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宇航吓得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抽什么风?!”
陆既明脸色铁青,发着狠地说:“好啊,好!她让我尊重她,让我没事别给她打电话了!行啊,行!她现在对我爱答不理,我让她以后对我高攀不起!她不是能耐吗,别有一天求着我,到时候就算她跪下哭我都不会答应!!”
曾宇航有点被陆既明前所未有的狠劲给吓到了。
下一秒,陆既明对他伸手:“手机给我!”
曾宇航推拒:“我新买的,不能给你摔!”
陆既明:“去你大爷的!我说要摔了吗?给我!”
陆既明生抢了曾宇航的手机,生按着曾宇航的手指开了屏幕锁。
他退了曾宇航的微信号,登陆了自己的。
宁檬刚刚是真的有种受够了的感觉。
她是真的不想再陷进陆既明这个坏脾气的大窟窿里,没完没了的沉浮颠簸。
她想自己做事,自己成长,自己做人生的主人。她不要被别人的情绪牵着鼻子走,她没有那么卑微,没有那么无谓。
于是她发了那条短信。
她以为陆既明会炸。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只回了短短一句话,还是中英文结合的:
【OK,那如你所愿吧。】
宁檬一下有种攒了浑身战斗力对手却突然举白旗投降了的感觉。
这感觉,真叫人憋得慌。
但此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平静极了。陆既明像从她生命里消失了一样的安静。
第47章 得偿所愿了
宁檬休假结束返回北京的当天, 黄历上显示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高铁车票应了这好日子的景,卖得异常惨烈,一等座二等座全部售罄, 只剩下比打折机票都贵的商务座和得依靠体魄与毅力征战的无座。
对于此等惨烈景况, 老宁给的建议是:“买无座的, 爸给你带个马扎!”
老妈给的建议是:“别听你爸的,你现在好歹也是拆二代了, 咱不差这点钱,买商务座的!”
宁檬最终选择了听妈妈的话。因为杰伦有歌云,听妈妈的话,跑得比别人快, 飞得比别人高。
宁檬上了车之后就用手机翻看各类财经资讯,这是她每天的必做功课。看了一会隔着过道的两位座上坐了人, 是一对年纪比宁檬要大上一些的夫妻,他们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活泼可爱,大眼睛白皮肤,一点都不认生, 上了车就坐在妈妈腿上冲隔着过道的宁檬奶兮兮地叫阿姨, 叫得宁檬母爱泛滥心都化了, 差点就爬过去偷小孩。
车开起来不久,小女孩嚷嚷肚肚饿,孩子妈妈从随身包里翻出一根大面包给她。
小女孩抱着面包啊呜就是一大口,那副狼吞虎咽的可爱小样子看得宁檬晕呼呼的舒服。
她愉悦地看着小宝宝啊呜啊呜地大口咬面包吃。可是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小宝宝噎着了, 噎得脸都变了色——她一定没看错,之前她的表侄子就这么噎着过,差点就过去了,还是她用微博上学到的方法给救过来的。
孩子妈妈爸爸似乎都没什么对付小孩突然噎到的经验,孩子妈妈手忙脚乱地对爸爸喊:“快拿水快拿水!给宝宝喝点水压下去!快点、快啊!”
爸爸连忙拿了瓶水出来,扭开瓶盖后就要往孩子嘴里灌。
宁檬被这个极度错误的操作刺激得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了爸爸的水瓶。
“不能给孩子喝水!喝水会加重呛咳,并且喝了水以后面包会发胀,堵在喉咙口孩子会窒息的!”
小女孩这会脸色已经发紫,痛苦地想哭,哭声却和呼吸一起噎在了嗓子眼,那难受的样子看得人揪心。
刻不容缓。
宁檬对孩子妈妈语速极快地说:“让我试试吧,我给我侄子处理过!”
孩子妈妈已经慌了神,孩子爸爸关键时刻显现了领袖风采,果断地一把抱起孩子交给宁檬。
宁檬一秒钟都不敢耽误,把孩子接过来,一只手臂贴着孩子的胸脯,另一只手托住孩子的后颈,让她趴在自己膝盖上,然后用手拍着孩子的背。
拍到第四下的时候,小女孩终于把卡在嗓子眼的面包团吐了出来。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起来,哭声惨烈,撕心裂肺,但在宁檬听来那却是最动听的重返人间的天使之音。
孩子妈妈也哭了起来,抱过小女孩搂在怀里后怕得直抖。
孩子爸爸更沉稳镇定一些,过来和宁檬握手道谢。
但握手时宁檬从这位强力镇定着的父亲的手掌里,感受到了微微的颤抖——其实他受到的惊吓不比孩子妈妈少半分。
难得他还有这样镇定的风范,应该是个做大事的人。
宁檬这样想着,就收到对方递过来的一张名片:“您好,我叫余大义,胸怀大义的大义。做人应如名,得有情有义才行,今天您救了我的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话!”
宁檬连声说着不敢当,双手接过名片,低头飞快一看:某市之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余大义。
果然是个一把手,难怪有领导风范。
宁檬想找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回送一下,结果翻来翻去,只在包包夹层里翻到一张去参加金融论坛时用剩下的、头衔是投资总监的一张。
宁檬把名片递出去的时候,诚实地解释着:“我这个头衔是为了去开会乱印的,我其实还不是投资总监!”
结果她的诚实更对了余大义的胃口。
小女孩余之之停止哭泣以后,直接从妈妈腿上跳下来,爬到了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宁檬阿姨的腿上。宁檬立刻浑身都麻了,抱着之之小宝贝,全身心都泛滥出母爱来。
小孩子和她的亲近,让小孩子父母和她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宁檬和余大义夫妻互相对对方职业感兴趣的时间。
余大义知道宁檬做投资以后,就顺着投资的话题,告诉宁檬自己的公司现在发展到了一定时期,正计划融一笔资金,而目前已经有好几个投资人都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想约他详谈一下后续合作的可能性。
宁檬连忙用手机登录了上个月公开运行的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到了余大义的公司,原来是一家做网络直播的平台公司。这正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互联网公司!
宁檬连忙问了问余大义他公司去年的财务情况,余大义井井有条地回答出公司去年的资产净利毛利现金流各是多少。
宁檬一听完就知道,这是一家资质相对很不错的互联网公司。她窝起来的职业触角一下全张开了。
宁檬对新兴事物有一份过人的敏感。她能比别人更早感觉到这种新鲜的事物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火爆起来。
而当她有了这种前瞻性判断的时候,别人往往还处在左思右想犹豫顾虑的阶段:这东西现在倒是个新鲜玩意,可未来怎么样谁能说得清呢。
从这点上看,宁檬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也是个不畏风险的人。
这回让宁檬的前瞻性复活的,是余大义的网络直播公司。
她觉得网络直播这个东西,以后会像饭后打开电视机看到的电视剧那样,那么普遍,那么融入千家万户。
所以当听到余大义说,他的公司打算融资时,宁檬立刻觉得,这也许是她职业人生中的一个机会,一个转折。
她得试试抓住这个机会,成就这个转折。
“余总,”宁檬对余大义正色说,“您看,和其他那些投资人比,您能不能也给我个机会?”
余大义有点为难起来:“宁总,我这人理工科出身,比较直,问句话您别不高兴,您公司的资力怎么样?想约我谈合作的几家投资公司,资力都是很雄厚的。”
宁檬脑子飞快地转,转满一圈后一个圆满的回答已组装好送到了嘴边:“余总您叫我宁檬就行,别叫宁总。关于您刚刚的问题,其实是这样的,其他投资人就算资力雄厚,但他们肯定不是只针对您一家进行调研,他们肯定是到多家同类公司走访调查比较后,才最终决定到底投哪一家。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漫长的,等他们的决策下来时,您公司的估值可能已经又涨了。而我们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我们不仅专业我们还很专一,我们不会心猿意马同时比较很多家公司,我们只会重点调研您这一家公司,所以我们的决策会非常有效率!”
宁檬说完静待余大义的回答,也静待一次机会的降临。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爸爸,余大义从严肃的思考比较中松弛下来,笑着说:“好吧,之之这么喜欢你,我还能说不吗!”顿了顿他说,“但是宁檬,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确定一下,如果你不是投资总监,那你在你们公司有投资决策权吗?”
宁檬诚实表态:“我本人确实是没有投资决策权的,但我直接和公司负责人对接,我属于被老板直线领导,中间没有其他程序。所以只要我把投资决策分析做好拿给她、她看到了投资回报率清楚地摆在那以后,会授权给我负责这个项目的!”
余大义说:“那好,那你就定个日子,到我公司来看看吧,其他投资人我也先不见了,见得多了我也处理不明白中间的关系,再弄得左右都是得罪人。行不行的,都先看你这边吧!”
宁檬赶紧对这个性情中人道谢:“那可真要谢谢余总了!”
下车前,宁檬和余大义约定下周某个时间,宁檬会去余的互联网公司做初步调研。
回家后宁檬很兴奋,也很庆幸自己这趟旅程买的是商务座。她想到了邓文迪,想到了麦肯锡,他们都是靠一张自费头等舱机票转折了自己的人生。她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自己是不是也要从这张商务车票开启职业人生的转折了。
想得有点嗨,宁檬猛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历史经验证明,事前过嗨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嘚瑟才是装逼王道。
宁檬镇定下来,放好行李洗把脸后就开始研究起互联网行业,尤其是互联网直播行业的情况。越研究她就越兴奋,她在心里小小雀跃地感受着,由科技和创新引领的投资新时代,可能就要来了。
宁檬第二天到公司销假上班。在工位放下东西后她觉得应该去跟石英汇报一声自己回来了,顺便再说一下互联网公司的事情。
于是她走向了石英的办公室。
结果敲了门进了屋后,宁檬才发现陆既明居然在。
他循着敲门声和开门声转头往门口瞥了一眼,瞥到来人是谁时,眼神一冷,收回目光。
宁檬被这冰冰的眼神一扫,心里顿时愣了一小下。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陆既明把这样的眼神投放到谁的身上过。
他的眼神,要么愤怒,要么轻蔑,要么热烈,总之都是带有感情色彩的。像刚刚那样冷漠的、无视的、仿佛看到的是微渺如蝼蚁般不值得注意的陌生人的——他那样的眼神,宁檬还是第一次见,并有幸亲身承受。
她收起小小愕然,为了尽礼数礼貌客套地打了声招呼,被对方以无视般的“嗯”作为回复后,她转头对石英说:“石总,我回来了,等您和陆总忙完我再过来找您!”
石英笑着说好的,见陆既明没有留人交谈的打算,于是说:“那你先去忙吧!”
等陆既明走了以后,石英把宁檬叫进了办公室。
然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家里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宁檬回答说:都处理好了。
石英紧跟着又说了第二句话。但这句话却不是如宁檬想象中的: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而是——
——最近和陆总闹纠纷了?
宁檬非常佩服石英选词用词的能力。她没说“最近和陆总闹别扭了?”或者“最近和陆总吵架了?”,她说的是“闹纠纷”。
闹别扭和吵架都显得太儿戏太八卦了。她用了纠纷这个词,一下就把八卦的本质包装得商务化和高大上起来了。
宁檬连忙说:“没有没有,他是大总裁我是小经理,我这纠纷哪敢闹到他那去啊!”
石英笑,不着痕迹话锋一转,问了本该第二个问的问题:“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个问题一出,宁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是的!”
她把结识余大义的经过和他的公司想要融资的事情对石英说了一遍。
石英听后说:“那行,你要是觉得这人的公司资质不错,值得投,就和对方约个时间去初步调研一下吧,回头把调研报告发给我看看。另外这是你找的项目,相关事情你就全权负责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宁檬从石英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宁檬和余大义约在三天后到他的公司去做初步调研。
这两天宁檬上班下班都非常平静,没有人再狗皮膏药似的呼着贴着的跟她一起挤地铁——陆既明又开起了他的迈巴赫。地铁对他而言终究是生命中一项玩乐类的尝试而已,怎么能成为长久赖以出行的交通工具呢。
就像她。服帖的时候是女神的影子,可以一起玩乐一下;不服帖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一个正眼都不值得给,只配拥有被无视与被冷漠。
宁檬觉得现在这个被冷漠被diss的状态非常好。
她想她算是得偿所愿了。
三天后宁檬去了余大义的公司之之网络。
她首先给余大义又吃了下定心丸:“余总,我们老板已经授权我全权负责跟进您公司这个项目,您放心项目真要进入了投资阶段,执行起来一定会很快!”
余总笑着说那就好,然后带着宁檬参观了一下整个公司。
参观之后宁檬很兴奋:“您这公司真有活力!”
余大义的公司业务很明确,主要就靠网络直播平台创收。
余大义有点自豪地告诉宁檬:“网络直播对设备的要求很高,我们的机器设备都是一流的,禁得住同行的竞争和考验。此外我们公司也签有很多人气主播,有男有女,男的大都是游戏主播,女的就是唱歌跳舞聊天吃东西什么的,当然也有游戏女主播。这些主播是我们的流量担当。”
宁檬越听越感兴趣,问余大义:“余总,这么看来的话,网络直播主要该有的您都已经拥有了,那么您融资之后,这些融来的钱您打算用来做什么呢?”
第48章 我自己试试
宁檬问余大义融资后得到的资金主要会使用在什么地方。
余大义反问宁檬:“你知道网络直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问完不等宁檬回答, 这位不善设悬念吊人胃口的直脾气老板就自己先揭晓了答案,“是流量,也就是平台的用户数。在互联网这一行里, 流量就意味着收益, 有流量, 才能转化出更多收益。”
“流量又由什么决定呢?”余大义又问了个问题。同样问完以后他又自己抢答了:“决定流量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平台主播的人气、平台的营销手段、平台的内容口碑等, 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因素;但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宁檬,你觉得是什么?”这回余大义是真的提了个疑问句,自己没有再抢答。
宁檬想了一下, 笑了:“应该是技术吧?”
余大义也笑了:“和明白人讲话的乐趣就是这样了,我说了上句, 你就能知道下句。没错,就是平台的技术支持。要说融到钱之后我想把钱往哪花,那肯定是往技术支持这刀刃上了!”
余大义告诉宁檬,现在直播行业正处于野蛮生长状态。
宁檬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任何一样新兴事物经过萌芽后都会进入野蛮生长的状态里。而随着野蛮生长, 行业市场将进入一种被泡沫经济所烘托起来的浮夸的繁荣态势, 在这种态势的背后, 必然是行业的重新整合——经过优胜劣汰和重新洗牌,强者兼并弱者更强地发展下去,最后形成行业寡头;弱者要么被吞并要么直接灭亡掉。
而余大义的互联网公司,他的直播平台,宁檬估测过, 在行业发展整合的最后,想成为寡头的强者或许还有点难,但成为被强者争相收购的目标却一点都不费劲。所以投资这家公司,前景是光明的。
余大义继续对宁檬说:“现在整个互联网直播行业正处于野蛮生长状态,要想吸引和巩固住用户流量,必须得加强技术升级。”
他告诉宁檬,他会用融来的钱高薪聘请技术人员,然后着重于改善网站的用户体验,比如让网站同时在线的人数多了以后仍然不卡、及时更新屏幕弹幕、更新在线人数,以及连麦技术等等。必要的时候他会考虑分些股份以留住技术骨干。
余大义说:“在技术上花钱不能小气,技术决定用户体验,只有用户体验升上去了,用户粘性才能被培养起来,只有拥有更多粘性度高的用户,互联网公司才有未来。”
宁檬听得有点兴奋,脱口又给出了自己的一点建议:“除了网页直播技术的增强以外,我们还要加强手机app的开发!其实房地产投资时代就要过去了,未来最有发展空间的无外乎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行业。而我们的直播平台既有pc端又有移动app端,这就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联合发展了!二网齐头并进,这一定会是未来最受资方欢迎的主流趋势!”
余大义连声赞许:“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宁檬啊,我现在觉得我没做错选择,你虽然年轻,但很多理念,咱们都是不谋而合的,这样的合作是最让人愉快和轻松的!”
从余大义的公司出来,一回到家宁檬就进入了拼命三郎状态,浑身鸡血地全面研究互联网直播这个正在野蛮生长的新兴行业。
越研究她越觉得余大义的公司前景大好。她在一片美好憧憬中完成了一份无懈可击的项目计划书。
第二天她把项目计划书拿给石英看。
她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一直信心满满,她相信她的计划书一定能打动石英做出拍板投资的决策。
她被这信心满满的状态哄抬得整个人都有点小兴奋。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开发项目,她觉得自己正站在通往投资精英的康庄大路的起点上。石英的一句“这项目我们投了”,将为她驶向这条康庄大路踩下一脚油门。
在有点兴奋有点煎熬的等待中,宁檬工位上的分机终于响起。
接起来,宁檬听到石英透过话筒对她说:“项目计划书我看完了,你现在来我办公室吧。”
宁檬身体里像隐藏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火箭,电话机归位后,这支火箭在她体内瞬间点燃,燃得她一路脚不沾地地奔去了石英的办公室。
石英一开口,宁檬身体里那只熊熊燃烧的火箭,火焰一下就矮了一半下去。
“计划书做得非常不错。”石英先给出一句肯定。宁檬并没有因为这句肯定而有所沾沾自喜,因为她知道这肯定的后面一定跟着一句转折。这是石英的讲话之道,她在否定一件事之前,一定会先予其肯定,以做抚慰与缓冲。
“但是这东西太新潮了,我们的投资方向更偏重于发展稳健的实业,这些年轻人小孩子们热衷的玩意儿,说实话我不太懂,也不太看好。”
宁檬没有想到当她把企业的发展前景和未来的退出方式以及颇高的投资回报率都头头是道地写在计划书上以后,能换来的却是石英的一句“不看好”。
这感觉太糟糕了。在以为会得到肯定的时候,迎来的偏偏是否定,这种心理落差能让一个长着牛样粗壮心脏的人都感到心肌梗塞。
宁檬让自己从突然袭来的沮丧中迅速镇定,尽量据理力争:“但是石总,现在年轻人才是最有购买力的人群,所以受年轻人喜爱的新事物未来也会更有市场!”
她的立论有理有据,可石英给她的反驳也敏锐犀利:“年轻人呢,特点就是,年纪小、没长性,他们的爱好天天在变,谁知道他们对一项事物的热度到底能维持多久呢?而且网络直播平台很烧钱,等它从烧钱到盈利不知道要经过多久,我们用投出去的真金白银去赌善变的年轻人的喜好超过我们的投资回报周期,是不是太冒险了?”
宁檬差点就被石英的话堵死了嘴。她飞快地寻找石英话里可供商榷的点,最后抓住了投资回报周期这几个字:“石总,关于投资回报,我是这么认为的。网络直播平台确实烧钱,但他们烧了的钱并不白烧,他们的估值也会也越烧越高。
“先保守一点说,我们现在投的话是A轮,按企业的资质和在同行中的竞争力,后面一定还会有B轮C轮融资,所以其实我们不用非等到企业盈利的时候才能收到回报,我们在企业以更高估值融B轮C轮的时候把股份转让出去就能收获一笔可观的回报。
“然后再不那么保守的预测一下,企业未来很有可能会被其他大的直播平台公司收购,那到时我们就更能带着利润退出了。除此之外还有更理想的一种可能,企业可以通过券商的改制和辅导,直接IPO上市或者在新三板挂牌,那未来我们也都能在一个比较高的市值点成功退出。”
宁檬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石英的表情。她说完,看到石英每当要拒绝一件事时才会有的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出现了一丝松动。宁檬暗中握了握拳。她知道石英被自己说动了一些。
“我现在还有点犹豫,暂时还拿不定主意。”石英思考了一下,对宁檬实话实说自己的感受。她低头又想了想,忽的一抬头,对宁檬说:“要不这样吧,你去楼上和陆总谈谈看这个项目,看他是什么想法。”
宁檬犹豫了一下,推推眼镜,问石英:“石总,是……一定得上去和陆总说一下这个项目吗?”
石英脸上的官方微笑又变得无懈可击起来:“不是一定,是最好。你想啊,毕竟现在我们和陆总是战略合作关系,遇到想做的项目是要和他说一声的。”
宁檬立刻受教地说声好的,不再多言语其他——石英所说的“最好”说一声,其实就是“一定”去说一声。
宁檬从石英的办公室里出来,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姿态和频率都调到了与友司合作人员公事公办的频道上。
然后她上了楼。
她以为她还能像从前那样,畅通无阻地走进既明资本,无所滞扰地直接走到杨小扬面前,对她说:你帮我进去跟陆总说一声,我们石总有事让我过来和他讲一下。
尔后杨小扬例行通报一声就会把她带进去那个阔大的总裁办公室了。
但这次很不一样。宁檬意外地在既明资本公司大门口就被卡住了。
前台拦住她,很为难很囧地对她说:“宁檬姐,真是不好意思,陆总他这两天刚下达了一条新命令,一切本公司以外的人员都不得随便入内……尤其找他的,他说都要先去跟行政那边确认他的日程安排,然后预约,然后由行政总监刘总安排具体会谈时间……”
宁檬听着听着就有点愣住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想重要了,她总觉得这条由陆总裁新发布的命令很有针对性,针对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她宁檬。
宁檬对前台笑笑,说:“那好吧,我先联系一下刘总。”
刘一天出来的时候挂着一脑门子的尴尬,对宁檬说:“宁檬啊,你也知道,那位爷天天都有新风抽,我也不知道他这回又是跟哪尊大佛较上劲了,开始摆预约的谱了!不过我刚看了,他今天没什么日程安排,走我带你去见他。”
刘一天通报后把宁檬带进了陆既明的办公室。
进屋看到陆既明的第一眼,宁檬有点意外地怔了怔。
他摆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对待陌生人的、疏离至极的面孔。
宁檬不受陆既明冷漠面孔的影响,公事公办地把余大义公司融资的项目介绍了一番。
她刚说完基本情况,还来不及问一声“您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陆既明已经冷淡地发了声:“这项目既明资本不会投,你们鹰石投不投是你们自己的事。”
他这冷漠的拒绝的回答,正中宁檬下怀。
但宁檬怕他说不投,其实不是真的不想投,而是想故意摆一道,等着她们鹰石求他投。
为了巩固陆既明“不投”的决策,宁檬想她得再加把劲。她合计着按陆既明的拧巴性子来说,她现在越强调他没眼光,他越会较劲地说什么都不投以证自己眼光大大的有。
宁檬:“我能代表石总问一下陆总,您为什么不想投这个项目吗?”
陆既明呲着一边嘴角给出一个无声的冷笑,赏赐般地回答了一句话:“互联网企业风险高,不靠谱。”顿了顿,冷笑里陡然生出浓浓的讽刺,“宁经理,想成功也别这么急功近利,专挑风险高的项目下手搞噱头,还是多找点靠谱的标的公司吧。”
宁檬不气不躁,淡定地回:“陆总,没想到您人是年轻的,投资理念却这么保守老旧呢。您这么不看好互联网企业,我只能说您的眼光跑偏了。而且有句话——风险高才会收益高,这不是您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么。”
宁檬最擅长的就是用陆既明自己说过的话,去他打自己的脸。
陆既明的面孔上果然有了被打脸后的恼火与尴尬。他皱起眉,眉间纠结着是继续装冷漠还是愤起掀桌的挣扎。
挣扎了一瞬后他困难地选择了前者,死死忍住没有炸裂,继续把冷漠维持到底:“我还说你让给我做秘书呢,你怎么不听?这句废话你倒是听进去了。宁檬,我就明白告诉你吧,就你的态度,就这项目,我是肯定不会投的。”
宁檬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指响。
——确定你陆既明不会投,我也就放心了。
她是真的不想什么事到最后都变成是间接地靠了他才办成的。
宁檬下了楼,回到自己公司措了下词后,和石英汇报说:陆总表示这个项目就先不和我们搭伙了。所以要不然的话,石总您看,这项目就我们自己做吧?
石英却一锤定音地说:“这项目既然陆总不做,那我们也不做。”
宁檬有点怔。她在想石英不会搬到这里后连独立承接项目的能力都没有了吧……难不成只要他陆既明不张罗钱,她就不开张做项目了?
石英倒主动且坦然地开了口:“宁檬,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公司资金一直都比较紧张,陆总要是不投这个项目,我也找不到什么钱让你投它。所以这个项目还是算了吧。”
宁檬明明记得公司账上还趴着一笔资金。她把心头的疑惑变成了声音从嘴巴里弱弱地表达了出来。
石英笑着告诉她:“那笔资金已经定好用途了。”是准备投石英自己的一个项目。一个收益率其实并不那么高的项目。
宁檬没有太多意外。有谁能比石英用起公司的钱来更天经地义的?说实话她在石英让她上楼去找陆既明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可是预见归预见,预见不达成现实的时候,总是叫人不死心。现下预见彻底变成现实了,她也就踏实死心了。死了那份可以依靠别人的心。
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为这项目张罗资金了。
这项目算是她从余大义那里求来的,她不能就这么让它折了,这样不仅对余大义没法交代,对她自己也没法交代。
宁檬正了正嗓音,字字清晰地对石英问:“石总,我不想放弃这个项目,我能试试自己从外面找资金吗?”
第49章 归来是少年
宁檬问石英, 她可以自己从外面找资金吗。
石英略一思考就点了头:“当然可以!”
石英告诉宁檬,假如她能自己找到资金渠道,她将全权授权宁檬负责这个项目的一切事宜。
“你只要能找到资金做这个项目, 其他方面不用担心, 我都会给你开绿灯!”
宁檬就此明白, 石英不是对这个项目不看好或者不感兴趣,只是能支撑起她的看好和她的兴趣的资金不到位的话, 她只好说这个项目太新潮风险太大。
宁檬简略地设计了一下项目构架。
——找到资金以后,鹰石投资做GP(管理方),找来的资金方做LP(出钱方),一起成立一个有限合伙企业, 再以有限合伙企业的名义把钱投到余大义的公司里。
这样细数下来,鹰石投资除了操盘整个局面和拿出GP入伙时该拿的小部分出资款以外, 根本不用再操什么心费什么事,就等着股权退出的时候坐分管理费和业绩报酬就好了。
这种坐等分钱的美事儿石英哪有不同意不支持的道理,她必然是愿意处处开绿灯的。
设计好基本架构以后,接下来的事情, 就是要好好想想该去哪里找钱了。
宁檬正想办法的时候,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起来。
她心里想着事, 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看,瞄到屏幕上“苏维然”三个字时,她的漫不经心中断了一秒。
那一秒里,她有种略微妙和略复杂的感觉。
手指滑动,接通电话, 叫了声学长。叫得不亲不远的。
话筒里,苏维然笑声和煦,笑出了多年前那般充满阳光的味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学长想请你吃饭了。”
宁檬想了想,答应下来。
趁着这段饭,有些交往的尺度,是要精确划分一下的。
另外也可以顺便问一下苏维然,看他对余大义的公司是否感兴趣。
苏维然把饭店选在了王府井附近的大董烤鸭。宁檬起初听到要吃大董的时候,忍不住有点咂舌:“学长,吃饭的地方你是越选越贵了,我倒不担心会吃穷你,但我担心下次选不出更贵的地方你就不会再请客了。”
苏维然愉悦地笑起来,笑声听上去悠扬而纯粹。不久前他曾经对她说,他只有在她面前时还能笑出这么纯粹的笑声。
想着那“只有”两字,宁檬脑海里浮现出神似学姐的女郎的身影。于是唇齿间无声无息地呷到了一丝“听听就算了何必认真”的讽刺味道。
晚上下了班宁檬赶到大董烤鸭时,苏维然已经等在那了。
张罗服务员点好菜,趁着等菜的时间,宁檬把余大义的互联网公司融资项目说给苏维然听。
她不想用熟人关系做情感绑架,于是很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一个朋友的项目,朋友让她帮着问一下,看有没有对这项目感兴趣的投资人。
轻描淡写地介绍说这是朋友的项目后,宁檬问苏维然:“学长,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我个人倒是觉得这是个好项目。”
苏维然问宁檬有项目计划书之类的资料吗,宁檬说有,把电子版发到了苏维然的微信上。
苏维然低头翻看起来。看过一遍后,他抬起头,笑了。这会儿他的笑容不是学长苏维然的,是投资大鳄苏总的。
“你朋友这份项目计划书做得挺不错,要点突出,很专业。但项目么,互联网企业,投资回报周期太长了,风险也有点高,况且直播这东西,是个非常烧钱的东西,一旦没烧明白投进去的钱就都打水漂了。和这样的项目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投回钱快收益高的项目。”
这就是表达婉转但态度明确地pass掉这个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