意,于是轻笑:“你梦里帮我吹头发便好。”
很显然这并不是盛年想听的回答,但她却转而笑了,两手松开他的指,胳膊一架环抱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的额头顶着额头,急促的呼吸喷到彼此的脸上,盛年眼眸乌亮:“可是阿言,我不想只是在梦里怎么办?”
他却说:“那还是一夜无梦好了。”
他的拒绝这样明显,她怎会不明白。盛年一把扑到他的颈窝间,脸颊触着他柔软的发。温热的呼吸渗入他的肌肤,带来痒痒的感觉,可他笑不出来。因为,伴随痒痒呼吸一同感受到的,还有肩头上的湿热。
闷闷的,她的声音模模糊糊:“阿言,我想咬你。”
他失笑:“咬吧。”
盛年竟果真在程家言的肩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之大得让程家言都吃痛得不禁微微倒抽一口气。
一圈赫然的齿印在程家言的肩头上格外醒目。盛年倒仿似觉得还不够,再次趴下脸——然而这回,她不再是咬他,却是湿软的唇印了上去。
她的吻轻而细密,从齿印,到颈窝,然后抬起头来望着程家言:“阿言,抱我好不好?”
程家言的眸色早已墨漆得深不见底,他的气息变粗:“盛年,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和他对视,明明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却强作镇定:“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手臂一绕,拉下她的胳膊就想下床:“我送你回房间。”
但盛年的反应却比程家言想象的要快得多,几乎在他拉下胳膊的那一瞬间就又重新紧紧地攥住。她的呼吸很急促,终于激动起来:“我不回去!程家言,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不是吗?至少现在我还是你女朋友,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她,不急不缓地开口,反唇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此刻开始我应该不再是你的男朋友?”
“程家言!”
盛年终于又怒又慌,使出全部的劲儿拽住他:“程家言,我只是想给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这样都不可以吗?”
他已经站到了床下,沉着脸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她跨步下床紧跟着他,拽住他胳膊的手丝毫不放松:“我以为,那只是你的自说自话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因为焦急,因为这么久以来堆积的不满,她终于义愤填膺:“对,上回是我错,但是这一回我根本没有骗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上次你可以原谅我而这次却无法接受?”
到底还是将这番话吼出来了。
吼完之后她有几秒的怔忪,却也没有后悔,只是紧紧地注视他等待答案。
程家言手臂上青筋暴起,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盛年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强忍的怒气。程家言一个反手将盛年圈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的鼻尖就在她的额前。这样近的距离,明明应该暧昧至极,但强大的疏离感让盛年不禁一再地贴紧背后墙壁。
他的眼眸深不可测,仿佛是暴风雨的飓风中心般,残卷得盛年甚至忘却了动弹,屏息听到程家言冰冷而薄怒的低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我已经那么听话、那么努力地去减少存在感,但七岁那年父母还是丢弃了我?就在N市,一句‘对不起爸妈实在没有能力抚养你’难道就可以抹杀一切伤害了吗!”
她愣住。
她以为他自出生就是个孤儿,但再怎么都没想到过事实竟是这样。一个刚刚七岁的小男孩,在那时会有多难过多绝望…
“所以,”他咬牙切齿,“现在你还要再问为什么了吗?”
程家言抽走胳膊,喉结翻滚得极厉害:“我一直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家里有会为我点灯的家人。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人,没成想我到底还是错了。”
他顿了下:“原来,你终究也只是一个过客。”
语罢,他从衣架上一伸手夺下外套便甩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让盛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在做梦。难怪,顾康说阿言对人的信任都只有一次;难怪,他说这次他无法跨过心里防线的那道坎。上次他原谅自己的犯错,原来已经破了一次例,所以现在不管她再做什么,他都已经做不到再次放信任下去。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ˇ【21 微加幸福】ˇ 最新更新:2014-02-14 12:32:07
【Chapter 21 微加幸福】
每一天我和我的影子散步,
在朋友面前坚持不哭
曾经他们和我一样相信幸福
一次的痛哭换一次领悟,我就能走出
怎么在爱里微加幸福,少一点自由就变负
太多了,你说我的关心是一种束缚
怎么在爱里微加幸福,
再多的微笑也比不上一滴眼泪的苦
无心犯的错误
——郁可唯《微加幸福》
他们在大连又逗留了两天,游玩过人民广场、老虎滩公园,走过阳光普照下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谁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争吵,只是他和她都不约而同地变得沉默起来。
四月中旬的中午,明媚的阳光里是春日的暖意。
出了机场,外头的空气很清新,路边的香樟树一年四季都从不落叶,嫩黄色的新叶几簇几簇地冒在枝头,郁郁葱葱。
几乎是同时,她和他都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而专注,仿佛在他而言,机场外面这么大、这么多人,他却只看得见她。又仿佛,这是他最后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他的眼睛很亮,璀璨如夜空里最夺目的那颗星辰——盛极的光芒,燃尽便再无。
而她的心,狠狠地下坠。
她明明已经走得很慢了,明明已经很用心地想让时间过得久一些,但令她无比害怕的这一刻,终究还是到了。
他开口,表情未变,语气淡淡的:“Liv,我就不送你了。”
她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双映出自己倒影的亮瞳。乌黑圆亮的眸子里好像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却又无法开口。
静默了很久,她终于放弃,缓缓地点头,轻轻说:“好。”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缱绻,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绝望,几乎要让他卸甲投降——但最终,他只是伸手轻揉她的发顶,唇角斜勾,露出一抹同从前一样温暖宠溺的笑意和她相视。
他微垂眼睑,卷翘的睫毛那样清晰,说:“谁都不要回头,我们就这样再见吧!”
重新抬头时,他的桃花眼再不复从前故意的神彩流转。
他继续说:“你的背影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次,但现在,我不想对你最后的记忆还是你的背影。”
他的笑容温暖如昔,却再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他走、就是跟着他哪怕走到乱了天荒灭了心慌——却无法启齿。
在发生了这么些事情之后,她根本无颜开口,只能默默地点头,然而心里却仿佛被利刀剜了一大块,鲜血淋淋中痛得她的泪就快要忍不住决堤了。
可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当着他的面哭,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看到她点头,他捧住她的脸,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萦绕她的鼻尖。
那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让她几乎忘记了如何动弹。他的脸清晰放大在她眼前,未待反应唇上已是柔软微凉的触碰。
这样轻如薄翼的一个吻,让她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这般的蜻蜓点水,只是此刻却沉重得叫她无以承受。心里堵得太厉害,窒息到她几乎顺不住呼吸。
最后一次替她理了理大衣的领子,他淡淡地笑着说:“数到三,我们一起转过身,之后谁都不许回头看。”
她几乎是贪婪地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凝视他、去将他深深地刻画在心底。心里的鼓点“怦怦怦”地密集而惊悸,她屏息等待,等待那三个此刻恨不得捂起耳朵就无法听到的数字。
可她无从逃避。
就像十二点一过灰姑娘的魔法就结束一样,她听他说完“一、二、三”这三个数字,再不情愿,也只能和他一起缓缓地相对背过身去。
她死死地攥住行李箱的拉杆,骨节泛白,用了好大的劲才拖动起了行李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低着头,紧咬下唇,她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没有人,会用那样亲昵的语气唤她的英文名昵称“Liv”;再没有人,会送她九十九朵香水百合只因他们初遇的那家咖啡屋名叫“久久百合”;再没有人,会在她走不动路的时候蹲下身来背她;再没有人,会费尽心思地给她最大的温暖和关心,给她毫无保留的爱…
脸上的泪风干后又冰又痛,但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心里喘不过气的钝痛,已经盖过了其他所有的痛。
起初她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乎走在锋刃上一般。忽而却又急急地往前走,走出了很远很远才踉踉跄跄地回过神来。行李箱的拉杆一松,她就那样在马路边蹲下来,抱着双臂号啕大哭。哭了多久她也不晓得,直到慢慢感觉过来过往的车辆灯柱明亮得像是无数双正盯着她的亮晶晶眼睛,才一阵阵发晕地缓缓站起来,指甲用力抠住道旁的砖沿,继续往前走。一路走,眼泪一路不停地往下掉。
路边的音像店正在播放萧亚轩的一首老歌,音量大得震耳欲聋:“眼睁睁看你走开/就是不让泪掉下来/连自己都感意外/…I don’t wanna lose you now/I don’t wanna lose you now/心在狂叫/一点讯号/都没有说出/让你知道/I don’t wanna lose you now…”
灰色的云飘过来,遮住了当空的太阳,阳光睡去不再醒来。今年的四月比往年都要冷,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困在了四月的寒风里。
只知道,从今往后,呼吸的每一方空气、路过的每一个角落、努力的每一个终点,都不再有他。
没有了程家言,地球照样转,日子也照样过。
毕业之后,盛年几乎是披荆斩棘地进了《投资者》杂志社,每天面对的都是财经金融报道和投资分析的文章。
曾经的盛年,是那样的头痛所有跟财经有关的文字。而现在的她,却无比的投入进自己的工作中,仿佛,这样会有一丝丝的拉近她和程家言遥远的距离。
到底,他还是给她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她甚至搬进了他曾经租住过的那间屋子里,任由单珊怎么苦口婆心都只是笑笑而已。卧室里头曾经窝在床头的那对情侣抱枕早已不知踪迹,盛年不晓得程家言究竟是带走了它们,还是抛弃了它们——就如同,他抛弃了她。
周末的时候,盛年会回F大走走,那几条曾经肩并肩的小巷,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去博物院,时不时会有一些特殊的展览活动。只是,再没有人等在大门口递给她一瓶冰红茶,也再没有人会在笑容倒映玻璃橱窗的时候说,以后举办一场只为她一人的钢琴演奏会。
但盛年已经渐渐地学会了微笑着回忆这一切。
至少,那些回忆,大多都是极好的。
“小年,准备一下和Alice一起进VIP室。”助理吩咐完之后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盛年闻言迅速地将记录本放进包里,作为还未转正的实习生,她现在跟着前辈Alice后面做一些采访和文章整理。
然而在推开VIP室大门的那一瞬间,盛年震惊得简直忘记了呼吸——
里头背对着她而坐的那个人,深栗色短发,穿着一身铁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黑色皮鞋锃亮。
可是,仅仅这样一个背影她却刹那差点热泪盈眶。
分明就是程家言。
“小年?”见盛年呆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有动静,Alice忍不住轻声提醒道。盛年这才反应过来,小声道了句“对不起”后赶忙碎步入内。
背对而坐的男子也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来,卷翘的睫毛在阳光的侧映下投射出弧形的倒影。他的眼睛微微笑着,好看得像极盛绽的桃花。
薄唇张开,他伸手和Alice相握:“你好,我是程家言。”
Alice早已鲜少的笑得合不拢嘴,故作矜持地捂嘴细言细语道:“程先生您好,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们杂志的采访真的是万分荣幸。我是负责本次采访的Alice,这位是实习生盛年。”
程家言的目光终于移落在盛年的脸上,仿佛这才看到盛年,他伸手颔首:“盛小姐,你好。”
从程家言转过脸的那刻起,盛年的整个心魂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怔怔地伸出手,她甚至忘记应该礼貌性地回应,只因掌心传来的温度已经吸走了她全部的力量——
干燥,温暖,和那熟悉的掌纹。
整个采访盛年没有一秒钟在状态,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身旁Alice的声音,唯一入耳的只有那道低醇如巧克力般的嗓音,熟悉而又想念。
他微笑,他说话,他喝水,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她唯一的焦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Alice和程家言都站起身再次握手,盛年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采访结束了。
“小年,你今天是不舒服么,怎么好像不在状态?”走出VIP室,Alice不禁略带责备的说道。
不过Alice的话仍然没有入盛年的耳。目光胶在前方不远处程家言的背影,盛年直到此刻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突然,程家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手仿佛随随意意地一指,望着盛年说道:“你,麻烦带下路吧,我不是很记得去停车场的路。”
从46楼到B1楼,整个电梯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狭小的空间里,盛年听到自己的心跳密如鼓点,叫嚣着要跃出来一般。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就像她这半年多来每一晚梦中的场景。
双手绞得连骨节都泛白,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想问他,但到了嘴边反而欲说无言。
紧张了良久,盛年终于颤抖着嘴唇,开口道:“你…你是来工作的吗?”
明明那么想问他好不好、想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但挣扎了那么久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程家言转过脸,迎对上盛年的视线,微微一笑:“不然呢?盛年,我都快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盛年低下头。
怎么会不认得,哪怕是最模糊的背影轮廓,她都不会认错。
升降电梯的速度向来很快,说话间已经到了B1楼。
“向导小姐,好久不见。” 电梯门刚一打开,顾康那张笑得很诡异的脸就迎在门口。
盛年有些僵硬地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迟疑之间,程家言已经大步地跨出电梯走向前,这模样,哪里像是不认得路。
他的背就在她眼前,挺拔,却也毫不停留。
盛年贪恋的目光自然全数落入顾康眼中。他捂嘴佯装咳嗽了两声,然后不经心地和盛年攀谈起来:“盛年啊,在《投资者》干得还习不习惯?”
盛年干涩地笑了:“新人菜鸟,积累经验才是真,也无所谓惯与不惯。”
顾康应和道:“这话倒不假,刚开始工作嘛,就应该积极主动点。不过,到底还是很辛苦吧?”
“和上学相比,”她挤出一丝笑,“当然要累多了。”
尽管是和顾康说着这些话,然而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程家言的背影上移开过。她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明知道说了也是无济于事,却还是心存微弱的希冀。
打开车门,程家言率先弯腰坐了进去。见顾康还和盛年慢慢地走在后面,他口气淡淡地道:“要不要再给你们一个小时专门叙旧?”
盛年的心狠狠一颤。原来,他对她已经这样不耐烦了。
顾康倒是依旧笑嘻嘻,竟装模作样地应声道:“好主意啊Evan,不然你先走好了。”
程家言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盛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冷意。她连忙对顾康道:“你赶紧上车吧,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聊。”
“行。”顾康爽快道,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卡片递给盛年,“这是我们的暂时住址,你若是有空的话,call me。”
他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笑眯眯地弯腰上车。
低下头,这是一张宾馆的名片。盛年抿唇一笑,她晓得顾康这是在变相地帮自己。
朝他们挥挥手,她终于微微的舒展开了眼角眉梢。
“再聊?call你?”系好安全带,程家言沉着声哼道。
顾康见他这般模样竟大笑起来,半点都没有应该心虚的样子,朗声道:“没办法,有些人故意要让人家误会伤心,我自然只能说联络我了。”他转头笑得促狭,“不然,难道我跟人家说让她有事找你?”
程家言再次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转头看向窗外。
顾康一边开车,一边吹起小曲儿,尔后摇头晃脑道:“Evan啊,没想到你竟也是个狡猾奸诈的料!一早就原谅了人家却偏不说,一早决定将以后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中国、回美国只是交接扫尾工作也偏不讲,故意让人家以为你有心分手,你说说看…”
程家言眼皮一掀,凛光射向顾康:“我只是想让自己扳回一句,你有意见?”
顾康啧啧嘴:“哪里哪里,有人硬要面子硬要人家也什么‘体会’一下,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好奇将来盛年晓得真相之后…Evan,你的惨相我可是相当期待啊!”
程家言将座椅后调,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不劳您老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