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得那么不好听,”男人理着袖口,“这叫策略。”

看来还真是?

林洛桑:“那万一蒋玫那个一千二百万你也拍下了……?”

“投个几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事。”男人抬了抬唇角,“我乐意。”

林洛桑甚至都有片刻失语。

好,有胆识有魄力,不愧是你。

接下来的两块果然只有一块开出了绿,不过在裴寒舟计划范围之内,另一块的品质不错,整体算来也还是赚了。

二人从解石室内出来时,秘书看一眼手机,说道:“丝曼珠宝来收购玉料了,说开出绿的那两块他们都要,价格您开。”

男人嗯了声:“等着吧。”

“为什么要等着?”林洛桑问,“现在卖不好吗,万一过两天他们不要了呢?”

裴寒舟:“先给你把耳环的料切了,剩下再给他们。”

她脚下步伐晃了一拍。

……真难为您了,居然还记着我的耳环。

///

林洛桑离开拍卖会时,正巧听到侧厅里传来争执声。

声音熟悉,她忍不住靠近两步,隔着洞门往园林里看。

今天有些凉,风吹得竹林哗哗作响,但蒋玫已然脱下自己的羊羔毛外套,穿着单薄地拉住身前金主的手,好像在苦苦哀求什么。

相比起来,金主就要无情许多,毕竟一个已经过了保鲜期的艺人,明面上没拿出什么成绩、任人嘲笑且落下了话柄,私下拍了一千二百万的石头还亏得血本无归——怎么看都没有继续捧着的必要了。

于是他现实地甩开了蒋玫的手,林洛桑还隐约听到了什么“股权收回房产归还”的字眼。

蒋玫还在恳求,手中拎包掉了都浑然不觉,一边声泪俱下的哭诉,一边疯狂地摇着头。

金主不堪其扰,猛地用力将她推开,蒋玫一下没站稳,被推坐到地上,头发凌乱地掩在身前,哭得满面涨红,脖颈上经络凸起。

但金主并没有丝毫怜惜,反而如同避瘟疫般加速离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厌恶。

难以想象半小时之前,蒋玫还曾亲热地亲吻他满是肥肉的脸颊,现在事态便急转直下,哭成这样都没唤回他哪怕是丝毫的心疼。

脆弱而病态的亲密关系根本无法承受考验,稍稍曲折便瞬间崩塌。

林洛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秘书提醒她上车,她才回过神来。

上车时她内心仍有万千感慨,半晌半晌,才吐露出十字箴言——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刚给自己夫人切了价值几千万玉料做耳环的裴寒舟:?

///

距离玉石竞拍不过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蒋玫再一次被广大网友送上了热搜,这次的热搜重点则是在她给林洛桑下绊子上。

《视听盛宴》节目组估计是和她彻底闹掰了,有内部人员放出来一小段音频,赫然正是她之前在后台和导演组争执的片段,片段里的她大言不惭说要淘汰林洛桑,并且语气不善频频骂人,和之前营造出来的文艺人设全然不搭。

但内部人员比较聪明的是,只放出了蒋玫长篇大论的某段,涉及节目组回答的全删掉了,导致蒋玫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

水军撤退之后,几乎没什么人再支持蒋玫:

【这语气……人设崩透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想到那场比赛的背后竟然这么有趣,蒋玫劳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亲手out掉桑桑,结果他妈的请外援还被桑吊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精神错乱,救救我。】

【林洛桑太惨了,气得我刚刚去跟老板请了两天假,下一场比赛我非得去现场给她应援不可。】

又在热搜前列滚了几个小时之后,有人发现蒋玫注销了微博,还清空了ins。

媒体打电话给经纪人和工作室询问,经纪人没接电话,而工作室号码已经迅速变成了空号。

吃着瓜的盛千夜也火速给林洛桑发消息:【蒋玫这是什么意思?退圈了吗?】

林洛桑:【……应该是。】

风评歪成这样,金主爸爸也走了,人设崩了个透心凉,确实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只有退圈是唯一的出路。

娱乐圈更新换代之快,一个不重要艺人的离开,网民的记忆时长最多只有三天。

三天后,这个人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会被稀松平常地从大家的记忆中抹去,就连茶余饭后都难以再被提及。

也只有偶尔涉及相关话题时,观众会恍惚那么一瞬,想起蒋玫这个名字曾野心勃勃地出现过,却因虚荣心和攀比心过强,最后狼狈潦草地解散了工作室,清空所有的认证账号。

///

蒋玫的退圈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浪,当晚,得空的林洛桑和裴寒舟一起去看了曾祖母。

老人家的状态还不错,前阵子都快支撑不下去了,结果做了场手术,整个人又恢复了不少。

大概是看裴寒舟有了家室,老人心情又愉悦许多,听说吃得都比以前多了。

病床边一阵闲聊之后,老人说起自己的医生:“魏医生确实把我这个老骨头从阎王爷那儿抢了回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你也是,替我谢谢人家。”

“嗯。”裴寒舟颔首,“上次手术结束之后,已经去感谢过了。”

“那就好,”老人又想起什么,道,“魏医生女儿好像也回国啦?你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朋友,可以给小瑶介绍一下。”

“那个什么讯……我看着还一表人才的?”

“罗讯?”裴寒舟摇头,“他不是什么好人。”

顿了顿,男人似是回忆起什么,垂眸扫了林洛桑一眼,意有所指地重复了某句箴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上午才说过原句的林洛桑:“……”

好记仇的男人。

老人一听这话乐得不行,又是笑又是无奈地伸手要打他:“怎么说话呢!人家好歹也是你朋友!”

最后的会面也还算是愉快地结束了。今天男人的心情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回程的车是由裴总裁亲自开的。

林洛桑摇下车窗,感觉烦心事都被解决了一大半,不由得松了口气,迎着夜风轻哼起了自己的那首《机会》。

晚风带着不知名的花叶香气,穿过发梢萦绕鼻尖,吹得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她唱起情歌来声音轻飘飘的,细细软软,又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柔韧感,尾音半勾不勾时,裹着清浅撩人的痒意。

车即将要驶入停车场,男人踩着刹车停了下来。

哼得正起劲的林洛桑也跳脱出自己的世界,转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男人怡然自若地敲了敲方向盘,目光淡然。

“还想听你再唱五分钟。”

☆、27

其实从第一次听林洛桑唱慢歌开始, 男人便觉得她的音色有些熟悉。

是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似乎没有, 若要仔细纠寻,还带着点陌生。

不过后来想起她早年有几首大爆的歌,想必是他曾在某些场合听人播过, 才会有些印象却不至于太强。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无需放在心上。

只是偶尔听她在自己身边唱歌,轻声的哼唱无端让人感受到治愈,心境也会随之宽阔很多。

眼见马上要进车库,而她的歌似乎还有一阵子才结束,男人就熄火停了车, 专心听她唱。

林洛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操作,面对着漆黑夜色沉吟了几秒, 这才想起来回复——

“但这是另外的价格。”

男人蹙了蹙眉:?

“你知道我现在一场商演是什么价位吗?”她一本正经地转头, 比了个三,又指指他的座椅,“就你坐的这儿,买第一排的票都不能靠这么近,然后你还要求我唱五分钟,就相当于是专人表演,那……”

她一边说一边头脑风暴着接下来要胡说八道点什么,结果不期然看到男人侧了身子, 拉开了个什么东西。

……难道真要给她钱吗?

林洛桑声音顿了顿,决定如果他真拿钱出来羞辱她, 她就踹他。

然后她就瞧见裴寒舟神色无虞地拿出了一根荔枝味儿棒棒糖,一气呵成地撕开糖纸含进口中, 根本没把她的瞎闹腾放心上,就像是找了个零食再来继续看她表演,完美模拟了她以前追剧时抱着爆米花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更想踹他了呢。

“你还惬意地吃起了棒棒糖?”林洛桑不服,“什么意思呢,我不唱你就不开车了是吗?”

男人咬着棍子,非常欠揍地沉声回:“嗯。”

被拿捏住命门的林洛桑非常不爽:“你以为我不会把车开回去吗?”

凛然地对质几秒后,她绷紧的背松懈下半分,摸了摸鼻子道,“好吧,我真的不会。”

裴寒舟:“……”

“你有这功夫跟我贫嘴,十首歌都唱完了。”

她深呼吸一口,胸膛起伏,如同在酝酿情感,正当男人以为她要进入正题时,林洛桑开口了:“你知道夜莺吗?”

“什么?”男人冷淡抬眼。

“不是有那种故事吗,就是夜莺主要在夜间鸣叫,有失眠的人喜欢听它的歌声,就把它关在花园里让它天天唱给自己听,夜莺唱到声音嘶哑,后来觉得失去自由就自尽了,”她讲得头头是道的,“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像吗?”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敛了敛眉,“我囚禁你了吗?”

“……”

“你声音嘶哑了?”

她轻咳一声,感觉气势上有点被压住,努力找回主场:“现在可能没有……”

林洛桑话还没说完,男人漫无波澜地咬碎口中的棒棒糖,松了松领带,不经意地回应:“嗯,等会就有了。”

林洛桑:……?

然后她就知道了为什么这趟车里没有司机也没有助手,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万恶的资本家,果然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就连开车都别有深意。

被盖着外套从车里打横抱出的时候,她竭力睁开因困倦而差点黏合在一起的双眼,发现天边已隐约翻起了一丝鱼肚白。

也是在这瞬间,她又清楚了自己和故事里夜莺的区别。

夜莺在凌晨时分是无需婉转承欢的。

——但她要:)

林洛桑体力耗尽地舔了舔唇角。

很意外,她好像也尝到了,淡淡的,荔枝棒棒糖的味道。

///

次日早晨,她和裴寒舟准备再去医院看一下曾祖母,而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各自去工作。

她在车上困得呵欠连连,头抵着车窗发呆,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都粘着点泪渍。

“睡会吧,”男人大发善心道,“到了喊你。”

林洛桑咬牙切齿地看着始作俑者:“不用了,谢谢您。”

话虽这么说,最后她还是抵抗不住地垫着枕头睡着了,二十分钟后被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唤醒,脑子还没恢复清明,就跟着进了医院。

直到看完曾祖母出来,她反射弧还在绕着地球周转,整个人混混沌沌,思维有点连不上线。

抬头时,正好看到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孩儿,那女孩绑着一股很低的、搭在肩上的麻花辫,蝴蝶结发绳下还垂着粉色格子吊坠,平底鞋,怀里抱着一只洋娃娃。

她定定地看着裴寒舟的方向,眼睛亮了亮,半晌后才绽开一抹笑意:“寒舟哥哥!”

林洛桑的瞌睡都被这声满怀感情的“寒舟哥哥”驱走大半,抬起了困倦的眼睑。

“好久不见,终于又看到你啦。”女孩子逐步走近,声音带着一股子难言的低软和亲昵,“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呀?都很少过来了呢。”

裴寒舟没回答她的问题,先侧头同林洛桑介绍:“魏瑶,曾祖母主治医生的女儿。”

“啊,”林洛桑看向魏瑶,笑了笑,“你好。”

魏瑶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地转向林洛桑,不知道是方才真没发现她,还是故意忽视。

“你好,请问你是……?”

林洛桑启唇正要说话,被裴寒舟截去话头:“我夫人。”

“这样啊,”女孩垂下眼,有一瞬难以掩饰的放空和失落,但是眨眨眼就将情绪藏在眼后,笑着说,“原来是嫂子。”

“再正式地打个招呼啦,嫂子上午好,”魏瑶朝林洛桑挤挤眼睛,“我和寒舟哥哥可是认识了快十年哦,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或者生活习惯,都可以来问我。黑历史我这儿也有,就摆在我家柜子上呢。”

女孩子看起来温顺无害,每句话却好似都在暗示自己和裴寒舟之间关系亲密,还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林洛桑疑心是自己这种搞创作的人太过敏感,便摇摇头,将那丝怪异感甩开。

她正踌躇着怎么回复时,旁边的裴寒舟又开口了。

“认识了十年但没见过几次,所谓的习惯和黑历史你都是从老人口中听来的,”男人稍作停顿,“我太太若想了解我可以直接问我,不必通过你。”

林洛桑抬了抬眉尾,头一次觉得这高情商男人开口得恰到好处,救场也非常及时。

他们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能做的事情,确实无需外人插手,无论真心或假意。

女孩子却像没放在心上似的,轻轻抖了抖肩膀,嗔怪道:“我知道啦,你这人还真是……几年不变的冷漠呢。”

“对了,等会有空吗?”魏瑶问。

裴寒舟:“没空。”

魏瑶像是被拒绝惯了,不被影响地继续道:“我爸爸说就奶奶的情况要和你谈一谈,你肯定能来吧,我发你地址?”

看来这会谈还要些时候才能结束,但林洛桑的时间有些来不及,她看了眼手表,决定暂时打断一下他们,扯扯裴寒舟的袖口:“我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们聊着啊。”

“嫂子还要上班吗?”魏瑶目光转了转,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唐突,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啦,就是工作离我好像还太远,我很好奇大人的世界。”

林洛桑偏了偏头,从舌尖过了一遍这句话,突然就有点想发笑,但因为繁忙并未来得及回应,最终给岳辉打着电话迅速离开。

今天她要去开有关下期节目的会议,涉及到歌曲主题和舞台风格,没工夫再做无谓的耽搁。

……

看在老人的面子上,裴寒舟最终去了一趟魏家。

面对着女儿“有关病情”的询问,魏严并不知情地愣了下,紧接着才接收到魏瑶的讯号,赶紧说了些老人的情况。

不用想也知道魏瑶在用父亲当幌子唬人,魏严其实根本就没有和他谈一谈的计划,都是魏瑶自己的私心。

裴寒舟蹙了蹙眉,反感难以掩饰地从眼中溢出,关上门后便大步离开。

魏瑶一边扶着楼梯一边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还在急急忙忙说些什么:“你走这么快干嘛呀?我知道骗你是我不对,可我真的太想你了,”说着说着女孩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快两年没有见面了,你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男人根本不予回复,留给她冷漠而疏远的背影。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那会儿她只有十岁,同龄人都幼稚又无聊,滚在地上四处嬉闹,连衣服都是脏的。她趴在梧桐树下写作业,一抬眼就看到从医院楼宇中走出的哥哥,衣衫齐整、干净高挑,就连皱眉都让人不想挪开目光,好看得连画都不敢精致得那么夸张。她连呼吸和心跳都只敢小声,怕惊扰到谁。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心动,但空气好像都随之停滞了片刻,她丢下笔,不管同龄男生在身后的呼唤,顺从本心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碎花裙摆被风荡起悠扬的弧度。

但他很快就上了车,车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喊“哥哥”,试图能让他回头发现自己。但故事中的人置身事外,车窗都没有摇下半分。

她想也是,就叫那么一声哥哥,他哪里知道是在叫他呢。

幸好一周后他们拥有了第二次见面,在老人的病房内,他背脊挺直地坐在沙发上,正午的光悠悠地洒下来,父亲和她说:“这个哥哥叫裴寒舟,年少有为,你要多向他学习。”

她笑弯了眼,想去扯哥哥的袖子,但被快速地躲开,她那天晚上哭了很久,再起来时又整装待发,跑去和父亲许诺:“我会努力变优秀,然后追上哥哥的!”

父亲繁忙无暇理睬,只当是小孩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她那一追,就是十年。

她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再没遇到过比那时更心动的瞬间,她努力地想要朝他靠近,想让他看到自己。在父母工作忙碌的家庭中长大,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缺失关怀,可遇到他以后才发现,她从未如此渴望过被重视。

但好像没有什么能摧毁他的壁垒,他太难追了,二人最靠近的距离甚至都是隔着一排长长的座椅,她不断地感受到挫败和被拒绝的滋味,可极强的自尊心让她越失败就越用力,有的时候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追逐着某件想得到的东西太久,往往容易在路途中迷失自我,总是会忘记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单纯变成想要证明自己、想完满那份缺憾和执念。

可无论怎样,已经当做惯性走了十年的路再难回头,她有时候想着这样也好,他一视同仁地漠视一切,她追不上,别的女人也追不上。

哪里想到不过是出国进修几年,再回来时就变了天,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结婚的喜讯,她想这怎么可能?他连女人都不愿接近。

直到刚刚看见林洛桑就那样靠近地站在他身侧,不知是什么缘故步伐还有些不稳,他竟还会抬手去扶。

太荒谬了,他竟然也是会主动伸手扶女人的,他竟然也会容许女人扯他的袖子,甚至更多。

魏瑶后知后觉地收回繁杂心绪,试图让自己重新恢复平和的语气,她对着男人的背影问:“你这么着急地要去哪儿?去找嫂子吗?听说你们认识之后很快就结婚了……你很喜欢她吗?”

说完又兀自笑了笑,极端想法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也是,她那么漂亮,男人都很喜欢的吧?虽然她好像交往过挺多男朋友的,但很多才女都是这样的嘛,只能说她有资本,有时候我还挺羡慕的呢。这样也好,婚前多一些感情经历的话,婚后就会收心,不再那么容易被诱惑了。”

一直向前的男人终于停了停步伐,掀开眸子冷冷问:“收心?”

“是啊,嫂子什么都好,如果对你能更专心一些就更好啦。不过电视剧里都说女人结婚后就会安分很多,我希望是这样,”魏瑶加大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虽然她前段时间还被拍到和段清一起,但夜深了有可能段清只是出于……”

“适可而止。”男人没有耐心地打断。

“嗯?”魏瑶憧憬地抬头,“你也觉得她应该适可而止吗?”

“我是说你。”

魏瑶愣住。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男人连余光都不屑施舍给她半分,“不是什么婚姻关系都能容许你挑拨,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定位。”

男人语调内半分温情也无,魏瑶忽然记起,原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无情的。

冷冷冰冰,像冬天砸下来的雪子,连握在手里都会冰得人发疼。

魏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染上哭腔:“跟我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你不能给我好脸色哪怕只是装给我看吗?”

“不是因为你父亲,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魏瑶不甘心地将十年来的委屈一同爆发:“我明明是为了配得上你才去进修的,你凭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结婚了?怎么样我都认了,但你凭什么要这样维护一个才和你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我们已经快认识十年了啊!”

但男人一个音节都没有回给她。

大风席卷着刮过,台阶上一地泛黄落叶,等她追出去时,面前空空荡荡,只有车绝尘而去的回声。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温柔,留给她最多的也只是背影。

她早该知道的。

///

林洛桑浑然不知自己被编排了数段感情史,且她刚结束了一场掏空身体的长会议,已经完全把早上有关魏瑶的插曲抛之脑后,回到家时只觉得疲乏。

前面几场舞台她完成得都还不错,因此大家对她的要求也愈发高,甚至还有不少人表明节目是为她而看的。她又不愿重复旧的路,一直在思索下一场舞台要用什么主题,才让表演有新意的同时又驱散大家赛程过半的疲乏感。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她满怀激情地要落实,结果遭到了空前一致的反对。

岳辉简直觉得她疯了:“这个主题是不是有点太不讨喜了?观众万一get不到怎么办?”

助理也说:“前面几场的感觉都挺好的呀,我们沿用前面的不好吗?”

甚至连音乐总监都来悄悄试探:“你要不要再想想?”

“这话题太有争议了,不是那种大家可以随意感知到的东西。探讨的也不浅显,需要大家思考,但是大家就来看个综艺听个歌放松下,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愿意跟上你的步伐,”岳辉说,“没有艺人敢在比赛里做这种尝试。”

林洛桑思索着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人的话——”

岳辉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磨破嘴皮子终于换来了好结果,口干舌燥地准备喝口水。

瓶口刚对准嘴唇,林洛桑说话了:“那我就来第一个试试。”

既然没有人敢,那就她来。

岳辉一口水卡在喉咙管里不上也不下,直接喷出来一半。

他咳嗽了好半天,这才顺着气儿妥协道:“好吧,看来你是真想写。”

“想写就写吧,反正我也只能支持你不是。”

虽然最后主题是按照她想的定了下来,但听到了那么多担忧的声音,她自己多少也有些纠结。

临至半夜,她的思维更加活跃,就坐在桌边思考着舞台布置,顺便打开宣纸练毛笔字让自己心态更加平和一些。

门锁不期然一响,是裴寒舟回来了。

她目送着他进门,目光没有丝毫转移,男人还是头一次接收到她这样的注目礼,以为她是想问什么,换好鞋后沉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扬了扬下颌,“你忘记关门了。”

“……”

男人带上大门,又等待了几秒,发现她真的没有话问自己,不由得想起方才饭局延迟到十一点多,各高管的妻子纷纷来电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听到有女服务生讲话还反复询问为何会有女声,不少人都在起哄,说是老婆吃醋了。

唯有他裴寒舟,身为已婚人员之一,却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收到,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条,在“嫂子来关心了吧”的羡慕声中,他解锁屏幕,发现是罗讯发来的消息——

某媒体编撰的林洛桑和段清的感情史。

裴寒舟十分感动,并删除了罗讯的好友。

于是男人这会垂了垂眼,道:“下期节目什么时候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