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心情大好,临睡前,就在我准备好好地给妻子讲一个鬼故事的时候,却意外地遭到妻子的拒绝,她竟然主动要求给我讲一个鬼故事。
若兰下乡时在庄河步云山乡的一个小村子插队。刚去的时候因为住的地方不够,村大队就把仓房腾出来给她们住,若兰她们六个姐妺睡在一铺大通炕上。
开始的时候还都一切正常,仅仅过了两天,其中有一个叫阿丽的姐妺就吵吵说半夜的时候感觉有人站在炕沿前。大家伙都不相信,说她是因为白天干农活太累了出现的幻觉。可是,一连几天阿丽在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说有一个穿民国时期新娘装的女人半夜站在炕前,一脸血肉模糊,圆睁着双眼瞪着她们。这时候大家都有些害怕了,于是,一天临睡觉前若兰专门留意了一下炕沿下阿丽鞋子的摆放位置。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阿丽又说了和先前同样的遭遇。这一次若兰是完全相信了,她看到地上阿丽那双鞋的位置果然出现了变化,本来是并排摆放的,现在却变成了一只鞋尖正冲着另一只鞋内侧靠中间的位置上,呈一个丁字形。六个姐妺没有起夜的,门也是从里面插好的,外人绝不可能进来。所以不可能有人动过阿丽的鞋,唯一的解释就是:鞋被鬼穿过。之前若兰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如果鞋子被鬼穿过了,就会呈丁字形,这就证明半夜的时候的确有鬼穿过阿丽的鞋。若兰知道这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把这一切告诉给其他姐妺们之后,大家都非常恐惧,尤其是阿丽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姐妹们集体向大队申请换房,大队只好给她们换了房,一帮男知青住进了那间房子,却并没有传出什么异常的消息,渐渐地大家就淡忘了这件事。
一晃几年过去了,大多数知青陆陆续续回了城,剩下的知青不多了,村大队又重新调整了住房。若兰和其他3个女孩又住进了那间房子,这时候阿丽她们5个人都已经回了城,和若兰同住的那3个女孩都是比若兰晚插队的知青,并不知道之前的那件事。可没想到的是,在她们住进去的头一天夜里,其中有一个叫梅子的就哭着惊呼说有一个穿旧社会新娘装的女人在炕前向她说话,至于说的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清楚。大家都被吵醒了,急忙开了灯,在灯光的照射下炕前什么都没有,可梅子依然畏缩在炕角最深处指着炕前高声喊道:“她就在那儿,就在那儿。”虽然只有梅子一个人说看见那里有人,但若兰知道梅子说的是真的。若兰和另外两个女孩也都害怕极了,和梅子一起发出了惊叫。凄厉的叫声把村子里的人都引来了。4位姑娘被连夜转移到了别处居住。
尽管如此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梅子还是疯掉了,披头散发的在村子里乱跑,而且只要遇到地上有盆、碗之类的东西就会跳过去,然后雀跃着一边拍着手一边念叨一些人们听不懂的话,连鞋子跑掉了也浑然不觉。在帮梅子捡鞋的时候,若兰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梅子和阿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脚小,都穿的是34码的鞋,联想到过去的女人都是缠足的小脚,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女鬼缠上她们的原因呢?若兰感觉这件事似乎有了一点眉目,但对整件事的缘由她依然很茫然。为此若兰专门找到村子里最年长的五爷询问。五爷听完若兰的叙述后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都那么多年了,她怎么还过不去那个坎呢!”
原来在民国初年那会儿,五爷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当时那间房子住着一户山东人。有一年这户山东人家的儿子娶媳妇,新媳妇是从山东老家过来的,模样长得很俊俏。在成亲的那天,当盖着红盖头的新媳妇走下轿子时,村里的小孩子都凑到她跟前,抬头从下向上偷看新媳妇的模样,五爷也凑了过去。可是,在抬头向上望的那一刻他却感觉到红盖头下有两道寒光射向自己,而且五爷还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后来想想也许那就是新媳妇要不久于人世的前兆。
在跳火盆的时候果然出了岔子,新媳妇没跳过去,一只脚踩进了盆里,把火盆踩翻了,这在旧社会是很不吉利的。那户山东人家里的长辈脸上当时就变了色,到了晚上迎接新媳妇的是丈夫的一顿毒打。在旧时,山东男人打老婆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新媳妇又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打完了她丈夫就呼呼大睡起来,留下新媳妇一个人暗自垂泪,她越想越憋气,当天夜里就上吊了。后来那间房子总是闹邪,慢慢地就荒废成村里的仓房。
听完五爷的讲述后,若兰略加思索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梅子跳完盆之后的疯言疯语说的是什么。梅子是用山东话说的:“俺跳过去了,俺跳过去了。”
“不错嘛。”我惊喜地说道,真没想到妻子也能讲出这样精彩的鬼故事。
“这个不算什么,戏听得多了,自然也能唱上一两段。”妻子有些不屑。
“不过,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妻子的语气很严肃。
梅子疯后不久,一天夜里,那间房子突然着起了大火,村民们赶去施救却为时已晚。第二天一早,人们看到,房子变成了一片废墟,在废墟中躺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经过一番仔细的辨认,那具尸体是村大队的朱队长,法医鉴定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朱队长是先被人勒死的。没人会想到这个意外和疯掉的梅子有关,直到案子告破的时候。朱队长是被一个暗恋梅子的男知青杀害的,杀人动机只是因为朱队长安排梅子住进了那间房子里,就这样,又有两个家庭被毁掉了。
“亲爱的,如果你是那个男知青,你会那么做吗?”
妻子这么突然一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随口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肯定不会的。”妻子有些决绝地说道。
我缄口以对,不知为什么,妻子的这个故事一下子让我原本不错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下来。


第33章 节外生枝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忙于公司年报的编制工作,也想利用这样一个缓冲来平复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事与愿违,那天接到的两个电话却让我再一次坠入恐怖的深渊。
第一个电话是涛子打来的,早上六点不到我还在睡梦中,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响起了那首《因为爱情》。我闭着眼睛摸索着把手机放到耳朵上接听了电话。没等我“喂”字说出口,涛子就抢着说道:“如果一个人是意外死亡,有没有可能一生中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会遭到报复?”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十分慌乱。本来我就不太清醒,他还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嗯?”了一声。
涛子很急迫地:“我想马上见到你。”
涛子的反常让我的大脑不得不迅速进入高速运转状态,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答应他中午一起吃饭见面细聊。可让我深感意外的是,早上八点半,当我来到办公室时却发现,涛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脸上胡子拉碴的,头发蓬松凌乱,一对小三角眼下拖着两个大眼袋,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涛子看到我好像见到了救世主,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涛子:“我实在是等不急了,咱们出去说吧。”
胳膊被他紧紧抓住,很不舒服,他手上明显用了全部力量,仿佛我的胳膊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领他来到公司会客室,还没等坐定,涛子就急着说道:“还记得以前你给我们讲过的一个鬼故事吗?就是红色丰田那个。”
我怔怔地望着他,有些茫然。
涛子焦急地:“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个在立交桥上,有一辆红色丰田引路,最后才看到事情真实经过的那个。”
我:“你先冷静一下,喝点咖啡,也让我好好想一想。”
我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门旁的内部电话跟客服部要了两杯咖啡。很快,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送到我和涛子的面前。
涛子把咖啡往我这边一推:“我喝不惯这玩意儿,你自己来吧。”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却好半天没点着。我见状帮他点着了烟,随后用小勺慢慢搅动着咖啡,随着咖啡在杯子里有节奏的转动,涛子所说的那个鬼故事也一点点被我回忆了起来。那是我很多年以前讲过的一个鬼故事:
赵川和杜秋月相爱多年,历经波折,最后终于修成正果。婚后的生活很幸福,赵川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杜秋月帮他一起打理公司,担任公司财务总监,日子过得既富足又充实。不过,他们也有一个小烦恼,婚后不久他俩就遇到了一桩怪事。每晚下班回别墅路过一座必经的立交桥时,都会出现一辆红色丰田跑车挡在他们车前,时而别车,时而鸣笛挑衅,反反复复。杜秋月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人,不想惹事儿,每次都让赵川把车子停到一边去。可每次那辆红色丰田也会故意停在杜秋月他们车子的前面,就那么停着,车里也没有人下来挑事儿,赵川好几次想下车理论,都被杜秋月死死按住。等个一刻钟的工夫,红色丰田就会开走,杜秋月和赵川接着才开车回家,每次都是如此。白天路过的时候没事儿,一到晚上就出现这种情况。
赵川和杜秋月开始以为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搞的恶作剧,没太放在心上。后来他们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儿。赵川先是通过交警队去查那辆红色丰田的车牌号,发现是一个空号。紧接着调取当时的监控录像,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在录像上只见赵川和杜秋月的车子在走走停停,不时还画着龙,根本就没有什么红色丰田的踪影,调取了好几天的监控录像都是这样。
赵川和杜秋月都有些害怕,为此他们专门改变了行车路线,绕个远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还好,再没碰上那辆红色丰田。这天晚上,他们又开车往别墅走,不巧赶上那条路不知什么原因被封闭了,没办法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走老路。结果,刚上立交桥那辆红色丰田果然又出现了,依旧是别车、挑衅,不同的是这次赵川却没把车停下,而是和红色丰田开起了斗气车。任凭杜秋月在旁边怎么劝说,赵川都不为所动,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一定要和那辆红色丰田分出高下来。
在一个转弯处,赵川没控制住好车速,连人带车一下子撞到了桥墩上,同时翻了车。在翻车的一瞬间,杜秋月觉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正当她以为会疾速坠落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是飘在空中的,好像背上背了一个降落伞似的缓缓向下飘落,不远处的赵川也是一样。一下一下的,杜秋月和赵川先后落在地上,等站稳后他们同时发现,红色丰田早已不见踪影,他们自己的车子就翻在不远处。从车驾驶位置上跌跌撞撞地爬出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赵川。杜秋月身旁的赵川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也难怪,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确是够吓人的。只见刚从车里爬出来的那个赵川用双手从车后座用力拽出一个老头来,这回轮到杜秋月惊叫了,那个老头竟然是杜秋月一年前因车祸去世的爸爸杜忠诚。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赵川和杜秋月下意识地对视了一下,可接下来眼前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们愕然。杜忠诚在车祸中显然受了很重的伤,整个头像一个血葫芦,从车里爬出后就直接躺在了地上,一条腿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满手是血的赵川用最快的速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下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赵川正在拨号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用迟疑的眼神望着在地上不停呻吟的杜忠诚,然后又四下张望了一下,在确定没人后,赵川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地上的杜忠诚。
杜秋月急了,想冲过去救爸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身旁的赵川也是如此。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幕是一年前那场车祸的情景重现。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杜忠诚已经没了声息,赵川蹲下身子用哆哆嗦嗦的手探了探杜忠诚的鼻息后,才站起来打起了求救电话。
此时的杜秋月只觉得万箭穿心,不愿意相信刚才看到的情景。她缓缓把头转向赵川,全身战栗不止,噙满泪水的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旁的赵川早已汗如雨下,扑通一下跪倒在杜秋月面前。
赵川:“秋月,对不起,是我一时昏了头,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杜秋月声嘶力竭道:“为了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爸爸死?”
赵川:“秋月,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杜秋月痛苦地摇了摇头。
一年前,赵川还只是杜忠诚的司机。尽管女儿深爱着赵川,但杜忠诚却始终不同意他俩的婚事。一次意外事故给了赵川一个“扫除障碍”的机会,只是一念之差,他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就是我对那个故事的全部回忆,结尾实在是记不清了,印象中好像是赵川最后受到了惩罚死掉了。我很纳闷,这个很久以前讲过的鬼故事和眼前惊慌失措的涛子有什么联系。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故事了呢?”
涛子:“说出来你别不信,同样的事情现在正发生在我身上。”
我疑惑道:“不明白的你意思。”
“情节几乎一模一样,有辆路虎最近一直在我车周围转悠,就像故事里那辆红色丰田一样,真的。”说这话的时候,涛子的眼睛里一点神儿都没有,显然受到过很大的惊吓。
我:“大概有多久了?”
涛子:“有一个多月了,都是发生在晚上,而且都在同一路段。”
我:“这就奇了怪了,本来就是一个故事,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中呢?”
涛子:“也可能它原本就不是故事呢?”
我:“此话怎讲?”
涛子:“如果故事是编造的,是绝不可能在现实中一模一样地再次出现的。我现在很想搞清楚一个问题,你当初是从哪里听到那个故事的,故事的出处找到了,也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不禁摇了摇头:“这就难了,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呢?”
涛子:“那你记不记得,故事里的那个赵川最后死了没有。”
我:“好像是死了。”
涛子登时愣在了那里,直到一节长烟灰落到手指上,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涛子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哥们儿,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故事的出处好吗?”
看着他格外凝重的神情,我似乎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虽然公司年报的编制工作正处在最紧张最繁忙的阶段,但我还是答应利用业余时间来帮助他。看到我答应了,涛子长叹了一声,暗淡无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随后我又安抚了他几句,就送他到电梯间。就在涛子走进电梯里,我在电梯外已经抬起手准备说再见的时候,涛子突然又从电梯里跨了出来。
涛子一脸诚恳地说道:“陪我住一段时间吧!”
眼前的涛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让人看起来感觉特别可笑。电梯间还有其他人在等电梯,这时候都在朝我和涛子这边看,反而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