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说:“性格不怎么样!她那天对我那种表现叫性格好吗?”
长辈们不笑了,一时你看我,我看他,那会儿的沉默意味深长。
周蓉说:“周聪,哪天让你姑夫认识她,替你把一下形象关。”
晓光说:“愿意。”
秉义说:“支持。”
冬梅抿嘴一笑,明智地保持中立。
很显然,周蓉、秉义和秉昆都并未顺水推舟。
央视“春晚”的背景更酷更炫,电脑技术的采用使舞台绚丽多彩,如梦幻仙境。照例明星大腕云集,一个个华服盛妆,花费肯定也不少。
然而,鸡鸭鱼肉吃够了,看“春晚”的眼也越来越挑剔了。正所谓众口难调,不搞不行,搞不好也不依,越来越难了。
周家的亲人们也是如此,边聊边看,聊的时候多,一齐看电视的时候少,都是偶尔看一眼听一句罢了。
晓光觉得没什么意思,和秉义到书房聊天去了。片刻过后,周蓉与冬梅互相递了个眼色,也转移到书房去了。又过了一会儿,秉昆也溜到书房了。
客厅里只剩下周聪陪妈妈郑娟看“春晚”,他必须看完,因为有写稿任务。
郑娟说:“儿子,坐妈这儿。”
周聪就起身坐到长沙发上。
郑娟说:“别跟你爸似的,离妈近点儿。”
周聪就坐得离妈妈近了点儿。
郑娟说:“给妈一只手,让妈握着。”
周聪抗议道:“妈!我得记东西呢。”
郑娟说:“先别记。”
周聪无奈,只得伸给妈妈一只手。
郑娟握着儿子一只手,回头看了看,小声说:“妈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你俩好就好。”
她将头往儿子的宽肩上一靠,看着电视,满脸洋溢着幸福。
这个女人、母亲,她对国家大事一向了解得少之又少。对于她,国家差不多就是曾生活过的太平胡同和光字片。如今那两个地方没了,大多数人家都像她家一样住上了楼房,生活在环境颇好的小区里,这让她觉得国家发生了伟大变化,也带给了她空前的幸福。她的眼光就只能看到这么多,她的耳朵听不到不好的事,她在家里也只看喜欢的电视剧,那些电视剧的故事基本上都发生在一九四九年前。那些故事要么很悲惨,要么很悲壮。
她庆幸自己终于活到了中国最好的时光。如果她是狄更斯,那么,她的《双城记》将会如此开篇:“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谢天谢地,这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我见证了这个时代的好。”
电视里,一位当红歌星激情四射地歌唱伟大的时代。作为见证者、亲历者,郑娟听得热泪盈眶,她是标本式的好观众。
出国的人越来越多,国门打开就不好关上。国内报刊刊登了越来越多的国际见闻,网上更是如此。互联网使世界变得更平了,“人肉搜索”成为广大网民百战百胜的武器,更是某些丑闻始作俑者的噩梦,“真相”二字更加吸引网民的眼球。
书房里的亲人们一下子有五个人,空间显得小了点儿,于是干脆转移到了卧室。卧室比书房大不少,更舒服一些。
一进卧室,冬梅和周蓉立刻上了床。冬梅背垫枕头,周蓉靠着被子,都怎么舒服怎么坐着了。
秉义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将脚放在床边。
晓光和秉昆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秉义两边。
他们不是郑娟。基于爱国忧民的本能,他们渴望交流对国家社会的看法。
晓光问:“可不可以吸烟?”
秉义未置可否,冬梅己说:“对你例外。”
秉昆便离开卧室,带回个小盘放在矮桌上,接着将窗子开了道缝。
秉义说:“把门关上。”
周蓉说:“对,让他们娘儿俩听到不好。”
秉昆关上门,刚坐下,周蓉又说:“你听我们说了什么,别跟周聪说,他头脑里还是多一些正能量好。”
秉昆说:“他是记者,真真假假的,听到的比我听到的多得多,倒是我经常嘱咐他别随便乱讲。”
秉义说:“嘱咐得对。他身份特殊,一旦成了传谣者,追查到头上,后悔莫及。”
“哎呀妈呀,忍了好久了,终于过上这口瘾了!诸位,我认为啊,中国的前途仍可以用从前的老说法,地方看北京,北京看中央,中央看高层。现在的中国,不雷厉风行地改革,恐怕就病入膏盲了。”晓光吸了几口烟后,首先发表对时局的担忧。
冬梅频频点头。
晓光的话语直指某些高官,提名道姓,历数他们的贪腐行径,连他们在国外置产的规模与存款的额度也言之凿凿。他却不那么激愤,讲得极超然,有一种“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淡定从容。
接着,他总结说:“‘夜里演戏叫作旦,叫作净的恰是满脸大黑花。’赵朴初先生‘文革’后讽刺‘四人帮’一伙假革命的散曲,用来讽刺他们也完全恰当。”
秉义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周蓉替晓光说:“他经常在网上‘翻墙’,看外媒报道。”
晓光说:“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中也有不少消息灵通人士嘛。”
秉义说:“问题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谁能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冬梅抢白道:“就算一半是真的,中国还可爱吗?”
秉义说:“你退休了也不能开口说这种话啊。别人觉得不可爱了可以移民,咱们能吗?就算能,咱们靠什么生活?咱们的命运是紧紧和国家连在一起的。”
冬梅说:“用不着你教导我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我父母当初出生入死闹革命的理想与今天大相径庭,我有权利这么说。”
周蓉急忙将话题岔开,讲起自己陪两位法国朋友边走边看的经历。她说在什么地方,他们怎么用钱收买了一个人,那人如何带领他们偷偷潜入一处所谓“畜类交易处理场”。她绘声绘色地说:“他们把牛头吊起来,用铁棍撬开牛嘴,塑料管接在水龙头上,水龙头一开,直接往牛胃里灌水。对猪羊鸭鹅也都那么处理。有的牛或猪胃里被灌满了凉水,走不了啦,就往它们身上打一针兴奋剂。这样处理后,就能多卖些钱。生意还很忙,钱挣得也简单,只需要投资一根塑料管。”
周蓉看起来表情平静,但大家都听出了她语调发抖。
秉昆问:“姐,值得那么做吗?”
周蓉说:“一头活牛的胃里最多能灌四十几斤水,生牛的价格十几元一斤,他们认为值。一只鸡那么处理一下,只不过能多卖一两元钱,十只就是一二十元。为了多卖那一二十元,他们同样认为值。我问他们值吗?其中一个人没好气地说,收废品的还往纸板上洒水呢!你先去问他们值不值!”
秉昆说:“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晓光说:“说他们是畜生太侮辱畜生了,没有一种畜生那么恶劣地对待另一种畜生。”
周蓉又讲,他们被发现,被追赶,要不是当地干部及时赶到,三人的下场可就惨了!
亲人们听得惊心动魄。
秉义严厉地对晓光说:“从今以后,你要对周蓉负起看管责任!下不为例,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
周蓉苦笑道:“哥,你别怪他,是我们三个对自己的安全太不负责任了。我向哥保证,会长记性的。”
秉义又问她:“你把自己的见闻上网发表了没有?”
周蓉说:“等配好照片了就上网。”
秉义说:“不许。”
周蓉反问:“为什么?”
秉义说:“你以为有了照片,就可以证明是事实了吗?恨你的人完全可以说你的照片造假,你有口难辩!何况你还跟两个外国人一道!如果有人要把你搞成全民公敌,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冬梅也说:“听你哥的吧,别多事了。”
周蓉说:“那我写到小说里。”
秉义又要说什么,见冬梅朝他使眼色,张了张嘴,将舌尖的话咽下去。
晓光马上将话题转移到食品、药品及生活用品安全方面。
冬梅说:“我们买的多数是旧家具,正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敢都买新的。”
亲人们就此话题接着聊了一会儿,周蓉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片刻,下床走出了卧室。冬梅发现她表情异样,告诉了晓光。晓光又去到书房找她,见她已在上网。
晓光问:“谁发的短信?怎么突然上网来了?”
她不回答,却落泪。
晓光从后搂着她也看电脑,一看就明白了。
他说:“对不起,我当天就知道了。怕你难过,所以没告诉你。”
卧室里的三个亲人正疑惑,周蓉和晓光回来了,她又上床靠着被子坐下来。
秉义不安地问:“周玥摊上什么不好的事了?”
周蓉噙泪摇头。
晓光说,周蓉的导师春节前几天去世了。
周蓉这才说:“他老伴去世多年,一家三口,只有长期住在精神病院里的女儿了。学校居然没人通知我追悼会的日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他是我导师,我又不在外地,就在本市!”
冬梅劝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你不是本校的人二十多年了,别人忘了他曾有你这么一名学生也是正常的。他带过那么多硕士生、博士生,不可能一一都通知到。我在学校也负责过追悼会的事,也有过疏忽,这你就要体谅了。”
秉昆说:“姐,你对导师的感情,可以通过文章来表达,也可以通过看看他住院的女儿来表达。”
秉义说:“对,我举双手支持。”
晓光告诉大家,周蓉导师临终前对到医院看望他的几名学生说:“我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大半辈子,在大学课堂讲了几千堂课,还到国外去开过学术交流会,发表文章无数。可有一次,一名留学生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他问我:‘你把传统文化说得那么好,传统文化思想影响中国的历史又那么久,为什么中国人给别国的印象并不好呢?’我就要死了,还没想明白该如何回答。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们,希望你们中有人能把这个问题讲明白。”
晓光说,周蓉导师的话让那几名学生无地自容,有人还流泪了,现场却没人敢应诺。
晓光说完,掏出手绢递向周蓉。她接了,擦完眼泪直接包着鼻子擤鼻涕,擤出很大的声音。
晓光笑道:“得,拿我的手绢当手纸了,那可是条新的,还没洗过。”
卧室里却没有人跟着笑,大家表情都挺严肃。
秉昆忍不住问道:“贪官污吏和刁民,哪种人对国家的危害更大?”
没有人接他的话。
“我说的刁民,是那些往牛胃里灌水的人。”
仍然没有人接茬儿,仿佛根本没听到。
那一刻,周秉昆感觉时光倒流,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哥哥姐姐嫂子下乡前的年代,他们和姐夫在光字片的周家老屋讨论世界名著的日子里。
“你们是不是还都嫌我头脑简单啊?”周秉昆因自己的提问无人回应抗议起来。
秉义又像当年那样捋了他后脑勺一下,接着说:“怎么会呢!你这个问题提得很有水平嘛。但是,没有人有权要求别人必须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是不是?”
正在这时,周秉义的手机响了。
“维则啊,你不是都发了拜年短信了吗?我也回了呀,谢了谢了,我肯定参加不了。我的胃都切除了,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干坐那儿我不自在,别人也会不自在。别说服我了,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是实际情况。哎哎哎,维则,喝高了吧?咱们手机里不谈政治。对不起,我妹妹弟弟他们两家都在我这儿呢,正玩扑克呢,改日再聊啊。”
秉义说时,冬梅等四人全都屏声静气地看着他。秉义挂断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大家也都跟着出了口气。
冬梅说:“不管与哪些人聚会,只要他约你,不参加就对了。”
秉义说:“我一名退休干部,与一些在职的干部聚个什么劲儿呢?何况我的话也不纯粹是借口,这个龚维则,太不懂事了。晓光,秉昆,你俩记住也要少与他来往。这么不安分的一个人,早晚会惹麻烦。”
晓光和秉昆都点头。
周蓉问:“他跟你谈什么政治问题?”
秉义说:“反腐的问题,他担心扩大化。还没真正开始反一下呢,怎么就担心起扩大化来了呢?匪夷所思。我觉得他是喝高了。”
周蓉说:“酒后吐真言。”
晓光说:“中央一换新班子,一些人还真的坐立不安了。”
冬梅说:“都是屁股不干净的人呗。”
秉昆什么也没说。他不想再说,怕自己的话没人理睬,再次尴尬。
秉义又说:“我困了,要去睡了。秉昆,你一会儿跟我睡一张床,另一间屋也是大床。你嫂子坚持买大床,就是为你们来了睡得开。其他人怎么睡,我不管了,都别聊得太晚。”
他起身朝外走,在门口站住,转身看着大家说:“再怎么聊,都别把中国的发展成就给聊没了。现在,我们的人均GDP快到七八千美元了,沿海发达地区还要高许多,经济总量也快十万亿美元,接近美国的百分之六十,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还是有了很大提高。同志们要看到这一点,承认这一点。”
冬梅说:“晓光,你替我把他推出去!都退休了,还经常在家里谆谆教导,真受不了。”
晓光就起身笑着往外推秉义,并说:“安安心心睡觉去,这里聊不出反革命事件来!”
秉义一出门,亲人们都笑了。
秉昆却愤愤地说:“谁都不许再说‘人均’两个字,谁说我跟谁急!”
嫂子、姐姐和姐夫又都笑了。
客厅里,周聪已仰躺在长沙发前的地毯上睡着了,还不时发出鼾声。郑娟则舒舒服服蜷在沙发上,仍聚精会神地看“春晚”,非常惬意的样子。
大年三十儿晚上,在不少人家里,亲人们聚在一起除了聊家常,还聊起了国家的前途命运,包括一些从不关心政治的人家。十八大的新提法燃起了人们对国家对社会更美好的希望,许多人猜测春节过后的“两会”将会出台何种具体政策,期盼自己在新的一年里生活更好。
第十五章
正月初三上午,秉昆的朋友们又聚在他家了。除了春燕和德宝两口子,其他人都到了。真是今非昔比,秉昆家有门面,地方大了,也暖和多了。赶超、进步、向阳都是一家三口,全部出动赶来了。吴倩和进步家也搬到新区,住得都离秉昆家不远,吴倩母女俩与进步一家三口结伴而至。半个多小时后,唐向阳一家三口也来了。他开的仍是公司的车,把龚宾也捎来了。
向阳说,曾珊将那辆半新的帕萨特车批给他作为专车,自己只不过每月承担部分油钱。他讲这些的时候,话语间流露出对女老板发自内心的感激,也有几分沾沾自喜。秉昆和郑娟从没见过向阳那口子,一见都十分亲热。向阳的爱人是中学化学教师,如今业余经常进行课外辅导,收费不低。她说自己的收入不比在公司当副总经理的唐向阳少,听得吴倩和于虹很是羡慕。他们的儿子唐迪已经高三了,是市重点高中的学生,还多次在省市奥数竞赛中取得过较好名次。向阳自豪地说,他儿子已考过“托福”了,下一步打算申请哈佛或剑桥,最起码也要考入哥伦比亚或斯坦福。看得出,两口子都因儿子而特别骄傲。向阳说那些外国大学的名字,郑娟、吴倩、于虹和进步媳妇从没听说过。于虹知识面略宽点儿,也只知道“托福”是怎么回事。听了于虹的解释,郑娟、吴倩和进步媳妇不禁感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父母是不是大学生,下一代就是不一样!
向阳说他其实也没在儿子身上费多少精力,儿子有出息,主要是他妻子的功劳。
于虹她们又不禁感叹,看来下一代如何,不仅要拼爹,更要拼妈,都觉得很惭愧。
进步媳妇对女儿说:“将来你也得替爸妈争气啊!”
那高二女生说:“我明年就高三了,再努力也比不上唐迪哥哥。”
进步媳妇就叹气。倒是进步想得开,他劝妻子说:“别对女儿要求那么高,女儿能考上一所一本大学,我就很高兴很知足了。”
女儿立刻信心满满地说:“这我可以保证。”
赶超便说:“好,有这志气就行,比你孙旺哥强!你孙旺哥连你那种话也不敢对我们说。那小子偏科,一个男生,偏偏像女生似的喜欢文科。前几次模拟考试,数理化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能考上二本就不错了!”
龚宾也参与这个话题了,他说:“当年酱油厂的哥们儿,就出息了两个上过大学的。一个当干部,一个当副总,找的爱人自然也都上过大学,有了孩子自己都能当不错的家庭教师,孩子的学习肯定从小冒尖啊!这就叫知识改变命运嘛!不仅改变自己的命运,连下一代的命运也一起改变了。”
秉昆不爱听这种话,成心将话题往龚宾身上引:“龚宾能把道理讲得如此明白,可见病是彻底好了。”
龚宾马上说:“好得没法再好了。”
不知为什么,他没穿保安服,穿的是一件俄罗斯的银灰色军大衣,脱掉后里边是一套西服,整个人显得洋气多了。
赶超问:“你哪儿来的军大衣?”
龚宾说,不知道什么人送给他小叔龚维则的,他小叔不稀罕穿就给他了。
“苏联都解体了,我叔怎么会穿他们的军大衣!太不吉利,送礼的人没长脑子!”龚宾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东西送给几位嫂子。
向阳经他一提醒,立刻去车上替他拎来了四个塑料袋。龚宾送的是貂皮筒子,可以当围脖,每条的毛色都很漂亮。
“我亲自挑的,绝对上等货!”他一一向嫂子们敬献。
女人们一个个喜不自胜。
赶超问,怎么没有向阳爱人的?
向阳爱人说,在车里呢。
秉昆也问:“你不是从貂场私自拿的吧?如果那样可太不对了。”
龚宾说:“怎么会!私自拿不就叫偷了吗?我一开口要,老板二话不说就开了库房让我挑。我叔经常帮他解决麻烦,我要他几条貂皮筒子算什么啊!”
大家正在欣赏貂皮筒子,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前,向阳扭头看着说:“是市委的牌子,秉昆,可能是你哥和你嫂子来了。”
秉昆一听,拉起郑娟,双双迎到了门口。
车上下来的却并非周秉义夫妇。
“吕川!”
听到秉昆一声欢呼,屋里的男人女人们一下子都拥到了门口。
这一年,吕川已在中纪委当上了副司级干部,也即将退休了。他头发没怎么少,却白了一半多。
吕川在众人的夹道欢迎下进了店里。
孙赶超拥抱着他问:“中纪委的干部操心得头发都白了?”
吕川笑道:“估计是遗传,如果连我这个级别的干部都为国家操心白了头,那国家还有救吗?”
秉昆问他:“你怎么知道大家在这里聚会啊?”
吕川说:“去过你哥家了,他告诉我的。”
秉昆心中不由得暗自一惊。吕川虽是自己的朋友,但毕竟是中纪委干部。大小官员,在位的也罢,刚卸任的也罢,若被中纪委约谈,忐忑不安的多,面不改色的少。
“你?约谈我哥?”秉昆吃惊地问。不唯他自己,连郑娟和朋友们也都难免神色不安了。
屋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吕川笑道:“别想多了行不?我回来了,你哥曾是我领导,我不可以看看他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心情放松,屋里立即恢复了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