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既明回答得直接:“听见动静趴猫眼上看了一眼,跟出来的。”

宁檬:“……有事?”既然是特意跟出来的,难免有什么事吧。

陆既明挑挑眼角,说:“你投的那家影视公司的网剧,我了解了一下,挺好的,我正好手头上有点钱,我想投到你这个剧里。”

听到这个话,宁檬心里一点都不激动。她就像不想动用苏维然这层私人关系一样,她也不想用陆既明的钱。

宁檬问:“你从哪了解到这剧的?”

陆既明挑挑眼角:“新闻上。”

宁檬笑了:“新闻可不知道这剧到底拍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剧的具体内容,你怎么能知道它挺好的呢?”

陆既明吊吊的表情出现一丝发囧的裂痕:“能让你这么认真以待的剧,就该就是挺好的。”

宁檬还是笑,但笑容变得越发客气:“我谢谢你抬举了,不过你的钱我暂时还用不到,我已经有办法了。”

为了打退陆既明,宁檬选择说谎话。

陆既明却看着她嗤的一声笑:“宁檬,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你一撒谎就会抖眉毛。”

宁檬:“……”

好吧,这毛病她认,毕竟以前老宁同志也这么说过她。

陆既明一耸肩:“成,你不想让我投这事拉倒,那接下来我们聊聊天吧。哎你别那个眼神,跟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似的,至于吗?咱们就以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聊聊天,算是给彼此解解压。”

宁檬纠结要不要聊,纠结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问了句:“谁先起话头?”

陆既明说:“你起吧。”

宁檬想到陆既明说给彼此解解压,猜想他最近也应该是过得很有压力。而他的压力多半就是源自于他的女神了吧。于是她问候了一声:“梦姐还好吧?我给你的笑话还管用吗?”

陆既明说:“她还好。那些笑话也好,我看完之后,又知道怎么笑了。”

宁檬问:“那梦姐呢?笑了吗?”笑话大全难道不是为了她准备的吗。

陆既明说:“哦,她也笑了。”

顿了顿,陆既明说:“轮到我起话头了。宁檬,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宁檬犹豫要不要听,陆既明劝她说:“很鸡汤的,听一下吧。”

宁檬想了想,那就听一下吧。

陆既明清清嗓子起了个调,开始讲。

“从前有个人,想喝鸡汤……”

宁檬刚听第一句,就差点喷了。还真是一个很鸡汤的故事!

“……于是他就去买了只鸡回来。可是买了鸡回家之后,他发现家里的锅烂了,炖不了鸡汤了,你说这得怎么办呢?”

宁檬答:“再买个锅咯。”

陆既明挑着调门问:“为了只鸡再去买个锅?”

宁檬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他看起来是为了只鸡买个锅,可其实锅以后一直都用得着。”

陆既明问她:“那假如不买锅呢?”

宁檬说:“那买鸡的钱就白花了。”

陆既明打了个指响,问:“所以你明白了吗?”

宁檬一脸懵逼。她明白什么?

陆既明一脸不耐烦地给提示:“你想想这锅鸡汤,再想想你那影视项目。”

宁檬于是就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一想不得了,她居然灵光一闪,悟了。

宁檬悟了,陆既明是在通过讲鸡汤的故事,告诉她最应该去哪里找钱。

现在,鸡就是荟影视,锅是那部剧。锅裂了就是剧砸了,买新锅就是重新拍剧。

不投资新锅,鸡就白买。

——不再投点钱帮着荟影视把网剧重新拍一遍,之前投资荟影视的钱也收回不来。

陆既明在用鸡汤告诉宁檬:去找出资人王总和唐总追加投资吧,他们如果拒绝的话,可能连之前投的钱也收回不来。

是啊,她应该再去游说一下王总和唐正旺追加投资的。这也许是最有希望达成的办法。这往往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却总是灯下黑的盲区。

宁檬看着陆既明,很认真很认真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觉得他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第83章 又出事情了

宁檬坐在楼梯间里听陆既明给她讲“鸡汤的故事”时, 苏维然正走出电梯来找她。

她住的房子最外面大门没锁。苏维然敲敲半开着的门扉,没人应声,于是自己走了进去。找到宁檬房间, 敲门无声。他推开门看, 原来她不在。给她打电话, 手机铃声却成串地响在她的碎花床单上。

隔壁租户出来打招呼,问需不需要帮忙, 他笑着摇摇头。

从这番情状看,苏维然推想宁檬应该没有走远,他想或许她是下楼倒垃圾去了。于是他走回到电梯口等着。等得无聊,他无意识地往楼梯间的铁门旁凑了两步, 全当是活动一下腿脚。

结果这无意的挪动,却让他从铁门玻璃上看到了格在门那边楼梯间里完整的陆既明, 和一部分的宁檬。

宁檬靠在墙壁一边,陆既明挨近楼梯扶手那一侧,两人都坐在台阶上。角度原因,苏维然能看到陆既明的整副表情, 但看不到宁檬的。

他们说话声不大, 他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

可他能看清陆既明的眼神和表情。陆既明看向宁檬方向的眼神里, 直勾勾地盛着满满的男女之心。那是一个男人在看他心爱女人时所拥有的眼神,一种怎么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眼神。

苏维然握紧了拳,扭身走了。

-

宁檬听完鸡汤的故事,受到了启发。想起等下约了苏维然,她和陆既明告辞说再见。她不知道跟她嘎嘣脆地说完再见的陆既明, 在她身后投注了多么恋恋不舍的一番眼神追随。

宁檬从楼梯间里出来,看到家里大门居然没关。正好招待朋友那个租户出来,看到她后很热心地对她说:“宁檬姐,刚才有个大帅哥找你呢,你不在,他给你打电话你电话在屋里响起来了。然后他好像就走了。”

宁檬连忙回房间找手机。手机正躺在床上休眠着。

按亮屏幕,上面躺着条来自苏维然的未接来电。

宁檬立刻点进那条未接来电,把电话拨回去。

-

苏维然从宁檬那里离开后并没有走。他坐在楼下车里,没发动车子。因为他倒不开手,他的手现在不握成拳头就会抖。

他坐了一会,宁檬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起电话时,他脑海里有一瞬闪过的画面是他第一次撞见前女友和富二代手拉手逛街的场景。那时做贼的反倒像是他,他立刻躲起来,给前女友打电话,问她,你在哪?前女友很镇定地回答他说,在和同事加班呢。他收了线后看那两人贴在一起继续逛,手抖得无法自抑。他只好把手握成了拳头才能好一点。

苏维然接通宁檬的电话,笑容和煦声音温柔:“我刚刚上楼找你,你不在,打你电话你也没带在身上。”陈述完这些,他若无其事般,问了句,“你去哪了啊?”

他握着手机贴在耳朵旁,一瞬间哪哪都是他的心跳,他胸膛,他耳朵里,他脑门,他握着手机的掌心下,全都是他心跳的搏动。

他惧怕着她也会说出“我在和同事加班”这类的话。

宁檬的声音传过话筒:“刚刚和一个朋友在附近聊天,忘记了随身带手机。“

苏维然含笑地轻问:“哦?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男朋友我可能要吃醋的。”

宁檬赶紧说:“男的朋友。”说完她坦坦荡荡地补充,“其实就是陆既明,我们在楼梯间遇到了,就聊了两句。”

天气热得叫人心焦。苏维然握着手机,用了很大力才让自己表现得声音里一点都不着力道:“哦,那你们在聊些什么啊?”

宁檬实话实说:“聊了些关于荟影视的事。”

苏维然还是不着力道地问:“他要帮你筹钱?”

宁檬连忙说:“没有没有,他只是启发了我一下最适宜的筹钱方法是什么。”顿了顿,她决定还是给苏维然吃一颗定心丸,“学长,你放心吧,我们聊得特别绿色健康,你……不会真吃醋了吧?“

苏维然笑得温暖阳光:”傻姑娘,我哪有那么小气。快下来吧,我就在楼下停着呢。“

苏维然放下电话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有点抖。他握着拳,又松开,握拳,松开,直到宁檬从楼洞里小跑出来。

夏日天光里,她穿着连衣裙,有少女的甜也有熟女的媚。她的白胳膊白腿被太阳晒得娇嫩嫩的,那么一小步捣过一小步地向他跑过来。

苏维然狠狠握了下拳,再松开时,终于不抖了。

-

宁檬坐上车,绑好安全带,问苏维然,他们去哪,还是去看电影吗。

苏维然对她眨眨眼,笑着说:“还是看电影,不过今天换个地方看!“

他告诉宁檬,他买了套投影设备,专为她买的。以后有了好片子,他们就可以在他住的地方看了,不用再去电影院忍受有熊孩子踢她的椅子背。

“今天就去我家里坐坐,享受一下我新买的投影,绝不比电影院差!”

宁檬于是跟着苏维然去了他的家。

说是他家,其实也是暂时的——房子是他租的。虽然海归符合申请北京户口的条件,但申请需要时间,他暂时还没拿到北京户口,社保又没交够五年,虽然买房的钱是有的,但资格还不够。

苏维然把设备调试好,把窗帘拉上。屋子里立刻黑下来。

投影一开,宁檬坐在沙发上,还真找到了点在影院观影的感觉。

苏维然放了一部唯美的爱情片。

调好设备,他挨着宁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片。坐下来后他手臂一抬,搂住了宁檬。

宁檬的脊背无形地向上挺直。

影片渐渐演到男女主角在雨夜里忘我地抱在一起,在床单上撕扯翻滚。宁檬听到苏维然的呼吸渐渐发沉。他搂着她的手臂也在暗暗收力。

当一后背腱子肉的男主角汗涔涔地运动到尾声发出一声沉吼,宁檬蓦地被苏维然一把搂紧到他胸膛前。他的嘴唇向她压下来,肆虐地吻。

他今日的吻无限狂野,充满掠夺,像在宣誓主权一样的充满索取。

宁檬从开始的猝不及防到后来变得手足无措,再到后来已经是在隐忍承受。

苏维然一边吻着她,一边探手到她连衣裙下摆,探进去,一路向上,顺着她的腿往上游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当他的另一只手侵略到宁檬胸前时,宁檬终于不堪承受了。她忍不住内心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抗拒和惊恐,用力地推开苏维然。

“不要,学长!”

她后退一点,手脚凌乱地整理好连衣裙。电影里,一夜过后,激情已经得到释放和平息。

电影外,宁檬低下头,轻声地说:“太、太快了……”

苏维然耙了下头发,仰头靠回到沙发上,叉着腿,笑着,等着支起的帐篷落回去。

身体不适消失后,他抬手抚摸宁檬头顶。

“还不是时候是吗?吓到了?别怕,太快了我们就慢慢来,慢慢来。”

他说完收拢手臂,把宁檬又往怀里抱。宁檬靠在苏维然胸口时,浑身都紧绷绷的。

她有种怕他又要野性大发的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对他野性的抗拒。

晚上回到家,宁檬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虚空睡不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对鱼水之欢居然一点都不向往不冲动。以前看小黄文的时候她觉得挺刺激的,可现在自己亲身上演小黄文里的桥段时,她却只觉得抗拒和恐怖。

她翻了个身,想着这会不会是她处女的矫情。

宁檬首先联系了唐正旺。她按鸡汤故事的原理,讲了一遍项目的现状。她刚讲完唐正旺就立刻表态说:“没问题,需要追加多少投资,你算好告诉我就行,我当天就能转到你账上!”

他爽快得宁檬都有点发懵。

太顺利了。顺利得叫人多心。

一道闪念划过宁檬的大脑皮层。她给钱菲打了个电话。钱菲正在代领团队帮唐正旺的服装公司运作上市事宜。

她问钱菲,唐正旺的公司目前现金流情况好吗,账上有余钱吗。

钱菲说,最近他们趁着效益好,又加了两条生产线,账上还真没有多少余钱。

挂了钱菲的电话,宁檬又打给唐正旺,笑眯眯地向他询问在他账上没多少钱的情况下,他要通过什么方式变出钱来追加投资呢。

唐正旺在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变得支吾,被宁檬逼急了,他只好说:“反正我没有我也可以借到的嘛!”

宁檬像个逼良为娼的老妈子,继续一步不让地步步紧逼:“那您跟谁借啊?”

唐正旺这回真的不说话了,只是嗯嗯啊啊唉唉的发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

宁檬直接问:“跟陆总?”

唐正旺嗷一嗓子:“哎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啊!陆总问起你要说不关我事的!可不能让他觉得我恩将仇报!”

那道在宁檬大脑皮层划过的闪念,就此得到了验证。

宁檬决定不让唐正旺追加投资了。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变得和陆既明有点扯不清。她不想受这种扯不清的煎熬。

之后宁檬去找了王总。她直接坐飞机到了王总公司所在地。

她给王总也讲了一遍鸡汤的故事。又根据鸡汤的原理,谆谆善诱着王总:“王总,您现在追加个锅,不只能炖鸡汤,以后还能炖鸭汤鹅汤。可是您现在要不加这个锅,那就是连鸡都白买了。你现在追加点投资,咱们把剧再拍一遍,就咱们那个剧的品质,真的,它要是不爆,简直天理难容!只要剧上了线,您追加的投资,你以前的投资,就都回来了。不只这样,荟影视到时候利润上去了,被哪个上市公司一收购,我们这不就是喝完鸡汤接着喝鸭汤鹅汤吗!”

王总最后到底被宁檬给说动了,同意追加一部分投资。双方达成一致后,已经是大中午。宁檬给王总讲鸡汤讲鸭汤鹅汤讲了整整一上午。王总看着宁檬直摇头笑:“行了,都大中午的了,你也别着急回北京了,走,我带你去喝顿鸡汤你再回,也不枉你拿鸡汤给我洗了一上午脑!”

王总的追加款到位后,离总预算还是有一部分资金缺口。

但宁檬依然不想让唐正旺——或者说是让陆既明投钱进来。

事情还没到不找他们就会翻盘的程度,她还有余地想其他办法来周旋。

好在手头已有的款项已经足够剧组正常运作下去。现在要凑的,是剧组到后面要用的钱。

期间宁檬和柳敏荟又算了下资金缺口,其实不多了,一千万。

柳敏荟一拍大腿说:“得了,就差这点钱,咱们自己凑凑得了,等跟演员经纪公司扯完皮,他们把钱赔给我们就什么都有了,到时我们可以从里边先把咱自己垫的那部分拿回来。”

宁檬觉得这倒也是个思路。几天后柳敏荟告诉宁檬,他和公司几个有房的哥们把房子抵押了,凑了六百多万。

缺口已经越来越小。宁檬很开心。开心之余她又变得劳心。剩下的小缺口,柳敏荟是解决不了了,还是她来想办法吧。

晚上跟家里通电话,宁爸爸和宁檬东聊西聊,问工作问生活问对象。对象的事宁檬还没有跟宁爸爸说,她觉得眼下她和苏维然相处的时间尚短,还不是跟特别容易激动的老宁提这件事的好时机。

生活方面的事宁檬告诉宁爸爸,托您的洪福,您女儿一切都好。

工作上的事宁檬碎碎叨叨和父亲也磨了一遍嘴皮子。老宁就爱听她讲工作的事,哪怕那些投资方面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也爱听。

不过这回工作上的事老宁听懂了。当晚和宁檬聊完天,第二天他又给宁檬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宁檬:“闺女啊,昨晚我和你妈商量了,家里那套拆迁房呐,一百多平,没人住,空着呐;早就有人打听过,那房子卖不卖,卖的话他们立刻全款买了打算做公寓;那房子要是卖了,再加上拆迁款,你伟大的爸爸和爱生气的妈妈倒也能给你凑个三百多万出来。檬檬啊,老爸老妈早就跟你说过了,那房子,那款子,都是你的嫁妆,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不如现在就提前给你了,你要是投资得利,就是你为你自己赚了更多嫁妆;你要是投资失败了呢,哈哈,那你就找个不要嫁妆的对象吧!”

宁檬差点让老宁给感动哭了。她觉得老宁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疼女儿的爸爸。

宁檬把自己的三百多万,汇合柳敏荟凑的六百多万,一起义无反顾地投到影视项目里了。

她拼了,她要和运气赌一把。她相信她的眼光能给自己带来运气。

后来她迟迟不找唐正旺要钱,最终沉不住气的人果不其然是陆既明。

在一个周末午后,他直接把她堵在楼梯口,郑重地告诫她:“你懂不懂,人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

陆既明对她说,他的钱又不扎手,拿去花一花,她救个急,他挣个收益,这不是双赢的事情么,何必她躲他像躲洪水猛兽似的。

宁檬回他说:您的钱是不扎手。只不过——

后面半句她没说,噎回去了。

——只不过它扎心。

她只是说:只不过,不扎手我也倒不出手来接啊,想给我送钱的人多着呢,我学长现在还排着呢,都轮不上。

听到这陆既明再也不说话,扭身就走了,像个置气的熊孩子一样。三十岁的大熊孩子。

影视项目的问题解决以后,告一段落无事可忙的宁檬和苏维然的约会又不得不频繁起来。

不过她再也不肯答应苏维然,去他家里看电影;她只肯去电影院,哪怕椅子背儿被熊孩子踢得像荡秋千。

苏维然问宁檬,最后是怎么解决荟影视那边的难题的,“是用陆总教的办法吗?”

宁檬没有撒谎,但还是技巧地说:“算是接受了他的启发吧。”

苏维然神色不变,浅笑依然。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在泛白。

她宁愿接受那人的帮忙,却不接受自己的。

在宁檬忙着搞定荟影视各种状况的时候,苏维然完成了对翟老板的游戏公司的投资。

翟老板收到了投资款,解决了现金流紧张的问题。

荟影视一切资金到位,项目在坎坷中起死回生。

终于一切皆大欢喜。

在宁檬以为终于没事了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歇这一段一直受累的心的时候,偏偏又出事了。

收到了投资款后按说资金链已经不再紧张的翟老板,那个口口声声说相见恨晚满腔情意的翟老板,居然背信弃义,没有等重拍的网络剧上线,就把游戏给先发出来了。

第84章 另一番玄机

事情发生后, 宁檬一时无法相信。

那样口口声声说着倾慕自己、做不成情侣恨不得结拜做兄妹的翟老板,居然就这么用实际行动背弃了他的口口声声。

他改了游戏的名字,以此绕过合同里与网剧同步上线的约束。这擦边球打得叫宁檬气得冷笑。

宁檬约了翟老板见面。她是理智的, 在没有弄清来龙去脉之前, 她没有恶语相对。

而在从翟老板那里弄清了来龙去脉后, 宁檬一时间愕住了,她竟不知道最该对谁去出恶语了。

翟老板说:“宁檬, 这么做,真不是我拿的主意,是苏总啊。苏总说,只有把游戏发出去了, 账面做出利润,才好往上市公司的壳里装。”

宁檬愕住了几秒钟后, 尽力扼住自己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问翟老板:“他说的上市公司的壳,是哪一个?”

翟老板的回答即刻戳破了她的这最后一丝希望。

“就是你说的那个ST股。”

宁檬连对翟老板声讨的力气都没有了。

和他相比,现在真正给她带来暴击的, 已是苏维然。

宁檬立刻约见苏维然, 以很公事的方式。

她去了苏维然的公司。进了苏维然的办公室, 她唤了他一声“苏总”。

苏维然平和怡然得叫人生气,仿佛明知道她为什么来,却不觉得让她来的那件事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这样一番来势汹汹真是不至于。

一刹那间,宁檬觉得自己在这个水深似海的职场, 还是太嫩了,尽管她已经被人叫了快一年的宁总。

她沉住气,不让自己泄了气势。现在谁先急,谁就落在下风。她很平常地对苏维然提起游戏公司的事。

她说:学长,我是和游戏公司已经约定好了的,为所欲为的游戏要等网剧上线后同步发。

苏维然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他沉稳大气的样子让宁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无理取闹了,而不是来声讨他怂恿翟老板做了一件违背信诺的事。

苏维然温和地说:“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以公事身份,我对你说句话。像你这样做投资,永远也做不大,你被道德绑架住了,瞻前顾后。你就能保证网剧重拍上线后一定火?你拿什么保证呢?你的眼光,你的预测,你的分析,这些都是虚的,充满变数的,万一不火呢?游戏还值得拖到那时候吗?所以你应该能保一样就先保一样。”

宁檬一时语塞。她心里有点懊恼——怎么搞的?明明合同上白纸黑字地有着彼此承诺的事项,游戏要等网剧同步发,因此网剧才授权游戏一部分剧本内容做游戏脚本。可现在被苏维然这么一说,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理取闹了。

她被绕晕了。她决定先进行下一个问题的声讨。

“那么那个st壳资源呢?那是我的资源,可你绕过我,直接去联系了。学长,你这样让我有点难过。”

苏维然摇着头一副失笑的样子:“傻姑娘,你以为金融这圈子能有多大?st壳公司的老板,不只你认识,我也认识的!不只你和他是朋友,我和他也是朋友。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你想想看,他想往自己的壳里装资产,这么大的买卖,他一定不只找了你一个人的,他会找很多人,谁的资源合适价位合理他就选择与谁合作。”

宁檬又被绕晕了。

听起来苏维然是那么的有道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间宁檬感到满心满肺都是憋屈,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由头。她感觉自己就要在她伟大能干的男朋友苏维然苏总面前憋屈到窒息了。

“可是学长,你怎么,怎么也该先和我说一声!”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句话来了。

苏维然还是笑,笑得温柔又大度:“宁檬,我们抛开私人关系,公事公说,游戏公司虽然是你前期开发的项目,但最后它是我投的,那么它的投后管理就该由我负责,它之后的运作发展也都由我接手管理,它所有一切事项都已经让度到我这里来了,对吗?从这个角度来说,关于游戏公司的一切后续运作,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提前说一声吗?”

宁檬发现苏维然真是一个诡辩天才。他说得都对,理全都在理。可是如果真的像他这样行事,在资本市场没几天就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做买卖谁跟你讲的是理呢?不都是赚着彼此的情面钱。

他不该是这么不懂情面的人。

“那从我们的角度呢?好,这种事,不提前说一声是本分,提前说了是情分。你这样,是连情分都不顾了吗?”

苏维然笑得更温柔了。他说:宁檬,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你不想过多地扯上我吗。

宁檬一下怔在那。她知道了,他反复地重复那句“抛开私人关系”、他笑得如此温柔大度,都是为什么了。

他在怪她遇到事情不肯让自己的男朋友帮忙。

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可是他眼下这种怨怪的方式,是不是太赌气些了。

当晚苏维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真的隔离了公与私的界限,提出下班后带宁檬去吃海鲜的建议。

宁檬觉得自己苦苦修炼的几年职场道行在下午和苏维然的一番对阵中已经消耗殆尽了,她精疲力尽,需要躲回家好好休养。

她告诉苏维然,晚上约了柳敏荟。她在心里为自己撒了谎鄙视自己。

苏维然说那好吧,其实我今天也有点事忙。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宁檬回到家里,冲了个很凉的凉水澡,想把自己浇得清醒一些。

虽然对人性还是有点灰心,但她告诫自己,于理来说,苏维然说的是没错的,万一网剧火不了呢?

这样想着,她的大部分气消掉了。可那一点被背叛了的感觉还是消除不掉。她一连几天都躲着苏维然。

周末的时候,苏维然带着一捧红得着火的玫瑰花来找她。

第一眼看向苏维然,宁檬居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憔悴。

他那天跟她公事公谈的样子不见了,他的像武器一样的温柔也不见了。

他有点憔悴地对宁檬说:“好吧,宁檬,你沉得住气,可我沉不住了。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承认我是在赌气。可笑吧?年过三十的我,居然还在赌气。”苏维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宁檬,说,“我赌气你宁愿接受陆既明的帮助,也不接受作为你男朋友的我的帮助。”

宁檬一下愣住了。原来苏维然是在赌这个气。

她失笑又无奈地说:“学长,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接受他任何帮助,他是想投一点钱进来的,我一分都没要。学长,他提供给我的,真的只是个启发而已,其他事情是我靠我自己做的,你真的想多了!”

苏维然终于又笑起来,一种有点惨兮兮的笑。

“你这么多天不联系我,是不是想要和我分手了?”他带着惨兮兮的笑,小心翼翼地问宁檬。

宁檬怔了怔。

然后她看着苏维然,很认真地,说:“学长,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了对待感情很随便的人?还是你觉得我把谈恋爱这件事看成了多随便的事?一点不顺心就要通过分手来解决?”

苏维然笑容里那点惨消失了,替代那点惨的是松了一口气。宁檬心中一动。她竟这样牵扯着一位资本精英的一喜一悲。可是她何德何能。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开诚布公好好沟通,好吗?我们都是很大很大的人了,就不要再这样赌气了!”宁檬对苏维然说。

宁檬又联系了翟老板。她说事已至此,和撕破脸比起来还是平和地坐下来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她让翟老板尽量改掉游戏后面和网剧剧本内容相似的部分。她不软不硬地告诉翟老板:“毕竟我们签过合同,您承诺过会和网剧同步发行游戏。假如不改掉和剧本相似的脚本内容,荟影视是可以起诉您违约的。”

翟老板说好,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改。

宁檬起身要走的时候,翟老板犹犹豫豫地,叫住了她,又犹犹豫豫地,对她说:“宁檬,关于壳资源的事,我得跟你承认个错误。壳资源的事你有天和我聊天时说漏了st股上市公司的行业板块,我后来把这个行业板块告诉了苏总。苏总根据行业找到了该板块下的几只st股,又根据需要把利润做到8000万这个条件最终锁定了壳资源是哪家公司,然后他去和老板谈的后续事宜。

“他起初要去谈的时候,我真的有说过,这样直接去联系壳公司不太好,应该先跟你说一声。但当时苏总跟我说,你的做事风格他清楚,你在一个不该清高的圈子里,做人太清高了,辛辛苦苦做项目到头来却等于是在给别人白忙活。这壳公司如果是他去谈,他能从中间谈到一笔不容小觑的好处,到时候这些好处会分给我一些。而他的那部分好处,是他的也就是你的,毕竟你们是一对,这样大家都有得拿才是皆大欢喜。

“我当时为了这笔好处,鬼迷心窍地就默不作声了。宁檬,我是真的很真诚地挺喜欢你的,这件事从发生就一直压着我,我觉得我的良心在痛。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厚道,跪在利益面前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偿你!”

宁檬在翟老板这番话里,懵怔怔地陷入了愕然中。

所以关于壳资源事实的全部经过,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