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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焓问:“黄晖为什么会跑到烘干机里边去?”

申洪鹰皱眉:“这个行为的确不合常理。”

程放回想了一会儿:“我之前看见他在找衣服,会不会是烘干机里边有合适他的衣服,他想拿一件穿上?”他看戴青,“我们当时检查的时候,烘干机里的确是有干衣服的。你有印象吧?”

“对。”戴青说,“但因为密室的规矩是,不要轻易移动暂且不是线索的东西,所以我们没把衣服拿出来。”

“衣服放在烘干机最里边。”程放不可置信地说,“密室的设计者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他很清楚黄晖怕热,计算到他脱了外衣,毛衣起火,洗衣房的篮子里有衣服,却没有合适他的,他找来找去,找到了烘干机最里边。”

言焓道:“设计者在哪儿,我们中间是否有人推动,现在还不好说。”

黄晖的毛衣是化纤的,化纤材料很容易起火,烧着后还会融化黏贴,这就把他里边穿的衬衫也烫坏了。

设计这个密室的人,最近应该见过黄晖。且在今天聚会之前就见过,并长时间观察了他的穿衣习惯。

言焓看申洪鹰:“飞鹰队长,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我让他抽毛线绳的事?”

“不是。但……”

程放很快理解言焓,接他的话:“但这个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注意到,一开始你让黄晖抽毛线绳,后来,你又说密室里肯定会准备灯芯,让我们寻找,这两者是矛盾的。”

甄暖意识到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申洪鹰身边保镖的右手,上边没有蜡。至于申洪鹰,刚才他输密码的时候,她就注意过,也没有。

掐她脖子的不是他们俩。

她又看程放,他的手抱在胸口,更清楚了,也没有。

还想着,听申洪鹰语调平平地解释:“当时需要灯芯,黄晖正好站在我对面,我一眼就看见毛衣了。后来才想到,找灯芯或许是线索。”

戴青沉吟:“密室里没有灯芯,看来,设计者也算好了用人衣服上的毛线。黄晖拆了线之后,衣服上有个洞,架子一倒,很容易就把他的毛线衣扯开了。”

甄暖头皮发麻,难怪资料室的易燃红磷里边会掺杂白磷提醒大家逃出去。

“原来,设计者根本不想在资料室里把黄晖烧死,他也知道那个设计很难烧死他,黄晖可以轻易逃出去扑灭身上的火。所以他给黄晖的死法是……改装过后的烘干机。

逃过一劫之后,黄晖不会想到紧接着还有陷阱。干干净净的洗衣房看上去非常无害。”

的确是这样,但言焓心里仍有疑虑。

为什么戴青和程放没有被关进烘干机里?

密室的设计是一回事,现场人的推动是另一回事。

比如,黄晖从起火的资料室跑出来时,他的毛衣可能是意外被架子挂住,也可能是人为。

但他没说,继续问自己的问题:“飞鹰队长,最后一刻,jina和tina,你选择了tina,为什么?随机?”

“不是。”这个回答多少出乎大家意料。

申洪鹰解释:“我认为设计者不会想杀掉所有人。”

“哦?”

“如果想杀掉所有人,把资料室的门密闭起来,一起烧死都行了。”他分析,“给3次输密码的机会,或许也是暗示我们,正确的密码就在那3个发音正确的组合里。”

“有道理。”戴青说,“幸好是正确的。”

“那我们还继续走吗?”

“没有选择,只能走。”言焓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屏幕在门上,不在房间里。他怕我们不肯开门进去,所以在这里通知。喏,开了。”

大家回头,门上的屏幕果然亮了。

小丑的笑脸蹦了出来,红发红嘴红鼻子:“亲爱的客人们,你们好。恭喜你们顺利通过密室第一关,成功逃离黄色密室。

现在,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我由衷地邀请你们进入红色密室。目前你们所处的走廊和黄色密室是连接的,大火会耗干这里的空气。但走过这道门进入红色密室后,危险就会彻底隔绝。”

程放靠在墙壁上,长长呼了一口气:“我们是没有选择了。”

“走吧。”戴青低声,转手去拉门。

他用的右手。

甄暖盯住他的手指看,可又想起刚才他拿小勺挖蜡捏蜡烛,本身就会沾上蜡。

再一看,他的手干干净净的,没有蜡。

甄暖这才想起,大家在洗衣房里洗过手。戴青手上沾蜡后,会下意识洗干净。但掐她的那人不知情,他会意识到并搓掉指甲上的蜡吗?

如果不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难道是已经死掉的黄晖?

今晚她遇到的情况和接受的信息比她这辈子遇到都要复杂,她快被颠覆。

吱呀一声门开。

甄暖望过去,竟……看见郑教授僵硬微笑的脸。

第75章 chapter75

门缝那边,郑教授的脸灰白泛青,眼神空洞。他在笑,穿着工作室的白大褂,平平缓缓地后移。

甄暖扭头埋进言焓胸口。

言焓蹙起眉。

郑教授已经火化,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是他的蜡像,他的头用金属细线吊在天花板的滑道上。他滑开七八米后,笔直的身板一个晃荡,停了下来。

红色密室里的场景很破败,像废墟,却又不太像。要不是头顶有天花板,他们像来到了室外,脚踩青石板泥巴路,左右是灰瓦片红砖墙。

戴青:“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申洪鹰的注意力在对面:“那个蜡像……是新闻里播的郑教授?”

甄暖跟在言焓身旁,揉揉眼睛看四周:“这里好像郑教授住的那片小区……就是小了点儿。”

“嗯。”言焓说,“微缩了。”

这时,背后传来小丑的嘿嘿尖笑声。

众人回头,密室门阖上了,小丑笑眯眯:

“亲爱的游客们,欢迎来到红色密室。这间密室的场景任务是,杀掉逃犯。

场景提示:

犯人在逃,你们需要注意他的逃跑路线。

你们还要在密室里找到一把枪,用它击中逃犯胸口的红心,得到逃出密室的钥匙。”

杀掉逃犯?郑教授?

甄暖回头看,郑教授的蜡像微笑着,缓缓滑进拐角,消失不见了。

“犯人就是你们进入密室时第一眼看到的人偶。

杀掉犯人后,你们要搜出犯人隐藏的秘密文件,从秘密文件中找到这间密室的出口。然后,用钥匙开门。

亲爱的游客们,你们有30分钟的时间从这里逃离。如果30分钟后,你们没有安全离开,那就是任务失败。

密室内的砖瓦将会全部坍塌。届时,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耐心等待救援。”

小丑悠悠地笑:“亲爱的游客们,我衷心地祝你们好运。”

屏幕一闪,小丑笑脸不见了。

“坍塌?”戴青转身,捶一下墙壁,“嘶”一声,“靠,真的砖头。要是出不去,就把我们砸死?”

他抬头看。

和真实场景不同的是,密室里没有天空,墙壁连接着天花板,没有缝隙。

程放:“郑教授的蜡像怎么不见了?”

申洪鹰:“往前走吧。”

正说着,所有的灯突然同时熄灭。密室没有光,陷入绝对的黑暗。

甄暖紧紧抓住言焓的手臂。

很快,男人们打开手电筒,一边走,一边照照两边的墙壁。上边并没有异样。

他们走到丁字路口。言焓拿手电照了一下,右边有个微缩的小卖部,货架上摆着塑胶货品。屋里坐着一个泥塑假人,在微笑揽客。

甄暖挪开目光,不看假人:“这里会有线索吗?”

程放隐约摸索出了密室的规矩,问:“停电了,是不是要买蜡烛和打火机?”

手电筒的光把小卖部照得明亮。

甄暖:“但货架上没有蜡烛,也没有打火机。买的东西都是塑料的,假的……啊,那里有一堆火柴,假的,咦,好像掺着一个真的。队长……”

言焓探身去把塑料假火柴翻了一遍,果然有一盒是真的。

他说:“搜一下小卖部,把真的东西集起来。”

申洪鹰找到了两卷胶带,程放找到了一盒飞行棋,再无其他。

打开盒子,没有骰子和棋子,只有纸棋盘。展开一看,四角的出发点写着:“房间1,房间2,房间3,房间4。”棋盘中间画了一把枪,上边打了个问号:“?”

意思是枪在4个房间的其中一个里。

几人分析了一下地形,站在丁字巷口左右看,两边巷口各有一个房子。走到巷口再看,前边也有一个房子。

初步判断,巷子呈正方形,每个角上有一个微缩版的房子。

“现在怎么办?”戴青看手表,“还有23分钟。咱们是全部人一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还是分头找?”

程放看了言焓一眼。

言焓说:“分头找吧。节约时间。4个房子,6个人。我和甄暖是要一起的。”

申洪鹰的保镖冷着脸:“我和老板不能分开。”

“那好。”言焓看程放和戴青,“你们是一起还是分开?”

两人说:“分开,速度快点儿。”

“好。不过……”言焓缓缓问,“4个房子,怎么选择?谁检查哪一个?”

甄暖想挑郑教授家方位的那个房子,可看大家都不先发话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这里可藏着一把枪呢。只怕谁都想先找到。

没人会主动提出分配房子,那样是给自己招嫌疑。其余人会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枪在哪儿,所以把那个房子分给了自己?

既然他知道枪在哪儿,是不是等于,他就是这个密室的设计者?

大家都不开口,申洪鹰说:“公平起见,按飞行棋来吧。”

飞行棋的棋盘下边印了生产标识,刚好提示大家它是有方向的。

申洪鹰把棋盘摆正。

按顺时针,左下角是红色,左上角是黄色,右上角是蓝色,右下角是绿色。

各自对应申洪鹰,程放,言焓,戴青。

“抓紧时间,8分钟后,我们在回来这儿集合。”

言焓甄暖和戴青往右边走,走到模拟的“郑容家”,戴青先进去了。言焓和甄暖拐了弯,沿着巷子往里边的房子走。

甄暖回头看,确认没人了,才低声唤言焓:“队长……”

“嗯?”

“我觉得,黄晖的死仍然很奇怪。”

“?”

“虽然密室设计者很厉害,预知了很多事情,但完美无缺地让黄晖跑进去,一定也离不开现场某个人的帮助吧。”

他散漫地“嗯”一声。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聪明。刚才在黄色密室,他们只怕都看出了机关。所以谁要是想杀黄晖,借助现场的环境,轻而易举。”

他又“嗯”一声,侧眸看她。

她脸颊上脏兮兮的,离开高温的黄色密室后,潮红褪去,渐渐恢复白色。大火的烟灰乌漆墨黑,留在她脸上头发上,她丝毫未察觉。

他发觉,短短的时间,她变化了不少。

“队长,这里有人想杀他?”

“可能,他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太多。”

“队长,”她揪着他的手臂,举头望,“你看出来谁是t计划的人了吗?”

“嗯。”

“谁?”

他笑笑,不答。

她摇摇他的手:“谁呀?”

他仍是那副笑:“你不需要知道。”

她发觉他的笑有些凉,她一愣,低头下去。

进入密室后,她觉得自己变了一些,原来的她太胆小,根本不敢想象今晚这样的场景。可事实是,在这里,她并没有那么害怕,相反,她还能冷静认真地找线索,分析问题。

这些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正把她的性格往另一个方向推。而那个方向,她似乎并不陌生,还很习惯。

进入密室后,她变了一些,而言焓也变了。

不对,他的改变应该从很早前就开始了。

从他走进实验室,对她说看上她那一刻起;从他看着粘着沥青的夏时的戒指,淡淡地说“我知道了”那一刻起。

他变得温凉,安静,若即,若离。他会牵她的手,会戳她的脸,还会拥抱她,可她却隐隐觉得他反而不似以前的那个队长,他变得很难亲近了。

直到今晚,进了密室,

他毫不避讳地冷淡,孤僻,厌世,他的性格仿佛被推入另一个极端。

甄暖的心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似乎并没察觉她的小动作,没有回应。

她想了半刻,又轻声问:“队长……”

“嗯?”

“扔进水池里的蜡像是怎么回事?”

他没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不对。黄晖他很怕热,可他看见水池,脸色都变了,第一反应是怕有腐蚀。火太大,烟雾太大,大家都去打湿衣服捂住口鼻,但他就是不肯靠近。

他当过特种兵,他不可能怕水或是不会水。

你们把蜡像扔进水里的时候,他离得很远,不肯看。后来,他独自去找东西,离每个人都很远,似乎感觉到自己要有危险。”

他微微眯眼:“所以?”

“我想起沥青里的鞣尸,皮肤坑坑洼洼的。看着像烧伤,还很均匀。当时我以为是被泼了汽油烧的。现在想想,是……是硫酸吧。”

“嗯。”

“他们……他们把从病房里偷出来的人……扔进硫酸池子里了?”

“嗯。”言焓侧脸平静,“当年的沥青厂,有个车间专门生产硫化沥青,硫酸池子光明正大地摆在那里。”

甄暖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不是那个tina。难道吕冰才是病房里的植物人tina?不论如何,她不是。可……

她骤然一凉,夏时的一截皮下组织在沥青里,腐蚀程度比吕冰还严重。她也被……

她不敢问,可他看出了她的想法,竟微微一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