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怔了下,低头凝视着这个俊美无匹的男人。
她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奴才来到小郡主身边,是前世欠了小郡主一条命,想用这辈子来偿还报答。”
男人垂眸,声音恭敬诚恳。
阿炎愣了好半响,拧眉,盯着这匍匐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望着那世上无匹的容貌,回味着刚才那堪比仙乐的动听声响。
过了好久,她终于抬起手,扬起鞭子。
鞭子滑过长空,落在男人背上,男人跪下的姿势丝毫不动。
阿炎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
“这不是当我是傻子吗?虽然本郡主美貌如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人前来求婚,可是你演技太拙劣,谎言太虚伪,本郡主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被你欺骗?”
阿炎一口气抽了二十多鞭子,这才歇下气来。
“来人,拉下去,打发干点粗活吧!”
背上已经被打得血迹斑斑的叶青川被拉了下去。
他被派去搬土砖,挖泥沙,还要负责给旁边的牲口喂草喂水。
叶青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这种活,他这样的男子,就算发配边疆的时候,也仿佛天生能获得别人的照顾,而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
不过现在,他二话没说,闷头干了,还干得很不错。
于是漯河城的士兵们提起这个叶青川,都是“那个长得像女人干起活来像牛一样的奴”。
而鲜衣怒马盛气凌人的小郡主,仿佛已经忘记了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俊美男人,她继续玩乐,继续唱歌,继续骑马,继续享受着属于她小郡主的人生。
一直到某一天,她喝了几盏葡萄酒,酒意熏人,她微醉在榻上。
“爹爹不让我喝酒,不过我却觉得,这个葡萄酒,喝起来那么好喝,好喝到比得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味。”
“我觉得我现在在飘,飘在空中……好舒服啊……”
她傻傻地笑,让自己的衣袖甩起来,在昂贵的大块波斯地毯上转圈圈。
“可是,我又觉得,我好像需要一个人来陪我……”
她歪头倒在那里,想了想,便吩咐侍女:“把那个好看的却又很会说谎的男人给我带来。”
“好看的,会说谎的?”由于隔了太久,侍女们都已经忘记曾经陪伴在小郡主身边的那个男人了。
阿炎小郡主不高兴了:“就是像天上月亮的,像山里清泉的,那个男人……那个好看的男人啊……”
侍女们窃窃私语半天,终于明白了,敢情就是那个被郡主狂打一通后跑去做苦力的男人啊!
于是侍女们连忙让底下人召唤叶青川。
可怜的叶青川此时正在挖马粪,脚上腿上都是粪点子,就连脸上都被溅了一些。侍女们一见到这个人,纷纷捂住鼻子,傻眼了。
这……这要是放到小郡主面前,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众人一合计,赶紧把这个男人放到水里洗洗澡,再给喷上点香水,洒上点香粉。
于是被弄得香喷喷的男人,身上穿着雪白的袍子,来到了小郡主阿炎面前。
阿炎朦胧醉眼,看着眼前那世间少有的绝美男子,看他肌肤白如玉,长发黑如墨,看他一袭白衣堪比神仙。
她不爱读书,词句匮乏,以至于大着舌头结巴了一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的美。
他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她想哭。
“过来。”她招招手,吩咐他。
叶青川定定地望着这个白日里不可一世的小东西,看她在灯影下的朦胧倩影,看她娇憨地缩在那里,醉眼如雾。
他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他们的洞房火烛夜。
其实当时的他很潦草,心里压着重重的石头,他怎么有心情享受他的洞房火烛夜。
以至于他都没有认真去看她在灯光下的忐忑和期待。
微微垂下眸子,他走到了她面前。
他入目的是秀气白净的小脚丫,脚丫上有十根指甲,每一个都仿佛贝壳一般透着粉泽,好看精致匀称。
“傻瓜,你为什么盯着我的脚看?”小郡主翘翘她最大的那根脚趾头,挑眉望着他。
“好看。”他依然不曾抬头,只盯着她的脚看。
这辈子,在她面前,他可以低到尘埃里去。
小郡主咯咯咯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抬起脚来。
于是他跪在了那波斯地摊上,让她的脚踏在自己膝盖上。
“帮我揉揉嘛!”她的声音娇嗔动人。
“是。”他抬起修长白净的手指头,爱怜地轻轻抚摸过她的脚,最后在她脚上按摩起来。
小郡主开始觉得痒,咯咯地笑,便用脚来轻轻踢叶青川,后来不知道怎么,那脚便踹向了叶青川的胸口处。
叶青川牢牢地抱住了那脚,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小郡主不笑了,烛光迷离,她醉眼凝视着底下跪着的男人,红晕布满俏颜,娇唇微微撅起。
在这遥远北方的漯河城,女人成亲都比大昭的燕京城来得早。
而她,身为漯河王的女儿,天之骄女,有资本去随意挥霍人生,更有资本随意去睡一个两个她看得过眼的男人。
今夜,她喝醉了,她心中空荡荡的,身体的某一处也空荡荡的,她需要抚慰。
男人跪在那里,沿着那细致净白的脚往上,最后爬上了榻,爬上了天之骄女的小郡主。
他很温柔,温柔得像是膜拜稀世珍宝,而她,在那带着酸疼和愉悦的极致中,几乎哭出声。
那一夜,他一遍一遍地疼爱她,跪在那里抱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其实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到了,他望着自己的样子,仿佛自己是她失落的至爱。
“因为我爱你。”
“爱,爱是什么?”
“爱就是,把你放在心坎里,一辈子,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只有一辈子吗?那下辈子呢?”
男人一愣,默了很久,才道:“对,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当然,更有上辈子。”
“那你为什么爱我啊?”
“爱,需要为什么吗?”
“那你——为什么哭了?”
“因为我疼。”
“啊,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我在疼,原来你也疼?可是我只疼了一下下,你怎么现在还在疼?别哭了,我给你吹吹吧。”
男人太好看了,以至于盛气凌人的小郡主,不舍得他哭。
黑暗中,叶青川望着趴在自己胸口给自己吹气儿的小郡主,抬起手,温柔地将她环住。
她说,她会一直等在漯河城的城墙上,等着他回来。
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她有一辈子的光阴慢慢地等着他。
可是他终究让她失望了,她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没等到自己。
幸好,她和他还有下辈子。
这一次,他们依然可以等一辈子。
换他来等。
第144章 大团圆
“青川叔叔,咱们还有多久要燕京城啊!”阿炎噘嘴撒娇,赖在叶青川怀里晃悠他的胳膊。
“叫哥哥。”
“哼,你这么大了,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叔叔呢!我爹说了,放着大好才俊不要,干嘛非要找你这么个老的!”
叶青川无奈笑了笑,宠溺地戳了戳她的脸颊。
“那你告诉他了吗?”
“我哪里知道!”阿炎委屈又无奈地摊手:“我就纳闷了,明明最初见面,我越看越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怎么我就上当了呢?怎么就让你睡了呢?”
她记得她当时坚定地想着,这个男人好看,是红颜,注定祸国殃民的,可万万不能上当,还是赶紧送出去让他挖粪坑吧!
“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叶青川挑眉笑着。
“为什么啊?”阿炎疑惑地看着他笃定的神情。
“因为——”叶青川凑到了她耳边:“第一,我会跪,第二,我会揉,第三,我会亲,第四,我会——”
他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耳语声告诉了她最后一个字。
她腾的一下子,脸上通红。
“你这个无耻之徒!”
她真得上当了,被骗了。
他看上去老老实实地去挖粪坑,老老实实地跪在她面前,可实际呢,却开始悄无声地勾搭她了!
而他刚才说的那四个步骤,不就是第一夜他睡她的步骤吗?
她愤而伸出手指头,揪住他的耳朵。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故意跑到漯河城勾搭我的?”
“是。”他很老实很老实地这么回答。
“那你为什么勾搭我?”她凑到他脸上逼问。
“因为我爱你。”他声音醇厚好听,眼神无比认真。
她险些被这种眼神晃瞎,不过一个凝神,她决定还是不能上当。
“叶青川,虽然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宝宝,不过这并不是说我不能把你休了,我只要不想要你了,直接踢你两脚,让你滚一边去!”
“是,我的郡主阁下,你随时都能踢我休了我,随时都能不要我了。”
“那你还不说实话!”阿炎趴在男人怀里,仰起下巴,趾高气扬地逼问。
“你要我说什么?”叶青川老实无辜地反问。
“我——”阿炎语顿,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又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不行,得慢慢来,要逼问的事情太多了,他身上疑点太大了,她必须一点点地搞清楚。
而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
“说吧,那一夜,就是咱们做那啥第一夜,我瞧着你还挺厉害的,你真是第一次啊?”
哼哼,以前该不会有过别的女人吧?
“我怎么厉害啊?”叶青川含笑问怀中盛气凌人的女人。
“你,你——”阿炎回想了下那一夜,脸上红了红,不过还是说:“你不是又会亲又会揉又会那个什么吗?”
她本来只是觉得自己到了年纪,想找个好看的奴才随便玩玩,玩过之后一脚踢飞就行了。
谁知道,他的手段太高明了,让她食髓知味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从那之后,她就不能离开这个男人了。
夜里睡觉,非要抱着他才行。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她睡男人睡多了就难免怀孕,一不小心,她就怀霞了他的孩儿。
这个事儿自然是瞒不住,被爹爹知道了,爹爹大怒,直接把叶青川拉出去痛打一顿。
痛打过之后,商量着解决之道,说是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让她赶紧成亲。
她不舍得,坚决要留下。
爹爹无奈:“谁肯要你肚子里的小杂种啊?”
阿炎:“喂爹爹啊这可是你亲外孙你怎么可以说是杂种呢!”
爹爹:“不当杂种也行,你赶紧嫁给这个杂种的爹,这样子,这孩子就不是杂种了。”
阿炎想想也是,只要给孩子爹一个名分,她的孩子就不是杂种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招婿了这个男人。
成亲那天,她才知道,原来他叫叶青川啊!接着又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比自己大十五岁啊!
这可真是亏大发了,一个大自己十五岁的男人。
满心觉得自己亏了的阿炎,想起那一晚的事,咬牙切齿。
当初她懵懂无知,不知道他对自己使出多少手段,如今慢慢地睡得多了,也就知道了,那根本是叶青川叔叔在勾搭无辜无知清纯少女啊!
“反正你就是厉害!我不管,你必须说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厉害,既然不知道自己厉害,又怎么说明白自己为什么厉害?”叶青川一本正经地这么道。
阿炎语塞。
这话怎么跟绕口令一样呢?
不过她是谁,她是漯河王的女儿,她很快整理思绪:“那你就只说一件事,你之前有过其他女人吗?”
“之前?”
“对!”
叶青川幽深的眼眸微动。
之前,他当然是有过女人的,有过一个叫阿炎的女人,一个痴痴望着他的女人。
阿炎看他那眼神,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她盯着他,心碎地道:“你,你,你果然有过其他女人是不是?我就知道,怪不得你那么懂,原来你早睡过别人了,不行不行,我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