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街叹道:“看来江湖中比他更出风头的人,的确已不多了。”
胡月儿道:“他少年成名,的确锋芒太露,但他却也的确是惊才绝技,令人不能不佩服。”
她眼睛里闪着光,叹息着又道:“只恨我晚生了十几年,否则我一定要想法子嫁给他。”
柳长街笑道:“幸好你晚生了十几年,否则我一定要找他拼命!”
胡月儿白了他一眼,道:“但你说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柳长街道:“哦!”
胡月儿道:“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肯去做别人的奴才?何况他在十七前就已失踪,一直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已去了海外的仙山,也有人说他已死了。但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决不会替别人倒酒的。”
柳长街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那个人不是他。我实在不希望有他这样的对头。”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
就在他声音停顿的那一瞬间,他人已压在胡月儿身上。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没有人能想得到他会忽然有这样一手。
胡月儿也想不到。
她咬着牙挣扎:“你这个色鬼,我说……”
她的声音也忽然停顿,因为柳长街的嘴,已堵住了她的嘴。
现在她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声音来了。一个有经验的男人,总该知道女人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声音,是种什么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简直可以令男人听了全身骨头都发酥。
她还在推,还在挣扎,还想去捶他。
可是她的手已被按住。
她的脸已变得火烧般发烫,全身都在发烫。
一个正常健康的成熟女人,被一个她并不厌恶的男人压住,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但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外面的门,已被人一脚踢开了!
一个人手里提着朴刀,闯了进来,赫然竟是那年轻力壮的车夫。
柳长街还是压在胡月儿身上,只不过嘴已离开了她的嘴。
车夫已闯到卧房的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的身子站得很稳,握刀的姿势很正确,无论谁也可以看得出,这个人的刀法绝对不弱。
他冷酷的眼睛里带着种讥刺之意,冷笑道:“我已在外面兜了个大圈子,你居然还没有把这女人弄到手,看来你对女人的手段并不太高明。”
柳长街道:“时间还长得很,我又不是你这种毛头小伙子,我何必着急。”
他好像到这时才想起自己不必向别人解释的,立刻沉下了脸,道:“你回来干什么?”
车夫也沉着脸,道:“回来杀你!”
柳长街觉得很吃惊:“你要回来杀我,为什么?”
车夫冷笑道:“我跟他跟了七八年,到现在还是个穷光蛋,玩的还是土嫖馆里的臭婊子,你刚来就想当大亨,你凭什么?”
柳长街当然知道他说的“他”是什么人,却故意问道:“难道你也是龙五手下?”
车夫冷冷道:“你只要稍微有点眼力,就该知道我彭刚是干什么的。”
柳长街道:“‘旋风刀’彭刚?”
彭刚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有点见识,居然还知道我。”
柳长街叹道:“五虎断门刀门下的高足,居然要替人赶车,这实在是委屈了你。”
彭刚握刀的手上已暴出青筋,额上也暴出了青筋,咬着牙道:“老子也早就不想再受这种鸟气。”
柳长街道:“所以你想杀了我,带着四箱银子和这个女人远走高飞。”
彭刚眼睛落在胡月儿还在喘息的小嘴上,眼睛里又立刻像是冒出了火:“像这样的小寡妇,每个男人都想玩玩的。”
听到“小寡妇”三个字,胡月儿就叫了起来:“你……你把我那当家的怎么样了?”
彭刚狞笑道:“那种看见银子连老婆都肯卖的男人,死八次也不嫌多,你难道还舍不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胡月儿已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就像是真的一样。
柳长街这才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喃喃道:“这女人既不是天仙,银子也不多,为了这点银子送命,实在不值得。”
彭刚冷笑道:“要送命的是你,不是我。”
柳长街道:“你真有把握杀我?”
彭刚道:“你若真有本事,就不会被人像野狗般打得半死,再吊到屋檐上去。”
柳长街道:“所以你认为你比我强!”
彭刚道:“我只不过有点不服气,挨了一顿打,就弄到那么多银子。”
柳长街又叹了口气,道:“你实在还是个连屁事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我买在不忍下手杀你。”
彭刚厉声说道:“那么你不如就索性让我杀了你吧!”
他的刀已劈出,一出手就是连环五刀。“五虎断门刀”本就是武林中最毒辣凶狠的刀法,“旋风刀”的出手也的确不慢。
柳长街没有还手。
他甚至连闪避都好像没有闪避,可是彭刚的刀,却偏偏总是砍不到他身上。
胡月儿似已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俯在床面,身子缩成了一团。
彭刚出手更快,渐渐已经将柳长街逼到屋角,突然一刀从下挑起,连变了三个方向,急砍柳长街的左颈。
这一招“翻天覆地”,正是五虎断门刀的杀手!
柳长街眼见已无路可退,身子突然沿着墙壁滑了起来,滑上了屋顶。
“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彭刚本以为这一刀必已致命,已使出全力,想收回已来不及了,一刀砍在墙上,刀锋恰巧嵌入砖墙里。
他正想用力拔刀,壁外突然伸进一只手来,捏住了他的刀锋。
很结实的砖墙,就像是忽然变成了纸糊的,这只手竟随随便便地穿过了墙,轻轻一拗,一把上好的钢刀,就已被拗成了两截。
彭刚脸色变了,全身都已僵硬。
他毕竟还是识货的,这样的武功,他简直连听都没听过。
墙外已有个人冷冷道:“你跟了龙五七八年,每个月却还是只能弄到手七八十两银子,但他一下子却弄到了好几万两,所以你很不服气,是不是?”
彭刚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墙外的人却看不见他点头的,所以柳长街就替他回答:“他正是这意思。”
“可是这姓柳的已被蓝大爷揍了,已成了孟飞的朋友。从孟飞那里出来的人,就是我们的对头,你怎么知道银子是谁给的?”
彭刚迟疑着,终于道:“我看得出,孟飞决不会有这么大的出手,而且那天我又正好看见公子到孟飞的庄子里去。”
墙外的人淡淡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居然还很仔细。”
只有仔细的人,才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只可惜你却做了件最笨的事。”
他人虽在墙外,说话的声音却仿佛在耳旁:“你明知柳长街是一家人,还要杀他?”
彭刚垂下头,汗落如雨:“我错了。”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我……我犯了家法!”最后这两个字从彭刚嘴里说出来,他似乎已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知道犯了家法的人应该怎么样?”
彭刚的脸已因恐惧而扭曲,就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已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突然转身,想冲出去。
他认为墙外的人一定看不见。
可是从墙外伸进来的这只手上,竟似也长着眼睛。
手一挥,手里的半截断刀飞出,刀光一闪,已钉入了彭刚的背脊。
就在这时,四条大汉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个麻袋,兜头往彭刚身上一套。
一个人手里提着两口银箱,掷在桌上。
第三个人手拿铁锨,一进来就立刻开始修补刚才被彭刚踢毁了的门框。
第四个人却拿着泥水匠用的手铲铲泥土,这只手一缩回去,他就开始补墙上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