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目标不同,使出的力道各异,只苦了蓝大先生,别人俱是以一敌二,他却着着实实乃是以一敌三。
但这一代武雄,实有过人之能,身当三大高手之锋,出招仍有如雷霆进发,丝毫未见示弱。
四人招式是何等迅快,一交上手,百余招已过,这祠堂若非青石所建,只怕早已被这四人拆散了。
但纵然如此,这祠堂还是被打得满地狼藉,零乱不堪,哪里还是先前那般庄严整齐的模样。
“出鞘刀”吴七突然卖个破绽,嗖地钻出战圈,闪电般扑向缩在角落之中的李冠英、孟如丝两人,孟如丝失声惊呼一声,吴七手掌已狞笑着抓向她胸膛,李冠英大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与孟如丝显见已有了真情,此刻竟待挺身而上。
哪知他身形方动,吴七又缩回手掌,原来那“无影枪”杨飞掌中八尺长棍,已自他身后横扫而来。
这一棍显已用了全力,威势广达数丈,吴七纵然武功高强,闻得风声,亦自心惊,凌空一个“死人提”倒翻而出。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杨飞掌中长棍,棍梢扫上了祭坛,竟打得青石纷飞如雨,声势煞是惊人。
“无影枪”杨飞回身旋棍,大喝道:“这里地方太窄,你我要打得痛快,还是外面地方宽敞。”
铁驼大笑道:“不错,早该出去了。”
“出鞘刀”吴七怒骂道:“疯子,谁要和你出去?”
铁驼、杨飞两人不约而同,齐声喝道:“不出去也得出去。”一条长棍,一双铁掌,齐地向吴七身上招呼下去。
吴七纵然不愿,但被这两大高手一逼,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当下骂不绝口,还是被他们逼了出去。
这四人是何等武功,一出祠堂,身手自更纵横开阖,但闻风声虎虎,叱咤怒骂,不多时间越打越远了,“铁枪”杨成连忙追去。
林软红也正瞧得神痴目眩,似乎还想跟去观战,但脚步方动,想起了包袱中的秦琪,自又转身回来。
李冠英、孟如丝自更不敢跟出,只有地室中的展梦白、萧飞雨恨不得跟去看个水落石出,却又偏偏出去不得。
那些跟随蓝大先生前来的大汉们,自也想追去瞧瞧热闹,但几个人脚步方到门口,似是瞧见什么,突又一齐退回。
只听门外一个高朗的女子口音道:“你可瞧清楚了?”
另一男子道:“小人瞧得清清楚楚,再也不会错的。”听这声音深沉苍老,竟又是那方辛的口音。
那女子道:“哼,错了就剥你的皮!”突然高声唤道:“小蓝,这次求你不要跑了好么?我找你找得好苦。”
一条人影,随声而入,但见她云鬓高挽,环佩叮当,满身红衣如火,展梦白认得她正是那烈火夫人。
她进了祠堂,瞧不见蓝大先生,面色一变,突然发现了蓝大先生的弟子,飞身抓起了一人,道:“你师傅在哪里?”
原来她一心想缠着蓝大先生,但蓝大先生来去如神龙,怎会被她缠住,她无奈之下,找来找去,瞧见有许多武林人士齐在蜀中,当下也跟了来,凑巧遇着逃将出去的方辛父子,她本认得这两人,便问了一问,方辛也正想她将蓝大先生等人引走,好寻展梦白与唐凤,自然老实将她带来。
这时林软红才将包袱解开,那几条大汉也知道这位夫人的厉害,既不敢说出师傅下落,又不敢不说。
烈火夫人瞧了他们神情,便知道蓝大先生定在附近,当下手掌一紧.厉声道:“你说不说?”
那大汉早已被她抓得汗流浃背,此刻忍不住痛呼出来。
这一声痛呼,展梦白与萧飞雨竟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无影枪”杨飞方才一棍击上祭坛,恰巧打在地道一处枢钮之上,以他神力,虽不能就击毁这青石祭坛,却已将祭坛地道入口的合闭之处震裂开,声音便自这裂隙中传下。地道中三人齐地一惊,萧飞雨、展梦白更是满心欢喜。
他两人方待出声呼救,却见门外又有几人掠入,一个自是抱着爱子的方辛,还有三个人却是展梦白梦想不到的。
只见当先一人乌发高挽,明眸清澈,全身上下,一白如玉,只是鬓边已有些星星华发,显然正是那苏浅雪。
苏浅雪竟会和烈火夫人同行,已颇令展梦白吃惊,更令他吃惊的却是跟在苏浅雪身后的竟是那生相与柳淡烟一模一样的乌衫女子,还有她那夫婿颀长少年,这两人垂头丧气,跟在苏浅雪身后,竟似对苏浅雪甚是畏惧,展梦白本已觉苏浅雪十分神秘,此刻见这三人同行,心头不禁又一动忖道:“不知这三人有何关系?”当下闭起嘴巴,忍住没有呼出声来。
萧飞雨只当来的是柳淡烟,她不认得苏浅雪,却当柳淡烟约了帮手,去而复返,自也不敢出声。
只见那大汉终于忍痛不住,颤声道:“师傅正在外……外面和人动手。夫人出去四面找找,便会找到了。”
烈火夫人大声道:“胡说,谁敢和他动手?”
那大汉道:“听说是七大名人中的……”
烈火夫人面色一变,道:“是他们?快带我去。”转向苏浅雪一笑,道:“妹子,你可要一齐去么?”
苏浅雪格格笑道:“你既已找着他,还要我做什么?”
烈火夫人笑啐道:“死相。”面上却丝毫不见脸红,接道:“你等着,我就回来。”逼着几条大汉去了。
苏浅雪见她去远,面色突然一沉,瞧着方辛道:“你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今日居然老实将她带来,莫非又有什么花样?”
方辛垂首道:“小……小人不敢。”竟也似对苏浅雪甚是畏惧。
苏浅雪冷笑道:“既然如此,还不快滚。”
方辛道:“遵……遵命。”瞧了瞧那祭坛,虽然舍不得离去,却又不敢不听话,终于抱着儿子躬身退了出去。
萧飞雨暗骂道:“老不死,惹事精……”
展梦白却大是奇怪,暗忖:“为何这些人对苏浅雪这般畏惧?”
苏浅雪面色稍霁,望向李冠英、孟如丝两人,缓缓道:“你两人还不走,莫非是要等那‘出鞘刀’吴七来么?”
李冠英身子一震,大惊道:“晚辈与夫人素不相识,夫人怎会知道晚辈的事?”要知此事虽非隐私,但江湖也少有人知。
苏浅雪淡淡一笑,道:“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语声虽平静柔和,但却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李冠英还未说话,孟如丝已悄悄握着他的手,道:“走……走吧!”手足冰凉,语声发抖,显见害怕极了。
两人再不答话,匆匆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
苏浅雪突然又道:“站住。”
李冠英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苏浅雪缓缓道:“只要吴七不死,终必不会放过你们,但想来吴七是不容易死的,天地虽大,你两人要逃往哪里去?”
李冠英、孟如丝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她所言非虚,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地,一时间,两人不觉呆了。
苏浅雪突又一笑,自怀中取出面竹牌,道:“可怜的人,快拿着我这信符,到洞庭君山脚下,去找一个黄漆大船上的渔夫,他自然会带你们到一处安全之地,到了那里……”傲然一笑,接道:“莫说一个‘出鞘刀’吴七,便是十个、百个‘出鞘刀’吴七,也莫想伤你们了!”
李冠英、孟如丝听得又惊又喜,两人一齐翻身拜倒,道:“多谢夫人大恩。”接过竹牌,匆匆去了。
展梦白虽想瞧瞧那竹牌是何模样,怎奈隔得太远,实瞧不清,他心里不觉更是奇怪,更觉这苏浅雪行迹神秘,他记得苏浅雪曾叫他去洞庭君山寻找她,此刻不禁暗地思疑,不知这洞庭君山究竟是何所在?
林软红悄悄抱起包袱,也待乘机走了。
哪知苏浅雪两道秋水般的眼神,却正在瞧着他,也瞧见包袱中露出半面的秦琪,突然道:“你两人留下。”
林软红怔了一怔,道:“夫……夫人有何见教?”
苏浅雪微微一笑,道:“林软红,你不认得我么?”
林软红更是吃惊,道:“夫人怎……怎会知道贱名?”
苏浅雪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仰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有许多别人不认得的人,我都认得。”
林软红听得目定口呆,作声不得。
只听苏浅雪叹道:“就是因为我认得的人多,那烈火夫人才会拖我出来找人,这真是麻烦得很?你说是么?”
林软红不知所答,只得讷讷道:“是……是……”
苏浅雪突然转目瞪着那乌衫女子与颀长少年,冷冷道:“也就因为如此,所以你两人无论做什么,我都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我也能找着。”
乌衫女子、颀长少年一齐垂下头去,面青唇白,更显得害怕已极。
林软红本也当这乌衫女子便是柳淡烟,此刻瞧她如此神情,又觉不似,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瞧。
突见眼前人影一花,苏浅雪已到了他面前,冷冷道:“这是我家的私事,你莫非也想听听不成?”
林软红心头一震,陪笑道:“这……这……在下不敢……在下出去回避回避就是。”便待抱起秦琪,悄悄溜将出去。
苏浅雪冷笑道:“但你此刻若是出去,等会儿叫我如何寻你?”
林软红道:“这……”
苏浅雪道:“你既不能听,也不能出去,唉,看来只有委屈委屈你了。”突然出手如风,连点了他五处穴道。
展梦白瞧得清楚,是她出手之奇诡迅快,非但不在当世诸名家之下,而且刚柔并济,似是身兼各派之长,奇怪的是她武功这般高强,手段如此高妙,为何声名在江湖中却不见响亮?他心头越是惊异,越是不敢出声。
却见苏浅雪幽幽长叹一声,道:“冠儿,你过来。”
那颀长少年垂首走了过来,苏浅雪道:“并非我不通人情,定要阻止你们的婚事,只是……唉,我对你两人的期望实在太高,你……你两人难道不知道我的苦心么?”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似乎将流下泪来。
那颀长少年胸膛起伏,显见得心绪也甚是激动,突然张口唤道:“妈……”
展梦白听得心头一跳,再也想不到这两人竟是母子。
苏浅雪面色又一沉,冷笑道:“妈,哼哼,不错,你还认我是母亲。”她面上表情千变万化,谁也捉摸不定。
颀长少年垂首道:“孩儿不敢……”
苏浅雪道:“你既还承认我这母亲,为何还要伤我的心,我好容易将你送入‘帝王谷’去,你为何……”
听到这里,展梦白但觉耳边“嗡”然一震,心下顿时恍然:“这少年冒我之名入谷,原来竟是苏浅雪的主意,难怪这少年非但知道入谷的法子,也对我身家知道的清清楚楚,原来都是苏浅雪告诉他的。”他越听越觉这苏浅雪委实行迹神秘,善恶难测,转眼一望,萧飞雨面上也变了颜色。
思念数转间,那颀长少年与乌衫女子都已跪了下来。
苏浅雪瞪着乌衫少女道:“我将你兄妹两人扶养成人,也算不易,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背叛于我。”
乌衫女子流泪道:“孩儿实是身不由主,但……但望你老人家瞧在那孩子分上,成全了我们吧!”
苏浅雪冷“哼”一声,道:“孩子,哼,你替冠儿生下个孩子,便想藉此来要挟我?”
乌衫女子颤声道:“孩儿并非……”
苏浅雪叱道:“莫要说了!”突然双掌一拍,唤道:“你也进来吧!”一条人影随声而入,竟是柳淡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