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他出声的同时,房门被人撞开。

  这么快?!

  狄黎眼前一花,两个人影已经掠了过来。

  荧光绿的笑凝固在嘴边。

  他想缩手,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他的手被更大的力道抓住,猛地往里一拽。

  咣!

  他被拽得一头撞在窗玻璃上,脸都变了形。

  荧光绿瞪着眼,对上游惑面无表情的脸。他又用力挣了一下。

  咣!

  又撞一回。

  绿:“……”

  他挣了三次,被拽着撞了五回!头撞晕了,脾气也撞没了。

  那倒霉催的窗户终于完全打开,荧光绿被人强行拖进房间里。他妈的……力气比他还大!

  他转头就冲窗外喊:“别管我!快跑!”

  秦究探身出去,就见荧光粉紧紧扒在三楼和四楼之间,正仰头看着这里。

  “跑啊!!!愣着干嘛!他难道能上墙追你吗!”荧光绿伸长了脖子,又对老婆吼了一句。

  刚吼完,他就看见秦究翻出去了。

  荧光绿:“……”

  游惑回头看了一眼,嗤声说:“他还真能上墙追。”

  荧光绿脸气红了。

  片刻之后,他跟他的夫人就团聚了。

  两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坐在放映室中间。旁边围了一圈人,一人手里抓着一根箭,箭头齐齐对着他们。

  好像只要说错一句,就会被扎成刺猬。

  众人脸色很紧张,时不时瞄向大门。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

  楚月闪身钻进来说:“带回来了,三个人都活着。小吴说失血量不算太大,伤口处理一下就没问题。”

  说完,她又转身去给游惑、秦究帮忙。

  不一会儿,隔壁三个倒霉学生就都躺在了屋角。

  吴俐拿着药盒进来,跟杨舒两人一起蹲在地上处理着。

  狄黎说:“躺地毯上不好吧?旁边休息室里有床,或者沙发也行啊。”

  “就在这里吧。”秦究走到窗边,撩开帘子往外看了几眼:“这三个小鬼身上血味太重,一路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引来什么东西,说不定再来扒回窗子呢。”

  说完他拎了一把椅子,和游惑一起远远坐在墙角。

  狄黎正纳闷,就听屋里一阵七零八落的椅子响,除了两位医生,其他所有人都自觉挪远了。

  “干嘛啊这是?”狄黎问。

  于闻捏着鼻子说:“那边有血味,闻久了会饿,离远点免得失控。”

  狄黎:“噢…………”

  这话刚说完,荧光绿激动地呜呜几声。

  “呜什么呢?”

  游惑前倾身体,伸手摘了他嘴里堵着的手套:“说。”

  荧光绿呸掉嘴里的线头,说:“你们也是镜像人???那你抓我干什么?”

  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

  游惑又把手套塞回去。

  荧光绿:“……”

  狄黎一拍脑门,掏出手机就开始翻相册:“差点忘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这里的镇民,然后变成了镜像人,不是考生。他们是雪莉的邻居,我记得雪莉父母在日记里提过有一对亚裔邻居,还有一张合照。我都拍了,等我找找……”

  他抓着手机走到游惑和秦究面前,拇指飞快地翻着。

  其他人也跟了过来,于闻指着他的手机说:“我天,你怎么连床底下的袜子都拍?”

  狄黎理所当然地说:“我一进房子就拍了每个角落,包括一些东西的摆放顺序和位置,以防万一嘛。还有一些我认为特别的东西,会重点拍一下。不考虑周到一点,怎么活这么久?靠蒙么?”

  蒙了十八年的于闻一脸羞愧。

  “草坪……草坪……”狄黎咕哝着,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了!”

  那确实是一张合照,雪梨一家站在左边,荧光夫妇站在右边,背景是一片简单的草坪和小楼一角。

  看到照片的瞬间,游惑眉心拧了起来。

  照片中的荧光夫妇没有穿得这样休闲,他们穿的是白大褂,像是医生或者实验员会穿的那种。

  也许是他过度敏感吧,他忽然想起了他妈妈。

  狄黎“啊”了一声,说:“我知道当时为什么重点拍这张了。”

  “为什么?”于闻问。

  狄黎:“因为他们两个是唯一有身份象征的人。”

  于闻:“?”

  “我看过雪莉家所有照片,有用的没用的,各种合影。”狄黎说:“别人都穿的是毛衣、T恤、牛仔裤、裙子,反正就是谁都会穿的那些,一大堆照片看下来,我对照片里的人也不了解,他们每个人的信息都是模糊的。你懂我在说啥么你就点头?”

  于闻挠了挠头说:“唔,你继续说。”

  “这么说吧,镇民就是不相干的NPC,雪莉日记说张三是木匠,那他就是木匠,李四是老师,那李四就是老师。所有的信息都是从雪莉和雪莉父母这里获取的,他们本身是没有区别性的,都是路人甲懂吗?”狄黎说。

  “但是这对夫妻穿着白大褂,这能限定他们的身份,跟别的路人甲镇民不一样,所以很特别。”狄黎咕哝说:“我当时以为他们是什么关键人物呢,结果考到最后也没用上。”

  他当初的重点都在白大褂上,反倒忽略了长相。

  所以荧光夫妇换了身衣服再出现,他就没能立刻认出来。

  他又往后划了一下,翻到下一张照片。

  就见相框背后是雪莉父母写的字,说这张照片是和Lee以及Lee的妻子一起拍的。

  “他们最近刚结束工作在这里休假,Lee似乎有心事,总是郁郁寡欢。也许是工作的事令他担忧或是不开心?不过他们非常友善。”

  “Lee?”

  荧光绿呜呜两声。

  游惑摘下堵嘴的手套,荧光绿喘了几口气。

  他嘴角还有一丝血迹,除此以外,很难把他跟那些不人不鬼的镜像人联系在一起。就像狄黎说的,这对夫妻和其他镜像人、和这座小镇格格不入,就像把真人投进了动画片里。

  “你是这里的人?”游惑问。

  Lee的眼光茫然了一瞬:“这里?”

  秦究补上名字:“布兰登镇。”

  Lee愣了片刻,点头说:“哦,对啊,我和kelly搬来了这里,我们休了一个长假。”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很长的假期,之前太累了。”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Lee卡壳了,他扭头看向妻子说:“你们能把她嘴里的那玩意儿去了吗?我们跟其他镜像人不是一伙的。我们不害人。”

  “不害人?他们三个鬼害的?”于闻指着墙角三个学生说。

  Lee嗫嚅着:“我们太饿了,非常非常饿。但我们确实不想害人,所以每个只喝了一点。”

  狄黎说:“那你们爬我窗子干什么?”

  “因为不够。”Lee说:“你看到其他镜像人了吗?他们疯起来能吸干一个人。我们可以克制,但也得吃饱,不然饿久了会失控的。”

  他看了屋里人一眼,咽了一口口水,说:“我本来想,这么多人,每个只要一小口,就够我们撑过一天,你们也不会有事。我们可以非常好地相处下去。谁知道……”

  谁知道撞瘟神枪口上了。

  秦究忽然问他:“为什么不想害人?”

  Lee不知想起什么,面露厌恶:“因为我们跟这里的人不一样。”

  他面色苍白透着病态,说话倒是有条不紊:“最开始变成这样的时候,我和kelly喝过对方的血,因为……怎么说,我们觉得这其实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但结果很糟糕,喝完当天是有用,但第二天的饥饿感会成倍累加,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快疯了!太难受了我扛不住,所以只能找普通镇民。”

  他看了一眼那三个学生,面露遗憾地说:“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少吃多餐。”

  神特么少吃多餐。

  众人一脸无语。

  游惑的表情不太好看,按照Lee的说法,明天他会更加煎熬。

  “少吃多餐也不是长久之计吧?”舒雪说。

  “当然不是,但至少可以维持到我们变回普通人。”Lee说。

  “可以变回去???”

  众人突然激动的模样吓了Lee一跳。

  “可以。”Lee说:“镇子上有一面镜子比较特别,可以让我们变回去。”

  游惑不太信:“你确定?”

  “确定。”Lee说:“但镜子的摆放位置总在变。”

  “那镜子有什么特殊标志么?”

  “上面雕着一个六芒星。具体我也不清楚,没见过。但它肯定是特别的,见到的时候一定会认出来。”Lee说。

  能变回去就算好消息,众人松了一口气。

  游惑又问了他几句关于以前的事情,发现他非常迷糊。

  不知道是考场没给他设定过去,还是……就像很多监考官一样,受系统影响太久忘了过去?

  大家七嘴八舌商量着,各自回了之前呆着的房间,准备收拾一下就去找那面镜子。

  游惑却没有动。

  他鬼使神差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Lee和Kelly面前,问道:“认识她么?”

  照片上,他妈妈坐在病床上,病容深重。

  Lee愣住了。

  他扭动了一下被捆的身体,问游惑:“你认识她吗?她是谁?我、我好像跟她一起工作过。但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Lee茫然地念叨几句,突然说:“我的皮夹!对,帮我拿一下皮夹!”

  “在哪?”

  “口袋里,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说话间,秦究已经从他休闲衣的领口伸进去,掏出一只棕色钱夹。

  钱夹深处藏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很旧的照片,看时间拍摄于很多年前。

  “你们究竟多少岁?”秦究问了一句,把照片递给游惑看。

  Lee说:“四十……四十多吧。”

  他连自己多少岁都记不清了,他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个镇子上的人从不会问这些问题。

  如果不是碰到这几个人年轻人,如果没有被审问,他可能会继续在这里浑浑噩噩地转下去,喝血、活着,然后花不知多久的时间去找一面镜子。

  游惑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里有一排人,都穿着让他熟悉的白大褂。

  除了年轻十多岁的Lee和kelly,他还看到了两个熟悉面孔。

  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在国外休养时的负责人吴医生——吴俐的大伯。

  游惑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第133章 秦究┃这也许就是敢死队挑出来的人吧。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敲响。

  于闻匀了几支箭给老于, 抬头问:“谁啊?”

  游惑的声音传进来:“我。”

  “哥?”于闻跨过地上的包, 倾身过去拧开门锁。

  门外除了游惑还有秦究和楚月,于闻愣了一下说:“要走了么?我跟老于还在收拾东西。”

  游惑越过于闻朝里面看了一眼——老于正撸着袖子, 把背包拉链拉上。

  也许是因为灯光的衬托, 老于比之前又瘦了一些, 脸和脖子隐约出现了分界线,手臂也依稀有了肌肉的轮廓。

  这样的他, 终于有了一点当过兵的样子。

  游惑突然想起来, 于闻曾经开玩笑地说过:“我爸性格这么莽,喝大了还喜欢吹牛, 连小时候徒手揍狗这种事都吹过, 唯独没吹过部队生活, 我估计他那兵当得不咋地。”

  他只知道老于当过几年兵,没什么大抱负加上学历受限,很快就退了。

  偶尔有人问起,老于总是摇手直笑, 说:“哎——算了算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都发福成这样了。”

  仔细想来,他好像真的很少提以前。

  老于拎着包站起来,问:“现在就走?”

  游惑回过神来:“没有,不急。我们去找吴医生问点事情,一起过来?”

  老于一愣:“现在啊?”

  “嗯。”

  “那……”老于四下扫了一眼,把散落的东西撸进外套口袋, 说:“行,那一起去吧。什么事现在问?”

  “找到点东西。”游惑晃了晃手里的棕色钱夹。

  老于不疑有他,跟于闻一起出门。

  他本以为是全员开会,结果游惑并没有叫上其他人。

  这让他有一点纳闷。

  吴俐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另外两个姑娘结伴去卫生间了,顺便给那三个学生换止血贴。

  开门见到他们时,吴俐有一点意外。

  她看了一眼墙上老旧的挂钟,问:“不是约好了夜里11点出发?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楚月开门见山地说:“不是提前出发,是来跟你请教几个问题。”

  “请教?”吴俐一愣。

  楚老板说话一贯直爽,她们关系又不错,很少会用这样的词。这说明,要问的东西非常严肃。

  吴俐示意他们把门关上:“随便坐,什么问题?”

  “进考场前你提到过一个项目。”游惑提醒道。

  吴俐曾经说过,自己参与过一个项目。只是当时系统全方位监控,她不方便多说,一直说要等合适的时机。

  他们跳进这个考场,就是因为这里有可以说悄悄话的地方。

  楚月说的隐秘空间虽然没找到,但他们获得了154的帮助,全员都被屏蔽了。除非踩到加分或扣分点,否则系统听不见他们,也看不到他们。

  这就是说悄悄话的最好时机。

  吴俐是个极度理性的姑娘,总能精准地够判断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所以,她开口得非常干脆。

  “项目是我五年前参与的,跟着我大伯,也就是你的主治医生。”吴俐说,“小杨有跟你说过,他正常情况是不下临床的吧?”

  游惑点了点头。

  吴俐说:“我最初听说他给你治过脑伤和眼伤,非常意外。但后来想到你的记忆状况,再想起那个项目,就不意外了。”

  “我当时还在读博,专业能力比现在差不少,完全没想过会进那个项目组,因为大伯对我的要求非常高。以他的标准来说,我是没资格参与的。”吴俐回忆道:“后来过了两年我才回过味来,他那时候应该是需要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帮手。”

  当时的吴俐年纪不大,资历也浅。说是参与项目,其实自始至终都徘徊在外围,从没有接触过核心。

  “我要做的就是一些观察性研究,研究对象是一群——”她斟酌了一下,用游惑他们容易理解的方式说:“大脑受过非典型性干扰的病人,就跟你们两位的状况一样。”

  她指向游惑,又指了一下秦究。

  “那批病人既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跨度很大。我以为是项目组征集的志愿病患,用来研究新的治治疗方法。”

  最初,吴俐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她每天认真记录那些病人的状况,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共同点和不同点,笔记寄了十来本。她虽然接触不到核心研究,但时不时会问一声治疗方法的研究进度。

  她断断续续地跟了两年,终于意识到一些问题。

  “先是病人的身份。”吴俐伸出一根手指说:“我最初收到的资料有每个病人的基本信息,身高体重年龄等等,其中包含了职业,写得五花八门。但后来我发现,最初的资料应该是不准确的,因为那些病人大多是部队出来的。”

  “那时候我还能说服自己,军人的奉献精神比较强,在志愿者里占大多数也可以理解。但后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吴俐伸出第二根手指:“我观察对象有增加。”

  “最初只有6个人,四个月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增加到了14个,之后六个月里多了2个。第二年突然静止,没有新的病人加进来。”

  “观察对象增加为什么算问题?”于闻有点好奇。

  吴俐说:“因为样本是很重要的东西,在一个研究周期内,样本变化是大忌,会直接影响到结论的准确性。一般就算要增减也是一个周期结束,得到了阶段性结论之后。”

  “况且增减也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四个月加8人,六个月加2?这种加法太乱了,毫无规律。”

  于闻“噢”了一声,差不多明白了。

  吴俐又伸出第三根手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项目中途更换过地方。”

  “什么意思?”游惑问。

  “大概第5个月左右,大伯通知我换了一处实验室。到第二年年初,又换过一次。最后一次直接搬到了国外。”

  当初的吴俐感到奇怪,这种搬迁已经算得上频繁了。

  “而且两年下来,所谓的治疗方案几乎停滞不前,至少我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吴俐说:“我当时隐约觉察到,整个项目都有一点问题。比起研究治疗方案,他们更像在躲什么东西。”

  就好像……一边保护那些病人,一边躲避着什么。

  “搬到国外之后,我就没再继续参与了。”吴俐说,“但因为那些疑惑和问题,我一直查找相关的资料,也格外注意大伯的情况。三年下来也有了一点眉目——十多年前,我大伯作为医学方面的专家顾问,参与了某个联合研究项目。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个筛选性质的考试系统。参与的主要开发人员既有国内专家,也有国外的。我曾经见过合照。”

  “系统在运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像人工智能突然有了接近于人的思想。出于惩罚或者自我保护的原因,它干扰了一些人的大脑记忆,我的那些观察对象就来源于此,他们不记得任何与系统相关的事情,这就导致大伯以及其他相关人员有点无从下手。”

  “我后来发现,大伯这几年其实很紧张。因为曾经的主创人员频繁有人出事,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些人也被系统拉进来了。小杨有跟你们提过我和她是怎么被拉进来考试的么?”

  游惑点头:“在你大伯家。”

  “对,从他书房出来的时候。”吴俐说:“我后来一直在想,会不会是系统拉错人了。它想拉进来考试的不是我和杨舒,而是我大伯。我俩只是撞在枪口上了。”

  “不一定。”游惑说:“也许它想拉的是你和你大伯两个人。”

  他忽然想起154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考试系统的筛选条件是“危险的人”。也许最初的定义是一些能被部队吸收的偏才,但随着系统失控有了自主意识,它对“危险”的定义也会有变化。

  创造它的人总是最了解它,包括优点,也包括弱点。

  对系统而言,这些人都是不定时炸弹,都是活生生的威胁。

  吴俐想了想,轻轻“啊”了一声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我也算半个参与者。怪不得大伯建议我这两年不要接跟部队有关的项目,我以为他是怕我发现什么。现在想想……也许是后悔拉我进项目了,希望我离得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他瞒着你我可以理解。”游惑皱着眉说:“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医院疗养了那么久,他有很多次机会告诉我来龙去脉。但他只说我是训练受的伤。”

  吴俐说:“应该是不敢说,他这几年的警惕性很高,有时候会过度敏感。可能是因为你在系统里呆了很久,他怀疑你被系统干扰了,成了它的助力。”

  游惑想起了自己的眼睛,忽地安静下来。

  也是。

  他跟系统的关系几乎接近于共生,谁敢保证他的立场始终坚定纯粹呢?

  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吴俐觑了他一眼,补充道:“警惕性高这点你不要怪他。我曾经从他的通话、信息以及偶尔的聊天里发现,他们一直在联系部队那边帮忙,组织了一些人,类似于敢死队性质,但始终没有成功。如果是我,也会怀疑有人一直在给系统帮忙。”

  “我在大伯那边见到过一个人,应该是部队安排的。当时聊过两句,后来……再也没见过他。我想,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她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回忆。

  过了片刻,她轻声说说:“这种敢死队的人员挑选你知道的,大多是没什么牵挂的人。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也没有后顾之忧,万一出事了,能把伤害范围缩减到最小。”

  这话其实说得很委婉。

  直白点来说,那些敢死队的最佳人选就是没有父母亲人的独狼。如果不幸有伤亡,除了知情者,没人会发现,也没人为他们难过。

  范围最小的伤害,就是只波及他们自己。

  游惑没有想到会在吴俐口中听到这些。

  他愣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秦究窝坐在沙发里,手肘支着下巴,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过任何话变化,就好像在听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他感受到了游惑的目光,转过头来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种笑是他常有的,带着浑不在意的心态和一丝安抚。

  这也许就是敢死队挑出来的人吧,这就是所谓独狼的特质。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安抚最在意的人,告诉对方——用不着在我身上投注任何担忧,我没有关系。

  ……

  可是我有。

  游惑抓住身边的手,嘴唇抿得平直。

  这个叫秦究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把伤害范围控制在自己身上了,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游惑。

  他有关系,他会难过。

第134章 老于┃你愿意告诉我什么就说什么。

  秦究手指挠了一下游惑的掌心。

  他抽走那只棕色钱夹, 将藏在钱夹里的旧照片递给吴俐:“你说见过研究团队的合照, 是这些人么?”

  吴俐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诧异道:“你们哪来的照片?”

  “那位Lee先生友情提供的。”秦究问:“这么说, 研究人员确实就是照片里的这几位?”

  “不止这些, 我见过人更多的。这张可能是核心人员的合照。”吴俐一一辨认着, 看到她大伯的时候略微停顿一下,轻叹了一口气。

  “核心人员……”秦究轻声重复了一遍。

  “当然, 我只是猜测。因为不同的几张合照里都有这几位, 所以我才能认得这么快。”

  吴俐的手指在照片中央停下。

  那里有一个男人的脸被烟头烫掉了,只剩下圆形的焦斑。

  “这不是你们烫的吧?”她问。

  “当然不是。”

  秦究和游惑也问过Lee, 对方理直气壮地承认道:“我烫的, 怎么了?”

  但问到这人是谁, 为什么要烫掉他,Lee就再次陷入了迷茫。

  他抓着照片,稀里糊涂辨认片刻说:“不知道,不记得了。但是看到这个焦斑我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