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轩没什么兴趣:“字画我懂,石头也懂,但是镯子就算了,我哪懂那个!”
肖爱红好奇,已经凑过去看了,关珠清便捋下来:“你瞧瞧,这个据说是有些年头了,好东西,我婆婆说,这是新媳妇的见面礼,以后要传给我们子孙的。”
肖爱红那么瞧了一眼,突然道:“我怎么觉得这个镯子眼熟呢,瞧,这里还雕着牡丹花纹,这个我见过啊!”
关珠清:“怎么可能,这个是古董,唐朝的牡丹富贵手镯,要说别的古玉手镯,从古墓里淘来的,到底不吉利,可这个不一样,这个据说是明朝那会儿得的,一直留在宫里头用,嘉靖帝的皇后戴过的,后来又流传到了清朝,清朝内库里一直收着的!”
她其实对这一段如数家珍,都听了好多遍了。
肖爱红:“不对……这个手镯望舒不是也有一个吗?”
当下她就喊:“望舒,你快来看,这不是和你那个手镯一样吗?”
林望舒其实在里屋能听到外面声音,现在听这话,也觉得纳闷,就过来看,一看之下,也是笑了。
这不就是之前戴在沈明芳手上的那个吗,那是假的啊!
没想到现在当宝贝竟然传给了关珠清,她也是笑了。
肖爱红:“你的那个呢?”
林望舒:“可巧了,就在我箱子里放着呢!”
一直不住在新街口,也怕万一遭了贼,所以她把值钱的都放在箱子里带过这边来了。
关珠清:“你也有一个?”
关彧馨瞧了一眼关珠清那镯子,淡淡地道:“别管好赖,既然是他们家给你的,你就好好戴着吧。”
关敬城也看出门道了,他替自家姑娘寒碜,忙道:“珠清,这是婆家给的,听你姑的,安心戴着,不管怎么样,都是婆家心意。”
可是关珠清却已经起了这个心,她爸她姑越是劝,她越觉得得比比,当下道:“姐,这个只有一个,你怎么可能有呢?你哪儿来的?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呗!”
林望舒一下子想起来西游记里的真假葫芦了,她笑着说:“巧了,我这对也是婆婆送的,香港婆婆送的,和你的还真一模一样,我就纳闷了,难道这镯子也分公母?”
林听轩那是什么眼儿,一眼扫过去就知道真假,他淡淡地说:“珠清,你那个假的吧,你婆婆也真是的,给你一个假的?你还来显摆?也太跌份了!”
可关珠清不服气:“怎么可能,这是家传的,说是花了不少钱呢,怎么可能是假的?就连正德都说,这个贵!”
林望舒看着关珠清,她就不明白,这个表妹到底是犯了什么邪,没完没了?
她淡淡地道:“我给你看看我的。”
说着,她进屋,打开箱子,拿来了自己的镯子:“比比对对也就知道了。”
关珠清一看林望舒的镯子,就要接过来。
不过林望舒想得多,自己戴手上:“就这么比比吧。”
两只手腕,两只镯子,就那么凑在一起,乍看还真一样。
不过林听轩自然是行家,直接拿出来手电筒,拿出来放大镜,就这么一比量:“睁大眼,好好瞧瞧。”
“瞧见没,望舒这个没斑驳,没土锈,温润内含,质地莹润,这就是传世玉,上等传世玉,从玉皮看是宋朝做的,风格是唐朝,应该是宋仿唐传下来的,从宋朝传下来的玉镯,保存好,这个很稀罕。”
一时又道:“再看你的,你对着手电筒的光看,看到没,外面看着也有一层包浆,一般有这种包浆的是出土玉,是长时间埋藏地下逐渐形成的,但是你这层包浆松散,估计是做的假包浆,想模仿出土玉,不过又没模仿成。”
说着,他直接拿来火柴:“我给你烧一下就知道了,这层包浆其实就是胶,一烧就没了。”
本来关珠清还觉得自己这镯子是好东西,现在听林听轩这么说,整个都傻眼了。
她愣了愣:“这,这,给我烧坏了呢!”
林听轩挑眉笑了:“烧坏了?一个假货,怕什么怕?”
关敬城从旁看着,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无奈叹息:“都给你说了,假的!连出土玉都不算,就是大手做出模仿别人家陪葬品的!”
关珠清还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他们说这是家传的……”
关敬城:“你瞧瞧,望舒那个镯子一看就不一样,那是陆家从香港弄到的,那肯定是真的,你这孩子,人家给你一个假的,你还眼巴巴当真?你说你把我这老脸丢的啊!”
关珠清怔怔地坐在那里,愣了半响,最后什么都顾不上了,起身就往外跑。
第78章 (放开高考)
镯子的事,关珠清大受打击,据说和雷正德闹了半天,哭哭啼啼的,撒泼打滚,沈明芳也气得够呛,说这虽然不是家传的,但却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两边差点打起来。
雷正德也是为这个气闷,最后没办法,一家子带着镯子去了琉璃厂,找了专家给看,结果人家一看:“这镯子不错!”
大家一听,顿时欣喜,看来是真的了。
那专家下一句是:“仿得可真真的,差点把我也给蒙了!”
一家子顿时全傻眼了,可还是有些不服气,问起来,人家专家说出四五个关键,说得头头是道,最后一家子没言语了,全都蔫了。
回家后,沈明芳大骂雷父,雷父也是憋着难受,他花了大价钱,以为是真的,谁知道打眼了,被人家坑了!
因为这个,一连好些天,雷家就没个消停时候,天天吵吵闹闹,关珠清又趁机要求买了金镯子,私底下买的,雷家费了不少劲,就这,关珠清还气不过,雷正德也觉得没面子。
其实就算打了眼也没什么,关键是被陆殿卿妈送给林望舒的镯子比下去了,雷正德也难受,憋屈。
关彧馨大概知道这雷家的事,也是好笑,说起来简直是逗:“瞧这一家子,不给他打了假,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没见识的玩意儿!”
对于这闹哄哄的事,林望舒已经不太往心里去了,反正关珠清不来家里烦,她就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毕竟现在越来越临近高考了,她心里的弦就越来越紧了。
复习了这么久,又有比较丰富的学习资料,她现在其实对于这次高考的把握已经很大了。
但是这种把握没能落到实处,她又会觉得,靴子终究没落地,心里终究难受。
况且除了自己,她还操心着班里的学生,在她的督促下,这些学生也开始努力学习了,他们不知道将来的发展,自然不可能像自己这么卖力气,效果也不如自己好。
她是希望他们能够考上,抓住这个机会,但是班里同学多,也不是每个都有那资质,到底多少人能抓住,她也说不清。
这天,她拎着包到了办公室,一到了办公室,就听办公室里大家伙在议论。
最近学校有一个推荐上七二一大学的名额,王校长考虑到种种原因,找她谈话过,说是要把这个名额给她。
她听了后,直接拒绝了,如果她不知道放开高考的消息,自然是觉得这个机会好。
但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也付出了很多来准备,便会觉得,还是想自己拼着参加高考,自己获得一个上大学的机会。
这种七二一大学固然好,但是等放开高考后,明显不够看,大家都知道含金量不高,甚至用有色眼光来看——谁知道这种十有七八是有路子才能得到推荐的。
王校长见她坚决拒绝,也就没说什么。
现在走到办公室里,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在提这个事,原来是一个叫姜玉芬的老师拿到了这个推荐名额。
大家自然是羡慕她,就这么上大学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时候,有人见到她进来,便多少有些同情。
姜玉芬现在名额已经拿稳了,多少有些飘了,看到林望舒,笑着说:“其实按说,林老师这么优秀,应该先考虑小林老师,毕竟是进修的事。”
她不想说这个名额是自己让出去的。
姜玉芬情况她大概知道,能上这个七二一大学确实不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正说着,陈志明进来了,一看她就给她使眼色,她疑惑,不过还是和他一起出了办公室。
陈志明压低声音:“我听说你爱人家不是挺有背景的吗?”
陈志明;“大家都这么说!你怎么没想办法弄到这个机会,多好啊,去上学,我听说工资照样发,不用上班,拿着工资上大学,多美的事啊1
林望舒知道陈志明是好意,不过放开高考的事也不好随便说。
虽然现在教育部的会议已经开过了,消息灵通的可能大概猜到了,但是这种事,不是她能随便放风声的,便只好道:“暂时没那想法,才来学校没多久,没做什么贡献就拿这个机会,怕传出去不好看。”
陈志明恍然:“你爱人是走仕途的吧,也怪不得,这个时候,确实是小心着。”
林望舒没多解释,说了几句,也就准备去上课了。
现在的课堂秩序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各小组长都是自觉维护,同学们也都认真听讲,这种课,上起来自然也带劲。
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班里同学英语都进步了不少,词汇量大概也能有三四百了,大部分都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林望舒也就趁机给大家喂一些基本的语法,教导着大家写作文什么的。
反正没按照教学大纲来,但确实有进步了,走出去也确实是会说几句英语的人了。
今天讲课还算顺利,下课后,几个学生突然围住了她,七嘴八舌问起来。
“小林老师,你知道姜老师要去上大学了吗?”
“小林老师,这个名额怎么选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几个学生关心地问,不过问的时候又有些小心,好像生怕伤了她一样,倒是让她想笑,又觉得挺暖的。
她便直接告诉大家伙:“我知道姜老师选中了,那不是挺好的事,这次真是恭喜她了。”
冯秀荷听了,皱眉:“小林老师,可是你条件比她强多了,凭什么选她不选你啊,她是不是走后门了?”
林望舒一听这话,看看四周围,也没旁人,不过还是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应该相信校领导,既然选中了姜老师,那姜老师一定有优秀之处,我到底才来没多久,怎么可能工作几天就要求学校推荐我上大学。”
一时大家都不敢吭声了,不过心里还是不太服气的样子。
林望舒只好道:“我如果上大学了,谁来教你们?还是说你们已经烦了我这个班主任,盼着我赶紧拎着包袱走人,那你们得了自由才高兴呢。”
大家伙连忙道:“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就是有点替小林老师不平!”
林望舒笑了:“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其实这个机会,我也不感兴趣,当然这个也就我和你们私底下说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姜老师知道了,人家未必高兴,明白吗?”
几个学生见这个,也就不说什么了。
唯独旁边的叶均秋,凉凉地来了一句:“你就是根本看不上吧!”
林望舒好笑:“叶均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叶均秋:“你要是想上,机会多着呢!”
其它人想想,纷纷点头:“对,咱们小林老师的爱人多厉害啊!”
林望舒:“这都瞎说什么呢,爱人怎么着,那也是爱人的,和自己没关系,到了什么时候,都得自己有本事,这也是老师要告诉你们的。”
然而大家显然没听进去,只是嘴上应着罢了。
中午吃过饭,大家都有点犯困,几个学生就在教室里打盹,林望舒给自己额头上抹了清凉油,拿着书本,干脆过去了办公室,想着再把过去的总结看看。
其实到了现在,她已经复习得还不错了,回忆当初恢复高考的时间,只记得在十月份宣布的,但是具体哪天,哪记得这个。
她心里明白,随时消息可能公布,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高考,这将是中国第一次在冬天的高考,也是复习时间最仓促的一次考试。
她这么埋头学着的时候,旁边陈志明捧着保温杯进来了,他现在每天都要喝茶,还要放枸杞。
他看到林望舒在学习,皱眉:“你啊你,也太用功了。”
旁边一个,听到这个,叹:“我说小林,你公公我听说挺厉害的,你要上大学就打个招呼的事!你自己在这里闷头学,也拉扯着学生学,只知道下这种苦功夫,你说你这叫什么事。”
林望舒没办法,笑笑。
好在这个时候,姜玉芬进来办公室了,大家也就赶紧不说了。
姜玉芬眼光扫过林望舒的书,多少有一点炫耀,不过显然也明白,自己得了这天大的好处,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当下并不好多说什么。
这整整一天,办公室里气氛都不太对,其实姜玉芬这次被选中保送七一二大学,其它老师多少有些不服气的,但是又不敢明说,大有怂恿着林望舒出头的意思。
毕竟林望舒年轻,有能力,据说又有些背景,林望舒感觉到了大家的意思,自然是窝着,装傻充愣,反正她不出这个风头的,谁爱闹腾谁闹腾去。
大家也是没法,暗地里也有人议论,说是林望舒这脑子木,白瞎了嫁那么好一个人家!
林望舒继续装聋子,到了四点多,也没她什么事了,她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谁知道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传达室的陈老头喊:“小林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林望舒纳闷,便拎着包出去,谁知道到了校门口,却发现是公公陆崇礼,穿着灰色长款风衣,斯文儒雅,风度翩然,身后远远地跟着西装革履的庄助理。
自从陆殿卿出国,几个月了她从未见过陆崇礼,现在突然见他过来自己学校,自然有些忐忑:“父亲?”
她有些害怕是陆殿卿出什么事了,毕竟她知道陆崇礼很忙很忙,再说陆殿卿不在,这位公公按照常理不会贸然来找她。
陆崇礼见此,温声道:“不要担心,殿卿的工作很顺利。”
林望舒这才松了口气,站直了,恭敬地道:“父亲,你怎么过来了?你吃过饭了吗?先进来坐吧?”
毕竟校门口时不时有人经过,也不是说话的地。
陆崇礼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进去了,我们在这边走走,我和你说几句话。”
当下林望舒陪着陆崇礼沿着路边走,秋叶飘落,陆崇礼声音温和:“殿卿出国了,我工作也忙,没太了解你现在的情况,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林望舒:“学校教学都挺顺利的,学生也比较听话,最近干得还可以。”
陆崇礼点头:“你父母身体都还好吧?”
林望舒:“都挺好的。”
陆崇礼:“那就好,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恰好和几个朋友见面,聊起来,这两天有一桩大事。”
林望舒的心便提起来:“哦,什么大事?”
陆崇礼:“我听殿卿说,除了英语,你一直在学习其它科目的知识?”
林望舒的心便跳快了,当下忙道:“是的,父亲。”
陆崇礼:“学得怎么样?”
林望舒认真地道:“我高中只上了一年多,不过好歹学过,有点基础,现在高中数理化都学过了,也做了一些以前的题。”
陆崇礼笑道:“那你想过进一步提高自己吗?”
林望舒点头:“是,不过也得看进一步的机会,我们单位最近有上七二一大学的名额,不过我想着我才来了不到一年,并不合适,所以拒绝了这个机会。”
陆崇礼颔首:“确实没必要,毕竟你才工作一年。不过现在,有一个更好的机会。”
他略一停顿,道:“今天上面批转了一份文件,已经公开了,是教育部关于今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面向社会几乎所有的适龄人群,都可以参加公开统一的高等院校录取考试,我看了,你的条件也符合。”
尽管早就猜到了,但是靴子落地的时候,林望舒还是有些激动:“要恢复高考了!”
陆崇礼:“对,过几天新闻会陆续报道宣传。”
林望舒笑了,有些激动:“那我肯定要参加,我觉得我应该没问题。”
陆崇礼:“这次的时间非常紧,考试时间就在今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平时既然有准备,那就好了,可以参加这次的考试。”
林望舒忙点头:“对。”
陆崇礼:“接下来电视广播中应该都有消息,我也会帮你关注下,有什么问题,我让小庄来和你说。”
林望舒:“好,我知道了。”
陆崇礼温声道:“现在殿卿出国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千万不要和我见外。”
林望舒想了想:“父亲,高考是要考政治吧?我平时看报纸少,没太关心这个,得找些材料。”
按照她所知道的,数学语文和政治都是必考题目,文科考历史地理,理科则考物理化学,而英语属于加试科目,个别院校要求必考,其它普通院校属于自愿项目,可以自愿申请参加。
她其它科目都准备得很好了,就是政治,只怕是会涉及到一些时政信息,这些都需要接触更好的资料。
她没时间听广播,也怕考试时会提升高度,这方面她心里没底。
陆崇礼顿时了然:“这个好办,我办公室里应该有一些时事政治方面的资料,都是非常精炼的学习材料,也有一些归纳总结和学习心得,回头让小庄整理下,复印了给你。”
林望舒提这个,其实本来只是想着找到最近半年报纸或者时事政治点评看看,现在听这个,自然是意外收获。
毕竟像陆崇礼这样的级别,他们政治学习资料总结心得肯定都是最精炼,也是最核心最正确的,比自己看报纸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强多了。
当下忙道:“那麻烦父亲了。”
陆崇礼:“有事情,可以去单位找我,我如果不在,也可以找小庄。殿卿的工资,每个月小庄会负责送过去。”
林望舒恭敬地道:“嗯,我知道。”
陆崇礼:“你有小庄的办公室电话吧?”
陆崇礼微微颔首:“有问题就给他打电话,他一般不离开北京的单位。”
一时又道:“最近你住在你父母家中,怕是多有叨扰,现在入秋了,有一批从内蒙带回来的羊肉,回头让小庄给你送到家去,他有你家地址。”
林望舒忙道:“这倒是不用了。”
陆崇礼笑道:“我自己也用不了,是给你父母的。代我向他们问好,我最近太忙,如果有时间会去拜访他们。”
林望舒只好道:“好的,谢谢父亲。”
恭敬地告别了陆崇礼后,林望舒想着陆崇礼说的话,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一切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她就算基础差好了,那也是笨鸟先飞,如果十二月考试,那她就是复习了大半年,可是别人呢,十月知道消息,十二月考试,才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光是找资料估计就得先手忙脚乱一番。
她自然占有很大的优势。
所以就算运气再不好,也应该有个大学可以上吧?况且放开高考第一年,题目实在是简单,其实并不难。
她只觉得浑身轻松,走路都轻快起来。
她终于可以参加高考了!
第79章 (少年气)
恢复高考这件事,林望舒并没给家里人说,怕万一传出去也不太合适。
其实社会上现在已经开始流传了各种说法,毕竟八月份就已经开会在讨论了,九月份教育部已经决定恢复高考招生了,正式宣布虽然有一个滞后,但是社会上总是能有各种小道消息传来。
不过那些消息都没影,林望舒却心中笃定,她回到家,越发埋头苦干,决定奋战最后两个月,争取考得更好一些。
她存着希望,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总该考一个好的,如果能够考上北大,以学子的身份回去,那她才算是真正夙愿得偿,才算是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
她又想起那位老教授,兴许还能遇上,去观察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傍晚吃过饭后,庄助理过来了,身后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赫然正是一整头的羊!
庄助理笑着说:“小林同志,这是陆同志让我送过来的。”
这连脑袋尾巴都在呢,乍看到,实在是意外。
庄助理:“就是这么送的,也不好分割,我听说小林同志你的哥哥是炊事员?也许他能分割?”
林望舒想想也是,这个时候关彧馨凑过来看,乍看到也是吃了一惊,当下忙请庄助理进来做,请他喝茶,不过庄助理表示还有事,先走了。
家里男人都不在,关彧馨和林望舒对着那头羊,一时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
最后还是林望舒说:“现在天冷了,不过还是得放在阴凉地儿,我们先腾腾家里的地儿。”
两个人就这么收拾着,很快林观海和肖爱红下班回来了,一进家门,猛地看到一只羊,也是吃惊不小。
之后听说是林望舒公公送的,更惊讶:“哪来的?”
林望舒:“据说是他们单位从口外拉回来的,都是提前拉回来放冷库里的。”
林观海研究这这头羊,喜欢得不行了:“这是口外的羊,这羊肉细嫩,好吃!”
当下给大家说起来,原来这羊肉是有讲究的,这是口外的,就是张家口来的大尾巴肥羊,这种羊肉细嫩,也不觉得膻腥。
“要是搁以前,这种羊都是伏天在口外刺儿山养着,那边水草好,一个夏天就能养得膘足肉厚,到了秋天就往咱北京城赶,路上经过玉泉山,喝了那边的清泉,那腥膻自然就退了!”
关彧馨:“行了行了别摆谱了,赶紧分割吧!这么一头羊,我看着也不像样,赶紧分割了!”
于是林观海拿了刀,开始准备宰羊,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割羊皮,然后把羊分割成块,好在当惯了厨子的人,这些都是基本功,运刀如飞,肋条肉,下脑,上脑,后腿肉,脖颈肉,全都挨个分了。
邻居们看到,也都稀罕得不行,纷纷过来瞧热闹。
自打陆殿卿出国,林望舒搬回娘家,街坊间说什么的都有,这次大家伙一问,知道是陆崇礼特意送过来的,自然也都羡慕,往常那些闲话怀疑顿时都云霄云散了。
林观海将这羊宰了后,一家子齐上阵,把各种肉都分门别类,一直到晃黑时候才分割完,之后又把羊头肉羊油,分了邻居各一些,让大家也沾沾荤,于是一整个大杂院里都欢天喜地的。
到了晚上,一家子围着那羊肉齐上阵,林观海负责把羊肉剔去筋膜,用油纸包好了,外面再包一层报纸和旧床单,之后放到过去的防空洞里,这样足足可以放一两个月不会坏。
忙完了后,关彧馨满足地叹道:“咱们这亲家做事可真地道,殿卿出国了,他竟然给咱们送了一只羊,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点什么?”
林望舒其实也在想这个:“他平时都吃单位食堂,他们食堂我去过,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伙食好着呢,根本什么都不缺,可以让我哥到时候做点什么,我送过去,也算是一个心意了。”
关彧馨听着,点头:“对,人家缺不缺是人家的,咱们送不送是咱们的,该尽的礼数还是应该尽到。”
林观海:“那我做一点月饼,给陆老爷子和望舒公公都送些,虽然不见得多金贵,但到底是自己家做的,这样也显得我们上心。”
关彧馨自然没得说,一家子都赞同。
林望舒想起来陆殿卿姑姑,提起来,关彧馨倒是赞同:“虽说性子别扭,但也帮了你们忙,逢年过节的,也应该送。”
其实林观海是红案,于月饼上并不专精,不过到底是这一行的,以前还是学过,用上等好食材用心做,总归还是比外面卖的要好。
一时大家说定了,林望舒也就回自己屋了,她想着放开高考的事,还是得赶紧学习。
到底是四九城,天子脚下,谁家没几门亲戚,于是放开高考的消息再次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假的,也有人说是真的,也有人不屑地道:“还不知道这次又在闹腾什么呢!”
对于这种传闻,大家是半信半疑的,这也不奇怪,要知道前几年也放开过高考,结果呢,有人实心实意地报名了,认认真真考试了,最后却成为了一个笑话,闹出来一个反潮流的白卷英雄,低分的被录取了,高分的名落孙山了。
当时一些有些功底的参考者,自然都气得不轻,一个个都倍感耻辱,所以这时候,谁敢轻易相信放开的高考是真正公平的,谁敢相信这次的高考不会考虑家庭背景以及其它种种。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再看林望舒,看她那么认真学习,都开始犯嘀咕了,也有人便打趣说:“小林老师,这么用功,高考你肯定得参加吧。”
林望舒便随口笑着说:“要是真放开高考,那肯定得参加,不过就是不知道真假,且得等等看吧。”
也有试探着说:“你婆家没个消息吗?”
林望舒:“这种事,不是一个路子的,不特意打听,哪能知道。”
大家听这个,见试探不出什么,也就没人问了。
反倒是学生们私底下问的时候,她才道:“别管外面怎么传闻,反正学了是自己的,不说放开高考,以后你们想当老师,或者去单位了想上进,不是还得考试?学了总归没坏处吧。”
学生们也听,也都觉得有理,再说放开高考希望挺大,大家都有了盼头,一时学得更带劲了。
而这两天,林望舒的日子可真是舒坦,分了邻居一些后,自己一家子开始花样百出地吃起来,把一些羊肉做成了酱羊肉,留着慢慢吃,杂碎什么的用来做汤,放点葱花香菜,那是最美味了。
大块头的好羊肉做成烧羊肉,那羊肉烧烂了,放在滚热的香油里一淋,那味道自然是鲜嫩香美,吃得一家子赞不绝口。
还有那羊蹄子烤了吃,羊脸子凉拌了吃,羊双肠,洗干净了切段略煮过,切段,用芝麻酱香醋拌了来,那更是吃得痛快。
反正各有各的吃饭,家里现成一个炊事班出身的,吃什么都能调理得很好。
这么几天功夫,林观海也把月饼陆续做出来了,借的单位灶,做了不少,特意去定制了好看的盒子,每个盒子里装十五个,这么一口气做了差不多十盒。
林望舒便提着,去拜会了陆老爷子,送了一盒,寄给三叔一盒,又去给陆崇礼送了两盒,想着也顺手给庄助理一盒。
不过去了后,陆崇礼忙着,没见到人,就请庄助理代转交了。
庄助理见有自己的,一再推脱,不过最后还是收了。
至于陆殿卿的四叔,还有其它几位长辈也都送了,最后一盒是陆殿卿姑姑陆知义的。
林望舒过去的时候,陆知义倒是有些意外,态度还挺好,夸她懂事了。
等见到那月饼,最初不太看得上,后来拿了一个尝了尝,便赞叹不已:“这个味儿好。”
确实是好吃,这么一咬开,就已经满屋蹿香了。
林望舒便顺口说了句:“这个自来白里面是今年新鲜的桂花山楂和细白糖,外面的乳皮是猪板油和的面。虽然是家常东西,不过是我哥哥自己做的,给自家吃的,到底是比外面的更用心。”
当下又道:“这四个是翻毛月饼,姑母,你尝尝?”
陆知义一听,看过去,那月饼外皮雪白,一层层的,当下拿起来,轻轻地那么在月饼上一敲,就见外皮层层往下翻飞,当下就笑了:“这个地道,所谓的翻皮,就该是外形光如满月洁似白玉,这么磕一下,就是层层翻飞鹅毛大雪,这才叫翻毛月饼,你哥这手艺不错。”
当下笑道:“给你父亲送了吗?”
林望舒忙道:“那是自然,爷爷一盒,父亲一盒,给四叔一盒,还给三叔也寄了,其它的,往常几个亲近的堂叔伯,也都送了。不过三叔那一盒,没敢放翻毛。”
陆知义听了,笑出声:“这倒也是,等寄过去,一路颠簸,只怕这翻毛月饼也秃了。”
当下说了几句,自然是满意,叹道:“殿卿不在国内,你帮着走动走动,这样才好。”
林望舒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又要开始念老经了。
说实话这姑姑挺好的,关键时候帮了大忙,也够用心,作为侄媳妇,她是很愿意敬重她的,可问题是她总念经,那些经她又实在办不到,还能怎么着,只能躲着了。
于是她便说起自己最近忙着准备高考的事,先提前为下一步早点告退做铺垫。
谁知道陆知义却道:“你是想准备着高考?”
林望舒:“是,有这个打算。”
陆知义:“那倒是也行,好好考,考上大学,你有个学历,好歹也能和殿卿匹配。”
林望舒差点想说,就算不匹配你还能把我退回去?陆殿卿也没嫌弃我不匹配。
不过她忍住了,就当她是念经的和尚,不听就是了,当下赶紧要告辞。
谁知道陆知义却让她慢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提出来一个大纸袋子:“我还说过去你那里一趟,谁知道你就过来了,这些你拿着吧,我也不知道你父母喜欢什么,只好随意准备了一些。”
林望舒自然不要,谁知道陆知义非硬塞,甚至说出“这可是礼数,你不能让我失礼”这种话,林望舒只好拎着了。
那大纸袋子还挺沉,等走远了,便想着打开看看,里面却是两条中华烟,两瓶酒,还有包装精美的奶糖,一罐看上去很讲究的茶叶。
林望舒估摸着是别人送的,想着她既然给了,倒是可以带回去娘家,让娘家随便送礼,或者干脆留着自己用。
这一段,林望舒自然是加把劲,继续私底下拼命地学,除了自己学,她也叮嘱学生好好复习,把自己之前总结的一些笔记都让学生抄过去,传着看。
几个关系密切的学生,多少也感觉到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学校里的各种说法便多起来了,一切仿佛慢慢确凿起来,终于那么一天,《人民日报》刊登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接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及各大媒体都开始发布恢复高考消息。
学校里的大喇叭,还有各街道,都在广播着,说是只要符合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反正都可以自愿报名。
或许之前大家还有些不信,想着也许是谣言,想着也许要凭关系门路什么的,但是当人民日报刊登了,当大喇叭广播了,所有的人都信了。
这个时候,老师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人开始跺脚,觉得亏了:“之前就听说消息了,我怎么就懒得拿起书本来学呢!我其实早觉得是要放开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自己水平还可以,完全可以试试了。
更有人提起来林望舒:“小林老师平时那么用功,这下子可算是逮住机会了!这怎么着也得上个北大吧?”
对此,林望舒倒是也不避讳:“我暂时还不敢想北大,不过既然平时学了,怎么也得报考,希望能考上吧。”
她大方这么承认,大家一下子都沸腾了,说说笑笑的,有的羡慕,有的赞叹,还有的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不是早得到消息了,不然干嘛那么用功?”
当然更有人仿佛开玩笑地说:“小林老师有内部消息,怎么不和我们提前说一声啊,好让我们也准备准备。”
林望舒笑了:“说得倒是轻松,哪来内部消息,我要真有那能耐,还至于蹲这里当老师,我早去教育部当副部长去了!”
她这话一说,大家想想好像也是,她要是真那么厉害,干嘛当一个中学老师,天天和学生们淘,多累心啊!
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也有,正好赶上那姜玉芬来办手续,听说放开高考,倒是一怔,又觉得自己亏大了,想后悔也来不及。
旁人自然看出她那意思,便有人笑着劝她,说自己考未必能考上呢,她这才想开,赶紧去办手续了。
这天林望舒的课在下午,她去上课时,一到教室,就见学生们全体起立,大声喊:“小林老师好!”
声音洪亮,简直是震耳欲聋。
林望舒都惊到了:“你们这是干嘛呢?”
冯秀荷大声道:“报告小林老师,我们刚刚已经立下军令状,要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我们发誓,不成功则成仁!”
林望舒笑了:“你们应该争取成功,但是就别成仁了,成语不能乱用。”
旁边陈爱国激情昂扬地道:“老师,我们一直努力学习,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我们都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他们是三年制,但是这次的高考是在今年底,理论上他们高三这年就可以报名参加高考了。
林望舒:“我觉得依你们的水平,完全可以参加,并且成功概率挺大的,我听说这次高考的时间非常紧迫,大家这两个月一定要把精气神拿出来,背水一战,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
底下同学们一个个都振奋起来,纷纷表示要努力。
林望舒看着这些同学斗志昂扬的面孔,突然便有些感动,甚至有些鼻子发酸。
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曾经无所事事地在学校混着日子,可那只是因为他们茫然,他们不知道出路。
他们和自己不一样,晚出生那么几年,从懂事开始周围就是闹闹腾腾的,他们就是受到这种熏陶,就是在这个环境长大的。
过去的那十年,那么彻底地影响着他们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人生,他们就一下子像充了气一样,要拼命挣扎着往上爬,就像新街口院子里种着的那些藤蔓,抓紧一切机会,不遗余力。
这就是少年的朝气了。
没有任何一刻,她感激这一份工作,让她重新拾起她轻易丢弃在岁月里的那些。
林望舒藏在袖下的手轻轻攥紧了,郑重地说:“同学们,小林老师很高兴能听到你们今天的誓言,你们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今天小林老师愿意以这句话自勉,也送给你们。”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鼓掌,掌声雷动,还有的同学差点哭了。
第80章 (我在大学等你们)
恢复高考的消息到处都传播得沸沸扬扬,但凡上过高中有点希望的,一个个都振奋起来,学校里有几位平时天天混着的老师也竟然打起精神来,想学习了。
他们自然有些措手不及,便想向林望舒借笔记,借书。
林望舒倒是也不藏私,她分享给学生的,也照例分享给他们,这倒是让大家伙感激不尽。
其实不光是老师感激,她那些学生们,现在对她已经敬佩得五体投地。
如果不是她逼着大家伙学习,现在大家伙又怎么敢那么有自信,急匆匆地要参加高考呢。
到底是学了一点东西了,觉得可以去拼一把了。
而胡同里,也有人打听起来,那些陆续回来的知青,那些早早辍学的,还有工作了的,但凡有一点底子的,都开始动起来脑筋,想着报名高考拼一把。
孟绸也来找了林望舒:“望舒,你说我想起谁来了?”
孟绸一向开朗的她,半天没说话:“你说我能不能也有点追求?”
林望舒认真地看着孟绸:“我觉得都行,想追求就追求,不想追求就不追求,喜欢吃喝玩乐,咱就可着来,喜欢男人,就去相亲,咱专挑好看的相。”
孟绸叹了一声:“如果她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她那么爱读书。”
孟绸:“我要不要参加高考呢你说!”
林望舒:“你既然这么想了,那就试试吧,没准就考上了呢。”
林望舒:“细则还没公布,理科的话,语文数学政治三门必考,然后物理化学,还可以选择加试英语,文科的话,理化换成历史地理。”
林望舒便把课本给孟绸看,孟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笔记,呆了半响。
林望舒:“这些课本如果弄通了,再做一些题,其实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试试。”
孟绸僵硬地摇头,抿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算了算了这种罪我可不想受!”
她现在已经工作了,一个月也三十多块钱,不过对象没找到,还在相亲。
孟绸叹了口气:“望舒,我看你这笔记就知道,你底子好,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吧,我还是努力相亲。”
一时又道:“对了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定要好看的,最好是有点钱,不要太穷的,当然了像你家陆殿卿一样有些文化会外语,儒雅绅士风度翩翩,那最好了!”
林望舒:“你这要求……一时哪有合适的呢。”
她以为随便走在路上就能掉下陆殿卿这样的大馅饼吗?
孟绸:“你们单位?你爱人单位?”
林望舒想了想:“我爱人出国了,他们单位的我也不熟悉,不过我们单位倒是有一个,是个单身,就是年纪有点大。”
林望舒:“你二十三了是吧?他比你大六岁,眼看着三十岁了。”
孟绸:“啊,这么老了……”
林望舒:“我们单位说实话没几个你能看得上的,就这个长得还行,爱穿个西装,拿着一个保温杯喝枸杞茶,头上再抹个油,虽然不太上进,不过我觉得性格挺好的,也挺善良随和的。”
孟绸:“他这么讲究?保温杯喝茶?他怎么不用大茶缸子?”
林望舒:“新加坡华侨,习惯上可能和咱们不太一样。”
孟绸:“华侨?他不是北京人,有房子吗?”
林望舒:“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只是同事而已,就说过一嘴有合适的可以帮着介绍,我也不好问房子自己的还是租的啊,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
孟绸:“你多问问,我听着有点兴趣,这年头找个能看得上眼的太难了,回头可以约着相相,反正我相了好多了,不在乎多一个。”
林望舒:“好。”
除了孟绸,陆续也有其它同学找上,大家都觉得她是中学老师,应该懂一些吧,她也就给大家出出主意,比如可以去哪儿哪儿借书什么的。
实在不行的,便把自己用过的课本借出去了,反正那些课本她都快翻烂了,而且另外做了笔记,她现在的学习精华都在自己的笔记上,那个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借出去的。
这一段庄助理受她公公委托又来过一次,和她说起高考报名的事,表示说如果她需要了解更多,可以帮她引荐几位大学老师,帮她参谋一下专业。
对此林望舒自然感激不尽。
她心想这位公公人真是太周到体贴了,估计是怕她不懂,想尽可能帮帮。
林望舒想了想现在的情况,未来有前途的,国际贸易自然很热门,她英语好能去读外语专业,不过依她的性子并不喜欢,而且她不想走陆家那样的路子,也不太想和陆殿卿成为同行去做国际贸易。
以后计算机仿佛也不错,但是计算机现在国内很落后,也学不到什么,所以反而选择一个数理化这种基础学科,踏实学点最基础的。
从现在的形势看,五十年代北大物理系将原北大、清华、燕大三校的物理精英组建在一起,基础雄厚,后来即使在特殊时期,招收大量工农兵学员的情况下,依然培养出一批人才。
这么一番考量后,最后还是打算选择物理专业,这个专业对她来说还算比较亲切,进可攻退可守的专业。
还有一个,那位老教授就是这个专业的,她说不定还能顺便多了解。
这种选择固然有些随性,但是暂时也没别的特别想法,于是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么到了十月底,陆知义突然来了,问起来她报名高考的事,问她有什么困难,还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帮着她补补课:“我听说今年报考的人会非常多,万一考不上呢,我介绍个大学老师,帮你补补课就是了。”
对此林望舒表示感谢,但是不用。
陆知义见此,也就没说什么,临走前塞给她一大兜子螃蟹:“殿卿出国,把你扔在娘家,倒是挺让人过意不去的,你公公又忙,也顾不上你,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就是了。”
林望舒倒是心领了,她知道陆殿卿不在国内,她婆婆又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公公,这位公公可能对自己有些愧疚,但是也不便做什么,于是委托这位姑母来代替长辈表达对自己这个孤零零媳妇的慰问。
她接过来那螃蟹,再次表示了感谢:“姑母,我一直在复习,我觉得自己也有点把握,不过考成什么样,也得看运气,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
陆知义满意,点头道:“你倒是看得开,说实话你这孩子心大,也是你的福气。反正你也别太有压力,咱们陆家,就算考不上又怎么了,工作也不至于缺了你的,考上了当然更好,也是为我们陆家争光了。”
一时又说了许多有的没的,林望舒也就听着,这位姑母爱叨叨,但其实人还不错,对她也算是相当好了,现在她争取忍住,至少表现得恭敬一些,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了。
其实陆殿卿不在,倒是有一桩好,见到这位姑母,她终于不再催着她怀孕生孩子了。
没男人,生什么生……
当晚,林望舒拎回螃蟹,螃蟹膏肥味鲜,一家子吃了一个痛快。
这个时候,她越发觉得,下次对姑母态度再好一些吧。
为了螃蟹,可以折腰事权贵。
林望舒和学生们一起报名了,学生们想法不一,报什么大学的都有,林望舒却义无反顾地报了北大,专业是应用物理学。
她知道虽然自己准备充分,但是现在贸然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还是有些冒风险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那些站在顶尖的人才,任何时代,都有人自强不息一直在学习进步。
自己如果报考其它院校,可以靠着笨鸟先飞来获得优势,但是如果报北大,那就是要和那一波顶尖的人才竞争了。
风险很大,但是林望舒想试试。
最差了,没考上,她还是继续当她的英文老师,反正她有工资,她还有一个工资挺好有一个大存折的男人。
虽然上辈子的认知是男人靠不住,但是陆殿卿还是值得再信任一把的。
报了后,她自己也有些忐忑,别人问起来,也就随口敷衍下,并不太愿意说,但她报考北大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