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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能告诉你。”卜福拒绝得很干脆。
“那么我这急活儿的刺标是谁?这你总不能不告诉我吧。”
“这个活儿的刺标是太子李弘冀。”卜福像是迫不及待地回答了齐君元的问题。或许他早就在等着齐君元主动涉及主题,而这刺标一旦说出,齐君元便被绑定,再没有任何推辞刺活儿的可能。
齐君元并不吃惊,连李景遂都被刺杀了,那么南唐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刺标。
“先皇叔,后太子,这是一个大局。”
“就各种表象来看,的确是极大的局。虽然我算是涉入其中较多的一线,却也不知道其最终目的是什么。”卜福的话听不出真假。
“齐王已刺,太子李弘冀也因为齐王之死被废黜,现禁居在汤山峪。又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而且如此之仓促?”齐君元又问。
“谷中如何布杀自有他们的妙算,代主匣让刺我只能去刺。之前与你相关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杀前不寻源,你现在是做活儿的身份,不应该究底。”卜福的语气变得严厉,而且很明显他已经不准备再往下说什么了,或许一些事情在没做之前连他也完全不知道是何目的。
“我是数度被蛇咬,心中难免多出些绳结。”
“入了离恨谷,便必定要纠缠于绳绳结结之中,就算心中无绳结,身外也一样会有。”
“也罢,最后还想确定两件事情。虽然与我关系不大,但应该是可以告诉我的。临荆县秦笙笙刺杀张松年确实是私仇吗?”
“是私仇,张松年是她亲生父亲,她是为母报仇。”
“亲生父亲,为母报仇,怎么会这样?”齐君元再次惊讶,这是一个出乎他所有臆测的回答。
“具体内情我虽略有了解,但那是别人隐私不便乱说。”
“还有一件事情,秦笙笙那一路往西去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卜福果断回答。
住在画院的这个小院落中,齐君元并不觉得此处像卜福说的那么安妥。他总感觉暗中有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听卜福介绍,此小院本来是瞒天鬼才萧忠博所住。诡画刺驾之事发生后,萧忠博莫名失踪,此处便空出来了。因为是重案嫌疑人原来居住的地方,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接近这里,怕莫名其妙扯上干系。
但是有两点卜福始终没有告诉他,一个就是卜福与画院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会将他安排在这里。还有就是给他送来食物的到底是谁,为何卜福的帮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方便在画院中行动的人。
虽然仍有蹊跷,但齐君元却并没有太过紧张,因为他至少知道目前为止别人很需要他。有价值便意味着安全,有价值才能掌控局面,有价值才能提要求,所以齐君元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了画院。
尽管卜福所说的露芒笺还没到,但齐君元主动提出可以先“点漪”,把刺局的前期工作做起来。这是卜福非常愿意的事情,所以没有理由不让齐君元离开画院。
卜福能唤起的谷生谷客真的不多,而其中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菜户(专门在市场上贩卖各种肉食蔬菜的),而且是金陵城里少有的大菜户,能与太子府打上交道的菜户。那菜户是离恨谷力极堂出来的谷生,自身条件和技艺特长还是相当了得的。不仅力杀之技有过人之处,而且兼修了勾魂楼的技艺。最善于以语声、表情与别人打交道,让别人在很短时间内信任自己、接受自己。因此他在谷中隐号为“亲煞”,意思是很易亲近的恶煞。只是因为一次刺活儿的小失误,谷中怕其牵连着泄出谷中秘密,于是安排他在金陵洗影了。
还有一个是汤山峪外防道二道亭的亭长。亭长是天谋殿的谷客,本就是差官世家,但父辈得罪顶头上司遭陷害,他投靠离恨谷学了技艺。亭长的隐号为“折柄”,意思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暗喻他杀人的武器是可以将柄折转过来的,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事实上他技成回来后设妙计借刀杀人,悄无声息间就报了私仇,显示出折柄之能。没了对头,又没什么不良记录,于是作为差官世家的后代他很自然地就进了衙门做了差役。之后再运用些天谋殿的小手段,很快便一路升到了亭长。
汤山峪除了营围官兵,在外围还有地方县衙设的两道外防亭卡。这其实相当于汤山峪进出的两层门户,属于当地官府设置的防护措施。然后再往里是汤山峪营围,这算是第三道防护。亭长负责的二道亭亭卡离汤山峪营围南营门不远,巡查防护范围又与营围防护范围有交叉衔接处。而李弘冀禁居此处闲闷时只能在大营里面转转,所以二道亭的亭差巡查时偶尔可在一箭之外的距离看到李弘冀。
汤山最出名的是温泉,南唐皇家包括李璟闲暇时都偶尔过来沐浴消乏。李弘冀禁居的沐虬宫其实就是一个皇家行宫,规模极大,建造时将山水林木泉眼都巧妙地拢入其中。汤山峪营围驻扎于此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保护行宫,而当地官府在外围还要加上两道亭卡也是出于保护行宫的目的。另外为了保证李璟以及其他皇家成员在汤山峪的安全,那沐虬宫中还有着重重机关和众多皇家御前带刀高手。所以从这几方面而言,汤山峪沐虬宫的防护其实比齐王的秦淮雅筑更加严密。它是由地方衙门、专职军队、御前高手以及机关设置组成的综合安全体系。所以不管是大规模的进攻还是偷偷潜入行刺,都会遇到最厉害的阻击和截杀。
李璟将李弘冀责罪禁居于此,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其意并非是要让李弘冀从此不能翻身。要不然不会让他就禁居在距离金陵极近的行宫里,而且是在非常严密的保护之中。
齐君元如果要刺杀李弘冀,只能是采取偷偷潜入的方式。大规模的攻击根本想都不用想,目前为止他就连偷偷潜入的帮手都还不一定能凑齐呢。但是让齐君元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在这个防卫严密的地方,连做刺局之前最起码的“点漪”都无法办到。李弘冀在沐虬宫中禁居不会出来,要接近到他并设下刺局刺杀他,至少是要到达汤山营的范围。可是即便是那二道亭的亭长,最多也就只能将其带到营外一箭之地的位置。所以汤山峪营围里怎样的情况,有没有可利用的条件和点位布设刺局完全无从知晓。至于沐虬宫中的情形,那就更不用谈了。
齐君元这时知道卜福为何要找自己了,这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做成的刺活儿。面对如此难度,他甚至感觉让自己来做这刺活儿就是想牺牲自己,是再一次直接将自己当做弃肢。但齐君元是个会运用脑子的人,是个会构思不同意境并从中探究和发现有利用价值的人。所以他这次“点漪”的形式有些改变,并没有从直接对环境的观察上开始。而是剑走偏锋,由外围间接入手,从现象看现象。
在齐君元的授意之下,菜户很快以低价菜、大油水与太子府负责采购的关键人物搭上了关系,将汤山峪沐虬宫中日常肉食蔬菜的供应拿到手。虽然只是一个卖菜送菜的活儿,而且根本无法将菜送到沐虬宫里面去,在一道亭卡处就会有沐虬宫中的人进行点数交接。但这在齐君元眼中却是一条重要信息的来源,通过几天来沐虬宫中所订购菜的数量和品种,他便推算出沐虬宫中各种人的大概配备。
沐虬宫里的厨房有很多,等级也不一样,所以这些厨房每天订购的菜肯定也是不同的。根据菜料的品种等级、要量多少,还有精细度和新鲜程度的要求,便可以看出其中各种菜分别是供给什么样的人食用的。而根据数量就可以大概推测出每一类人的人数;还可以根据荤素比例大概推测出男女比例;再有通过其他配料的不同,可以大概推测出其中的一些人来自哪里。
菜料中有一小部分肯定是李弘冀及其家属、身边最亲近之人食用的,这部分的选料要求最高、最挑剔,收菜时有专门的人用验银(专门测试有无毒的银具,银的成分对有毒物质反应特别灵敏)对各种菜料进行初步检查。还有部分应该是沐虬宫中比较重要的人食用的,这部分菜料也很高档,但细致度上要求没那么高,食用之人应该是只需要味道上的满足就够了。而且这一部分的种类比较杂,配料也多样,可以看出食用之人口味差距比较大,是来自很多不同的地方。这部分人中应该有些是伺候李弘冀的贴身婢仆,但大部分是保护李弘冀的高手,从各地网罗的高手,而且从配料上看,其中似乎有较多的蜀人。再有一大部分的菜料都是大鱼大肉的肥厚物,蔬菜少,而且也都是选择的粗壮蔬菜。但配料口味都是南唐一带的口味,所以这部分人应该是沐虬宫中的带刀护卫。其实这种属于皇宫内卫统一调配的护卫中不乏高手,只不过是本国官阶编制选拔出来的,所以没有李弘冀自己府中聘请的高手那么受重视。
齐君元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让二道亭的亭长给画出一个沐虬宫的大概范围来。亭长虽然无法进入汤山峪营围,也无法进入沐虬宫,但是他却有资格在汤山峪营围之外进行巡查。亭长是出身天谋殿的谷生,天谋殿中有一基本技艺便是上观星位天象,目测远朝近案。所以亭长只需由他巡查的路线范围,以及与沐虬宫的距离,便可以很容易地观察推算出目标的大概范围,并且将其准确画出。唯一的缺憾是不知道宫墙之内有什么,这需要从其他更高方位进行观察后才能推测出来。
无隙入
根据几天配送的菜品、数量,齐君元综合推算后,大概确定了沐虬宫中负责防卫的带刀侍卫以及李弘冀身边高手的数量,然后按这数量分为几个班次,确定每个班次的大概人数。再将这几个班次按沐虬宫的范围进行排布,以最合适的距离设定明哨、暗哨、流动哨。这时候齐君元发现了一些蹊跷,如果按这样的方式进行设定的话,那么每一班的人数都不够。不仅不够,还会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在整体防卫的设置上会出现很大范围的空当。
确定这个情况后,卜福的脸色顿时松懈了一些。菜户和亭长完成的事情以及齐君元进一步的分析推断,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些成功做成刺局的可能。
卜福应该是他们当中最迫切希望刺杀李弘冀成功的一个人,因为这个活儿真正的担承是在他身上。之前他心中也清楚这非但不是一件急切间可以做成的刺活儿,甚至是一件根本没有可能完成的刺活儿。但是卜福现在心中却在暗自庆幸,幸好找对了齐君元,他果然有着独到之处,只两个外围的间接举措,就已经直接推断出刺标身边的具体情况来。而且从推断结果上看,他找到的还不仅仅是一条可渗入的缝隙,而是多个可利用的大空当。
“从沐虬宫的防卫上看,有太多的空当可以闯入。而我们外围的途径至少可以顺利达到二道亭的范围,所以现在最大的困难可能就是在汤山峪营围这一块了。”卜福按自己的思路进行了分析。
“汤山峪营围这一块虽然看似严密,其实我每天在外围巡查时可以看出,有些位置的守营官兵还是很懈怠的。特别是夜间,汤山峪西面和北面这两个方向上尤其松散。因为这两个方向近处有沟壑流水,远处又是平坦荒地,最难接近。”亭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的确如此,我接触过很多官家人兵家人,他们自己也说越是守护皇家重地的官兵越是满不在乎,不能做到尽职尽责。因为他们觉得不可能会有什么人敢冒被格杀当场的危险来闯他们所守的禁地。汤山峪的官兵更是这样,他们外围还有两道亭卡,而里面的沐虬宫只是个行宫,皇上又不在这里,所以会更加放松。这样的话只需设点小伎俩,从西面或北面潜入的机会还是极大的。”菜户虽然是力极堂的,但他混于市井之间,见识人多,很懂得揣摩各种人的心理。
齐君元的表情依旧平静,或者说根本不曾有一丝松懈。卜福他们三个人的话没有让他看到更多希望,恰恰相反,他从沐虬宫的防卫分布上发现到的是更多的危机,让他更加觉得这是个没有可能做成的刺局。因为齐君元是妙器阁谷生,而且是个技艺杰出的谷生。所以他考虑的角度有别于天谋殿的卜福、亭长,还有力极堂的菜户。别人眼中所看到的沐虬宫防卫空当,在齐君元看来却可能是重重机关,是无法逾越的必杀兜爪。当然,其中必定是有进出的道路的,问题是这道路你会不会走,别人又给不给你走。
“我需要看到沐虬宫的里面。”齐君元再次提出一个要求。
卜福等三人没有一个做声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无法办到这件事件。
“那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描述里面大概情景的人?”齐君元降低了他的要求。
“没有,就算进入那宫里的人都无法描述里面的情景。”亭长回答得很直接很果断。
“为什么?”齐君元感到奇怪。
“因为即便进入沐虬宫中,那里面的情景都是无法完全看清的。我曾在一次酒宴上听汤山县令酒喝多了吹牛,他有一次因紧急事务进过沐虬宫。据他所言,那里面有多处温泉泉眼,宫中很大一部分的设施都被缥缈的水汽、雾气笼罩。外人出入都由专门的人带领,进门之后便是许多遮掩在浓重雾气中的石柱、石墙。他被人带着在其中七扭八拐地走了许久,最后才从一处有较高阶台的院落中走出去。”
“后来呢?”齐君元追问道。
“没有后来,他只走到那里,便有人出现和他交涉完紧急事务,然后又原路被带出来了。临被带出前他倒也四处扫看了下,发现除了不远处的一个沐池、面前的阶台,还有一些花草树木、房屋楼轩可以看清外,其他地方都是烟雾缥缈,如同仙境。”
“这个倒是真的,我得到的消息说,沐虬宫中护卫是各负其责的,只管自己所分配的区域。即便其他区域发生异常,他们也是不得随便过去援手的。其实我觉得看不清和自管区域不互施援手对我们的活儿更有利,只要闯过了外面的营围进了沐虬宫,对方要想发现我们就非常困难了。更何况他们在防卫布设上还存在那么多的空当,我们大可加以利用。”看来卜福也已经了解到一些信息。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沐虬宫,但那并不重要。只需范围,只需大小,只需大概的情景讲述和了解,齐君元就能在脑海里构思出一幅画面,就像他从小在瓷器土坯上勾画的画面。画面之中也有留白,就像所画沐虬宫范围中的空当一样。但留白不是空白,它是有意境的,有比实质画面更玄妙的意境的。所以同样地齐君元可以在沐虬宫的空当中找到意境,找到意境中可能存在的玄妙。所以齐君元果断地下了个结论:“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这个刺活儿是做不成的。至少急切间做不成,要等那李弘冀不再被禁居,出了沐虬宫才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