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突然发现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敏感的时候,她是不是得多关心关心?
只是自己那会儿也是稀里糊涂过来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引导青少年啊?!
想到这里,田宓又内疚了,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还是不够到位,她清了清嗓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婶子们那般开玩笑,你会害羞吗?”
虽不解二姐为什么问这个,态度还奇奇怪怪的,但是田芯还是老实摇头:“为什么要害羞?我跟汪副团长又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干嘛要害羞?”
这话说的没毛病,田宓直接被噎的哭笑不得。
所以...芯芯不是不懂,而是不喜欢汪临坤那样的?
屋外,给小姑娘切了一盘水果的汪临坤,没想到会听到这段类似于判了死刑的话,愣愣的站在门口,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屋内,姐妹俩完全没有发现门外的男人,聊都聊了,田宓突然就又好奇起三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了。
记得她之前好像说过,喜欢笑眯眯的:“你怎么那么肯定你跟汪临坤不可能啊?你不喜欢他那样的类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听得这话,汪临坤不自觉又屏住呼吸。
田芯摇了摇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呀,人家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看的上我?”
门外的汪临坤也好,门内的田宓也罢,两人谁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齐齐怔愣住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什么条件?我妹妹工作好,长得美,性格更是棒的不行,你这条件怎么了?差哪里了?等你将来再念个大学,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只有合不合适,知道吗??”说到最后,田宓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有气妹妹的妄自菲薄,更多则是气自己的疏忽,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芯芯居然这么自卑。
至于自卑的原因,也不难想,百分之九十九是原生家庭带来的。
芯芯从小就跟透明人一般,不受重视,所以努力乖巧,却也因为太过乖巧勤快,更加不起眼,就像一个死循环。
想到这里,田宓眉头皱的更深。
不行,这事不能疏忽,不仅她往后要多鼓励多肯定小姑娘,其余家人们也要这般做才行。
得培养她的自信心。
“姐你真不害臊,哪有这么夸自己人的。”田芯还不知道姐姐心中的打算,被夸的小脸儿都红了,很是腼腆的露出一个笑。
田宓无奈:“姐是认真的,我问你,你是不是要争取大学推荐?”
“那不是还没上吗?万一竞争太强,轮不上我呢?”
瞧瞧人这脚踏实地的范儿,田宓更无语了,别的她不敢说,就三妹这学习的劲头,有几个人能卷的过她?
再说了,退一万步,现在是74年,再3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内部推荐上不去,还不能自己考吗?
但这话,她又没法说,只能想着再换一个角度来提高妹妹的自信心:“你现在这么刻苦,就不可能不成功,还有啊...”
后面的话,门外的汪临坤没有继续听下去。
他将水果端回了厨房,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认真思考起来。
听到小姑娘的心声,虽然心情跌宕起伏的厉害。
但能知道小姑娘内心真实的想法,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与她姐姐的看法是一样的,在汪临坤心里,小姑娘就是最好的。
或许...他该换一个方法。
比如,等将人送到海岛上后,在她熟悉的环境里,寻个机会将自己的心思挑破。
不管成不成功,起码能让田芯正视他的心意。
但,计划这种东西,总会有意外发生。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田宓跟婆婆正在帮三妹打包行李时,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因为中午要送田芯他们三人去火车站,所以今天娄路回没有出去,正在客厅里陪着双胞胎们玩游戏。
听到电话铃声,直接探身接起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开口,对于打电话很是感兴趣的珍珠就贴了过来,奶声奶气喊:“喂?是谁呀?我是珠珠呀!”
娄路回憋笑,将小丫头拉开,才对着听筒“喂!”了一声。
只是等听清楚了电话那头的人,话中的意思时,他脸上的笑意就敛的干干净净:“好的,大姐你别急,我喊甜甜过来接电话...”
这厢听到丈夫声音的田宓已经走过来了,她伸手接听筒,嘴上还下意识问道:“大姐?还是南姐?出什么事了?”表情这么严肃。
娄路回抱住想要往妻子怀里扑的闺女,压低声音道:“大姐的电话,说是你爷爷奶奶...去世了。”
怎么会?田宓眼睛忍不住瞪大,在她的记忆中,爷奶的身体好的很,别说现在才七十岁,就是再活十年也不在话下。
但...若是意外呢?
思及此,田宓又皱起眉头,将听筒搁置在耳边。
第97章
“大姐?怎么回事?”田宓张口就直奔主题。
电话里立马响起田雨的声音:“四妹刚才打电话给我的, 说昨天夜里爷奶的房子着了火,人...没跑出来。”
“好好的怎么会着火?是意外还是人为?”可能是昨天才遇到过危险,田宓皱起眉, 下意识多疑了几句。
“还不知道呢,爸也是刚刚才接到的消息,他受到的打击不小,还是四妹在稳得住,先给咱们来了个电话, 这会儿爸跟四妹还有小弟应该往朝阳村赶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回不回去的。”
这话把田宓问住了,说起来, 不管是她还是原身,对于爷奶都没什么感情。
但国人注重孝道,不回去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尤其这会儿她在北京, 坐火车到南京, 再转大巴车, 大约两天多就能到老家了。
想到这里,田宓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将眉头皱的更紧问:“姐你回去吗?你回我就回。”
田雨轻叹:“按理说,我们是出嫁的孙女,离的又太远了,就算赶回去爷奶也下葬了, 你或许还能赶上,我这边再快, 也是连头七都赶不上的...而且就我家那臭小子跟炮弹一样, 带着他来回真的太折腾佚?人了...但爷奶算是横死, 咱们不回去,不仅大面上说不过去,心里也不得劲,旁人还会有闲言碎语,所以我也在纠结呢。”
姐姐纠结的点,跟田宓基本吻合:“要不...你跟姐夫商量一下?我也问问我家回回,等你那边有决定了再给我来电话?”
“也行,回头我再打过来。”
电话挂断后,田宓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田芯先开了口:“爷奶怎么了?”
她刚才没紧挨着听筒,所以只能从三姐这边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大概,是爷奶...生病了还是?
田宓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叹了口气:“昨天爷奶的房间着火,深更半夜的,发现的太晚了,人没逃出来...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田芯震惊中带着不信。
因为是老中医,印象中,老爷子老太太的身体好的很,与同龄人对比,他们很是年轻,至少小姑娘从来没将死亡这一想法按在他们的身上,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田宓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只是感慨了句:“世事无常...”
“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娄路回知道妻子与家里的感情,除了岳父大人跟四姨子还有小舅子外,对其他人的感情一般,除了会跟着大姐一起寄节礼外,就没有联系过。
但再是一般,出现了丧事,心里头也会不舒坦。
思及此,娄路回又按了按妻子的肩颈帮她放松。
田宓的确有些丧,半晌,她抹了把脸:“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感情上我是不想回的,但理智上又觉得不回去不好。”
“什么东西不好?”要田芯带回去的东西太多,去楼上拿空包裹的钟毓秀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田宓也没瞒着婆婆大人:“刚才我大姐来了电话,说爷奶意外去世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钟毓秀本来也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回复,吃惊之余,脸上的笑也退的干干净净。
“是挺突然的,生命无常...”田宓又将着火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确定是意外吗?”钟毓秀与儿媳一般,听完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
“还不确定,我爸已经赶回去了,他做了二三十年的警察,应该能查出是不是意外吧,对了,我大姐说,姐夫也托人帮忙查了。”
娄路回立马道:“我也跟老班长说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大步往楼上去拿电话簿了。
“妈,您觉得我应该回去吗?”田宓是真的有些不确定。
主要是这个时候远不如后世的交通发达,回去的话,不仅没有直达的,其中得转大巴到中巴车,耗时大约就有一天半。
大人也就罢了,孩子们太小了,之前坐火车直达都蔫吧了,她是真舍不得。
“得回去!”钟毓秀不似年轻人的摇摆,拍了拍儿媳的手,直接给了三个字,简洁又肯定。
田宓有些讶异,却没急着问为什么,只是盯着婆婆看,等待她的下文,毕竟论溺爱孩子,钟女士可是头一份。
果然,钟毓秀也不需要儿媳回答,紧接着就说出了理由:“既然心里有迟疑,那就证明你是想要回去的,再说,这是孝道,出了门的姑娘,与老爷子老太太的牵连可能也就只有这最后一次了,跑一趟不为任何人,咱就当是按了自己的良心...再一个,现在这个世道啊,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咱们斗争不过来,所以只能尽量避免被抓小辫子。”
姜还是老的辣。
被婆婆这么一劝解,田宓立马有了决断,只是,她叹了口气,捏了捏还一无所知的胖闺女:“孩子们要遭罪了,那大巴一天坐下来,很多地段颠簸的我一个大人都有些扛不住。”
说到这个,钟毓秀一摆手,一脸的财大气粗道:“不坐火车,让回回爸给你们借一辆吉普车。”
“啊?这...不好吧?”到底是部队的车,偶尔在本市用一用还行,这要开出省,不得更加被人诟病?
这厢娄路回挂断电话,接口道:“没事,咱们不借部队的车,跟我朋友借,也不用找爸帮忙,我就能借到。”
“那最好了,到时候我跟你换着开。”最叫人为难的交通问题解决了,田宓瞬间不纠结了。
回去吧!
就像妈说的,安了自己的良心。
而且,她已经三年没见弟弟妹妹了。
四妹田雪今年九月份已经上了高一,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出来当兵,她的手上可还压着一个名额呢。
“姐,我也一起。”见姐姐做了决定,本来同样犹豫不决的田芯立马表示自己也要回去奔丧。
当然,她的犹豫不决完全是害怕一个人回去。
到现在她还记得,当兵前,被大哥跟大嫂拿牲口打量的眼神,她是胆小,又不是傻。
如果当时不是二姐在关键时候拉了她一把,田芯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半辈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的。
所以,她一直记着恩,记大姐二姐一辈子的好。
田宓倒是不反对三妹一起,毕竟有她跟回回陪着:“想回就回呗,不过你得先跟卫生站请假吧?”
“这个应该没问题,等会儿就打电话问问,毕竟这三年,我一次探亲假都没请过,就是...老师怎么办呀?他一个人坐火车我肯定不放心的。”说到这里,田芯似又想起什么,转头冲着不远处的男人露出一抹略腼腆的笑:“差点忘了,可以请汪副团长回去的路上,帮忙照顾一下老师吗?”
闻言,田宓他们几人也齐齐看向不远处,正在听录音机的汪临坤。
汪临坤...能说这种时候,他更想跟着小姑娘回老家吗?
追妻之路遥遥无期,他的假期却不是无期限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怎么能半途而废?
死缠烂打的追上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想要跟着大家一起,他得寻个合适的理由。
男人的脑中思绪万千种,现实也不过就是眨个眼的功夫就有了主意。
汪临坤笑的春风拂面:“我当然可以照顾程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田芯有些着急问。
“我就是有些担心,哥一个人开两天的车,能吃得消吗?”
原来是这个,田芯松了一口气:“这个没问题的,我跟我姐都会开车,我们是考了驾照的。”
闻言,汪临坤笑容不变,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他的心眼在小姑娘身上永远都不那么好使。
见他吃瘪,田宓跟婆婆对视一眼,眸底全是幸灾乐祸。
不过说到这事儿,当时她们姐妹俩可是狠狠出了风头。
这年头的驾照考起来很麻烦,首先就得有单位挂靠,田芯很好解决,毕竟有军籍在身,田宓就有些麻烦了。
好在汪旅出面帮了忙,给她找了个单位,挂了名。
其实一开始是田宓决定考驾照的,她在后世的时候是会开车的,所以上手很快。
当时田芯跟着看了几回,田宓便拉着她一起学。
至于大姐田雨上过一次车后,腿软的不行,说什么也不学。
胆小的田芯也是害怕的,但架不住人小姑娘死心眼儿。
听二姐说,学会开车就等于多了一门本事,她就一门心思耗在了上面。
最终,还真给她将证书考了出来。
姐妹俩当时是一起考的。
在这个年代,驾驶员本就凤毛麟角,女驾驶员更是少之又少。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田宓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家属院里的家属们得知两人拿到驾驶证时惊愕的态度。
毕竟,在她们看来,哪有女人能开汽车的?女拖拉机手都能叫人稀奇。
但田宓跟妹妹这一开创性的考试,也算实实在在给家属院的女人们立了个榜样。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
凭什么她行,我就不行。
抱着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态,后面还真陆陆续续又考出来几个女驾驶员,很是给女同志长了一波脸面。
这厢汪临坤得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会开车,除了无奈自己再次碰壁外,更多的是惊喜。
大约...就跟之前她亮出钢牙踹人时的惊喜一模一样。
当然,跟上去的决心是不会断的,所以他再接再厉:“就算开车可以,路上的危险呢?这些年开长途的司机随身都会带着刀具,甚至还有□□,就是怕遇到劫道的。”
这话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故意说出来吓唬人的,事实上这种事情真的不少见,也不是秘密。
有些个丢了货都是幸运的,丢了性命的都不算稀奇。
果然,这话一出,女人们的表情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钟毓秀更是连连点头:“对对对,临坤说的对,就让他跟着你们,程老那边我再请人送他回岛上。”
娄路回本来想说,准备开车回去的那会儿,他这边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只要找个身手好的陪着一起回去就可以,又不是非汪临坤不可。
只是,在对上他丢过来的眼神时,到底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好歹是当弟弟一样看大的,再说,让临坤这小子跟着也好,他身手不错,还是自己人,路上妻小与三妹也不会不自在。
既然已经商量好,田芯便先去了老师的房间与他老人家商量,田宓与丈夫则准备上楼收拾东西。
不想两人才走出去两步,电话又响了。
是大姐!
夫妻俩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三个字。
事实也的确如此,等田宓接了电话后,里面就传来了田雨熟悉的声音:“宓丫头,我跟你姐夫商量过了,决定坐最近一班的火车回去,老陈说这种事情不回去不好,容易招人话柄,而且我们有11年没回过家,也该回去看看了。”
说到最后,田雨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怅然。
听出姐姐语气中的低落,田宓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能对于大姐来说,突破心里阴影,再次回到那个家,很不容易吧。
但这种事情,在电话里一两句真没办法安慰,所以田宓选择转移话题:“真巧,我跟芯芯也商量好了,咱们下午直接从北京开车回去,两天就能到家,应该能赶上爷奶下葬。”
“芯芯也回去啊?”
“对,她也当兵两年多了,说想咱爸还有四丫跟小弟了。”
“那感情好,你在家里多住几天,等着我们回去的,说不定还能碰一面。”
“肯定啊!这还用姐你说,我都想你了。”在嘴甜哄人这方面,田宓从来没有认输过。
果然,电话那头的田雨得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心里头的那点子不舒坦,顿时就美滋滋起来。
这么一乐呵,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哎?姐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嘿!当然是好事,你想象不到的好事,小云回来啦!”
田宓懵了一瞬:“你是说葛云?”
“对啊,除了她还有哪个叫小云的。”
葛云这些年从来没有断过跟大姐的来往,两人经常相互寄东西。
田宓当时生了双胞胎,她得了消息后,还给孩子们寄了特别精致的小老虎衣服跟虎头鞋,大姐家的诚诚也有。
听说特地找了大师傅做的。
后来田宓为了感谢对方,给寄了回礼,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反倒比葛云在海岛上那会儿还要熟悉些。
但...大姐说‘回来’,而不是‘来玩’,难道是...
想到某种可能,田宓睁大了眼睛,刚要将猜测问出口,就听电话那头的大姐又道:“你都想不到,葛云居然跟朱敬兵,朱副营长...哦,不对,现在是朱营长了,他们俩居然走到了一起,前些天婚都结了,现在人已经在海岛上随军了,你说是不是缘分?”
田宓吃惊过后又觉得正常,之前就听姐夫说过,朱敬兵跟葛云的二哥是好友,所以...“是她的二哥牵的线吧?”
田雨讶异:“你知道?”
这次还没等到田宓回话,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姐夫带着笑意的催促声:“小雨同志,注意时间呐。”
“哦!对对!先不跟你聊了,具体怎么在一起的见面再跟你细说...我跟你姐夫坐下午五点的火车,去沪市,等到了上海再给你们去电话,到时候让妹夫到市区接我们,一家子6口都回去。”回过神来的田雨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想三妹了,一高兴起来就忘了时间,习惯性的就絮絮叨叨起来...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吗?还用得着你特地关照一声?”田宓一口就应了下来。
然后姐妹俩齐齐笑了出来,又简单沟通了两句,便匆忙挂了电话。
这一次探亲。
就是打算在北京好好陪陪公婆的。
但事有意外,时间才过去一半不到,就得提前离开,所以分别时心情自然好不了。
可,生死乃大事,娄战与钟毓秀再是舍不得也无法。
只能在心里安抚自己,最多再过几年,孩子们就能陆续调回来了...
娄路回借的车是一辆八座的北京吉普车。
这年头买得起轿车的人家屈指可数。
...这话不准确,应该说,这年头敢买轿车的屈指可数,市面上行驶的基本都是单位配备给大领导的。
但是军用吉普,想要弄一辆二手的,却算不得很显眼。
不过,这二手也有二手的门道,8层新的,那也叫二手。
就比如娄路回开回来的这辆,明显就是8层新的,起码路上不用担心它出故障。
当然,之所以借大车,也是为了路上有人累了,可以在后排躺下来休息。
时间紧迫,全家人吃了个早中饭,便准备出发了。
临走时,钟毓秀自然又是好一顿落泪。
田宓一直拍着人安慰,表示会尽快赶回来。
娄战则交代儿子路上加倍注意安全,毕竟不止有可能会碰上劫道,那个阴毒的幕后之人也有出手的可能。
“爸,您跟妈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最后,娄路回突然抱了抱父亲,只几秒钟,在父亲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松开了手,并冲着人笑了下,才大跨步上了驾驶座。
这年头,讲究严父慈母,娄战虽然算不得严父,但自孩子懂事以后,也少有这么亲近的,叫他欣慰又酸涩...
孩子是大了,他跟妻子...也老了。
眯眼目送越来越远的吉普车,直到什么也看不到,娄战才揽着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别哭了,孩子们很快就回来了。”
钟毓秀哽咽:“哪里就是很快了?再说了,等他们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得赶回岛上了。”
“那也快了,相信我,很快孩子们就都能回来了!”
“你说真的?”
“真的!”
第98章
836部队。
汪旅满面红光的挂掉儿子的电话, 心里很是得意洋洋,自觉以儿子这般努力的劲头,儿媳妇应该能瞧见曙光了。
不容易啊!
想要将田芯小姑娘娉娶近自己家门, 真是不容易啊!
好在关键时候,大儿子是个争气的,梅子若是知道了,定然也很开心。
想到这里,汪旅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 他得回去跟妻子说道说道, 早些叫她高兴高兴。
不想刚走出门,见到警卫员时,他才一拍脑门, 笑道:“对了,差点忘了,小周啊, 你去开我的车找陈刚, 送他们去火车站。”
儿子努力追妻, 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能掉链子,该主动的就得主动, 诚意嘛,他家绝对不缺。
要不要再给孩子们路上准备点吃食啥的?马上就是实在亲戚了。
“是!首长!”
小周离开后,另一名警卫员抬腿跟在了领导的身后,笑问:“首长, 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回过神的汪旅乐呵呵:“是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什么好事?”
“就是我儿子...咳咳...你个老小子从哪里钻出来的?”吓他一跳, 还有, 儿子跟田芯小姑娘碰面并且正在追求, 这事是能说的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老小子也惦记的田芯小姑娘做儿媳呢。
柳政委无语:“这是我办公室门口!”
闻言,汪旅抬眼一打量,嘿!可不正是老伙计的办公室么:“...那什么,家里头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话音刚落下,人就大步离开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
这下子,柳政委更加狐疑了,嘴里笑骂:“这老小子肯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了。”
只是等后来知道老伙计背地了做了什么后,柳政委就笑不出来了,直直追着汪旅骂了一个月。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另一边。
陈刚看着自己还未去借,就主动送上门的车子,陷入了沉默。
“做什么站在门口啊?让小周同志进来坐一坐。”见丈夫出去便没进屋,田雨从忙碌中抽空探出脑袋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老陈正在跟汪旅的警卫员大眼瞪小眼。
她热情的将人迎进屋,田雨又给人倒了茶水,拿了点心,安顿好小周后,才拉着丈夫回卧室继续收拾行李。
“汪旅也太照顾咱们了。”进了卧室,田雨从衣橱里挑选老家气温适合穿的衣服,面上带着感激的笑道。
陈刚这会儿已然想出大概了,怕是汪临坤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吧。
旅长这哪是照顾下属,照顾亲戚还差不多。
思及此,他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干嘛呢?赶紧帮忙收拾啊,对了,给寻寻约好时间了吗?臭小子不会坐错火车吧?”大儿子在省城读书,他们从市里上车,时间紧张,又不能单独去接他,只能叫儿子从省城火车站上车了。
陈刚回神,拎起一件衣服熟练的折叠起来:“放心吧,儿子都16岁了,不至于火车都能上错,再说了,去上海的车,一天也就一班。”
“万一上错车呢。”
“不会的,小雨同志,臭小子若是连车都能上错,这么多年的锻炼不是白瞎了?”对于大儿子,做老子的陈刚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寻寻长的更像老丈人,但性格却跟他一模一样。
田雨白了丈夫一眼:“算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这里不用你了,碍事,你去学校把兆兆跟果果接回来。”
陈刚被嫌弃的摸了摸鼻子,很是听话的放下手上的衣服,起身出了门。
这么些年的夫妻和睦不是没道理的。
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头一回长途自驾。
等出了北京城,入目一片荒芜后,田宓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会儿是七十年代啊,没有导航,没有手机什么的,真的能找对方向吗?
她这般想,也这般问了。
这会儿开车的是娄路回。听道妻子的问话,笑道:“没事,咱们有全国地图,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而且隔一段距离就能遇到一个路标,最差问人也是一样的。”
听了丈夫的解释,田宓秒懂,却也更加佩服起这个年代的长途司机了,但凡方向感差一些的,就算靠嘴吧问,估计也得懵圈。
就比如自己,看个地图都费劲。
解了心中的疑惑,田宓便没再看外面光秃秃的风景,而是专心陪着孩子们玩儿。
小家伙们还不知道要出远门,只以为是去哪里玩,兴奋的不行...
吉普车一路往东南方向行驶。
大约又开了三个小时左右,车子才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汪临坤率先下了车,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确定周边没有什么危险,才冲着驾驶座上的娄路回点了点头。
不怪他们这般警惕,这年头的人朴实那是真朴实,但亡命之徒也是真狠。
尤其这种半路劫道的,出了事,基本只能认栽,找到犯罪分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开多远了?”田宓被丈夫叫醒后,下意识的往外瞧。
前头她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
路段平整的地方还好些,遇到路段不好的,几分钟就能给人晃晕了。
田宓从前只晕船,没想到现在车也晕上了。
不止是她,三妹田芯也是,尤其她还坐在最后面一排。
一开始小姑娘还不信邪,坚定表示自己从来不晕车,勤奋的掏出书本学习,然后...十分钟左右眼睛就变成了蚊香片,喃喃抱怨想吐。
到最后,姐妹俩直接躺平,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睡的昏天暗地。
娄路回弯腰先将妻子怀里的儿子抱了出来,才道:“得有两百公里了,停下休息一会儿。”
跟着下车的田宓,深深吸着秋风裹挟过来的,草木混合了泥土特有的清新味儿,又狠狠的吐出几口浊气,才觉得心口处,那一直不上不下的作呕感松快了不少。
然而,在听清楚丈夫的话时,她的脸又皱巴了,算上北京城里边的一个多小时,合着时速只有四十公里呗?
唔...可能还不到。
出发时,车上备了两个开水壶。
里面也是装了热水,用绳索固定好的。
热水主要是为了孩子们带的,娄路回手脚利索的给双胞胎冲奶粉。
田宓则拎出吃食,白面馒头,还有一大罐子红烧鲍鱼与虾肉,里头放了辣椒与毛豆,煮的比较咸辣,不然这天气容易馊。
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人端着一茶缸的热水,吃着馒头就着菜,倒也算惬意。
几人边吃边聊,很快就安抚好了五脏庙。
吃饱喝足,大家伙儿又再附近溜达放松了十几分钟左右,才上车重新出发。
这次坐上驾驶座的是汪临坤。
车子启动后,田宓好奇问:“再有三四个小时天就黑了吧?能找到招待所过夜吗?”
娄路回:“能,还有一百公里左右就能到Q市了。”
闻言,田宓放下心来:“能赶上就好。”
这年头夜里黑灯瞎火的,道路还不平,开车太危险了。
最最关键的是,这一路上,她已经看到路边很多泥土堆出来的坟头了。
白天瞧着都有些毛骨悚然,这要是夜里...嘶...简直不敢想。
庆幸的是,这一路上还挺太平的,别说劫道的了,车子也没碰上几辆。
然而,田宓刚感慨完,视线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站在路边的几个人,瞬间就紧张起来:“回回,前面有人。”
“别怕,那是带路的。”
“带路?什么意思?”
娄路回:“简单来说,就是给不认识路的司机指路赚钱。”
居然还有这样的生意?田宓回头透过车窗看向已经被汽车越过的那几人,心中感慨。
有生意头脑的人,果然哪个年代都有哇。
见妻子感兴趣,娄路回又笑着给她细细讲述了这些人大致的收费标准。
车子在夫妻俩的说笑间又行驶出去十几分钟。
就在田宓有些扛不住,打算再次抱着娃躺平时,就听到开车的汪临坤突然道:“哥,前头那辆车有些不对劲。”
说话间,他已经转动方向盘往一旁的小坡上开去,准备避让。
娄路回也看到了,远处那辆卡车的速度太快了,泥土路上的烟尘都给带飞了起来。
以这样的速度,再在这样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是很容易因为剧烈的颠簸造成侧翻的。
他皱眉,叮嘱妻子抱紧孩子坐稳的同时,心里也警惕起来。
不想,他们这边主动避让,对方却猛一个刹车,险险停在了吉普车旁。
直接将他们的车子困在了小坡上。
见状,男人们的脸色瞬间紧绷起来。
连后座的田宓跟田芯也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
就在娄路回与汪临坤的手都摸上了车座下面的武器时,卡车的车窗被摇了下来。
车窗内,探出一张脸。
是个中年男人,除了面色煞白,神情惶恐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一张口,却叫娄路回几人的脸色齐齐变了变:“解放军同志,救命啊!后面有劫道的追我,他们...他们还开卡车劫道!”
第9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