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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好玩的人哪!”梁任花笑着,一面取过了他手上的眉笔,一面看那幅画图。她看得那么的仔细,以致本来只是他匆匆画下的几笔,她看来却是似鉴赏名画一般。这使他感到很不好意思,随意的问:“这是什么笔?”。

  她仍看着画。很专注:“画眉的笔。”

  “哦?”韦青青青不大明白那是什么一种笔,便像再取过来看看;梁任花忽然阻止了他,很温婉但正色的笑道:“这是外子用来替我画眉的笔,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以后,你不要碰,也不要用,好吗?”

  韦青青青涨红了脸,缩了手说:“哦,哦,是,是的。”过了一会,他再想起这句话时,才觉得宛如青天霹雳。

  她却把他画的路向图,丢到火里燃烧。

  他不解。

  但这次却不敢问。

  “我都记在这里了。”她轻丽地指了指她的秀额,那儿在庐火闪晃中亮着不忍伤害他人的温柔,“不然,你走后,他们或会来搜,或会来问,留著对你对我都不好。”

  “哦,是的。”他仍有点失魂落魄地说:“是的。”

  自此以后,他们仍然谈笑甚欢。韦青青青以“师嫂”相称,执礼甚恭,无一丝逾越。直至那天傍晚,韦青青青向梁任花告辞说:“已过两天了,大师兄还不会来,我还是先走好了。”

  “你不是要等他会来的吗?”梁任花觉得有些讶异,过了一会,又说:“他快回来了吧!”

  “来日我再找他吧,何况,见了师嫂,我想,我已不必再问他什么了;”他很坚决地说:“而且,我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对师嫂总是不好。”

  她看了看他,她的眸子犹似在渐暗的窗边点亮灯光,美的不实在,实在的时侯又叫人痛苦。

  韦青青青知道他现在要做的是放弃,然后离开。放弃已不是他的选择,而是无可奈何的必须。他甚至已不再想责问淮阴张侯,也不想对任何人报复——这辈子里,能够和她相聚两个晚上,那已很够了。他怀疑自己的记忆里如果删除了她,他还有什么可剩可记的。

  他决意要走。

  就在这时侯,他听到外面有人大叫他的名字:

  他认的出那声音。

  ——他那位有着奇异外号的朋友:“小楼一夜拉春雨”,蔡过其!

  “韦三青”那家伙为了省事,每次招呼他的时侯都很直接、简洁,“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我就要平白为你牺牲了!”

  韦青青青还没有答话,梁任花已说:“外子回来了,”他发现她的样子想星子一样闪亮着像太阳那么灿亮而似月亮般温柔,流露着欢欣和担忧:“我听到他的轻咳声。”

  韦青青青一咬牙,就走了出去。

  走出“报应廊”,就看到在“报恩亭”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腰畔左右悬着两把剑,面如冠玉,眉飞入鬓,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正是“斩经堂”总堂主,梁任花的丈夫,韦青青青的大师兄,淮阴张侯。

 

 

这件事还没完

 

  也许是因为兼夜赶程、披星戴月的奔驰,他似有一些微的轻咳。

  韦青青青马上长揖为礼:“大师兄。”

  他看见自己那个满腮胡子、满脸痘子、满目好奇的朋友蔡过其,正落在张候手里。

  张候只淡淡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

  韦青青青道:“这都是我不对,可是,我只想来弄清楚一些事——要是我弄错了,愿受堂规重罚。”

  “你以为要弄清楚心中疑问就可以擅闯‘斩经堂’吗?”张侯盯着韦青青青说话的样子,仿佛同时也在看着对方说谎的样子,“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成何体统!”

  韦青青青:“我……”

  梁任花已在后面跟了过来,在这时开了口:“他是被逼进来的。他没对我怎样。是我留住他,等你回来好问明白的。”

  张侯冷冷地哼了一声。

  韦青青青横了心,咬咬牙,道:“大师兄,有几句话,想借个方便,向您请教。要是弄明白了,要杀要剐、堂规处置,我没二话。”

  张侯断然截道:“我跟你,没什么私话可说的!这儿,是你的朋友,蔡过其;你把你的师嫂送回来,我让这个小王八蛋活着跟你并肩作战!”

  韦青青青急道:“不是的,我并没有挟持师嫂——”

  “要不要这个人的命,随你!”张侯大叱一声,扬掌,揪住蔡过其,一掌劈落!

  韦青青青此惊非同小可,马上掠身而出,一手接过蔡过其,一手与张侯对了一掌。

  两人身子均是一震。

  张侯借力一腾,兔起鹘落间,已提起梁任花,滑步转住,把他的夫人扯到自己的阵营里。

  然后他冷然拔剑。

  先拔一把。

  再拔一把。

  剑亮如星。剑比星更亮。再看时,原来星光都凝集到剑光上来了。

  另一把剑,剑光胜雪。剑比雪更光。细看下去,原来雪光都凝集到剑光上来了。

  韦青青青一见他拔剑,心就像大石一样,往下沉去。

  他一看张侯的剑,心就沉到了底。

  他不是怕对方的剑。

  也不是畏惧师兄的剑法。

  而是他认得那一对剑。

  “楚子双鱼剑”。

  他的大师兄在用这一对剑。

  ——这一对失窃的宝剑。

  那么说:一切都是在大师兄的允可下进行的了!

  这已不必再问。

  ——“斩经堂”的人劫镖杀人把罪名全都栽到他的头上来。

  他明白了,却不想动手。

  因为他不想杀淮阴张侯。

  韦青青青不愿动手——淮阴张侯却动了手。

  他出手一剑。

  这一剑是“风刀霜剑”的起手式,叫做“大风起兮”,“斩经堂”里,人人会使,但这起手一剑,能使得那么雄浑,那么激越,那么磅礴,那么巧妙,那么有气势,那么有魄力,那么的高雅优美,而且那么沛莫能御,别说在场这些人(连韦青青青在内)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简直连想都没想过,就连他们的师尊(丁郁峰和龙百谦)在世,也只能叹为观止——

  韦青青青飞退,他要决定的是:打?还是逃?

  张侯的左手剑不容他喘息。

  也不容他细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