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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把万民伞,若老三在山西振臂一呼,立刻就能占省为王,不,也不一定,百姓赤手空拳,如何能跟朝廷的军队相比呢。

  而且庶民愚昧,小恩小惠即可收买,三十一万民心,又能有多难得呢。

  不过这万民伞一出,他和索额图准备了半年的攻势便被破解了,难怪老三能安心在府里头养伤,连大朝会都不来,原来是早有准备。

  太子满心疲惫,失去了这次机会,老三有皇阿玛护着,日后想要再收拾可就不容易了,他实在是厌倦了被皇阿玛平衡来平衡去的日子。

  直郡王满心骄傲,瞧瞧,这便是民心所向,任由其他人再怎么泼污水,都比不上山西百姓的民心。

  这些个官员,要么是包含私心,要么就是眼拙,就没几个人瞧得出老三才是那个有大格局之人。

  不像他,早两年就看好了老三。

  纳兰明珠仔细瞧过他面前的这把万民伞之后,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万岁爷的表情,还好这上面皆是寻常百姓的名字,连举人都不见几个。

  太子和索额图还真是帮了他们大忙,居然搞出一份山西数百乡绅联名的告状书,一百个百姓也比不上一个乡绅说话管用,而且乡绅遍布,是能直接管到寻常百姓的人,乡绅不服诚亲王,单是寻常百姓信服。

  啧啧啧,既挽救了诚亲王的名声,为诚亲王挡了这次的灾祸,同时向所有人展示了诚亲王在山西这九个月内的成果,还不被万岁爷猜忌。

  这一环扣一环,他甚至都怀疑那份乡绅联名的告状书便有诚亲王自己的手笔。

  若非如此的话,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要么诚亲王提前猜到了太子和索额图会有此举,比算命先生还神奇,要么就是诚亲王运气够好,阴差阳错、误打误撞赢了太子一局。

  跟后两者比起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愧是诚亲王,智勇无双。

  四阿哥轻轻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头一次萌生了退意,太子既然不信任他,他又何必追随太子,还不如像三哥这样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像大哥和小九这样活得坦荡荡。

  五阿哥这会儿脑子里浮现出的是三哥昨日的样子,难怪瘦了那么多,万民伞哪是那么好得的,三哥虽然喜欢躲懒,可性子最较真不过了,又怜惜弱小。

  皇阿玛也就只有把三哥放到山西,才能让山西百姓重见朗朗晴天。

  朝臣们分布在三十一把万民伞之间,被伞上密密麻麻的小布条遮挡住了视线,不然定是能瞧见九阿哥这幅鼻孔朝天的模样,很不幸,索额图因为离得近所以瞧见了。

  小人得志!

  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朝会,足以被载入史书了,三十一把万民伞更是值得一写。

  胤祉被兄弟们寻上门来的时候,还未曾起床,这可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些人来的太早,天大亮了才没多久,他又不需要去衙门办事,自然不可能起那么早。

  不过今日是大朝会,参加大朝会半夜意味着半夜就得起床,看时间,这是大朝会一结束便直奔他这儿了。

  小九兴致勃勃地说起大朝会上发生的事儿,哪个人说的哪些话,居然一一都能复述下来,要知道从小九口中光是弹劾他的官员便有近四十位。

  在小九和大哥出场为他鸣不平之前,胤祉一直都在震惊于小九竟能过耳不忘,一个过耳不忘之人在上书房的功课居然不拔尖儿,而且从前他也未听说过小九有这能力。

  啧啧啧,这才是真正手段高超的咸鱼大佬。

  不过很快,他便顾不得震惊小九咸鱼大佬的身份了,因为比起这,小九和大哥在朝堂上说的话……可真叫人觉得爽快,就像大夏天里喝了一杯冰镇可乐一般,沁透心脾。

  太子是皇阿玛亲手教出来的,身上带着皇阿玛的影子,但又不站在皇阿玛的位置上,也没有历练到皇阿玛的程度,就像是一个低配版的皇阿玛。

  其实他也知道太子处在这个位置上挺难的,两个性格很是相像的人,一个为君,一个为储君,太子年幼时还好,不足以对皇阿玛造成威胁,自然可以上演感天动地的父子之情。

  但随着太子年纪渐长,他们这些皇阿哥也逐渐走上朝堂,皇阿玛和太子之间有了利益冲突,无论是在父子关系中,还是在朝堂上,太子都是处于弱势的。

  瞧着是挺可怜,可那些被逼进深山里的百姓更可怜,也更无辜。

  太子被朝臣裹挟,已然成为一群臣子的利益代表人,身为储君,太子的一举一动能影响太多人了,山西民变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不知道皇阿玛在历史上是何时废太子的,不过他希望能早些。

  胤祉想到老四,之前他知道老四是最终继承大统的人,所以不太愿意插手老四的事儿,担心他的插手会蝴蝶掉了老四的帝王之位。

  但这次的山西之行让他改变了主意,上位者的一个小动作,对底层人的影响太过深广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影响到老四一二,让老四将来不要像太子一样站得那么高,不要随意的轻贱生命。

  九阿哥还不知自己暴露了什么,一口气说到那三十一把万民伞。

  胤祉身体前倾,整个心仿佛都被填满了,这几日他就找机会把老四请到府里来,先带着老四吃几顿野菜窝头,耕几块地,感受一番民间疾苦再说。

第103章 二更

  三十一把万民伞一出,胤祉原本在民间黑红的名声终于被洗白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很难用万民伞洗白了,毕竟杀人是真的,对待乡绅大族苛刻也是真的。

  康熙对诚亲王在山西的成果给予肯定,赏赐了一座园子,就在畅春园附近。

  老三园子都给了,几个儿子的府邸自然也该安排起来了。

  七贝勒和八贝勒被安排督建府邸,前者负责四贝勒府和五贝勒府,后者则是负责直郡王府和七贝勒府,八贝勒年纪小,他的府邸自然要排在四个哥哥后头。

  紧跟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被安排给四公主送嫁,四公主的婚期在三月,这一来一回的,差不多要一个多月。

  自从胤祉发现了小九过耳不忘的能力后,便已经在小九身上盖上了‘咸鱼’的戳,小九和小十去给四妹妹送嫁,便不能按照正常的日程安排来算了。

  胤祉代入自己,若他是小九,送嫁的路上不能耽误,但等将公主送到归化城后,留下来参加婚礼总是要的,参加完婚礼还得留下来体会一番归化城的风俗,不磨蹭一个月,是很难启程的。

  启程之后,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有机会不用早起,也不用半工半读,自然是走得越慢越好,半个月的路程能走上一个半月。

  如此算下来,小九兄弟俩三个月内回来就算是好的了。

  若非他刚从山西回来,弘晴人又太小了,不适合跟着他和福晋赶路,不然胤祉还真想去争取这桩差事。

  他去不成,小九和小十去,倒也比旁人给四妹妹送嫁更为方便。

  勒德洪老先生已经在归化城等了快一年了,这位已经七十四岁的老人家,去年被明珠寻到的时候还在病中。

  说来也神奇,那时候勒德洪躺病榻上七八天了,原本不过是小病,硬是缠缠绵绵好不利索,结果明珠找上门后,第二天病情就开始好转。

  他去山西前,还专门去见了这位老先生,与明珠一道,探讨了他们在漠北的规划。

  四妹妹代表了他在漠北的利益,首先要帮助四妹妹在土谢图汗部掌握一部分实权,进而同其他嫁在蒙古的清朝公主取得联系,守望互助,不断扩大在漠北的势力。

  送四妹妹出嫁的人是小九和小十正好,如果是其他的兄弟,除了老五,剩下的恐怕不会愿意在归化城内逗留。

  “四妹妹没有嫡亲的兄弟,母族也并不显赫,再加上草原离京城又远,嫁过去后,很有可能不被夫家重视,你们若有时间,最好是留下参加完四妹妹的婚礼再走,在额驸面前多多表现出对四妹妹的重视,应该能改善四妹妹出嫁后的境况。”胤祉轻声嘱咐道。

  九阿哥站在一旁撇了撇嘴,他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接到差事他就过来跟三哥报信,皇阿玛可真是有够偏心的,昨日太子让人围攻三哥,声势浩大,若非有那三十一把万民伞,三哥现在的名声都已经臭不可闻了。

  可皇阿玛呢,什么惩罚都没给太子,又是建府邸,又是给园子,还把他和老十打发出去给四姐姐送嫁,不就是为了让众人转移注意力不再死盯着太子吗。

  他们都是捡来的,就太子一个是皇阿玛亲封的。

  大哥说的对,将来若是太子继位,皇阿玛趁早临死前把他们都带走,也免得将来被磋磨。

  他带着老十气冲冲的跑过来,三哥倒好,只知道关心四姐姐出嫁,当然,关心四姐姐出嫁也没错,若不是三哥有人情味儿,他也不会跟三哥这般要好,只是皇阿玛轻轻将这一页翻过去,三哥心里头就不憋屈吗。

  若换作是他,他肯定就和太子不死不休了,太子是怎么对他的,他就一定会报复回去,皇阿玛拦着也没用。

  小九和小十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胤祉想忽略都难。

  他并非‘包子’,太子搞他,他也没打算不还手。

  “你们说,我把老四挖来怎么样?”胤祉真诚发问。

  老四在太子党的地位是绝对比不上索额图的,但老四却是太子党内的独一份,无可取代。

  皇阿哥,还是排行靠前,养母、生母皆拿得出手的皇阿哥。

  能力不差,还掌管户部。

  太子在兄弟们当中的人缘不怎么样,跟着太子的皇阿哥也唯有老四一人。

  他若是能把老四拉出太子党,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报复了太子,又免得老四受太子影响。

  在三哥府内,屋里也没有旁人,九阿哥没什么话是不敢说的。

  “三哥,可有争储的心思?你已经将太子得罪死了,我和大哥也是,若是把四哥也挖了,那就代表四哥也将太子得罪死了,我们抱团可不能只光为了取暖,如今皇阿玛在还好,将来等到太子上位,那时候不就任由太子揉捏了。”

  九阿哥没看出他三哥有争储的心思来,就像十一说的那样,如果三哥有争储的心思,早就将他们兄弟四个收入麾下了,太子聚拢了那么多官员,三哥这儿却没几个人,只要三哥愿意开口,他们兄弟四个都没有二话。

  可三哥迟迟不说,只能证明三哥没有这份野心。

  如果是一年前,三哥可以没有野心,但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昨日那个架势,摆明了是把三哥往死里整,当年对大哥下手都没这么狠。

  三哥此次有三十一把万民伞解围,可是下次呢,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与太子相抗,怕是等不到太子继位,就已经先被收拾利索了。

  十阿哥瞧着怔住的三哥,也开口道:“如今把四哥挖来那也只是一时的,将来太子继位,四哥还不是要给太子做事,那倒不如挖个彻底,也省得将来四哥后悔。”

  胤祉咬了咬嘴唇,身体略往后倾,就算他告诉两个弟弟,太子将来会被废掉,老四才是最后的赢家,怕是也只会当做在说胡话。

  而且连胤祉自己都不确定,他这只蝴蝶是不是已经在影响历史了,万一上位的不是老四,而是皇阿玛心心念念的太子。

  他准备的后路是能用上了,可那得带多少人呢。

  额娘、福晋、孩子,二姐姐一大家子,妻族,母族,大哥一家,如今还要加上小九,加上了小九,就意味着要加上老五、老十和十一,这几个兄弟也如他一样是有妻族、母族的。

  要把如此多的人带去海外,几乎没有可能悄无声息的走,肯定得明刀明枪的对上,想要没有牺牲是不可能的。

  搬去了海外,也不意味着完全安全,先不说海外的势力和环境,如今的大清可不是末代的大清,是有能力打大仗的。

  可若是让他去争皇位,首先,皇阿玛对继承人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瞧瞧太子如今过的日子,毓庆宫里塞满了人不说,太子要办的差事也是真多,光监国这都多少次了。

  皇阿玛总结前朝灭亡的原因,便将前朝几个皇帝的怠政列入其中,虽然末代崇祯皇帝已经足够勤政,可大明王朝的腐朽并非是从崇祯开始的,几代皇帝怠政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阿玛自己勤政,对继承人的要求也是如此,太子自小就生活在高压的环境下被迫内卷,作息制度几乎和皇阿玛差不多,没被逼出抑郁症来,都算是心态很好了。

  换作是他,肯定早就受不了去请辞太子之位了。

  其次,皇阿玛是个长寿皇帝,在位六十多年,当然皇阿玛八岁登基,活到七十多岁,放到后世很是寻常,就算是现在,也不是没有活到□□十岁的人,他自然是盼着皇阿玛高寿的。

  只不过皇阿玛心眼小,再加上皇帝又不同于别的职业,没几个愿意退休的,基本都是干到死,皇阿玛这性子更不可能提前退休。

  给皇阿玛当二把手,他觉得比在海外搞基建都难。

  最后,他既没有把握让皇阿玛选他,也没有做皇帝的勇气。

  皇帝,社畜中的社畜,工作时间何止是007,上辈子已经猝死过一次了,他可不想这辈子再来一回。

  胤祉眉头紧锁:“若是皇阿玛真的能长命百岁便好了。”

  “我们都盼着皇阿玛长命百岁,但三哥你得好好想想了,太子若再出手,你还能避得过吗?你一颗公心,在山西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被人一盆盆往身上泼污水,你能甘心,我们都不甘心,有什么好怕的,太子不容咱们,咱们跟他干就是了。”九阿哥涨红着脸大声道。

  都是皇阿哥,三哥哪点儿比太子差了。

  胤祉瞧着小九,咸鱼何苦为难咸鱼呢,不过小九原来跟太子没什么过节,若不是为了他,昨日也不会得罪太子。

  无论要不要争位,自保的能力总是要有的,昨日太子冲他开刀,将来未必不会冲着大哥和小九开刀。

  “皇阿玛如今身强力壮,对太子也并无多少不满,考虑争位之事尚早。”胤祉沉吟道,“但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都是皇阿哥,用不着惧怕太子,总得亮一亮拳头让他知道,咱们不是能欺负的。”

  皇阿玛想要轻描淡写地将这一页翻过去,没那么容易,让他做太子的磨刀石,就得让太子连同皇阿玛一起长长记性,也免得这父子俩真把天下当棋盘,把其他人当棋子了。

  十阿哥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他九哥一把拽住了。

  九阿哥轻轻吐了口气,三哥松口了就好,明明十一口才更好,非要让他来,大概是从小三哥就更喜欢他的缘故吧。

  “反正我和老十,我们俩都听三哥的。”

  还有十一,他和十一都追随三哥,那五哥也跑不了。

第104章 三更

  胤祉要搞太子,还真有些不好下手,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向有经验的人取经。

  大哥就算了,直郡王府虽然是老八督建,但毕竟是大哥自己要住的房子,如今是一心扑在上面,而且大哥是兄弟们当中少有的有钱人,据说大哥自己定下的图纸交到工部时,工部的人都不敢接。

  建府邸的钱由国库来出,但都是有定额的,直郡王要在府里建玻璃花房,要弄什么旋转木马,还要往几个院子的窗户上安玻璃……

  开销太大,远远超额,工部只负责盖房子,钱都是户部出,这几年谁能从户部多掏一两银子出来。

  但谁让大哥有钱呢,这些超过定额的部分,大哥自己能掏钱补上。

  有钱有人,房子想怎么建都成,大哥如今正在兴头上,应当无暇管别的事儿。

  而且比起大哥,胤祉更相信纳兰明珠的党争能力,作为索额图大半辈子的政敌,纳兰明珠应当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这次会面,照样是见不得光的,不过换做胤祉乔装打扮去明珠府上了。

  扮作头戴方巾脸上留长须的道士,是最最简单省事儿的,当初明珠见面给了他一幅画,他递上去的拜帖则是亲手所写。

  他与明珠曾在户部共过事,认出他的字对纳兰明珠来说并不困难。

  果然,拜帖送进去没多久,胤祉便被小厮请到了明珠的书房,刚进门,便见明珠热情的迎上来,胤祉下意识伸右手,未曾等他收回,便已经被握住了,被拉着往里走。

  差一点他左手就搭上去了,握手的时候,两只手都用上,方才显得热情,不过如今可不流行握手礼,没见明珠跟西洋人怎么来往过,刚刚应当也没有联想到握手礼。

  胤祉不知,纳兰明珠刚刚见到请帖时,激动到都已经坐不住了。

  从前诚亲王寻他,都是通过直郡王,什么时候单独来找过他,还是隐藏身份来找他。

  看来前些日子朝堂上的那一场围攻,让诚亲王决定由暗转明,来找他必为了对付太子和索额图。

  这可太好了!

  为了让直郡王退出夺嫡之争,他装了那么久的病,在朝堂上老实安分了那么长时间,还要避开索额图的锋芒,整天看着索额图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可真是够了。

  诚亲王这个时机选的好,如今是太子和万岁爷逼得诚亲王不得不出面硬刚,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更何况堂堂铁帽子亲王。

  他知道诚亲王不喜跪拜之礼,尤其是他们这些老臣的跪拜,在宦海沉浮半生,诚亲王是真的不喜,还是故意装出来收揽人心的,他能分辨得出。

  所以诚亲王单独来见他,他就不装模作样行跪拜之礼了,毕竟就算他行礼,行不到一半也会被诚亲王扶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又何必假模假式的呢,倒显得生分。

  不能行礼,为表自己的激动和欢迎,纳兰明珠干脆迎了上去,拉着诚亲王的手往里走,就像古时的君臣一般,没如今这么多的规矩和尊卑,他在诚亲王身上能看到秦汉时期良主的影子,格局大而胸襟广阔,还能与臣子坐而论道。

  能站着,谁还会想跪着,他又不是犯贱之人。

  胤祉道明自己的来意,挨了打就要还手,总要让太子和索额图知道他不是可以被随意揉捏的。

  纳兰明珠摸了摸鼻子,谁会把诚亲王当作随意揉捏的主儿,若不是意识到诚亲王的威胁力,太子和索额图也不会拼着被万岁爷不喜也要下狠手,为的便是扼杀诚亲王的势力于摇篮中。

  不过太子和索额图已经下手晚了,诚亲王布局好几年了,连他都是诚亲王的人。

  “您若是想打击太子,不能直接对太子出手,因为如果您对着太子出手,那万岁爷一定会护着,就像这次护着您一样。”

  而且还会惹得万岁爷不喜。

  “不如对着索额图下手,索额图不止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还是太子的叔祖父,是太子最信任也最亲近的长辈,索额图若是被抓住小辫子,太子是一定会保的,哪怕是多出点血。”

  索额图那简直是把全族的前程性命都绑在了太子身上,对太子倾其所有,也不怪太子会对索额图那般信任和看重。

  这两年里,他整日看着索额图在朝堂上得意,在他面前高傲炫耀,面上虽然忍着,可私底下一直让人盯着索额图呢,尤其是温保一案之后。

  堂堂一国储君,缺钱。

  太子被收了钱袋子,除了每年的那点俸禄,又没有正当收入,要做事、要收揽人心、要维持毓庆宫的人际关系、还要维持身为储君的体面,只会越来越缺钱。

  温保之事后,太子肯定要收敛,有能力搞钱又被太子绝对信任的人,那就只有索额图了。

  “许是吸收温保一案的经验,索额图不敢再插手山西这样的穷地方,而是把手伸向了江南,掏的也不是底层百姓的钱袋子,而是盐商。”

  众所周知,江南的盐商们都是有钱人,胤祉比寻常人对盐商有钱的程度还要更了解些,毕竟他头几家玻璃铺子就开在江南。

  “盐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何要孝敬索额图?”

  “为了盐引。”

  胤祉对盐引制度的了解是比较粗浅的,朝廷发印盐引,而想要贩盐的商人,需要花银子向朝廷购买盐引,商人手中盐引的数量决定了这些人能够支取和贩卖的盐的数量。

  做生意,大商户远比小商户更有赚头,尤其是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垄断某一个地区的时候。

  这方面胤祉是有经验的,玻璃也好,镜子也罢,他之前做的都是独门生意,旁人没有这方子,西洋人的货量和成本又跟他差太多。

  “户部每年印发的盐引都是有定额的,索额图在你和老四的眼皮子底下操纵盐引?”

  他有这么大胆子吗,盐引不止是朝廷用来控制盐不被大商人垄断的方法,也是国库存银的主要来源之一。

  以前商业司没成立的时候,户部每年印发的盐引都是超量的,就是为了提高收入、充盈国库,但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法子,一旦盐引泛滥,就会在民间不断贬值,最后卖不出去,甚至连盐在大清的流通都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索额图就算胆子大,也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吧。

  “那他是不能的,只是盐引被分配到地方之后,分到哪些盐商手中,就不归户部管了,只要上交的银子足额,户部就无权过问。”

第105章 一更

  纳兰明珠准备相当之充分,他暗中盯了索额图这么长时间,该拿的证据已经拿到了。

  自从他和直郡王不再与太子相争,诚亲王又把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霍霍的不成样子后,朝堂上已无人和太子相争。

  太子党这两年扩张的如此迅速,便是基于这个原因,很多人都觉得太子地位稳若磐石,投靠太子稳赚不亏,也恰恰是因为如此,助长了索额图的轻狂,小辫子这么容易让他揪到。

  不过,“这些证据暂时不能给您,明日您得光明正大的上门,最好是多来几趟,这些证据才能由我转交给您。”

  这两年,直郡王已经带他一起退出夺嫡之争,若是诚亲王能够对他三顾茅庐,他转投诚亲王,可不能算是背叛,连改弦易辙都算不上,毕竟直郡王已经不在夺嫡之列了。

  胤祉明白明珠的顾虑,制裁索额图的证据,必须要让皇阿玛知道他是从明珠手上拿的才行,不然他手中突然多出这些证据来,只能证明他一直暗戳戳盯着太子党,这要说没野心谁信。

  而且要拿到索额图在江南和盐官、盐商们勾结的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他可未曾在江南任过职,江南那些官员与他在明面上也没有什么牵扯,私底下收买聚拢官员可是皇阿玛的大忌,皇阿玛之所以这般忌惮太子,不就是因为太子身边聚拢了太多的官员吗。

  五个省份地方官员的联名上书,啧啧啧,太子是皇阿玛教出来的,皇阿玛在意的亦是太子在意的,皇阿玛待下宽和,以此来收拢官员们的心,进而巩固统治,太子如今走的便是皇阿玛的路子。

  但这路子可不适合他,他没有割肉喂鹰的胸怀,也不像太子那样得皇阿玛喜爱,如果今日在朝堂上有太子之势的人是他,皇阿玛出手肯定比现在狠多了,杀子不可能,但应该会直接废了他。

  胤祉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索额图和盐官、盐商勾结,只是盐务的冰山一角,就算有确凿的证据,也只是处理几个盐官,索额图或许会被贬职,甚至被皇阿玛趁机免了职也是有可能的,但有太子在,索额图在朝还是在野的区别也并不大。

  说不定索额图被罢免之后,就更有精力为太子搞钱了,盐务上的漏洞太多,以太子之势想要在其中捞钱太容易了,而且下次证据应该就没这么容易拿了。

  “纳兰大人可有一劳永逸的法子,比如彻查盐务,就像肃清山西官场那样,将盐务相关人员也肃清一遍。”

  或许这样还能让大清的盐价稍稍降低一点,想让盐价完全降下来,就不太可能了。

  盐业发展至今,制盐的许多技术经过历朝历代已经颇为完善了,当然跟现代的工业生产水平是没法比,不过成本不高,在海岸线如此漫长的情况下,单是海盐,其实就足以供给大清了。

  采用暴晒的方法从海水当中制盐,这在宋元时期就已经有了,到了前朝,晒盐的技术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基本上就已经废除了锅灶,而是建盐田,推广日晒制盐。

  盐的成本实在是不高,之所以价格高昂,是因为盐一直都由朝廷把控,算是隐形的人头税。

  胤祉在户部当差那几年,就曾震惊于盐引的高额利润,在商业司筹备之前,盐引每年带来的利润仅次于地方上的岁贡。

  人人都要吃盐,人人都离不开盐,朝廷牢牢把持着盐的生产和运送,盐商们虽然富裕,但在整个售盐体系中拿的仅仅是小头,朝廷才是大头。

  朝廷垄断了盐,借着盐在百姓身上收税,盐官的腐败,贪掉的不只是朝廷的钱,还会加重百姓身上的负担。

  纳兰明珠不复刚刚的兴奋,苦着一张脸:“盐务牵扯太多,远比山西官场复杂的多,许多东西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的,万岁爷不可能同意彻查。”

  “这话怎么说?盐务上见不得人的东西越多,才越应该被彻查,皇阿玛为何会不同意,怕牵扯的官员太多,还是担心阻力太大?”

  如果是怕这些,那可不像皇阿玛的脾气,当年明珠一党把持河务的时候,皇阿玛不就干脆利落的把这些人给罢免了,光是内阁学士就涉及到三位。

  纳兰明珠看着诚亲王叹了口气,到底不是万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在内阁中也无人,所以连万岁爷在江南的安排都不知道。

  他不得不把这里面的内情细细说给诚亲王听,江南盐务有自己的潜规则。

  “如今的两淮巡盐御史是万岁爷的心腹之臣——曹寅,万岁爷两次下江南,都是曹寅接驾,对曹寅的信任不言而喻。”

  “万岁爷把曹寅放到这个位置上,是有其深意的。”

  纳兰明珠避开诚亲王的眼睛不看,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可瞧着诚亲王那双清亮的眼睛,倒让他有几分心虚,好像故意往万岁爷身上泼脏水一样。

  “盐商的为了买盐引,不止要缴纳朝廷规定的税额,还要孝敬盐官们,除此之外江南盐商还要交第三种费用——余银。”

  “曹寅在江南,私下里的职责便是收缴余银,这笔银子是见不得光的,用到哪里都是万岁爷指定。”

  胤祉紧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荒谬无比:“索额图和太子冲着江南盐商的钱袋子下手,看来也是受皇阿玛启发了?”

  “可是为什么呀,皇阿玛富有四海,他缺钱吗,为何要挖国库的墙角,不,不能算是挖国库的墙角,盘剥盐商,盐商就会在卖盐上做文章,最后买单的还是老百姓,皇阿玛不常说要善待百姓,稳定民心吗?”

  怎么还说一套做一套,再说了都已经当皇帝了,皇阿玛要钱做什么,太子要钱尚且可以用来收买人心,皇阿玛要钱花得出去吗。

  胤祉并不完全相信纳兰明珠说的话,可纳兰明珠也没有骗他的理由,如果仅仅是为了阻止他查盐务,多的是办法,没必要往皇阿玛身上泼脏水。

  纳兰明珠则是沉默不语,诚亲王的对手是太子,可也不会只是太子,多了解了解真实的万岁爷,对诚亲王来说是好事。

  固有的认知被打破,胤祉没有再提索额图之事,到底有没有‘余银’,他自己会去查。

  虽然他也时常会在心里吐槽皇阿玛格局不够大,因为太过求稳而对官员不够严苛,可他一直以为皇阿玛心是正的,每年全国有哪个省份大范围遭灾,皇阿玛都会酌情免去一部分岁贡,也会积极拨发赈灾银两。

第106章 二更

  要调查有没有‘余银’对胤祉来说并不困难,他同曹寅关系浅淡,不能直接写信过去问,但让他在江南的商队找几个盐商又不是难事。

  诚亲王养病的两个月里,诚亲王府大门紧闭,除了几位皇阿哥,再没进去过旁人,当然,也没人愿意上门,直郡王和九阿哥那是在朝堂上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下来了,谁还能不知道,诚亲王如今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和身边聚拢了那么多官员的太子比起来,毁誉参半的诚亲王,实在太过弱势了。

  可就在诚亲王病假的最后一日,户部尚书纳兰明珠却主动登了诚亲王府的门。

  不登不成啊,距离诚亲王上次乔装打扮来找他,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明日就是大朝会,诚亲王如果还打算搞索额图,那就需要他手中的证据,如果暂时不打算动索额图,他总要知道诚亲王接下来有什么规划。

  早知道诚亲王如此在意,他就不说万岁爷在江南的安排了,起码现在不说,他本来还打算成就一番大清三顾茅庐的美谈,可诚亲王迟迟不登门,这下只能改了,改毛遂自荐了。

  在府里头养了两个月,胤祉右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人也不复之前的消瘦。

  纳兰明珠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困顿失落的诚亲王,但恰恰相反,坐在他面前的诚亲王,倒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刀,有了从前看不到的锋芒。

  纳兰明珠心中一喜,既为诚亲王这么快就能将状态调整回来,也为马上就能收拾索额图而高兴。

  “这些是索额图与盐官、盐商勾结的物证,几个人证也早就被臣带进京城了,随时都可以指认索额图,您是要在明日的大朝会上向索额图发难,还是打算单独和万岁爷说?”

  胤祉两只手放在膝头上,轻轻扣住,语气不急不缓:“纳兰大人先坐,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了想,揭露索额图也不过是除去几个盐官,让索额图被降职或是免官,或许还能让皇阿玛更为忌惮太子,但也就是如此了,并不能让太子党真正的伤筋动骨。”

  “我也不想将来一直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就像当初大哥和太子一样。”

  看似是在为自己争取,实则就是皇阿玛手中的提线木偶,皇阿玛想抬就抬,想压就压,甚至想废就能废。

  他这一波压倒了太子又能如何呢,解决不了江南盐务不说,他现在透过太子的言行看到的都是皇阿玛的影子。

  那层滤镜碎掉之后,皇阿玛和太子从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对贪官的态度,对盐务的态度不都是一样的吗,对寻常百姓大概也是一样的。

  在看到江南那边送来的书信后,他好像又回到了站在山西蒲州府群山脚下的时候,看着瘦到皮包骨头的百姓陆续从山里走出来,有一股想要杀人的愤怒。

  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君王,皇阿玛在位和太子上位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多披了一层仁善的皮罢了。

  “如果,皇阿玛可以活到七十多岁,康熙这个年号可以用到六十几年,纳兰大人你觉得我还有和太子相争的必要吗?”

  那时候太子差不多快要五十岁了,他也会是四十多岁的人,四十多岁的时候再开始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就算他这条咸鱼要打挺,那也来不及了。

  而且如果皇阿玛足够了解他,那就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他想要打破的就是皇阿玛一心追求的稳定。

  所以他跟太子斗争,实在没什么意义。

  纳兰明珠眉头紧蹙,帝王的生死之事谁能说得准,更何况是断言二三十年后的事情,太医没这份本事,道士和尚更不会有。

  但诚亲王问了,纳兰明珠并没有敷衍,而是真的考虑了诚亲王所提的这个假设,如果万岁爷还有二三十年的活头,他估摸着他自己是活不到那时候了,索额图更不成。

  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子都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如果万岁爷真能再活上二三十年,那您现在的确不宜和太子相争,反而应该蛰伏低调下来,做一个孝顺儿子。”

  太子就算活得比万岁爷久,照目前这趋势也一定会被万岁爷收拾的。

  “做个什么样的孝顺儿子,事事都听从皇阿玛的?按照皇阿玛的意志做事?”

  那他还不如趁早带着人跑路,受这窝囊气做什么。

  纳兰明珠这会儿都有些想念直郡王了,直郡王虽然胆子也不小,但绝没有诚亲王这么大胆,正常人夺嫡不都会想着先把太子搞下去,坐了储君之位,再去谋求更高的位置。

  这位爷倒好,还没学会爬呢就已经先想着跑了,太子还稳稳当当的立在朝堂上,这位就已经不屑对太子下手了,想要直接对上万岁爷。

  秉承着对诚亲王谋略能力的信任,纳兰明珠没急着否决这种胆大妄为的想法,反倒是顺着问道:“您有何打算?”

  跟万岁爷掰腕子?那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胤祉要知道怎么做就好了,连个地盘都没有,没兵没枪的,又不擅长玩权力游戏,别说跟皇阿玛比了,光是太子就能把他摁死。

  “还是同以前一样吧,反正再如何,只要我不造反,皇阿玛也不会杀儿子,在没找到机会之前,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所谓现状,就是不指望讨皇阿玛欢心以谋图太子之位,也不能走和太子相同的路。

  既然他能肃清山西官场,那就能肃清别的地方,皇阿玛为了平衡太子的势力,也会帮他挡住群臣的攻击。

  胤祉看向明珠,就算明珠不来找他,他也会再次登门的,只不过还会以乔装打扮的方式,因为他也不确定纳兰明珠会不会愿意帮他。

  这段时间胤祉想了很多,如果有能力的话,他也想像唐太宗一样发动一场玄武门之变,把皇阿玛赶去做太上皇,他自己来做这个皇帝,咸鱼也不是没有打挺的时候。

  可他手中没有兵权,想效仿唐太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以皇阿玛的性格,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皇阿哥掌控京城的兵权。

  可他也不甘心做一个听话的孝顺儿子,整天跟太子斗来斗去。

  还不如把他能想到的都做了,一方面继续做大清的活阎王,另一方面继续他在南边的布置,不管是将来做退路也好,还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效仿唐太宗,做了总比没做要强。

  论计策谋略,论用人,在他认识的人里,纳兰明珠都是佼佼者。

  “纳兰大人可还记得戴梓?”

  帮他把戴梓从盛京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