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按捺不住的情怀,又不愿唐突佳人。”
“……你——你不喜欢我了?”
很认真的问。
“你间这问题,很危险——因为你很容易便拒绝不得,而且让我也没有退路了。”
不认真的回答。
“你坏。”
索性撒娇了。
“我就是不够坏,寸没一口吃掉了你的藕臂。”
“每次我说不过你——”
“你是个远看更美的女子,”戚少商半认真半玩谑的说,”使我真有点不敢接近你。接近了、要生欲念,就自形秽陋。”
李师师觉得对方故意把话挤兑住了,明是在退,但到底不知进还是退,所以她仍在娇嗔,跺足嘟腮道。
“我不依,你是说我远看漂亮,近看就不美了……你好人家!我不依!”
有时戚少商觉得无奈。
要是李师师对他拒之于千里,他大可以从此离她万里之外,并且相忘于江湖。
如果李师师对他过冷,他也可以狠起心来,以断冰切雪的比刀风更冷的刀锋来斩掉一切余情,宁可常常想念也不夜夜缠绵。
可是并不。
师师对他不冷。他看到她时,常常让她喂上文火老炖的冰花雪耳莲子羹汤,一口一口的从舌尖暖上心头。
师师对他也不远。他看见她时,总会生起贴身感觉。有时在初夏春未熏凤微汗的月亮晚上,她会穿贴身小衣,拿着小扇,忽用手捂着嘴那么猖狂的笑一下,还跟他忧怨的说。
“你觉得我乳房美不美?是不是大小了一些?”
她间的时候,好美的笑了一下,是那种露出六分上排皓齿三分下排是齿的笑,所以才用柔荑放到唇边去遮掩那么一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非故意的,她肘部向上一伸的时候,半露的双峰便令人心血责动的弹动了一下,旦形成一上一下两个忧戾的贡丘和弧型。
连戚少商这种久经战阵的人物,一时也不禁不之呆住了:
一会儿。
——要命!
(她跟我说这种话!)
——要不是当我是她最亲切、亲近的人,她岂会毫无避忌的跟我说这种话!
为此,戚少商又心喜不已。
不过,每当他进一步要她“表态”时,她又会以妖蛇一般迷魂的舞巧妙之滑闪让开,始终捉摸不着,拿捏不准。
他邀她去走一趟“金风细雨楼”。
她总是推却:“近日未有工夫。”
戚少商一再催请,她还是推三搪四。
他间急了,她便说:“京城里才刚换下了蔡京,你的大业方兴,基业刚固,呈上上次遭行弑的案子未了,我这时候出入‘风雨楼’,只怕对你也……不大好……”
她靠近他胸膛,呵气若然的悄声道:“……我都是为你好,你要晓得人家的心意……”
戚少商椎有疼惜的轻抚她的柔发,忽生奇想,也许我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喜欢依偎在我宽阔的胸膛栖止,我则迷上用手轻抚她如瀑黑发的陶醉。
既然“金风细雨楼”不便,他就改而,“到‘象鼻塔’去好了,那儿有好东西买,好多东西吃——王小石建立的地方,总是够热闹和让小老百姓也能同乐的一一你去那儿,便没有会说话,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李师师抿嘴一笑:“好哇。”
然后幽幽的加了一句:“你叫我去我便去。”说这句话的语调带点苦味。
此话听了心甜。
微苦的甜。
可是,久久,李师师仍不与戚少商同赴“象鼻塔”。
戚少商一再间起,李师师寸说:“已经去过了。”
戚少商心下一阵不悦,问:“几时去的?怎么我不知道。”
“你不是叫我去看看吗?”李师师漠然道。”我就在市集那天去了一趟。”
戚少商心头冷笑:干辛万苦要她去,她却不是跟我一道去!只说,“去了?去了便好。
那儿好热闹吧尸
李师师好像看出来了,就触触戚少商袖子说:“你别生气嘛,我是跟嫫嫫一块儿去的。
她心急,要买打从西域来的丝绸,就
着紧拉我一道去了……我原是要等你的。”
戚少商见她垂睫上下互剪着几许郁郁,就有点不忍心,拍拍她的柔肩,反而开解她道:“不要紧,去了就去了,幸好没约我一道,那几天我忙着跟‘四分半堂’陈氏兄弟那一伙人谈结盟大事……下次再一起去探‘发党花家’和‘梦党温宅’好了,那儿有那两个老不死在,可更热闹好玩有意思呢!”
这点确然。
——“发党”党首花枯发、“梦党”党魁温梦成,两人组合发梦二党,行事风格自成一派,这是京城武林正义力量的最低阶层组织,与诸葛先生高踞庙堂所组合的力量正好互为奥授,相互呼应。
而这二大势力,逼逼相对,当日牵引他们相应联结的人,正是当时作为“金风细雨楼”第三号人物的王小石。
他最有心做这种事。
——因而“发梦二党”的力量得以提升,其中不少出身寒微、贫贱的兄弟已擢升为朝廷要人。
——因此诸葛先生的势力更深人民间:他们在苍穹闪亮,却又在人心扎根。
李师师自然听说过那对:平时斗个你死我活,但一遇事时即为对方抢死忘生、绝对同一阵线的老活宝:温梦成和花枯发二大“党魁”。
她于是嫣然笑说:“我早就想拜会他们了。那么可爱的一对老人家,这世间已稀有罕见的了。”
戚少商很欣赏李师师的说法。
他喜欢这女子欣赏一些值得欣赏的(例如仍保有真性情、至情至性、有情有义)人物。
——这才当得起他的“押寨夫人”嘛。
他心中是这样窃喜着。
可惜——
可是。
李师师始终没去。
没走这一起。
间多了,戚少商也明白了。
——她是不愿和我一道去!
8.伊是个与敌同眠的女子
他不高兴了。
他火了。
一一你不去也用不着这般敷衍我!
他再也不问她。
然而李师师却发现了他的不高兴。
而且还是很快的发现了。
有次,她扯扯他衣袖,伶俐而灵巧得像一只偏首望螳螂鼓着钩臂走过的猫:
“暖,我们不如去‘发梦二党’势力范围那儿跑一趟?”
“不去了。”
“为什么?”
“——有什么好去的。”
李师师笑了,侧着脸从下边一个漂亮的角度来观察他:
“——你恼了?”
李师师除了他,还有:张失、贾奕、秦少游、周邦彦、孙公蛭乃至皇帝赵佶……
绝对无法忍受。
——自己算是老几!?
他更无法接受有时李师师竟会在不意间说出这种话来:
“我初识少游时,他已名闻天下,是有名的风流才子,他既然这般赏识我,我说什么都得要先讨好他,先抓住一个再说
这是李师师跟戚少商谈起以前情感上的事,一时口快说过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