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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礼鸣:“……”

上岸后,时间还早,行李也不多,都装一个背包里由霍礼鸣背着。两人找了个河边船餐厅,其实也不叫餐厅,是本地很有特色的乌篷船造型,一些简单的河虾小炒,吃的一个新鲜。

佟辛特别爱那道虾仁豆腐,吃饭的样子也忒专心。

“你怎么不吃?”佟辛发现他都没动筷子。

霍礼鸣一手搭在窗沿子上,一手搭着椅背边沿,笑着说:“我看你就饱了。”

他本意是指她秀色可填温饱,但在女生听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佟辛脸色变了变,“我就这么丑到让你吃不下饭啊。”

“?”

“那下次就别带我出来玩了。”

霍礼鸣脑子只冒出一句话,并且当即脱口而出:“一家两口,我最丑。”

佟辛愣了下,脸颊像起了小火苗星子,有点烫,“谁跟你一家两口。”

“哦。”霍礼鸣答得干脆,“一家三口,我最丑也行。”

佟辛抿了抿唇,扭头看河景。

有风轻抚而过,脸颊的那点火星子成燎原之势,照亮了那些与未来有关的想象。

下午在民俗生活区逛了逛,古镇虽不大,但还是有许多东西可看。糖画、手工银饰、刺绣,佟辛带了微单,拍了不少照片。

“我回去可以写一篇古镇文化相关的论文。”她突发灵感。

“你还可以给男朋友写一本诗集。”霍礼鸣散漫道:“你给佟医生都写了厚厚一本,男朋友总该有资格吧。”

佟辛眼神平静,“诗集是出不了了,书倒还是能出。”

“什么书?”

“《休夫手册》”

“……”

这种山水相依的小镇,就适合慢节奏地玩。几个宗祠修葺得都很好,保留了不少文书古籍。一路走走拍拍,竟也到了太阳落山。

吃了当地的特色米线后,霍礼鸣问:“还去听民谣吗?”

佟辛肚子撑,人也累,摆摆手说:“不去了,我想躺会儿。”

镇上客栈不是那么多,许多还正在装修。霍礼鸣去了以前他住过的一家,结果客栈老板说,“抱歉啊,只有一间房了。”

“今天来了个旅游团,都给订了。最后这一间,你们要不要?”

站在一旁的佟辛也都听到了,接到霍礼鸣询问的眼神,她默默摇了摇头。

老板:“咱们镇现在能营业的就三家栈子,其余两家应该也都订完了,不过你们可以去西边,那里倒是有一些农户小院儿,不过条件一般般。”

佟辛:“过去要多久呀?”

“走快点,四十分钟吧。”

“……”

佟辛累得不行,吃撑的胃也不太舒服,手一扬,“行吧。”

单人间,一百块,拿好房卡后,佟辛忽然问了句:“老板,能加张床吗?”

老板为难道:“我这没床哦。”

霍礼鸣双手插兜里,眉毛几不可微地扬了扬,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佟辛转身就撞见他这副表情,于是冷漠道:“也没事,你睡地板,我睡床。”

“……”

客栈的房间不算大,确实也容不下两张床。但装潢简洁大方,收拾得也干干净净。霍礼鸣看了一圈,冲床对面抬了抬下巴,“还有投影仪。”

佟辛进房间起就很安静,尤其霍礼鸣顺手把门一关,她的肩膀便颤了颤。霍礼鸣知道她紧张,顿了会,极其夸张地往门板上一贴,“你别过来啊。”

佟辛:“?”

“我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嘛。”霍礼鸣语气欠得很。

佟辛:“……”

霍礼鸣笑着说:“放松点,哥哥是个好人。”

佟辛无辜的眼神望向他,“但我不想做好人呢。”

“……”

霍礼鸣知道她也就嘴皮子逞强,真要有个什么,就成了小怂包。于是先把自己做规矩了,别惹得她平白误会。佟辛洗完澡出来,穿的是一套粉色小草莓的睡衣。长发软软撩在右肩,像一颗移动的大草莓,

霍礼鸣盯着她好一会,忘了挪眼。

佟辛抿抿唇,“别奢想了。”

“嗯?”

“我这衣服你穿不下。”

“……”

霍礼鸣突然觉得,这一晚,将成为考验他意志力的最难关。

这个澡他洗得磨磨蹭蹭,出来时,倒也穿得整整齐齐。他边擦头发边看佟辛蹲在地上捣鼓投影仪。

“开关在这。”他走过去指了指。

佟辛松了口气,“好啦。”

“看什么电影?”

“一个战争纪录片,下载了一直没来得及看呢。”佟辛起身就看到他拆了条新毯子往地上铺,“你干吗?”

霍礼鸣弯着腰,隐隐露出纹身图腾,因为动作牵扯,手臂的肌肉若隐若现,他说:“我躺会。”

……这么乖啊。

说睡地板还真照做。

佟辛一时心软,迟疑了半刻,平静说:“地上潮,床就分你一半吧。”

霍礼鸣闻言一顿,侧过头,眼神意味深长,“这么大方啊。”

它来了,它来了。

佟辛太了解他,这副表情之下,指不定又要出口霍言霍语。

她清了清嗓子,“倒也不是大不大方的事儿。你看吧,你年龄大我这么多,勉强一点呢,我叫你小叔叔也过得去。万一你睡地上得了风湿,骨质增生之类的,我还得送你去医院。”

霍礼鸣垮了脸,无奈道:“不带这么拿年龄攻击人的啊。”

佟辛也低头笑起来,拍了拍身边,软声说:“上来啦,陪我看纪录片。”

二战时期的历史,影像与解说融合得很好。两人起初都挺认真,但到第二篇幅,开头就是介绍参战士兵的业余生活,囊括心理和生理,说到生理部分时,有一句话是:“有的青年,可长达两小时在屋内,一般情况下,就只接待这一位,实属身强体健。”

霍礼鸣呼吸都有些乱了节拍,下意识地看了看佟辛。

佟辛却陷入沉思,模样儿像发呆。

霍礼鸣猜,她一定是羞涩了。

然后,佟辛脑子里全是——上个世纪的人都这么厉害,他怎么只有48秒呢。他怎么不活在上世纪,进修一下再投胎呢。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礼鸣握住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搭在自己肚子上。

佟辛回过神,不解地看向他。

“害怕吧?没事儿,我牵着你。”他温柔道。

佟辛还有点没从那个噩梦中缓过来,迟钝地点了下头,“是挺让人害怕的。”

观影继续。

两人重新入神。

飞机大炮坦克看得好好的,忽然,房间响起一声尖叫:“——啊!!”

是道女声,还有点异常,那种听起来似痛苦、似享受、似沉迷的复杂情绪。

佟辛愣了愣,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啊!啊!哥哥好猛!!”

佟辛渐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霍礼鸣更快一步的,伸手就把她耳朵捂住。他额头上渗出汗,死死盯着投影屏。这一层每个房间都安装了投影,一定是信号串了。别人房间的视频信号覆盖到了他们这个房间。

幸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也足够要人命了!

“真猛!真厉害!——”如见鬼的惊叫声连续不断,回荡在两人的耳朵里。

霍礼鸣的额头、后背、甚至大腿都渗出了热汗。

偏偏佟辛软软小小的一只,半靠在他身上。睡衣的小草莓好像长了翅膀,通通往他心里飞,撩出了个心猿意马。

尴尬之际。

佟辛倏的抬起头,慌乱褪去,反倒是豁出去的平静。

她蹭开霍礼鸣的手,坐直了,清了清嗓子,然后更大声地叫:“啊!!爷爷真厉害!!”

霍礼鸣:“?”

“爷爷太强了吧!!”佟辛起先还不好意思,迈出这一步后,反倒起了玩心,“爷爷比哥哥厉害多啦!!啊!!”

霍礼鸣猛地笑出了声,他挑眉,配合地也坐直,然后握拳去捶床板,“咚!咚!咚!”撞击声非常到位了。

佟辛捂着嘴狂笑,站起来蹦床,“嘎吱——嘎吱——再来一次!!”

两人像孩子,笑眼对视里,忘记共住一屋的不自在,忘记意外带来的小难堪,他们不用言语即能深刻达成共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小欢喜(5)

第55颗

后来信号串房间的事儿, 还是老板出面解决的。

串的不止一个房,住户气呼呼地在走廊叫嚷:“做\\爱声音能不能小一点!!知道你爷爷很厉害了!”

霍礼鸣和佟辛狂笑不止。

笑够了,两人眼对眼, 鼻尖对鼻尖, 喧嚣过后是极致的安静。佟辛眼睫轻眨,主动搂住他的脖颈。凑过脸,吻上了男人的唇。

在住户的不满声、客栈老板的安抚声中, 他们尽情接吻。

霍礼鸣握住她的手, 不动声色地放在自己的侧腰。然后一点点带引, 从衣摆往上。佟辛的指尖像烟花棒,璀璨滚烫。

再挪了挪,手感的异样让她回过神, “这是什么?”

霍礼鸣还没离开她的唇, 含糊沉音, “是一个疤,少年时和人打架留下的。”语罢,他捉着她的手往下探了探,“这儿还有一个。”

手感好像更突兀了,“也是打架?”

“阑尾手术。”

“……”

“右边的, 也摸摸。”霍礼鸣假以辞色,步步引诱,又牵着手换了位置。

佟辛心跳快速,小声说:“不摸了。”

霍礼鸣笑了笑,吊儿郎当的语一如既往, “那要不要看看啊?”

佟辛猛地抬起脸, “不看。”

霍礼鸣往后仰,两手撑着床, 扬了扬眉,“真不看啊,我身材就……还挺好看的。”

佟辛压住脸红,淡定说:“你在诱惑我?不要,你脏了。”

“……”

“你看似很镇定,其实你已经受不了了。建议你再去洗个冷水澡,十五分钟为宜。”

这不是重点,霍礼鸣眯缝了双眼,“妞,这么懂?”

佟辛一脸“你们臭男人不都这样”的表情,“你还是睡地板吧。”

刚说完,微信来了视频请求,佟辛一看,竟是佟斯年。

挨得近,霍礼鸣也看见了,他皱了皱眉,但还是维持原姿势。倒是佟辛反应颇大,紧张催促:“你到床底下去!”

“?”霍礼鸣啧的一声,“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佟辛只是不希望他哥发现,他俩共处一室!

见她一瞪眼,霍礼鸣妥协,自觉翻身坐去地板上装死。

佟辛接通视频,“哥哥。”

佟斯年刚洗完澡,这两天借调去门诊肝胆科,比在急诊轻松得多。他的脸离屏幕很近,顺手一放,继续擦拭头发,“昨天科室的姐姐带了几袋水果干,你不是爱吃吗,哥哥明天给你寄来。”

边说,他边看了眼视频,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辛辛,你不在宿舍?”

“嗯啊,我和室友出来玩儿呢。”佟辛语气如常,“就在上海周边,一个古镇。”

佟斯年把手机拿起,离脸近了些,“你一个人住?”

“没,我们开了两间房,两个人住一间。她们去逛街了。我白天玩累了就没去。”佟辛眼都不眨,还有模有样地把手机对着房间转了半圈。

佟斯年:“门呢?门在哪儿?”

佟辛一听,立刻用脚尖踢了踢正好在门方向的霍礼鸣。霍礼鸣也听见了,十分憋屈地从床脚爬去了床头。佟辛镇定地把手机转向门。

佟斯年仔细看了下门锁,叮嘱说:“你们睡觉之前,一定要拿凳子抵住门。手机放在伸手能拿到的地方。”

佟辛乖巧应声,“放心吧哥哥。”

又交待了几句,终于挂断。

佟辛刚松一口气,手机铃声又响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她的。

霍礼鸣:“我靠,佟哥打给我了!”

佟辛赶紧推人,焦急道:“你赶紧出去!!”

霍礼鸣撒丫子狂跑,夺门而出,一口气冲下楼到室外,就这一波,他觉得他找到了人生新方向——短跑运动员。

“佟哥。”霍礼鸣屏息,让自己看起来无异样。

佟斯年愣了下,对方笑得未免过于灿烂。

“礼鸣,你这是……在外面?”

“对,和朋友在一块儿。佟哥,您有事儿?”

“啊,没事,咱俩聊聊?”

“行,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那你先说。”

“……”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两个男人隔着屏幕,谁都没挪眼。仿佛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最后还是佟斯年先转圜,冲他笑了笑,“既然和朋友一起,我也不便多打扰,改天再联系。还有,辛辛在上海,也麻烦你多照看,下回见面,我请你吃饭。”

霍礼鸣这一笑真情实意,应得爽快麻溜:“没问题,我一定帮你看好她。”

这一晚接二连三的折腾,佟辛已经很累了,人回来后都没问上几句便瞌睡了过去——倒没忘记留一半床的位置给他。

霍礼鸣半跪在床边,静静看了她睡容许久,嘴角微微一弯,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这一晚他到底没与佟辛同床共枕,铺盖往地上一放,还是睡了地板。

次日,天空的光线刚明亮了些,佟辛便醒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身旁,扑了个空后立刻坐起来,视线落去地板,“你,你怎么睡地上啊?”

霍礼鸣揉了把眼睛,没完全醒,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纨绔的不羁,衣领滑去右边,隐隐露出锁骨上的纹身,青色里调了个十分妖冶的红,和煦晨光中是一种惺忪的性感。

“昨晚你对我做过的事儿,就忘了,嗯?”

佟辛稀里糊涂的,“我对你做什么了?”

“你睡着之后,勒住我不让我动,手脚并用的,谋杀亲夫呢。”霍礼鸣胡编乱造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我受不了,你让我求你,叫你清礼小仙女。还要摸我的啧。”

“?”啧是什么意思。

“羞辱的部分我就不说了,免得对我造成二次伤害。”霍礼鸣抓了把头发,佯装颓废。

佟辛也不是全然不信,因为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如若不是非常情况,他大概死也不会分床而睡。霍礼鸣借机耍起了无赖,“负全责啊妹妹。”

佟辛爽快地点了下头,“我后宫还缺一个大内总管。”

直接把霍礼鸣给气笑了。

上午去古镇最远处的宗祠看了看,吃过午饭,两人便退房开车回上海。路上,霍礼鸣接到温以宁的电话,手机连了车载蓝牙,佟辛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霍爷,你在哪儿潇洒呢?”

一听声音,佟辛就认出了是上次在商场替她解围的姐姐。

霍礼鸣笑着说:“不巧,这两天在外面玩儿。”

“玩也不带我呀,不够意思啦。”温以宁假装怪罪。

“我一个大男人,你敢跟我走,我还不敢带呢,信不信我哥晚上就能空降你面前,甭管你在哪个地方。”

温以宁听出了话里端倪,惊喜道:“那就是你带别的女孩子出去的?”

霍礼鸣坦荡承认,“对,我女朋友。”

佟辛耳尖一热,心跳怎么都降不下来。

“那晚上带她上家里吃饭!”温以宁是打心底地高兴,“我马上告诉其琛!”

佟辛疯狂摆手,头都快摇断掉。

四舍五入这就是见家长了,她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霍礼鸣从后视镜里收回目光,笑意和煦,体贴地替姑娘解了围,“下次吧,我再表现好点儿。”

“她跟你在一起吗?我可以跟她说说话吗?”

温以宁的声音实在好听,佟辛对她印象可太好了,立刻紧张地打招呼:“姐姐好。”

“呀,妹妹好。我们上次见过的哟。”温以宁亲切道,“你也一定玩累了,改天来姐姐家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陪姐姐逛街,上次你穿了条长裙,特别好看。”

佟辛没那么局促了,心里暖洋洋的,“好呀。”

“小霍爷呢,有时候脾气急躁了些,但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撑腰。”温以宁自觉地就帮着佟辛说话了。

佟辛抿唇笑,无不得意地冲霍礼鸣眨了眨眼。

霍礼鸣啧的一声,“温姐,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啊。”

“一边儿去,我跟妹妹说话呢。”

聊了分把钟,电话挂断。

佟辛一点也不紧张了,“这个姐姐,真的好温柔啊。”

“我嫂子人不错的,和我哥修成正果也不容易。”霍礼鸣意味深长道:“而且,她喜欢上我哥的时候,也是大学。”

意有所指,对着她吹了声口哨。

佟辛却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关于喜欢的萌芽,细微且敏感,渺小也珍贵。她轻声纠正:“我和姐姐不一样。”

“嗯?”

“她大学喜欢一个人,我十七岁就喜欢上了你。”

霍礼鸣一怔,刹车也随之踩急了些。他沉默不语,静静等待路口红灯结束后,匀速驶向前方,数十米后,霍礼鸣方向盘打右,平顺地停在路边车位。

佟辛不明所以,“怎么啦?”

“咔哒”轻响,是安全带松开的声音。几乎同时,霍礼鸣倾身越过中控台,压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动,裹着薄荷香的吻,汹涌霸道地落了下来。

☆、小欢喜(6)

第56颗

下班高峰期, 交通便秘似的。开到唐家时,正好最后一道清蒸鱼上桌。

“抱歉啊嫂子,路上太堵了。”

温以宁正摆碗筷, 掠眼看了看他身后, 惋惜道:“哎呀,真没带女朋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