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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劝人,翻来覆去只是“没事,没那么严重。”喝到四五分的时候,陶无忌忽问他:“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他想了想,“我要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也没用。”
“谁,你喜欢谁?”陶无忌借着醉意,逗他。
程家元拿起酒杯,停了停,“——刚才在厕所里,你和蒋芮讲话,我听见了。”
陶无忌一怔,酒醒了一半。有些尴尬。
程家元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ļ
“其实就算蒋芮不说,我也知道,胡悦喜欢你。”
不等陶无忌开口,他径直说下去:
“存款那件事,你真的猜不到是谁在帮你吗?”
陶无忌先是愕然,随即一凛:“难道——”
“没错,”程家元点头,叹了口气,“你总算想到了。”
第7章
周日,苗彻和赵辉去医院看望大学里的班主任,欧阳老师。
医院在青浦,靠近淀山湖。风景不错,病房却简陋,七、八个人一间。区级的小医院,要求不能太高。费用也省。欧阳老师是退休那年查出的
胃癌。发现得早,做化疗,再切掉小半个胃。平常饮食小心,倒也维持了四、五年。每隔一阵要复查,验血、做b超。前一日,赵辉接到师母的电话
,才晓得老师又进医院了。胃癌指标翻了几倍,这倒还不要紧,问题是b超报告不大好,又拍了ct,病灶有扩散的迹象。老师是个乐观豁达的人,生
死看得很淡,医生劝他去市区大医院,化疗、手术那些统统再做一圈,他不愿意,说无非是早走几天晚走几天的区别,不想吃苦头,也不想再折腾
家人。师母的意思,是请赵辉来当说客,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老头子道理一套又一套,我说不过他,你和他谈得来,你的话,只怕还管用些
。”赵辉自是答应。又叫了苗彻。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走软硬兼施的路线。
两人到病房时,欧阳老师正躺在床上看报纸。脸色有些发暗。见到赵、苗二人,老师显得很高兴,顿时有了神采,又埋怨老伴,“他们都是大
忙人,通知他们做什么——”
“再忙,恩师大人还是要来探望的,”赵辉微笑道,替老师把靠枕垫得舒服些,又接过师母递来的水,“师母不用忙,都是自已人——老师早
饭吃了什么?”
“白粥,茶叶蛋。”
“胃口还行?”
“胃口是可以,就是医生不让多吃。你们呢,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欧阳老师说着,去看两人带来的一篮水果,开玩笑,“——油墩子有吗
?”
“还油墩子呢,”师母恨恨地,“医生说油炸东西碰都不能碰。”
“毛病都是吃出来的,”老师对两人苦笑,“年轻时候喜欢吃油墩子麻油馓子,还有炸猪排。那时候觉得是好东西,照现在的观点看,统统都
是垃圾食品。像野菜、玉米面什么的,放在过去都是没人要的,现在倒成了健康食品。看不懂啊。”
“明白了,下次过来,带一斤油墩子。”苗彻说着,瞥见师母的眼神,吐舌头,“——野菜馅的,外面是玉米粉,不过油,直接清蒸。”
“那还是油墩子吗?窝窝头吧。”
几人都笑起来。
闲聊片刻,赵辉说起S行最近新推出的一项理财产品,专门针对60岁以上的客户,风险系数是A,回报率也蛮好,“年利在8和9之间,存满一
个月后,随时赎回。是和一家保险公司的合作项目,说实话人家也不是为了盈利,纯粹是想打开局面,提高知名度。下周推出。现在知道的人还不
多,等正式上线了,肯定抢手。我手里有额度,自已人,先给老师和师母透个底——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们都审计过了,项目没问题。放心投资。”苗彻补上一句。
师母“呀”的一声,显然是心动了。还未开口,便被老师截下:
“年利8到9,比银期活期高了二十多倍。而且随时赎回,零风险。更绝的是,项目还没上线,居然已经审计过了。是审计部抢了风控部的饭碗
,还是现在内审的工作越来越超前了?——你们两个,真把我当老糊涂了?想白送我钱就直说,这样拐弯抹角的,累不累?”
赵、苗二人互望一眼,笑了笑,有些讪讪的。
“你们啊——”欧阳老师拍拍赵辉的肩,“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的没必要。”
谎话是赵辉和苗彻在车上商议好的。自已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除了这个,好像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前几年,在班上发起过捐款,四十来个
学生,凑起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结果被老师全部退回来。同学里不乏混得特别好的,有个外地当老板的,话说得很直接,“我压根不缺这点钱,
每年给慈善机构捐款,最起码都是七位数,花在自已老师身上,那还有什么话说?总比请那些贪官污吏喝酒洗脚要好的多。”一封红包送上去,也
被退了回来。赵辉为了老师的病,还专门找到母校的相关部门,希望由学校出面,给予一定补助。最后是没办成。赵辉为这事很不舒服。其实再想
想,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退休教师那么多,每年得大病的也不少,人多摊子大,桩桩件件自然是要按章程来,不能坏了规矩。否则就乱套了。赵
辉是觉得,欧阳老师不是别人,当初要不是他站出来仗义执言,系里那么多老师,难免要受一辈子委屈。当年的系主任,背景很深,作风也是嚣张
的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人家的论文,他拿过来稍加修饰,大笔一挥,换成自已的名字。系里分房子,老老实实排队的,永远比不上那些开后门
的。评奖评职称,更是他一手操控。很有些暗无天日的意思。老师们怨气很重,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怕被穿小鞋。唯独欧阳老师在一次大会上,
当众提出弹劾。那真是非常精彩的一幕。之前也不是没有老师跳出来过,但这位系主任一贯采取的办法便是,赖皮加反咬一口,诸如“我有错,你
也不见得干净”那种。鸡蛋里挑骨头,谁不是爹生妈养,谁不吃五谷杂粮,工作上,生活上,又有谁能保不准犯点错。这种做法很卑鄙,却很有用
。但凡被他抓到一星半点,便大做文章。迟到早退、与女学生说笑、背后谈论其他老师、照顾亲友的小孩转系、安排大姨子小舅子到学校工作——
到他嘴里,都被渲染得很不堪。加上有后台,好几次都是不了了之。倒让举报的那些老师丢尽颜面——唯独欧阳老师,是个例外。学养深厚,人品
端正,受学生爱戴,人人都服气。欧阳老师把系主任这些年的事情,大的小的,统统整理成文,呈到校长那里。都是有理有据。很客观,也很犀利
。早些年,系主任申请过一笔基金,弄了个项目,邀请欧阳老师一起合作。其实也是想拉拢他。欧阳老师拒绝了。类似的情况还有多次。欧阳老师
学问好,口碑也好,黑白两道都需要这样的人才,倘若想要赚钱或是出名,他有大把的机会,也不用怎么动作,只须稍稍顺水推舟即可。金融系本
就不像中文系、数学系、历史系那种,不靠死工资,靠项目申报和专项资金。一个项目只要通过,少则几千,多的能批下好几万。放在八十年代,
绝对是笔巨资。许多老师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光想着那些“锦上添花”的名堂。来钱快,评职称也快。人人全盯着项目和钱,轮不到自已的,与
其说是气愤,倒更像是妒忌。更没心思上课了。这种风气,也间接助长了系主任的气焰。事情很快有了结果,系主任被调走,算是起义成功。接下
来,有人推荐欧阳老师当系主任。他婉拒了。那时,赵辉是他最看好的学生,两人像父子,又似推心置腹的朋友。当着别人,欧阳老师话不多,点
到为止,唯独对着赵辉,才说掏心窝的话:“我这样的人,其实没什么用,能当个教书匠,教几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就很满足了。那种官儿,
我不想当,也当不了。再说,真坐了那个位置,我就未必是现在的我了。我有我的虚荣心,你别学我。”这番话,赵辉当时并未多想,直到二十年
后当了支行副总,再回想,才品出其中的意味来。这些年,他每隔一阵便去看望老师,也顺便说说自已的情况。工作上的事,老师只是静静听着,
几乎不过问。神情中,他对这个学生是极满意的。端严方正,比当年的自已还多了几分儒雅,愈加的收放自如,很有些名土风度。唯独一桩,他劝
赵辉再找个女人,“李莹都去世那么久了。没必要对自已太苛刻。君子不是圣人,日子是自已的,不需要过给别人看。差不多就行了。”老师说话
稍有些剥皮拆骨,也是因为极亲近的缘故。更是以已为鉴,怕爱徒矫枉过正。他不止一次地对赵辉说:“我这个性格,自已吃苦头是咎由自取,连
累的是身边人。”老师是指这些年都没让师母享过什么福,临到退休竟又得了大病,还要靠她照顾。
赵、苗二人待到中午,便告辞离开。好说歹说,留下一个信封,也是把话说绝了:“再不收,就是不让我们做人了。”欧阳老师这才收下了。
五千块,不敢再多,怕又被退回来。临走前,老师问起上海几个学生的近况。赵辉都往好里说——薛致远很能干,生意越做越大,苏见仁也比前几
年本份了许多,很踏实。老师点头:“都蛮好。”
回去的路上,赵、苗二人俱是不说话。方才师母送两人出来时,眼圈都红了。医生的意思是,怕是拖不过今年。两人安慰了师母几句,声音也
已哽咽。师母说,“有空常来,他看到你们,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两人回忆起当年,与老师一起打篮球的情形。老师结婚晚,三十七、八岁还是单身汉,每天下午倘若没课,便招呼一众男生打篮球。老师球技
不算好,但胜在个子魁梧,抗撞击,倒也有些威慑力,和一众“小鲜肉”每日酣战到黄昏时分。再一起去食堂吃饭。老师结婚后,房子分得远,篮
球便打得少了,偶尔打一局,师母在旁边观战,掐着表,到时间就招呼他去买菜。小两口分工明确,老师负责买和汰,师母负责烧。那时有个没规
矩的男生,调侃老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老师也不以为忤,自嘲“上海男人,你懂的呀”。老师和师母感情很好,但唯一遗憾的是,两人始
终没有小孩。关于这点,老师的说法是,“丁克也蛮好”。但大家猜测,应该是某一方不能生育。只是当事人不提,旁人也不好多问。
系主任那件事后,老师一度被视作英雄,但很快便冷了下来。那些原先与他还亲亲热热的老师,渐渐的,看到他竟也不怎么说话了。眉里眼里
多了些东西,像隔阂,又像提防。两个世界似的。老师知道什么原因。他一惯的主张是,老师就要本本份份上课,少搞别的名堂。这些话听在多数
人的耳里,自是不怎么舒服的——他也不以为意。他本就是这样淡然的个性,照旧不理闲事,上课,过自已的日子。波澜不兴地等到退休,那些与
他年龄相仿的老师,俱是名利双收,唯独他两袖清风,拿赤膊的退休工资,当初分的那套婚房,一直住到现在,也没置换新的。双方父母条件也不
好,帮不了子女,倒要靠他们接济。家境是可想而知的了。头几次化疗,药水是进口的,不能入医保,顿时就把积蓄花了大半。这次说什么也不肯
再做化疗,一是怕折腾,二来也是实在折腾不起了。挑个郊区的小医院,区政府建的,一半是医院,一半是养老院。闲时,老师便去隔壁活动室和
那些老头下象棋、打牌。也有球场,却只能拿来散步了,篮板只能看不能碰。师母说,“是一门心思在这里等死了——”听着委实让人心酸。
车上,赵辉托了几个朋友,代为打听胃肠肿瘤方面的专家,越快越好。费用方面,大家一起凑,倒不是问题。只是担心老师的倔脾气,半分好
处也不肯受人家的。苗彻说,“实在不行,拿根棍子把人敲晕,还不乖乖的了?——我待会儿就找薛致远讨钱去,老师有困难,这样的大户不出手
,谁出手?不能整天光想着怎么哄女人——”苗彻是说前几日,薛致远替周琳公司办妥上市那事。在朋友圈里都传开了。现在不是过去,规章制度
摆在那儿,政策漏洞越来越难钻,人人都想靠上市回拢资金,没那么容易。都说薛致远是真有能耐,居然给他办成了。这下周琳那小女人不死心踏
地跟他都不行了。
赵辉没接口。那晚,周琳是把他吓到了。“赵总,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不信?”——他自是不信。早过了幻想一见钟情的年纪了,何况又是那
样的女人。赵辉当支行副总也有好几年了,平日里应酬不少,通常是能推就推,但实在推不掉的,也只能敷衍。见过不少场面上混的女人。貌美如
花,眉目传情,酒喝得愈多,话便愈是说得真诚无比。都成套路了。周琳属于比较出格的。在他看来,连火候都没掌握好,太心急,内容也犯忌,
反让男人吃不消。送上门也要讲究策略的。男女间的推拉收放,本就微妙之极,差之分毫,便意味尽失。那天赵辉没有让她太难堪,一是出于礼貌
,二来也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他对她说:“周小姐,你有点喝多了。”她也知道分寸,自已找台阶下,“唉,年纪大了,酒量也差了。”他抱
以微笑:“你要是年纪大,那我就是老了。”
薛致远隔日打来电话称谢,“麻烦你啦——”还特意强调,“周琳一个劲地夸你,说赵总风度翩翩,绅土气质。听得我都有点妒忌了,哈哈。
”赵辉猜他应该还有下文。果然,他提出最近有项投资计划,想跟s行合作,搞个私募基金,“找时间一起聊下?”赵辉忙不迭地拒绝了。吴显龙那
件事,光听着已让他心惊肉跳了。都是圈子里浸淫多年的人,做与不做看各人的胆色和作派,但内中关窍所在,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哪里能钻空
子,哪里可以稍微试一试,哪里坚决不能碰,每个人有自已的底线。薛致远属于底线比较低的那种。若不是情非得已,本不想与这种人搭上界。他
也委实是不客气,刚施了恩,立刻便要回报。赵辉也不是刚出道的楞头小子了,话说得很客气很到位,但态度是明确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吴显龙
那边,应该也已经意思过了。生意场上的人,多大的忙,还多大的礼,人情都是现开销。赵辉本想劝吴显龙,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再寻薛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