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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捋须道:“师父想必还不知道,武惟良武大人被人害死了,今天早晨才被发现。他的被害时间就是昨晚。据刘管家所言,师父昨晚和少爷武墨陪伴武大人饮酒赏月,至晚才归。”
冰清失口叫道:“武大人死了?怎么死的?”
狄公道:“被人勒死的。”之后,狄公让冰清说了下从出席寿宴到今天早上的行踪。冰清告诉狄公,她参加完寿宴后到武大人寝房旁边的厅堂,和少爷一起陪同武大人饮酒赏月。她喝了几杯素酒。之后,少爷不胜酒力回到自己寝房休息。再之后,冰清将武大人扶到寝房,叮嘱了管家几句,便回到观里了。
狄公思忖,这和管家说的一致,但冰清会不会回到观里后又悄悄潜入府内呢?冰清似乎看出了狄公的疑虑,便又解释说她昨晚回来后一直在和小紫一起诵经,之后便歇息了。“那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直下到今日凌晨。”冰清向狄公解释,“道观前面的路泥泞湿滑,稍不小心便会跌落山下,这样的糟糕天气是无法出门的。”
狄公的疑心却更重了。他看似不经心地问道:“昨夜大雨如注,直到凌晨才停止,看来师父果真是聪慧通天,竟然能测到这般大雨。”
冰清嫣然一笑:“王顺山在山脉之南,顶住了北部来的湿气。从昨日早上开始,山中便重雾迷离,水气下沉,晚上必定有大雨。狄老爷,我在山中住了十八年,这些大雨前的征兆是能看得出的。”
狄公微微颔首。“少爷酒量如何?”
冰清放低声音:“我与武大人私交甚笃,自由出入武府多次,也见少爷喝过几次,还从来没见他醉过。可是昨晚他喝了不到一壶酒就连称支撑不住了,所以回房歇息了。”
狄公问道:“武少爷的卧房也在后院?”
冰清道:“与武大人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狄老爷或许有所不知,少爷对武大人纳妾之事极力反对,最后还是没有拗过老爷,所以父子关系非常紧张。昨夜的酒席正是我劝和二人的机会,没想到武大人竟然被人害了。”
“纳妾?”狄公对管家没有提到的这个隐情感到惊讶,“这小妾姓谁名谁?”
冰清回道:“是一个叫小翠的使唤姑娘。少爷武墨对这桩婚事非常不满。父子二人曾经为此事大吵过。”
狄公诧异。随后,他又问了几句,便率众人离开了紫霄宫,重新回到武府。
狄公来到武惟良寝房中细细搜查。武惟良的寝房装饰华美,名人字画、绝世古董一应俱全,连下人的穿戴也都不凡,武惟良财富之巨令狄公开眼。狄公心中不禁暗暗思索,这武惟良身为长安府京兆尹时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收受多少贿赂,才能成立如此大的家业?!其中,有一个鸡蛋大的夜明珠置于墙壁之中,用黄金碗盛放。狄公拿来细看一番,夜明珠圆润无比,一看就是稀世珍宝,上面还刻着一个猫头。“这是外人献给老爷的夜明珠。”管家道,“老爷特别钟爱,时常拿出来把玩。”可惜众人翻箱倒柜都一无所获。狄公问老管家刘浩:“武大人从城中回来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管家答道:“只在书斋待着,直到晚上寿宴时才出来。”
狄公来到书斋,又细细搜查了一遍,并无绫锦的踪影,反倒在书案上的砚台下发现一张纸条。狄公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翠儿:亥时后花园
草莺公子
一式劲楷。狄公随后来到少爷武墨处,在其书斋停留了一会儿。看到哭成泪人的武家公子,狄公质问:“武墨,昨晚你睡在你父亲隔壁,可听到有任何动静?”
武墨瘦高身材,身形放荡,目光散乱,像是个不羁的诗人。此刻,他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回道:“狄老爷,我这人睡得很死,昨晚竟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狄公道:“你酒量如何?”
“回狄老爷,小生酒量尚可,从没有醉过。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小生只喝了三碗酒,便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我怕在父亲面前出丑,便离开父亲的房间回屋睡觉了。”
狄公问道:“你的寝房和你父亲的寝房是否有暗门连接?”
武墨道:“没有。”
狄公仔细检查了一通。他又来到武惟良的寝房,突然看到武大人的床头正对着一根大梁。狄公叫人搬来高椅,亲自登高细看,豁然发现梁背上有一处明显的绳子擦痕,位置正在武大人头顶之上。狄公随后在北窗外侧的窗棂上也依稀看到了羊毛绳索摩擦留下的些许绒毛。
狄公正沉思,元芳突然喊道:“大人,您看!”
寝房桌子上,一只老鼠四脚朝天躺着,旁边正是那盒寿礼——蜂蜜核桃仁。狄公仔细验看,元芳问道:“会不会是这核桃仁有毒——?”
狄公陷入沉思中。良久,他稍微有了些头绪。狄公和元芳兵分两路,他让元芳暗中探查紫霄宫一番,自己则让管家领路又到兴元湖转了一圈。他打听到有一艘画舫不见了踪影。管家说,寝房靠着的正是兴元湖的蓄水池,有控水闸门在山腰,可以控制从山上流下的雨水汇入蓄水池的流量。
元芳果然有所收获,狄公拿到证据,经过一番推演,已成竹在胸。
狄公在前厅设置了临时公堂,命管家将冰清和少爷武墨请来。狄公自信找到了凶手,今天他就要结案,并要试图找出绫锦的下落。
狄公看到武府阖府人都已到齐,乌央央上百口子围着公堂。狄公大声命令衙役:“将武墨押上堂来!”
两名衙役像老鹰拖小鸡一般将瘦长的武墨拖到大堂中央。
狄公大喝一声:“武墨,你这个不肖子孙,为何做出这等禽兽之举?”
武墨不敢抬头,吓得浑身哆嗦不止,之后便号啕痛哭:“——狄大人,我知错了,可我没杀老爷啊——”
“——混账!世间怎会有你这种禽兽之徒?!来人,将凶犯——”狄公故意迟疑了下,看看众人,又接着说道,“——将凶犯冰清带上堂来!”
众人惊诧异常。两名衙役将冰清带上堂来。
“冰清,你可知罪?”
“狄老爷,你该不会是找不到凶手,便找本道来顶罪吧?”冰清的语气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脸上全无表情变化。
狄公惊诧自己遇到了高手,他惊讶于在这种压力下,冰清仍然能保持镇静。
狄公厉声问道:“冰清,你看这是什么?”狄公将一包白色粉末扔向冰清。
冰清看了眼,脸上的肌肉稍微动了下。“看来狄老爷竟然也做这些梁上君子的勾当。不错,这是本道的物品。它只是一味药。”
狄公冷笑。“破案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倒是如果让你此等凶犯逃出法网,那才是最大的失职。冰清,这恐怕不仅仅是一味药吧,”狄公环视众人,“实际上,这是一味后劲极强的蒙汗药。你们三人喝酒赏月时,你借劝酒之机将早就准备好的蒙汗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入武墨的酒碗中。武墨喝了几杯,便自觉不胜酒力,回去睡觉了。这是武墨用过的酒杯,里面的残留味道和这蒙汗药的味道一致。冰清,这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一味药,这是你的一步精妙安排!”
狄公慢慢走近冰清。“武墨走后,你便利用你们二人之间的熟稔,兴诗作赋,将武大人灌倒。之后,你还亲自将武大人扶入寝房中,将他扶到床上,让其安歇。你做这一切,就是故意让站在门外的管家刘浩看的。这样,在说及武大人的死亡过程时,你便有了不在场的证明。”狄公目光如炬,盯着冰清,“但实际上,你做了一件害死武大人的事!”
元芳在一旁问道:“大人,难道和羊毛绳索有关?”
狄公点头:“正是!冰清将烂醉如泥、说着酒话的武大人放置在床上后,顺手将绳索套在了武大人的脖子上!”
管家刘浩问道:“狄老爷,这绳子是如何出现在房中的呢?”
狄公回道:“冰清对武府的作息规律极为熟稔,她知道当时没有下人在收拾武大人的寝房。所以在赴寿宴之前,冰清趁着夜色冒雨登上画舫,将绳索拴在船身上,然后将船驶近武大人的卧房,搭在寝房的窗棂和房梁上。之后,她才从正门赴宴。”
狄公又道:“将绳索套在武大人的脖颈上后,她就安排贴身侍女小紫放开山腰的控水闸门。昨夜雨大,这洪流很快便冲到了寝卧北面的蓄水池。冰清就在那画舫之中,画舫被激流冲走,可怜武大人在梦中被凌空吊起,还来不及叫出声便成了卡在房梁上的船锚。”
“冰清看到绳子绷紧,算够致死的时间,便砍断绳子,让画舫顺着激流到了兴元湖下游。到岸后,她又辗转回到道观,那时候已经是四更时分。”元芳顺势推理:“大人,冰清预测天气很准,这也是她能实施这一巧妙杀招的重要原因。”
狄公点头:“冰清久居山中,对于雾气引来的雨水早就成竹在胸,所以实施了这次犯罪。”
元芳问道:“不过大人,这雨是在饮酒赏月时下的,她怎么会将寿辰和下雨之日合在一起?这会不会太巧了?”
狄公心中也有所疑惑。“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冰清回道:“难道大人就是根据推测和我的一味药来将我诬陷?”
“哼,诬陷?”狄公道,“本官从来不诬陷任何人。元芳,将证物呈上。”
元芳将拓下鞋印的宣纸拿出。狄公喝道:“元芳去了兴元湖下游,找到了失踪的画舫。道路泥泞,凶手肯定会留下脚印。在船上的舱房里,元芳找到了这串带泥的脚印。元芳,你拿去和冰清的鞋比对一下。”
元芳不由分说,强行将冰清的左脚放在宣纸之上,果然严丝合缝!
狄公大喝一声:“冰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速速如实招来!”
狄公见她不言语,又道:“我在紫霄宫时,你还提出武大人纳妾之事,引出父子二人的矛盾。那张纸条也是你放置在武大人书斋内的。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将犯罪的嫌疑转到武墨身上。你承不承认?!”
冰清微微低头,不发一言。
狄公见她不发一言,命两名衙役将冰清暂押入武府仓房。之后,狄公将所有人遣散,只留下了少爷武墨和元芳。
元芳不解其意,只是望着狄公。狄公双目喷火,直直盯着瘦弱的武墨。
武墨和狄公对视,竟吓得后退了几步,又低下头去。
狄公突然喝骂道:“武墨,你以为你的腌臜行为可以瞒过本官?!我给你一次机会,将你的恶行告知本官。” 声如滚雷。
武墨跪下,缩成一团。“大人,老爷不是我害的……”
狄公见他不愿意开口,慢慢压住火气。“你虽然没有杀死你父亲,但你意图谋害他,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不孝之子!你早就存了弑父之心。昨夜在你父亲的寿辰上,你给你父亲送的什么寿礼?”
武墨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你将寿礼放于书斋的文案上。你父亲看到‘寿比南山’的封皮后便知道那是寿礼。你知道你父亲有夜间吃核桃的习惯,便自以为是地制出这寿礼,放于众多寿礼之中,以便瞒天过海。”狄公言辞锋利,字字像利剑一样扎向武墨,“但你父亲并没有死于你抹上毒药的核桃,而是临时起兴,死在了冰清的绳套之中。”
武墨张口结舌,嘴里嗫嚅,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勉强说道:“大人,您错看了我!我为何要杀我父亲?!”
狄公拿起纸条,走到武墨面前,将纸条掷于武墨脸上,喝道:“这是你的笔迹,你不会连自己的手书都不承认吧?”
武墨拿起纸条一看,正是他约小翠的纸条。他汗如雨下,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空空的大堂一片寂静,狄公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你这业障!你和你父亲的偏房小翠丢纲常,一来二去,竟然勾搭成奸。被你父亲发现后,你为了图长远的快乐,竟然谋划除掉你的父亲。铁证在此,你难道还想进行无用的抵赖吗?!”
武墨愣住了。之后,他以头跄地,直到头部血流如注,痛苦地嘶喊:“大人……大人……”
狄公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本官欲将你们押回万年县县衙,但你父亲已经过世,所以我就不将此等丑事公审了。武墨,你好自为之吧。”
武墨像被人吸走了魂魄,如行尸走肉般走出大堂。
元芳问狄公:“大人,武惟良贪赃枉法,为富不仁,官场上给他的外号是‘金斗武’,意思是想当官就得拿出大量的黄金来换,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大人为何还为他主持正义?”
狄公叹了一口气。“元芳,无论此人犯下多少罪恶,或者干了多少行侠仗义之事,我们都要进行公正的审判,因为这是律法的威严。”
元芳点头。“大人,您是如何推出是画舫杀人的呢?”
狄公捋须道:“寝房内的窗户上并无侵入痕迹,而外面有人整夜值守。唯一的作案工具就是绳索。通过细微观察,我看到窗户上和绳索上有刮痕,就意识到凶手是借助外力将绳索拉起的。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绳索套到武大人的头上。”
元芳叹道:“利用自然力量杀人,这女人用起心计堪比十个男人。大人,您是如何发现冰清想把罪行栽赃给武墨的?”
狄公道:“武墨有弑父之心不假,但他不会在酒醉的时候实施。实际上,当我看到武墨碗中残留的蒙汗药后,就排除了武墨的杀人能力。这样,除了管家,冰清有最大的嫌疑。”
元芳叹道:“之后的鞋印和蒙汗药果真证明了大人的推断。不过大人,冰清为什么要杀武惟良呢?”
狄公断定:“这必定与绫锦有关。我敢断定,冰清定然是知道了绫锦已落入武惟良手中,便立即动手,决意拿回绫锦。”
元芳问道:“那她找到没有?”
狄公回道:“想必已经找到了,否则她也不会把武惟良杀死。元芳,我们要立即审讯冰清——”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衙役冲了进来,“冰清逃跑了!”
元芳怒斥:“你们八个大男人看不住一个女人?”
那衙役带着哭腔回道:“将军,那女人凭空消失了,又在门外重新出现!将军,我们哪里追得上?大人,将军,那女人会妖术啊!”
元芳惊愕失色。狄公急问:“往哪个方向跑了?”
衙役指着后山:“王顺山!”
突然一阵异响传来,狄公转身——狄公竟然张大了嘴巴,再也没有合上——武大人的头颅不见了,脖颈处还喷着鲜血。管家刘浩也气喘吁吁地过来,告诉狄公夜明珠也一并不见了。
这时,一个火红的影子在窗台上一闪而过,瞬间不见了踪影。狄公和元芳冲出门外,命老管家牵来两匹骏马。狄公和元芳翻身而上,往王顺山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