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刻展动身形,蛇行而去。

  那边唐家兄妹,却已俱是汗流满面。

  火凤凰大骂道:“你们既都已带了盾牌,为何不敢让姑娘动用暗器,有种的就站开些,尝尝姑娘的手段。”

  持剑黑衣人冷笑道:“你这是做梦。”

  火凤凰大骂道:“臭男人,死不要脸……”招式微微一缓,长剑便乘隙而人,嗖地划破了她衣袖。

  她大惊之下,再也不敢放口骂了。

  那边黑燕子更是手忙脚乱,他脚步沉重,下面的牛群,不住低鸣,已渐渐骚动了起来。

  持鞭掠阵的黑衣人皱眉道:“并肩子,要快了。”

  话声未了,牛腹下突地伸出手来,抓住了他足踝,他惊呼一声,立刻被扯落了下去。

  黑衣人们齐地大惊,连声惊呼道:“不好,有埋伏。”

  黑燕子、火凤凰心里却大是奇怪,不知救星从何而来。

  展梦白一把抓下了持鞭人,随手点住了他穴道,杨璇却已飞身而上,大喝“唐老弟莫怕,傲仙宫弟子来了。”

  喝声中双拳齐出,势如雷霆,直打持刀大汉。

  展梦白也已上来,替火凤凰拉住了一柄长剑,他拳势更是激厉,竟硬生生将那柄锐利的长剑封住。

  持刀黑衣人接了几招,似乎已看出了展、杨两人的拳路,变色道:“不好,果然是‘傲仙宫’弟子。”

  另一人挥剑道:“并肩子,风紧。”突地挥手一剑,削在牛背上,那黑牛负痛惊啸,向前面冲了过去。

  牛群立时大乱,四散而奔。

  四个黑衣人乘乱而起,两个奔向马群,两个奔向羊群。

  火凤凰抽出手来,立时不再容情,娇叱道:“哪里逃。”扬手撒出一片黑砂,正是天下武林闻名丧胆的子午毒砂。

  两个持剑不敢回头,亡命而奔,黑压压一片毒砂,墨云般掩向他们身后,火凤凰也纵身追去。

  那面一刀一枪,却是奔向马群,黑燕子方才被逼得几乎丧命,背上也挨了一鞭,怀恨之下,也不肯放他们逃走。

  只是他到底比较慎重,未敢轻易动用本门师长严加警戒不得妄用的子午毒砂,只是振腕发出五道乌光。

  杨璇道:“二弟,你到那边看看,那妞儿不知天高地厚,穷追了过去,莫要教她遭了别人毒手。”

  话声之中,他已随着黑燕子掠去——他心怀异谋,一心想看看黑燕子身上带的究竟是什么奇珍异宝。

  展梦白呆了一呆,只得追向火凤凰。

  火凤凰与两个持剑汉子,已掠入了羊群,羊群虽也被惊动,但羊性柔弱,骚动之势,并不猛烈。

  她手发毒砂,怎奈毒砂虽然阴毒,却不能及远,她大骂几声,终于换了暗器,扬手击出一把毒疾藜。

  只见七道乌光,划空而出,带着嘶嘶的风声,分别击向那两个持剑黑衣人的后背穴道,黑暗中认穴不差毫厘。

  哪知这两个黑衣人轻叱一声,拧转身形,迎面飞扑了上来,举起手中盾牌,接住了七道乌光。

  火凤凰惊得一呆,长剑已破风而来,他两人情急拼命,剑法更是激厉绝伦,攻的俱是火凤凰致命之处。

  三招过后,火凤凰肩头已被划破一道血口。

  她脚步一个踉跄,竟踏在绵羊背上,那头羊低鸣着将头一拱,羊角挑起了火凤凰的脚,她立足不住,向下栽倒。

  黑衣人双剑齐插,齐下毒手。

  突听暴喝一声,一条人影,苍鹰般凌空而落,飞起左右双腿,连环踢向两个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不能伤敌,先得自保,仰身避开了双腿,展梦白却已展开雷霆般的拳势,暴雨般攻出七拳。

  黑衣人显然已被“傲仙宫”的声名所惊,两柄长剑,竟施展不开,边打边退,又想脱身而逃。

  火凤凰翻身掠起,满面俱是恨毒之色,悄悄溜了数尺,突地一声不响,便扬手发出一片毒砂。

  右面的黑衣人大惊之下,舞剑挥盾,仰面翻身,他反应虽快,却已来不及了,双臂面门,俱被毒砂所中。

  他惨呼一声,撒手抛剑,翻身栽倒。

  左面的黑衣人心胆皆丧,惊嘶着狂奔而出。

  火凤凰娇叱道:“你逃不了的。”

  又待纵身追去,却被展梦白挡住了去路,冷冷道:“姑娘何必赶尽杀绝。”

  火凤凰呆了一呆,道:“闪开,谁要你专管我的事。”

  展梦白目光转处,见到黑衣人早已走远,料想她早已追不及了,便冷笑一声,闪身让开了道路。

  火凤凰急地自他身边擦过,飞身追去,在这刹那之间,展梦白仿佛看到她面上正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暗叹着摇了摇头,转目望去,心头不禁惨然。

  只见那身中毒砂的黑衣人,惨呼着滚在羊群脚下,双手已将面目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痛苦的哀呼声,更是凄厉悲惨,他滚了几滚又摸着了那柄长剑,口中惨呼道:“姓唐的,你……你好狠。”

  跃起身来,扑到剑尖上,长剑自前胸刺入,后背穿出,这硬铮铮一条汉子,竟受不住那刺骨的痛苦,宁愿自杀而死。

  展梦白恻然合上了眼帘,暗叹忖道:“难怪这‘子午毒砂’最是为江湖所忌,原来竟是如此歹毒。”

  突听身侧娇嗔道:“都是你,害得我追不着他了。”

  展梦白张眼望见了火凤凰,眉头一皱,转身便走。

  第二十七回 疑云疑雨

  火凤凰笑道:“慢些走。”

  她庸俗的面容上,突又泛起了得意的笑容,道:“你追我追了这么远,此刻怎的又怕难为情了?” 

  展梦白霍然转身,冷冷道:“姑娘说什么,在下不懂。”

  火凤凰轻笑道:“别装蒜了,你心里在想着什么,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么?”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面容更是不敢领教。

  展梦白呆了一呆,道:“你……你知道什么?”

  火凤凰道:“你一路跟着我,我本来气得很。”

  展梦白道:“谁……谁跟着你?”

  火凤凰笑道:“别怕,我现在已不气了,只因你救了我,但我虽然感激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答应你。”

  她目光含情脉脉地望着展梦白,展梦白却实在无福消受,大惊道:“你……答……答应什么?”

  火凤凰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都是名门子弟,绝不能像普通男女那么随便,好歹也要明媒正娶。”

  展梦白大惊失色,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明媒正娶,你……你莫非……”

  火凤凰突然垂首一笑,道:“我叫唐明凤,你莫要忘了,我在家等着你……你托人来求亲……”

  她居然仿佛也害羞了起来,忽然转身飞奔了去。

  展梦白惊道:“姑娘慢走……”

  火凤凰咯咯笑道:“你不正正当当地求亲,我就不跟你说话。”咯咯地笑道,得意地掠走了。

  展梦白愕然道:“你弄错了,你误会了,你……你……”他拼命想解释,但火凤凰却已听不到了。

  他急得连连顿足,搔着头皮道:“这算怎么回事……”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长叹道:“我只当自作多情的都是男人,哪知女人也有自作多情的,而且陶醉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

  他越想越是哭笑不得,喃喃道:“火凤凰……火凤凰,被火烧了的凤凰,不就是乌鸦么?”

  沉睡在夜色中的草原,此刻已骚动了起来。

  马嘶、牛鸣、兽群惊奔……十余条大汉,精赤着上身,自帐篷中狂奔而出,手挥长鞭,赶着兽群,大呼道:“偷马贼,捉住吊死他。”

  这些汉子一日劳累,一夜狂欢,是以此刻才被惊醒,来不及穿衣服,便自被窝中钻出来,他们虽不精武功,但身手却极为矫健。

  展梦白苦笑暗忖道:“我还站在这里做甚,若要被人当偷马贼捉来吊死,那才叫冤枉哩。”

  思忖之间,长身而起,寻找杨璇去了。

  杨璇随着黑燕子掠上马群,那持刀人、持枪人却不敢回身动手,杨璇也不甚着急追赶。

  黑燕子手中暗器连发,也击人不中,三人俱在马背上飞掠,马群骚动,他们却移动甚缓。

  只见那黑衣人突地挥鞭急抽,连接十数鞭,抽在马背上,健马负痛长嘶,黄云般散了开去。

  两个黑衣人大喝道:“后会有期了。”弓身钻下了马腹。

  黑燕子呆了一呆,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马群而动,他若是跃下马背,便是铁人,也要被那怒马铁蹄踏碎。

  杨璇飞身掠到他那匹马上,一把将他抱得坐下来,两人合乘一马,那匹马东窜西突,随着马群乱奔。

  黑燕子回身叹道:“多谢兄台相救,否则小弟今日真是不堪设想了,非但东西失落,性命也要不保。”

  杨璇坐在他身后,有意无意间,手掌随着马的颠簸,轻触他背后那包袱,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触手之处,只觉里面硬邦邦的,像是个铁匣子,铁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却是再也摸不出了。

  他暗皱眉头,忍不住问道:“究竟为了什么,那五人不惜远道追踪而来,难道是兄台身怀至宝,那五人生心抢夺?”

  黑燕子道:“哪里是什么宝物,只不过是些花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