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颇有认同感的点了点头,他也没有这份耐心,没办法像九哥一样坐下来搞研究。
九阿哥也知道不好强求,三哥在户部办差,清闲是肯定清闲不了的,只是擅长西学的人实在不好找,钦天监那边倒是有,可全都是西洋人,他怀疑这些人在自鸣钟上都有所保留,并不乐意让大清掌握这项技术。
若是他可以和三哥一起出宫开府便好了,宫内难找擅长西学的人才,宫外总能找得到吧,大清幅员辽阔,又人才济济,哪还能找不到几个擅长西学的人。
只不过眼下兄弟们当中被封爵的只有三哥一个,大哥年长都还未曾见到出宫开府的影子,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轮到他。
三哥指望不上,十弟也不能指望,那就只能从别的哥哥弟弟们当中找了。
大哥和太子都不熟,跟四哥倒是混了个脸熟,但四哥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五哥好说话,只是这事儿肯定不乐意,七哥嘛,西学学的不怎么样,反而更擅长那些圣贤文章,八哥向来聪明,西学也不差,与他相熟,还好说话,是个好人选。
另一个人选便是他嫡亲的弟弟十一,虽然身子骨弱了点,可聪明劲儿一点不输哥哥们,就是嘴巴毒了些,常常惹他这个当哥哥的生气,不过为了将来的生意,为了爵位,他也不是不能忍受十一的毒舌。
九阿哥转头去游说八哥和十一弟,必要时候还把他三哥的大旗拉出来,虽然三哥没有参与其中,可三哥是看好这桩生意的,要不是提前许了十弟,三哥指定就往里投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说辞起了作用,两个人居然都被说动了,埋头陪着九阿哥研究起了自鸣钟,十一阿哥为了方便,还求了皇阿玛搬到北五所去。
十一阿哥搬了,五阿哥留在乾西五所的理由也没了,北五所有他嫡亲的两个弟弟,还有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哥哥,那他自己留在乾西五所还做什么,果断也跟着搬了。
北五所十处院落,九处都已经住上人了,只有一处还空着。
倒是离上书房和乾清宫更近的乾西五所,只剩下三人在住——大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
八阿哥借着研究自鸣钟的事情,往北五所跑的甚是频繁,有时甚至会直接留宿在九阿哥院里,但从不提搬过去的事儿。
北五所如今是人满为患,膳房那边据说都要扩建了,胤祉这边倒是用不着扩建,也没地方扩建,只是在用膳的前厅多加了一张桌子,以前一张桌子就够用,如今非要两张才行。
在二姐姐大婚之前,胤祉的宅基地终于批下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工部那边可以张罗起来了,只是皇阿玛没把盖房子的差事交给四弟,而是直接让工部的几位大人负责,伴随着宅基地一块来的还有新的任命。
皇阿玛到底是把这两个作坊划在了户部下面,而且在户部专门成立了商业司,他提的那两点要求,无论是要一只军队守着作坊,还是统筹调配商队的权利,皇阿玛全都给新成立的商业司安排了。
户部除了多出来一个商业司和相应的吏员名额,原有的户部尚书麻尔图以从一品的官位致仕,原从一品协办大学士纳兰明珠被平调为户部尚书,户部在已经有诚亲王和五阿哥坐镇的情况下,又空降了一位四阿哥。
如今上朝办差的阿哥就这么几个,除了大阿哥在兵部,其余三位居然全都聚在了户部,再加上商业司的设立,一时之间,户部几乎都要把六部之首的吏部压下去了。
胤祉作为户部的当家人,就算有心躲懒也不该是在这时候,如今若是躲了,将来那可就麻烦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把职权都安排明白。
纳兰明珠虽说已经五十有六了,但身子骨瞧着健硕,关键是经验丰富,做过内务府总管,做过左都御史,在户部当尚书也不是头一回了,如今算是又回到了老岗位上。
如此经验丰富又精明能干之人,不托以重任,都对不住明相的赫赫声名,不过鉴于明相是有前科的人,虽然要重用,可也要重点监督,监督明相的人选没有比老四更合适的了。
前些日子他还在羡慕太子有老四相帮,如今人间珍宝是他的了,皇阿玛此番安排,倒也算不错,虽然甩给了他一个麻烦事儿,可也为他送来了两员大将。
老四站队太子不假,但这并不妨碍老四在户部办差,除了监督明相,他还有大把的重要的差事交给老四。
便是已经致仕的麻尔图大人,他都没打算放过,不能算是返聘,只能说是特聘,特聘麻尔图大人给新招收的吏员做培训。
第51章 一更
麻尔图退休了个寂寞,虽然没了品级,但俸禄是以前的三倍,还是在他舍不得离开的户部当差,老大人当时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不光如此,还跑去原来与他同为户部尚书的马鸷家中小坐了一会儿。
“你我这把年纪了,从一品的户部尚书也就做到头了,不可能再往上升,按理咱们早该上折子致仕了,我不过是舍不得咱们户部,这才一直没跟万岁爷提过这事儿。不过如今好了,我虽然致仕,可还是能来户部当差,一边领着致仕后朝廷发的银两,一边还能领到之前三倍的俸禄,可比从前合算多了,早知道如此,我早就应该上折子致仕的。”
麻尔图甚是感慨,他这把年纪了,儿子都做到正三品的位置上了,不光用不到他提携,反而到了该给儿子让位的时候,如今这样不就刚刚好,他虽然在户部当差,但却不再是朝廷命官,他是被诚亲王请过去的,只听诚亲王的。
麻尔图自己得了好处,也劝自己这位老同僚:“户部如今变动极大,多加一个商业司没什么,只是多了明珠这个老狐狸,又有跟随太子的四阿哥掺和进来,没有稳定之前,你还得在尚书的位置上好好帮衬诚亲王,不过也该把致仕的折子准备起来了,到时候如我一般,拿着三倍的俸禄给诚亲王当差,岂不美哉!”
马鸷比麻尔图还要长上几岁,从前他也想不到自己到了这把年岁还在朝廷做着官,轻轻摆了摆手:“我也就是能再干上这大半年了,等到年底肯定会把致仕的折子交上去,老了,干不动了,诚亲王便是将来要请我,我这身体也扛不住了。”
他如今给万岁爷请安,起身都要比旁人慢,膝盖再怎么养护,也还是多走几段路就会疼,冬日尤为严重。
若不是舍不得户部,也舍不得诚亲王,他是撑不到如今的,只恨自己没能晚生几年,没赶上好时候。
麻尔图只是应了诚亲王的邀请,还未曾正式当差,是以也不知道这差事难不难,马兄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其实他看马兄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就是膝盖不太好,这也正常,别说大臣们了,就是皇室宗亲,到老的时候膝盖也没几个好的,成日里跪来跪去,尤其是冬天,膝盖跪在冰凉的地上,不受寒才怪了呢。
卸去了户部尚书的职位,不用去参加大朝会了,自然也就用不着叩拜了。
诚亲王礼贤下士,从不肯受他的礼,从一开始便免了他们的跪拜礼,户部便是寻常小吏见了诚亲王,也不过是作揖时把腰弯得更深些,无需叩拜。
有诚亲王带头,五阿哥进了户部后,也是照着诚亲王的规矩来的。
只要不用去参加大朝会,便无需步行走那么长的路,除了宫里,无论去哪儿,坐马车坐轿子都成,也不用行跪拜礼了,膝盖受到的苦楚便少了许多。
不管诚亲王交待的差事多不多重不重,麻尔图寻思着都不会比当户部尚书的时候劳累,起码两条腿可以歇歇了。
麻尔图在家里等着诚亲王为他安排差事,而衙门这边新任的户部尚书已经到任了,差不多同时过来的还有四阿哥。
明珠老谋深算,四阿哥虽然年轻,可也当差好几年了并非刚入朝的毛头小子,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调查打听过户部的内部情况。
明珠心有戚戚,大阿哥还以为户部尚书是个肥差,可如今的户部和他上一次做户部尚书时的户部已经截然不同了。
众所周知,诚亲王是个狠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可若是了解户部,便能知道诚亲王立足户部靠的不是狠劲,反而是上位者的仁慈之心。
每月请郎中,冬天更是把郎中请到了户部衙门坐堂,医药费全包,无论是官员还是小吏,家中若有人感染了风寒,这钱诚亲王居然也掏。
过年过节,诚亲王还以户部的名义发放过节礼,虽然大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却都很是实用,诚亲王甚至为户部的一个小吏出过头,帮那小吏惩治了一个想要强娶小吏妹妹的旗人,那旗人虽是白身,可却出自钮钴禄大族,和镶黄旗满洲都统阿灵阿还沾亲带故的呢。
堂堂一个皇阿哥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也难怪能够揽尽人心。
户部衙门严苛到几乎没有什么捞油水的地方,可这些官吏们却并不厌恶掌权的诚亲王,反而颇为信服,甚至是爱戴。
户部有金山银山,但明珠现在却是没胆子碰的,惹到了皇上,大不了再被罢官回家,可若是惹到了诚亲王这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他都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珠满怀警惕之心,可在户部的头一天,就被公文逼的没时间警惕了。
就这样,也没能把桌面上送来的公文看完,他原本是想在衙门里多留几刻钟的,可户部却有个不加班的规矩,从尚书到普通小吏,到点就要走人,还不允许把差事带回家中处理。
纳兰明珠走出衙门的时候,后槽牙都有点疼了,就没见过诚亲王这样主事的人,也一点不像万岁爷的行事风格。
同样感到牙疼不适的还有四阿哥,他在户部待了一整天,这里不太像个衙门,倒更像个书院。
因为户部不允许迟退,他只能把手中的差事放下,同三哥和五弟一同回宫。
一路走出衙门,路上一个行跪拜礼的都没有,众人仅仅是抱拳弯腰作揖,三哥还泰然自若的同这些人打招呼甚至说家常,连一个员外郎喜得千金三哥都知道,还提前备了一块长命锁送给人家。
临走时,把未来二姐夫阿林保也喊过来了,不是回宫,而是亲自登了富察家的门。
胤祉的马车上备着给富察家的礼物,御膳房的几盒糕点,两套笔墨纸砚,还有一块长命锁,和刚刚送给林大人千金的那块长命锁款式大小都相同,区别是材质不同,锦盒中还未送出去的这块长命锁是纯金的,刚刚那块则是纯银的。
穆克登喜得千金,满月酒没给他下帖子,但这满月礼他总要补上。
还为富察家的老夫人赵氏准备了两根长白山人参,都是今年送到宫里的贡品。
二姐姐马上要出嫁,就算是婚后住在公主府里头,不和婆家人一起住,但胤祉这心里头还是有几分忐忑,酸酸胀胀的,总想着做点什么才好。
公主府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胤祉在把玻璃作坊上交户部之前,特意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修了一处暖房,又把卧室和书房的窗户都安上玻璃。
这个玻璃窗户绝对是京城的头一份了,他的皇庄用的还是纸糊的窗户,将来建王府,应当是也没机会安装玻璃窗了。
婚前带着礼物去拜访一下二姐姐的婆家人,也算是图一份安心吧,省得他在衙门里也急躁不安。
得亏是明珠和四弟都能干,尤其是纳兰明珠大人,一个顶两个半,新设立的商业司他不放心交给明珠,而是由他和马尚书带着四弟亲自在安排,马尚书原来手头上的工作,就只能交给纳兰大人了,连带着他这边的一部分差事也送过去了。
也就是说,纳兰大人一个人要处理两个尚书的差事,还要帮他分担一部分。
下午他亲自去纳兰大人那里看了进度,不得不说,声名赫赫的纳兰大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四阿哥和五阿哥都选择了陪着三哥去富察家,而不是立刻回宫,这可苦了一旁的阿林保,贵客临门,家中却什么准备都没有,几位阿哥就算是不留下来吃饭,总要喝杯茶用几块点心吧。
一家人现在还住在一处二进的宅院里,位置也不算好,还在攒银两准备换处大点的宅院,既是要省银钱,那就不可能去买贵的茶叶,有的只是半两银子一斤的便宜货。
若只有诚亲王在也就罢了,便是照顾不周,也不会让额娘面上难看,可还有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尤其是四阿哥,据说是太子爷面前的红人,还是在皇贵妃膝下长大的,看着就不像是个脾气好的,万一嫌弃家中简陋,让额娘和嫂嫂难堪,他便是罪人了。
如今才到三月份,身上的薄夹袄都还没换下来,阿林保的额头上却是已经急出了汗。
胤祉不知道对方是在着急什么,难不成家里头还藏了人?胆这么大的吗?
若真是如此,四弟和五弟还是别跟着一起去了,免得他到时候动手还有人拦着。
“许久不曾从宫外给弟弟们捎吃食了,不如你们俩去西街买些他们爱吃的零嘴,我拜访完老夫人直接回宫,就不用等我了。”
他倒是要看看阿林保的胆子有多大,过几日就是二姐姐大婚的日子了,新郎官被打到下不了床,这婚就成不了了。
第52章 二更
胤祉一路上都有留心阿林保的反应,看着对方从老四老五下了马车后就开始由紧张转为松弛,一直到马车快要驶到富察家门口,阿林保半开玩笑说家中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他,希望他不要介意时,这才回过味儿来。
大概是他这几日过于患得患失,差一点就冤枉了未来二姐夫。
胤祉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便是端上来山珍海味,我待会儿怕是都尝不出味道来了,不瞒你说,我自己大婚之前都没这么紧张过,要不然今儿个也不会贸贸然就跑到你家了,连声招呼都没提前打。”
阿林保有些惊讶,还有些感同身受,他这几日何尝又不紧张呢,既期待又害怕。
胤祉也搞不懂自己这是老丈人的心理,还是小舅子的心理,又或者娘家人的心态都如此。
“额娘只有我和二姐姐两个孩子,她和额娘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也算是你们俩的媒人,阿林保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将来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在马车上胤祉颇为认真的道,随后又半开起了玩笑,“我的亲王府选址已经定下来了,离你和二姐姐的府邸不远,日后咱们串门子就方便了。”
没等阿林保说什么,马车就已经停在了富察家门口,胤祉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
以前他是来过这里的,不过那时是作为穆克登的客人来庆祝穆克登的升迁之喜,当时也算是跑过来给穆克登撑腰的,自然要摆出皇阿哥的架子了,如今却是不同,他再次上门要执的是晚辈礼,来拜访富察家老夫人的。
胤祉心里对这位老夫人是极为敬重的,能一个人把两个孩子带大,还都教养的如此出色,甚至还立下‘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都说明这位老夫人是极有见地和能力的。
执晚辈礼拜访这位老夫人,胤祉心里头是乐意的。
赵氏携大儿媳出来迎接,刚准备行礼,便被诚亲王拦住了,诚亲王还后退一步,冲着她行揖礼。
赵氏冷汗都要被这位诚亲王给吓出来了,当朝皇阿哥冲着她弯腰鞠躬,她哪里受得起,更何况诚亲王对她两个儿子都是有恩的。
家中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如今去买也来不及了,赵氏只能让人挑选叶片完整且较大的茶叶给诚亲王泡茶,茶点是她昨日自己做的奶饽饽,寻常人家的做法,上面连个花纹都没有,甚至连形状都不怎么规整,跟精致扯不上关系,诚亲王却是极给面子,用了大半盘的茶点,还续了一次茶,盛赞了她的手艺。
胤祉坐了大概有一刻钟,便主动告辞,婉拒了老夫人出门相送,只让阿林保把他送出来。
他刚刚看老夫人甚是拘谨,屁股都不敢全部坐在椅子上,只坐了一半,腰背那叫一个挺直僵硬,看着都觉得挺累人的,他还是别多留了。
胤祉往富察家跑了一趟,心里边倒是安稳了许多,回到宫里还专门让人给额娘捎了口信,若不是已经入夜,他就亲自往钟粹宫跑一趟了,额娘对二姐姐的担心可不下于他。
胤祉是安了自个儿的心,那头的富察家却是把晚膳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就为了他今日突然拜访这事儿。
赵氏既是嘱咐小儿子,同样也是提点大儿子和大儿媳:“诚亲王今日这样的平易近人,瞧上去是好说话,但越是如此,你日后待公主便要越用心。诚亲王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便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对二公主的重视,你万不可因为诚亲王待人亲厚便张狂起来。”
被额娘和大哥大嫂齐刷刷盯着,阿林保心说他哪敢,诚亲王待人亲厚是不假,可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相反发作起来比谁都厉害,听说如今兵部的人皆闻三色变。
春和日丽的一天,茉雅奇拜别皇阿玛和额娘,成为姐妹当中第一个出嫁的公主,从宫里搬到自己的公主府。
嫁在京城,还有自己的府邸,哪怕额附的官职并不高,出身也不算好,也还是给剩下的几位公主和生了公主的妃嫔们带来了希望。
从前不显,可在婚姻大事上,万岁爷还是疼女儿的,或许这一届的公主都可以免去抚蒙的命运。
茉雅奇出嫁第三日,胤祉便去公主府看了看,出嫁第九日,公主回门,荣妃瞧见面色红润的女儿,这颗心才算是稳当了。
和许多儿女们一结婚便着急要抱孙辈的长辈们不同,荣妃这些年受儿子熏陶,医理学了不少,知道生孩子这种事情急不来,生得太早也不是好事儿,所以是既不向儿媳催生,也不向女儿催生。
尤其是收到大福晋又生下一位小格格的消息后,荣妃便更不着急了。
生孩子还是要看缘分,非人力可及,惠妃当年不受宠,可却是极幸运地生下了皇长子,如今呢,大福晋这都三胎了,惠妃的小佛堂里供奉的都是观音像,可缘分未到,怎么急也没用。
公主出嫁虽然扯着诚亲王的心神,但并不能影响到户部,这一个月来户部可谓是动作频频。
商业司已经基本搭建好了,从京营调派过来的八百名士兵也已经到位,原来两个作坊所在的皇庄面积扩大了四倍,如今正在加紧建设,建作坊、建住房、建食堂以及相应的配套设施,构想出自胤祉,但建造图纸却是出自明珠之手。
胤祉也是最近才知道,纳兰大人画得一手好丹青,而且审美不俗,如果说四弟的审美是清新隽永,纳兰大人的审美则偏向于简约大气,两者不分高低,但后者的审美更适用于建造朝廷的工坊。
他原以为像明珠这样的贪官,审美应该是农家乐那一挂的,倒是他小瞧人了,爱财之人不一定就爱土豪金,更何况纳兰明珠还培养出一位传世的词人。
他依稀记得自己上辈子写作文,好像还引用过纳兰性德的词,这位在中学生里的知名度里绝对不低,正是因为纳兰性德,他上辈子才知道有纳兰明珠这么个人——纳兰性德的权相父亲。
图纸是明珠画的,盖房子的差事则是交给了四弟,旁人的审美他不放心,若是让明珠去,那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户部衙门如今可离不开明珠,他几日不来户部都没事儿,但若明珠不来,怕是要把大家伙都累趴下了。
四弟是人间珍宝,明珠更是个大宝贝,早知道如此,明珠当初向他下订单时,他就该给对方打个九五折的,如今只能带些宫里的美食和药膳好好慰劳纳兰大人一番了。
多补补,千万别把人给累坏了。
药膳并不单独只送明珠,另一位尚书马鸷马大人和致仕后被返聘回来的麻尔图也有,毕竟是户部最为年长的三位官员,且个个身负重任。
但收到诚亲王药膳和美食投喂的明珠却是心情复杂,正所谓杀人诛心,他还以为之前把兵部闹成那个样子,就算是出气了呢,不曾想诚亲王的气性这么大,对着大阿哥一点余地都不肯留。
大阿哥在朝堂上的优势有二,一是长子的出身,二便是有他帮着筹谋规划收揽人心。
长子的出身不可改,诚亲王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一方面把户部的大权交给他,另一方面又对他礼贤下士,竟从宫内带膳食给他,虽说诚亲王为了避嫌,不独给他一人,还捎带上了马鸷和麻尔图,可这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他怎么会看不出诚亲王的狼子野心来。
诚亲王怕是打着釜底抽薪的主意,直接将他收揽,如此便能断了大阿哥在朝堂上的根基。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报复更狠、更彻底,而且还壮大了自身的势力。
一个能在户部揽尽人心的皇阿哥,还越过大阿哥被万岁爷封为铁帽子亲王的皇阿哥,真就一点野心都没有吗,还是说众人都被骗了,莽撞记仇只是诚亲王用来掩盖野心的障眼法,实际上却是剑指储位,还把能捞的好处都捞到手了。
若真是如此,诚亲王能把众人都骗过,甚至连万岁爷都骗过了,倒也是个厉害人物。
明珠现在犯愁的是,该不该接过诚亲王抛来的橄榄枝。
于情,大阿哥是他堂外甥,幼时还在他府中寄养过几年,这么些年了,也不是没有感情。
于理,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朝堂上哪个人不知道他追随大阿哥多年,若是如今改弦易辙了,脸面和名声还要不要。
感情、脸面、名声这些都重要,可他个人的前途乃至整个家族的前途就更重要了。
若是诚亲王有太子之势,他如今也就不这么纠结了,怕就怕改弦易辙之后,诚亲王这边哑了火,到那时若是再另选贤主,恐怕他的事迹在史书上都要记一笔,传到后世也是为人所鄙的三姓家奴。
是进是退,这一步不好选择,明珠只能暂时静默,既不表态,也不拒绝诚亲王的示好,大阿哥那头也一切照常,左右对方也知道,如今户部动作频频,他在里面忙得不得了,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出主意了,再说大阿哥如今还要收拾兵部的烂摊子,也腾不出手来做别的。
有经验丰富且不留余力的纳兰大人在户部,胤祉筹备商业司的过程中,都能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关心自个儿的府邸,工部已经根据他和福晋的意愿把草稿图画出来了。
只是看过已经建好的公主府和额附府,又瞧过纳兰大人为工坊所画的设计图,工部送来的这份草稿图实在不太能令他满意,太过端正死板,没有什么新意可言,就连这画功也要输纳兰大人一筹。
只是想想他安排给纳兰大人的那些差事,若再拜托纳兰大人帮他的亲王府画设计图,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用的。
四弟那头也不轻松,若公事也就罢了,为自己的私事给四弟加担子,这不太好,当哥哥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要不,委托给额娘和福晋算了,虽然她们俩的审美和画功都和自己半斤八两,但却不缺帮手。
皇贵妃的才情和审美可不输四弟,看皇贵妃帮二姐姐润色的话本子就知道,主角家盖个园子,皇贵妃都给画了个插图出来,那安排、那配色看得人眼前一亮,绝对是个高手。
贵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的审美如何他就不了解了,但他了解小九和小十的审美,由儿看母,想来宜妃娘娘的审美也是不差的,至于钮钴禄贵妃娘娘,可能小十在审美方面是随了皇阿玛吧。
第53章 一更
麻尔图重回户部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还要舒服,不用处理公务,也不用去上朝,而是负责带新人。
新调派到户部来的官员,除了明珠,旁人都要先跟着他学习,他这头应准了,这些人才可以正式开始办差,当然正式办差之后,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依旧可以来问他这个老先生。
除了新调派来的官员,五阿哥最近招收上来的小吏,也由他教导。
被他教导的官员也好,小吏也罢,都尊称他一声‘先生’,就连诚亲王如今也不唤他大人了,也称他先生。
他一生为官,从未教书育人,如今却也过了做先生的瘾,享了做先生的福。
他算是明白为何有些人愿意放弃做官也要当个教书先生了,实在是这些学生们太过贴心了,尤其是刚招进来的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吏,聪明上进不说,还特别的有眼力劲儿。
杯中的养生茶就没有凉过,喝不到一半,便会有人把热水续上,午休时还有主动为他揉肩捶背的,来时有人在衙门口等着,走时被众人送到衙门口,便是他上下马车,都会有学生主动上前搀扶。
这哪里是来当差的,这分明是来享受的嘛,若是他闲赋在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舒服痛快。
容光焕发的麻尔图致仕后反而比从前还忙碌了些,平日里要去户部当差,休沐日还要与老友们相聚。
同龄人里,除了马鸷那个老家伙,基本上都退了,他致仕已经是比较晚的了。
从前这些人还向他显摆在家里含饴弄孙的乐趣,如今也到了他向这些人显摆的时候,含饴弄孙人人都做得,在衙门里给官吏们做先生,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独他麻尔图一人。
麻尔图致仕后又被诚亲王以三倍的俸禄请了回去,这事儿在小范围之内已经传开了,谁让麻尔图一到休沐日就跑去和老友们显摆得瑟呢。
有人看中了三倍的俸禄,有人也想过过做先生的瘾,有人是待在家中寂寞想要重新发挥余热,也有人纯粹是看不过麻尔图这幅臭显摆的样子。
纷纷找门路联系诚亲王,其中便有曾经的吏部尚书科尔坤和户部尚书余国柱。
康熙二十六年时,郭琇弹劾明珠等人八项罪状,当时被免职的可不只明珠一人,大学士李之芳、户部尚书余国柱、户部尚书佛伦、吏部尚书科尔坤、工部尚书熊一潇……这些人皆被免职,单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涉及了十多位。
后来明珠被皇上起复,可余下的这些人却并没有。
这不,原吏部尚书科尔坤和原户部尚书余国柱就在休沐日上了明珠家的门。
“您是不知道麻尔图在外头都是怎么显摆的,诚亲王待他如何的好,户部的官吏们对他又是如何的尊重,他一个致仕的户部尚书倒比在位的户部尚书还风光,您可不能看着不管?”科尔坤语气激动地道。
明珠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里盘着一对核桃,这对核桃还是诚亲王赠他的,说是平时拿在手中把玩可以活动经络,缓解长期执笔的疲惫。
诚亲王这般细致妥贴用心,让人怎么经得住。
明珠抬了抬眼皮,语气波澜不惊:“户部是诚亲王当家做主,我能如何?难不成我还可以替一个铁帽子亲王拿主意吗?”
如今他可以不表态,可若是他求诚亲王把麻尔图送回家,还能不表态吗,他可还没想好要不要改弦易辙。
再说麻尔图在户部又没碍着他什么事儿,一个已经致仕的官员,连大朝会都去不得,在外头得瑟几句又能怎么样。
科尔坤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让明珠把人给撵出去的,见明珠不同意也不纠缠,而是顺势说道:“万岁爷迟迟不起复我等,怕是已经把我们哥俩给忘了,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在家闲着吧,都快要闲出毛病来了。
“既然诚亲王能把已经致仕的麻尔图请回去,不如把我们哥俩也请到户部去帮忙吧,纳兰大人你帮我们说说情,我们来之前可是听说了,诚亲王待您很是信任和看重。”
何止是信任和看重,据他听到的内部消息,诚亲王有意收服明珠,挖大阿哥的墙角。
虽不知道明珠是什么意思,可肯定是能在诚亲王那里说上话的,他和余国柱被免官,明珠也是有责任的,帮他们说句话不是应该的吗。
一旁的余国柱也跟着开口:“若不是我被免了官,也轮不到马鸷去做户部尚书,我的能力您是知道的,我为官三十六载,都是靠能力一步步升上去的,只是我做官时,诚亲王还不曾入朝堂参政,劳烦您帮我们去跟诚亲王引荐一把,为我们哥俩再争取一个参政的机会。”
余国柱是正经的寒门子弟,还是汉人,幼年丧父,一直寄养在舅父家中,顺治九年考中进士,一步步爬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做官的前三十二年,也能称得上清廉二字。
只是后四年,为了入阁封相,上了明珠的船,成为了他年轻时最恨的那种官员。
万岁爷免了他的官,让他在家中思过,可十年苦读,几十载为官,他不止不甘心闲赋在家,更不甘心这般收场,诚亲王那里是他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纳兰明珠看着昔年的朋党、友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被免官的日子不好过。
“麻尔图如今在户部是没有品级的,虽然的确受尊重,但没有上朝的资格,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科尔坤撇了撇嘴:“您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如今哪里还奢望面圣,见了万岁爷又能如何,万岁爷若是想用我们早用了,我们是奔着诚亲王去的。”
太子虽然如今地位稳固,可翻翻史书就知道皇位的变数大着呢,不到最后一刻便随时有可能反转,诚亲王这般得皇上喜爱,日后未必就没有机会。
就算诚亲王与大位无缘,可那也是个铁帽子亲王。
更重要的是,如他们这般被万岁爷厌弃免官的人,也没什么旁的选择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明珠也没什么理由不答应,不过他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向诚亲王转达你们两个的心意,但不算引荐,诚亲王要不要用你们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不能因为这两个没有选择的人去投奔诚亲王,再把他也赔上,他可还没想好呢。
胤祉返聘了麻尔图一个,麻尔图便给他引回来一群,虽然个个都经验丰富,能力也不差,可这些人年纪也不小了。
户部缺人手是不假,但他可没想着把户部变成养老院,若是把这么十多位已经致仕的大人们返聘回来,户部就该请两个郎中长期留在衙门待命了。
而且户部也没有什么岗位适合这些年纪不小的老先生们,培训新人麻尔图一个就够了。
再说这一个个的致仕时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位,以三倍的俸禄返聘回来,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胤祉打发走了致仕后想要重回工作岗位的老先生们,却迎来了如今户部的‘大宝贝’纳兰大人,还向他提了两个被皇阿玛罢官在家思过的人——余国柱,科尔坤。
这二人胤祉只有个大致的印象,若说对哪个人印象更深些,那肯定是余国柱了,弹劾他的刘御史是余国柱做主考官那年考中的进士,余国柱是刘御史的座师。
至于科尔坤,他更熟的是兵部那位科尔坤,大哥的岳父,小辫子一揪一大把的兵部尚书。
明珠口中的科尔坤,被罢官前是吏部尚书,那时他还在御前听政,并未正式参与政事,所以并不熟悉。
若是旁人向他提这两个人,胤祉肯定会一口回绝,但纳兰大人跟他提,就不好一口回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纳兰大人身上的担子重,还都是他加上去的,纳兰大人在户部累死累活的工作,他这个主事的心里头总得有点数。
另一方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疑心这两个人也像纳兰大人一样多才又能干,是难得一见的实用型人才,还是可以立马上手用的那种。
“这二位丹青画得如何?”
等王府的设计图出来,还是需要有人在一旁督建指点的,若准备的后路用不上,那这处府邸大概是要住一辈子的,自然要建的合心合意才行。
虽不太明白诚亲王为何问这些,不过他还真知道:“余国柱擅风水画,画功还曾被万岁爷赞过,至于科尔坤,他虽是个读书人,却更喜欢舞刀弄棒,对画画是一窍不通。”
“纳兰大人觉得余国柱的风水画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听皇阿玛赞过,胤祉还有些顾虑,但既然纳兰大人也觉得好,那他不妨一观,或许余国柱的审美如纳兰大人一般合他心意呢。
第54章 二更
原户部尚书余国柱靠两幅丹青入了诚亲王的眼,此事迅速在京城传开,众人对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作为事件中心的余国柱,却不是讨论的重点,毕竟余国柱擅画并非隐秘之事,诚亲王也没有向万岁爷举荐余国柱,甚至不曾像麻尔图一样把人带到户部,而是安排了余国柱去督建诚亲王府。
众人的目光更多放在了诚亲王和明珠身上,明珠被万岁爷调入户部,本以为会上演一出两虎相争的好戏,可没想到诚亲王却是对明珠信任有加,连原来的户部尚书马鸷都要退于一射之地。
如今诚亲王又突然把余国柱这个人从犄角旮旯里挑出来,那两副丹青是如何到诚亲王眼前的,这就值得商榷了,最大的可能性自然是明珠在里头穿针引线。
那么问题来了,纳兰明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他已经改弦易辙了?
这话不只是围观群众想问的,连大阿哥也想问一问他这位堂舅。
纳兰明珠是在休沐日被大阿哥堵在府里的,一同被堵的还有原吏部尚书科尔坤,与如今的兵部尚书科尔坤同名不同姓,兵部尚书的那位科尔坤乃是大阿哥的岳父,而这个科尔坤也算是曾经短暂的追随过大阿哥吧,实际上那会儿与其说是追随大阿哥,倒不如说是追随明珠。
纳兰明珠表情苦涩而又无奈,他原来还觉得奇怪,诚亲王为何让他拿余国柱的两幅丹青过去,又为何真的要用余国柱,哪怕只是安排人去盖房子。
如今他才想明白,余国柱不过是个幌子,诚亲王真正想要的人是他才对。
从他一入户部开始,针对他的局就已经设下了,诚亲王先是对他委以重任,一方面使他放下戒心,另一方面也是做给众人看的。
他不过是向诚亲王提了余国柱和科尔坤一嘴,并不认为诚亲王就会同意,那段时间单是他知道的,已经致仕的想要像麻尔图一样在户部办差的人,少说也不下十个,有人直接找到诚亲王,有人是托了马鸷的门路,还有人走的是麻尔图的路子,可这些人诚亲王一个都没同意,更没提过要看什么丹青。
独独到了他这里,诚亲王借着两幅丹青收下了余国柱,顺便也把他给算计进去了。
如今京城官场上谁人不知余国柱靠着两幅丹青入了诚亲王的眼,而他纳兰明珠便是向诚亲王引荐余国柱之人。
他现在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诚亲王这是铁了心的要断掉大阿哥在朝堂上的根基,经此一事,就算他与诚亲王划清界限,大阿哥心里头对他未必一点疙瘩都没有,在其他人眼里,只要余国柱还在诚亲王手下,这事儿就很难过去。
诚亲王这是在逼着他做选择,他若是顺势投诚,诚亲王的目的便达到了,他如果还是选择大阿哥,诚亲王是没什么损失,损失全在他这里。
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心机如此之深沉,大阿哥将来又怎么能斗得过呢,怕是太子也未必是这位的对手。
太可怕了,他在宦海沉浮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竟不知不觉中了一个少年人的圈套。
纳兰明珠仰天长叹:“大阿哥莫不是也疑心老夫?可笑我纳兰明珠为官几十载,到头来竟无一人信我。罢了罢了,大阿哥既不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日后我只做万岁爷的纯臣,旁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正准备质问明珠的大阿哥:“……”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呢。
“我信舅公,舅公的为人我是相信的,这必然是老三在其中捣鬼,舅公不必如此伤心,也万万不可气馁,胤禔还需要舅公帮衬,咱们不能让小人得逞。”
纳兰明珠又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大阿哥这艘船也不是好下的。
“诚亲王实在是……唉,臣斗不过他,只要殿下还信臣,臣就心满意足了,日后臣在户部,诚亲王这样的手段绝不会少,届时还希望殿下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臣,臣也必将不负殿下。”纳兰明珠跪在地上满脸认真的道。
大阿哥上前,亲手把人扶起来:“我自然是信舅公的,若是舅公我都不能信,那还能信谁。”
二人手握手,一边来回诉说着信任,一边痛斥诚亲王手段下作、卑鄙可耻。
这样一幅场景,科尔坤在一旁却是越看便越觉得诚亲王实在是值得他赌上一把,能把明珠都算计到的人,普天之下可不多见。
诚亲王既然为了算计明珠把余国柱收了,怎么就不能再算计明珠一把将他也收了。
他虽不擅长画画,可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他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不过他那会儿旗人实在不擅长读书,科举时满汉不在一起排名,各有各的榜,说到写文章作诗他肯定是不如余国柱的,可他骑术好,如今也还能给诚亲王表演一套花式上马。
若要让诚亲王看到他,那还是不能离了明珠。
科尔坤打定主意要赖上明珠,而那头的余国柱已经开始画设计图了。
宫里头出了三份设计图,风格可谓是大相径庭,一份带着江南的雅致秀气,一份有着盛京的粗犷大气,还有一份……金碧辉煌。
胤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次冤枉了皇阿玛,小十的审美可能可能不独是父母其中一人的锅,而是两个人都有份,但他有些怀疑小十的审美才是如今审美的主流。
不过自家府邸,还是要自己人住的舒服,额娘喜欢第一份设计,福晋则是喜欢第二份,他呢,是好看顺眼就行,所以不得不让余国柱结合前两份设计图再出一份。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为难人,但哪有不为难人的甲方,好歹他银钱给的足。
为了让余国柱对他的审美有所了解,他还特意带着人去公主府和额附府都瞧了,去完这两个地方,正在建设中的工坊也没放过,毕竟这份设计图纸也是他拍板定下的。
四阿哥是等到三哥和余国柱分开才走过去的,他实在不明白三哥为何要用余国柱这种人,国之蛀虫,皇阿玛当时居然还没把这些人抄家。
就算是三哥要向明珠示好,那也完全可以选用别的方式,而不是收了余国柱。
纳兰明珠此人也是不知所谓,居然敢在两个皇阿哥之间左右摇摆,还向三哥推荐余国柱。
“三哥也不要太纵着明珠了,如今他能向你举荐余国柱,焉知他日后会不会把那些被罢免的朋党都领到你跟前来,皇阿玛都已经将他们弃之不用了,为了一个明珠惹皇阿玛生气不值得。”四阿哥轻声劝解道。
他知道三哥和大哥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而是已经纠葛数年了,在他刚搬到阿哥所不久后,两个哥哥就在演武场下狠手打了一架,他至今都记得大哥被卸掉的两条胳膊和三哥蹭掉了一层皮的手背。
三哥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收揽明珠必然是为了打击大哥,可在他看来实在没必要。
自从三哥被封为铁帽子亲王后,太子就已经相当忌惮三哥了,如今好歹还有个大哥分担太子的注意力,若是明珠转投三哥,那三哥便真的要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胤祉也了解四弟嫉恶如仇的性子,他上辈子有段时间也是如此,世界在他面前非黑即白,不过如今他的想法也不复杂,相反应该是很简单才对,好用的人他为什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