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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雷正惠被自己爸教训了,不甘心,盯着林望舒道:“和你没关系?谁知道是不是你指使你表妹过来勾搭我弟的!”

  林望舒这时候恰好经过雷正惠身边,听这话,停下脚步,看了雷正惠一眼,之后把簸箕往她脑袋上一扣:“瞧这是说什么呢!”

  那簸箕里都是炉灰渣子,一把扣过去雷正惠嘴里眼里鼻子上都是,迷着眼在那里呛,沈明芳也是大惊,周围邻居更是吓了一跳。

  雷正惠气得叫唤,沈明芳赶紧拦住,旁边邻居也忙过来劝架。

  林望舒:“关珠清,你和我说清楚,你和雷正德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关珠清也吓到了,嗫嚅着道:“没,没关系,我——”

  林望舒:“你要是我亲妹,就凭今天他们这态度,我直接一扫帚疙瘩揍死你,也不会让你进他们家门!但你不是,所以我管不着,你就算一脚踩到粪坑里,也和我没关系。”

  关珠清眼泪直接往下落,她没见过林望舒这么说话,她被吓到了。

  雷正德盯着林望舒,一把挡在关珠清面前:“林望舒,你至于这么说她吗?你什么意思?你当姐你就可以这么说她?”

  林望舒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清楚,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和我没关系,免得那些脑子不清楚的在这里瞎攀扯。”

  说着,她望向雷叔叔:“雷叔叔,对不住了,刚才一生气,手没拿好,簸箕歪了,倒是弄了正惠姐一身。”

  雷父现在脸都是铁青的,气都差点喘不过来:“小林,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没关系。”

  一时对着雷正德雷正惠低吼:“你们都给我进来!”

  林望舒拿着簸箕回家后,也就顺便拜访了邻居,先过去了前邻老编辑家里,林望舒以前给过她们家杏子,她们家后来还回礼了,也算是有来有往。

  现在老编辑不在,老编辑媳妇和老太太在,刚才也是被吓到了。

  现在林望舒过去,自然问起来怎么回事,林望舒便把事情大概说了清楚:“一个不争气的表妹,也没办法,不是自己亲妹,管不了,倒是让人家那么说嘴,反正他们以后怎么样,和我没瓜葛,不然还能怎么着?”

  老太太一听,叹了口气:“怪不得呢,敢情是因为这个,雷家这小子也真是的,没能和你成,竟然还和你表妹好上了,这不是膈应人嘛,这事做得真不地道!”

  林望舒:“也不敢这么说,兴许人家看对了眼,谁知道呢!”

  旁边老编辑媳妇却道:“我看小林你是一个实诚人,你和雷家没成,说不定就是他们早勾搭上了,现在这年头,人心眼都多着呢,你这是被他们坑了!”

  这倒是从未想过的,林望舒觉得按说不应该:“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这个我也就不清楚了,反正他们的事,我也懒得多想了,本来我们早散了,也没什么瓜葛了。”

  于是两位老人家便对她好一番安慰,她这才打道回府,心里却是想着,这胡同里其实和大杂院差不多,几句话的事,没半天也就传遍了。

  反正自己撇个干干净净就行了,至于他们?随便他们闹腾吧!

  当下略收拾了一番,就开始学习了。

  现在放假了,她不用操心学生们了,而陆殿卿从教育部弄来的那些资料确实不错,对她很有帮助,她倒是可以潜心学习。

  以前努力学习,多少是堵着一口气,觉得上辈子不曾拥有的,这辈子一定要得到。

  但是现在心态上却不一样了。

  她嫁给了陆殿卿,而陆殿卿是这么美好,值得她用尽全力去珍惜,陆家的父母也都是有涵养的人,是很好的公婆。

  这样的家庭,她应该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值得去拥有这一切。

  所以考大学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为了珍惜这所有一切的美好。

  她这么埋头学习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做了十几页的物理习题,又做了一套化学试卷,自己对了对答案,正确率已经比最开始好多了。

  据说第一次高考的题目不难,自己这么提前学,按说成绩应该好。

  但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能考上哪所大学,其实她还是心里没底,毕竟没考上,现在想什么都白搭。

  而等到肚子嗷嗷叫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中午饭这回事了。

  家里就她一个人,她也不是太想做了,便干脆戴上了自己那香港婆婆送的玉镯子,又去副食店买了一些东西,提了一瓶酒过去娘家。

  这个时候,正好赶上在娘家吃个饭,顺便和他们提一下陆殿卿父亲要登门拜访的事。

  结果林望舒过去的时候,关彧馨饭都已经吃过了,见她来,忙打开灶要给她重新做。

  林望舒无奈,便说自己回头出去买点吃的,又提起陆殿卿父亲要来拜访的事:“不过他应该挺忙的,昨晚我们吃过晚饭,他又回去单位加班了,说是有会要开。估计只能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抽空过来了。”

  关彧馨一听:“来了的话,肯定是要吃饭的吧?”

  上次三叔过来提亲,来得人多,阵仗大,吃饭不方便,也就没吃,但是现在都已经结成了亲家,也算是多年的邻居,人家来了,不招待,不像那么一回事。

  林望舒:“按说是,所以到时候估计得好好准备准备。”

  这种亲戚,上门却不留饭,是自家失礼,而依陆殿卿父亲的为人处世,显然也不可能不吃。双方家境有些差异,他如果特意不吃,反倒是有些不合适,外人看了会以为是嫌弃。

  关彧馨想了想:“这倒是也没什么,他家的饭菜以前都是胡奶奶做,胡奶奶会做的,我也知道怎么做,再说还有你哥呢,咱们家现在新盖了房子,家里亮堂,到时候就在新屋子里招待,做几道好菜,怎么着也不比饭店里差。”

  林望舒:“我觉得没什么,我们家的饭也不至于跌份了,差不多就行吧,回头商量下看看时间,只不过人家到底忙,这个时间还是得依他们那边这。”

  关彧馨:“这个肯定的,我知道,回头那边敲准了,你告诉我个信儿。”

  一时说起镯子对戒来,那镯子自然是给关彧馨看看,关彧馨倒是懂一些,看了半天,道:“这可是好镯子,挺少见的,他妈到底出手阔,一进门就给你这个,这镯子可以留着,以后传给你闺女了!”

  林望舒:“妈,我自己先戴着,多好看啊,至于什么闺女儿子的,还没影的事,我哪顾得上那个!”

  这话听得关彧馨直瞪眼:“你想什么呢,你结婚了,工作现在也上了道,该考虑着要个孩子了,别给我说什么结婚指标,就他们老陆家,想要个孩子,怎么着,还有人不给他们指标?再清正的人家,也知道走个路子!没指标这话也就哄哄别人,我可不信!”

  林望舒:“妈,你这么激动?这孩子也不是我想要就要的……兴许我们身体不行,不能生呢。”

  关彧馨叹了口气:“你啊你,怎么还是孩子心性,你看你这公婆,多好的人,你再看小陆,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这样的人家,你还不赶紧栓住,好歹生个孩子。”

  林望舒:“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一个男人拴不住,生了孩子也白搭,如果一个男人栓得住,不生孩子也能栓。再说了,我们现在过得开心,在一起挺好的,我为什么非要栓呢,陆殿卿又不是牛。”

  关彧馨一听,倒是给听乐了:“这不是觉得这是好人家嘛,再说孩子早晚要生的。”

  林望舒:“妈,这个事,一时半会说不清,男人嘛,失之我命得之我幸,我不想把这个和孩子牵扯到一起,非要孩子才肯和我过日子的男人,我也消受不起。再说我还想且拼几年呢。”

  她要上大学,这是绝对不会更改的,如果能顺利考上大学,家里条件又允许,再考虑生孩子的事——当然了前提是她能生得出来。

  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就等着高考放开那个大馅饼呢,她是绝对不会生孩子来拖累自己。

  她是普通人,没办法一边怀孕一边高考。

  关彧馨无奈,她也就是说说,其实也不至于强管,毕竟孩子大了也管不了。

  当下道:“他们那边怎么说,小陆年轻,估计没想这些,他家里人呢?”

  林望舒:“他爸三十四岁结婚三十五岁生他,他才二十三,再等十二年家里也说不上什么吧,他姑姑倒是叽叽歪歪的,但是管她呢,只是姑姑而已。”

  其实林望舒想的是,上辈子陆殿卿三十四岁了还没结婚呢,家里人也没见怎么着,他既然上辈子这么能扛,那这辈子晚几年要孩子怎么了?

  关彧馨:“也行,随你吧,不过陆殿卿爸那人讲究,人家就算心里想要,未必说出来,没准不愿意让你们心里有负担呢,等回头他来咱们家,好好说说话,我帮你探个口风。”

  林望舒:“那就这么着吧。”

  关彧馨:“珠清的事,你听说了吧?”

  林望舒:“何止是听说,我今天可是亲眼看到了一场大戏呢。”

  关彧馨:“啊?”

  林望舒便把上午的事和关彧馨说了,关彧馨当时气得头都要疼了:“她丢人不丢人,这种人家,她还眼巴巴往上凑,我怎么有这种侄女!也怪不得,你舅今天气得不轻,说是摊上这种女儿,他这辈子真是白瞎了!你舅今天一大早就把他攒着的存折放我这儿了,让我收着,说以后就靠你们几个给养老了!”

  林望舒:“不至于吧?我看雷正德这不是一心想娶她吗?”

  两辈子了,她还是头一次见雷正德那么有男人气概!

  关彧馨:“你舅觉得没脸儿呗,好歹是你谈过的,关珠清就往那儿凑,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舅也不是没见过雷家那嘴脸,虽然咱家现在穷了,但你舅也是讲究人,就不愿意自家姑娘嫁过去那种人家!”

  林望舒:“那也没办法,珠清的心思就在雷正德身上打转了,拦都拦不住,外人说了白搭。”

  关彧馨:“随她吧!”

  林望舒:“我舅能想明白这些,也是好事,关珠清要嫁,就随便给她置办一点嫁妆,以后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舅有房子,也有存折,以后老了更有退休金,怕什么?大不了遇到跑腿的事,我和两个哥哥帮衬着!”

  关彧馨:“是,你舅现在也这么想着的,嫁给那种人家,还能指望什么呢,可怜你舅就这么一个姑娘,结果闹成这样。”

  一时又道:“望舒,你还是得有个孩子,不然以后谁知道呢!”

  林望舒一听就头疼,赶紧道:“行行行,妈,我知道了,这个事吧,其实还是得看陆殿卿,他不想要我也没办法!”

  说完就跑了。

  中午随便吃了芝麻烧饼,林望舒继续学习,学到了傍晚四五点,就开始饿了,果然芝麻烧饼不顶用。

  她看看时候不早了,也就起来做点晚饭。

  她现在在陆殿卿那里已经是厨艺勉强可以了,偶尔会做一些简单的,他下班如果回来晚,她就提前做。

  她简单做好了饭,便拿了书本过来院子里菜园旁,搬了椅子,去背背高中课本中的文言文,再看看那些斗志昂扬的句子。

  其实她语文是没什么怕的,但是到底是后来改革开放的思想,接触的一些事情都和现在不太一样了,所以还是要学习下这个时代的作文套路和句式。

  这么学着的时候,不知不觉,眼前的书页便暗了,她才猛地意识到,好像已经不早了。

  可是陆殿卿还没回来。

  她难免有些担心,只是这个年代,也没个大哥大,哪知道什么消息……

  幸好现在也没车祸,不用担心什么,她也就自己先揭开锅吃了。

  这天,陆殿卿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再不回来,她都要冲过去他们单位了。

  林望舒蹙眉:“怎么了?这么晚?”

  陆殿卿揉了揉额角:“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最近我可能也会特别忙。”

  林望舒听了,这才放心,他工作上忙那也正常……

  陆殿卿:“你晚饭吃了吧,吃的什么?”

  林望舒:“我吃了,自己做了一些,我觉得做得还不错,本来还想着你回来我给你邀功,谁知道你一直不回来。”

  陆殿卿听了,倒是意外,之后便笑了:“我本来晚上吃了一点,但忙到现在,好像又有点饿了,可以再吃点。”

  林望舒:“算了吧,临睡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忍忍,别吃了。”

  陆殿卿:“可我确实饿了。”

  林望舒看过去,他两眼晶亮地看着她,带着笑。

  他又补充道:“我把一些要做的材料拿回家来了,等会可能还得加班做。”

  林望舒:“你还要熬夜啊?”

  陆殿卿点头:“嗯,挺重要的,最近可能都比较忙,也没时间陪你了,晚饭肯定没法回来做。”

  林望舒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一段他会比较辛苦,但没想到这么辛苦。

  当下只好道:“没事,那我给你热热,你随便吃点吧。”

  陆殿卿静默地看着她,之后笑着道:“好。”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不过却温暖。

  林望舒热了热饭菜,陆殿卿倒是吃得喜欢,觉得味道不错,笑着道:“你倒是学得快。”

  林望舒笑道:“你是名师,我只是高徒而已。”

  一时又把关珠清和雷正德的事说了:“总之,雷正德竟然能耐起来了,腰板硬了,死活要娶关珠清,雷正德妈气死了,雷正惠估计哭死了。”

  陆殿卿略一沉吟,却是蹙眉道:“他是故意的吧。”

  林望舒:“故意?什么意思?”

  陆殿卿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对于雷正德一些心思,他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种阴暗的补偿心理,可是这种话,他当然不可能给自己的妻子说。

  当林望舒还是雷正德对象的时候,他谨守本分退避三舍,但是现在,林望舒是他的妻子了。

  他自然寸土不让。

  吃过饭,本来陆殿卿要起来去洗碗,林望舒让他先去忙,自己随手干了。

  林望舒忙完了后,回到书房,就见陆殿卿正埋首文件中,时而停下来皱眉深思,时而奋笔疾书的。

  陆殿卿见她站在门口,便道:“你先去睡吧,我可能还得忙一会。”

  林望舒听着他声音有些哑:“你多喝点水。”

  陆殿卿笑了:“我知道。”

  林望舒便回去卧室睡觉了,这还是她嫁过来后头一次自己睡,一时竟然有些辗转难眠,最后干脆不睡了,拿了自己的学习资料,抱着过去了书房。

  陆殿卿看她过来:“怎么了?”

  林望舒:“睡不着……”

  陆殿卿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握住她的手:“那我陪你一块睡?”

  林望舒:“你不是没做完吗?”

  陆殿卿眸中温和地看着她,不说话。

  林望舒突然明白了,他是想先陪着自己睡,睡过后,再起来继续工作。

  她哼哼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别人陪着哄!”

  陆殿卿:“那是书房里亮着灯有动静吵到你了?要不我去西厢房?”

  林望舒:“我只是也想学习……我在书房不会打扰你吧?”

  陆殿卿:“天不早了,你不困吗?”

  林望舒:“反正我不需要上班,明天我可以赖床啊。”

  陆殿卿看她这样,便笑了:“好,那你学习,我工作。”

  一时林望舒坐下来,两个人各自占据书房一头,他做他的英文材料,她在旁边研究她的物理摩擦力。

  天气热,窗户开着,屋外有蛐蛐的鸣叫声,屋内却只有铅笔钢笔的刷刷声,以及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第74章 (小别)

  一连几天,陆殿卿都忙得团团转,有几天甚至晚上彻底不归,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别的同事几乎全都留在那里加班,只有他拿着材料回家写的。

  这么忙了五六天,他突然回家,说是第二天他父亲要过去她父母家中,到时候一起吃个家常便饭。

  这也太突然了,林望舒惊讶:“怎么了?不是说最近忙?”

  陆殿卿眼底都带着红血丝,不过声音依然平稳温和:“这几天我要出国一趟。”

  陆殿卿:“不会太长,这次是教育部选定的留学生出国,有一些事需要和驻外人员沟通,加上我还有其它计划安排,所以顺便过去一趟,大概两周时间就回来。”

  一时又道:“我爷爷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回来。”

  林望舒:“好,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她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忧:“你没事吧,我听着你嗓子都哑了。”

  陆殿卿抿唇笑了,声音疲惫而温柔:“没事,我就算不回家睡,也在办公室里睡几个小时,或者去父亲宿舍睡,所以还好。只是看着状态不好,其实我身体很好。”

  林望舒:“去我家的事也不用着急……要不等你回来?”

  陆殿卿苦笑道:“过一段我父亲可能更忙,所以他想抽时间过去,无论如何,我们结婚了,他没有去你家拜访,这都很不合适了。”

  林望舒:“好,我家里时间都可以,看你父亲时间吧。”

  陆殿卿:“我好像有点饿,家里有饭吗?”

  陆殿卿:“好,谢谢你。”

  林望舒默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该说不客气吗?

  陆殿卿看她这样,也怔住。

  过了一会,林望舒才低哼一声:“你说谢谢我,当我是你服务员吗?”

  陆殿卿陡然笑了:“我的错。”

  说着,他望着她,琥珀眸子中泛着奇异的温柔:“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竟然有些撒娇的意思。

  林望舒被这一句话整得有些脸红:“乖乖坐着不许动。”

  只是林望舒没想到,等她热好了饭,回来的时候,陆殿卿竟然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应该只是想靠在那里歇一会,所以连皮鞋都没脱,就那么睡着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睛下方的青黑色,看了好一会,轻叹了口气,上前帮他脱下皮鞋,又抬着他的两条腿放到了床上,盖上了毛巾被。

  陆崇礼在陆殿卿和林望舒的陪同下过去了林望舒娘家。

  林家人自然早就准备好了,是林观海提前拟好的菜单,十八般武艺全都施展出来,倒是让陆崇礼赞不绝口,只说手艺地道。

  吃完饭后,一家子坐在那里,还喝了口茶,聊了一会天,这时候大杂院里邻居也都好奇,过来攀谈,陆崇礼和大家伙说话,随和得很。

  毕竟也都是认识多少年的老邻居了。

  这次的亲家见面,相谈甚欢,关彧馨也借故不着痕迹地打探了陆崇礼对于孙辈的看法,关彧馨这里一出招,陆崇礼何等人也,显然意识到了,倒是坦诚得很,讲了自己对儿孙辈的看法。

  关彧馨非常满意。

  当天,她私底下小声对林望舒说:“闺女,你真是好命人,你这公公有钱有势有品,又不给你们添堵添麻烦,我看老了也不用你伺候,这可真是找着了。”

  林望舒差点笑出声:“妈,你到底打探了什么?”

  关彧馨:“这位陆同志到底是不一般,说出来的话怎么都让我舒坦,反正放心好了,你生不生的,人家该怎么样怎么样,全由着你们。”

  林望舒听了这话,其实也有些放心了。

  毕竟陆殿卿父亲人很好,她也喜欢甚至有些崇拜这位公公了,如果公公非要让她生,她当然也是拒绝,但总归有些无奈吧。

  现在既然陆殿卿父亲是这个态度,她算是彻底放心了。

  而在这次的会面后,陆殿卿便更忙了,一连几天不着家后,之后就要去美国了。

  临走前,陆殿卿其实有些不放心,想让她干脆回去娘家住,这样也有个照应,本来林望舒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恰好宁苹他们宿舍要重新整修,一时没地儿住了。

  关彧馨提了这茬,林望舒一想,干脆让宁苹来自己这里住,岂不是舒服自在。

  宁苹听着,自然有兴趣,便先搬过来了。

  林望舒放暑假不用上班,白天在家学习,晚上宁苹回来,两个人一起出去逛逛,玩一会,回家做点好吃的,倒是过得舒服自在。

  周日的时候,林望舒带着宁苹出去,给她买几件新衣服,又带着她烫了一个头。

  宁苹现在长开了,比以前好看了许多,也自信了。

  林望舒看着这样的宁苹,想起自己哥哥,其实宁苹和哥哥到底走到什么地步,好像并不是那么要紧了。

  她知道哥哥的人生已经变了,宁苹也应该变了,一切都不会是原来的样子,这辈子大家都能过得很好。

  不过宁苹显然还是惦记着林听轩,提起林听轩她就有些难过,说上次过去,林听轩没理她。

  她现在已经不再藏着掖着,把心思写在脸上。

  林望舒想起自己哥哥那个样子,也是无奈,这种事,不开窍,还能怎么着呢,别人也不能硬塞。

  这么进出间,偶尔也会碰到雷家人,自从那次后,雷家倒是消停,见了她也勉强有个客气话。

  听关彧馨的意思,关珠清是吃了蜜一样非要嫁给雷正德,说雷正德对她如何如何好,关敬城拦都拦不住。

  据说雷正德大闹,非要娶,甚至要死要活的,雷家人也没办法,竟然也只能同意了。

  林望舒听着这个,也觉得好笑,想着雷正德的办法总是管用的,发疯吵嚷,最后到底雷家父母还是如了他心意。

  这么到了七月,陆殿卿发过来电报,说是这两天就会回来北京了,宁苹见此,有些迫不及待,便先搬过去白纸坊胡同住了。

  她走的时候,林望舒心想,她怕是早盼着走了。

  因为陆殿卿要回来了,林望舒也就把家里打扫打扫,收拾收拾,自己也打扮得美美的。

  谁知道那天,恰好冯秀荷来找她,说是他们现在组织的学习小组有些问题,闹不明白。

  自从放了暑假,学生组织的学习小组一直在学着,林望舒也会定期找学生了解下学习进度。

  现在冯秀荷来找,她也就爽快地和他们约了时间,出去外面公园凉亭,检查下他们的进度,给他们讲讲,再抽查一下对话什么的。

  不得不说,学生们现在进步非常大。

  其实说起来也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了,真要是认真学什么,那个劲头起来,学起来哪能不快。

  林望舒还顺便抽查了下他们别科目的情况,这么一抽查,发现也有问题,干脆大家一起讨论下,给他们讲讲。

  林望舒自己也在学,这方面自然有些心得,三角函数什么的,都算很熟了。

  她这么一讲,倒是把一群学生听得都愣了,心想小林老师可真行,简直是样样拿手。

  林望舒看着几个学生那惊讶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美滋滋的,这些孩子当然不懂,她现在天天泡里面,能不懂吗?

  只是可惜有些话自己不能说太明白,怕传出去影响不好,不然早明白告诉他们,学吧,学了肯定不吃亏。

  讲完后,林望舒大方地请孩子们喝了冰镇酸梅汤,之后才准备回家去。

  这天儿太热了,回家路上真是一动一身汗,林望舒卖力地骑着自行车,想着回家可得赶紧洗个澡。

  谁知道一进胡同,恰好看到一对人影,在那里牵着手。

  赫然正是雷正德和关珠清。

  关珠清也看到了她,忙笑着喊道:“姐,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她笑着的时候,甜甜的,眉眼间竟然有些得意,倒仿佛她打败了谁。

  雷正德看到了她,也冲着她淡淡地点个头。

  林望舒笑了:“学生分组学习,刚才去公园和学生们聊了下学习,刚回来。”

  关珠清看到了林望舒额头的汗,道:“当老师也真不容易,大热天的,姐,你怎么不换个轻松的工作呢?”

  林望舒淡声道:“我觉得还好,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轻松事,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最后也许付出更多的代价。”

  说完,她也就进自己家门了。

  把自行车支在院子里,她径自进去浴室,想着赶紧洗洗,不然身上真挺难受的。

  谁知道刚踏进门,她就感觉不对了。

  浴室里有动静。

  她诧异,诧异之余,心跳快了。

  是陆殿卿回来了?

  这时候,浴室门开了,陆殿卿只穿了一条白绸子裤子,手里拿着浴巾,正擦头发。

  他看到她,愣了下,之后便绽开一个笑:“你回来了。”

  林望舒怔怔的:“什么时候到北京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她本来还想打扮得美美的迎接他,那才叫罗曼蒂克啊!

  陆殿卿却已经上前,直接抱住了她,顿时,清爽湿润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将她笼罩住。

  她忙要推开他:“不要,我刚回来,一身汗,味儿!”

  他那么讲究的人,才不要被他闻到身上有汗味。

  陆殿卿抱着她,低头就亲她的唇,唇齿纠缠间,他喃喃地说:“我怎么觉得很香?这么香……”

  他呼吸紊乱,眸子里染上了火,显然是极渴望。

  林望舒也有些腿软,不过理智还在,她赶紧道:“别胡闹我要去洗澡!”

  陆殿卿笑着,打横抱起她,直接进去了浴室。

  进去后,林望舒被放到了浴缸里。

  林望舒受不了:“我自己洗……”

  说着,抬脚踢他。

  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别闹。”

  之后自己也进来了。

第75章 (安全套的计划)

  两个人委实闹腾了半天,最后弄得地板上都是水。

  等一切都歇了,夕阳洒在窗子上,倒是把屋子里照得像是笼了一层红纱。

  林望舒懒洋洋地靠着他:“什么时候到家的?”

  陆殿卿声音沙哑温润,隐约带着一点鼻音:“也就才回来一个多小时,以为你在家呢,结果没人,我就先洗了个澡。”

  林望舒听着他的声音,抬起身,却觉他整个人看上去满足却透着疲惫,便道:“怎么听着像是感冒了?”

  陆殿卿靠着枕头:“也没什么,可能有点冻着了,飞机上冷。”

  林望舒凑过来,两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研究了一番:“好像瘦了,不如之前好看了。”

  陆殿卿墨眉动了动:“没瘦吧,我觉得和之前一样,体重一样的。”

  林望舒笑:“原来你怕我觉得你不好看?”

  林望舒想起刚才,好奇:“你刚用的什么?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她看到他拆开一个包装,上面是英文,颜色很花哨。

  陆殿卿琥珀色眸子中泛出浅淡的笑意,他低声道:“我在国外买的,那个在国外可以随便买,我就买了一些。”

  林望舒脸红:“还跑去国外买,犯得着嘛……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陆殿卿:“我正要和你说,我这次出去,顺便搜罗了不少国外的资料,各方面的都有,我还特意关注了避孕工具这一块,发现我们国家现在的安全套问题很大。”

  陆殿卿:“之前我不是找路子买这个吗,也查了相关资料,我们国内安全套产量太低,每对育龄夫妇每年才平均两三个,严重不足,而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安全套一直都是用滑石粉来清理保存复用。”

  陆殿卿:“我看了联合国卫生组织的报告,提到了滑石粉和女性卵巢癌的高关联关系。”

  林望舒一听,只觉得肚子那里疼:“是吗?”

  陆殿卿:“不光是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国家都是手工操作,也存在安全卫生问题。”

  陆殿卿无奈地看着她:“所以我先买国外的用吧,我这次买了六十多个,拆开包装盒塞到衣服里带回来的。这些节省用,可以用一段,以后再说,国内的先不要用了。”

  林望舒狐疑地看着他:“你可千万别让你同事帮着带这个,你要这么干,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你们单位了。”

  她丢不起这人。

  陆殿卿:“瞎想什么,我不至于。”

  林望舒:“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在琢磨什么……”

  陆殿卿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吗?”

  林望舒:“好像是。”

  陆殿卿:“问题很大,卫生问题,打胎问题,健康问题,存在很大的隐患。”

  他知道有些人因为没有生育名额,但是意外怀孕不得不打胎的。这种情况他们单位没有,但是其它单位确实有,而打胎无论如何都对身体不好。

  国家计划生育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是避孕工具改善却有很大空间。

  林望舒:“什么意思?”

  陆殿卿:“我这次出去,还接触了联合国人口基金的官员,了解了联合国国际援助的基金项目。”

  林望舒:“然后呢?”

  陆殿卿:“这个基金会是做计划生育和妇幼保健援助的,也做避孕药具的研究生产,他们执行局每年都会审核批准一批人口基金投向发展中国家。”

  林望舒:“所以?”

  陆殿卿:“我们也是发展中国家,如果能得到他们的人口基金援助,也许能改善我们的避孕工具问题,恰好,他们对我们也很感兴趣。”

  林望舒便明白了。

  这一刻,她不得不佩服陆殿卿了,为了一个安全套,他先绞尽脑汁研究使用办法,接着找路子买,最后去国外买,现在呢,竟然把脑子动到了这里。

  这就是不但想解决自己的问题,还想帮广大同胞一起解决问题!

  别人自己买买也就罢了,他却已经把脑袋动到了联合国人口基金会的援助资金上。

  所以陆殿卿为什么能成为后来的陆殿卿,能做出那么多事情,这就是视野,这就是格局!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陆殿卿淡淡地道:“我目前没什么想法。”

  林望舒:“那你还说什么?”

  陆殿卿:“参加我们婚礼的一位长辈,也算是世交,现在在医药管理局担任要职,过几天我去拜访下,先了解情况,目前我国和联合国人口基金会没什么合作,看看是不是能推进合作工作吧。”

  林望舒:“好,那你试试吧,如果真能拿到你说的基金会援建,那——”

  她想了想:“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陆殿卿道:“其实这一块现在有很多机会,这几年西方国家经济危机,产能过剩,他们的技术设备都在急着找出路,只是避孕设施我们国家不重视,所以一时半会没什么发展。”

  林望舒听着,有些好奇,想起他上辈子的种种,用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和他眼对眼地看着:“你这次出国干了不少事?”

  陆殿卿垂眼,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嗯,是不少。先帮着安置了那批留学生,办了手续,之后又过去我爷爷那里,处理了工作上的事情,还顺便做了一点别的。正好我二舅也去了美国,他利用他的社会关系帮我引荐了一些人脉,加上有朋友委托我的一些事要处理,所以这两周事情都比较多。”

  林望舒看着他:“那确实挺多事的。”

  陆殿卿便微合上眼睛,声音越发低了:“这两周安排了很多行程,一直马不停蹄在赶。”

  林望舒便心疼起来,他离开的时候,看样子就天天加班,一天睡不了五个小时,之后去了美国,又是马不停蹄地工作又是倒时差的,自然辛苦。

  飞机上冷,长途跋涉的,现在还有时差。

  她叹了口气,就要起身:“你还瞎折腾什么,赶紧歇着吧,你睡一会。”

  谁知道陆殿卿却一伸胳膊,将她抱住了。

  林望舒:“干嘛……你别闹了,先睡吧。”

  陆殿卿合着眼,不过胳膊却是牢牢地圈着她。

  他动了动身子,侧过来,抱着她让她贴在自己胸膛上,之后说:“我自己睡不着。”

  林望舒无奈:“你想我哄着你睡还是怎么着?”

  陆殿卿笑,低头将脸埋在她头发里,贪婪地吸了口:“我要抱着睡。”

  林望舒:“大热天的,不要……”

  陆殿卿低声说:“可是我想。”

  明明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却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林望舒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嘴上却说:“那就勉强让你抱一下吧,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只是谁想到,他这么一来,竟然生病了。

  当天晚上六点就发现身上烫着,是发烧了。

  幸好家里是备着药箱子的,拿了来,用水银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体温,一量竟然是三十八度九,这眼看着就是三十九度了。

  林望舒很有些担心,忙翻找出感冒药,那还是他以前从国外带回来的,把他叫醒,给他吃。

  陆殿卿发烧,脸上透着奇异的红,睁开眼时,两眼也有些懵懵的,看着她,喃喃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时候他嘴已经有些干裂了,她心疼:“吃药,然后喝点水,来,张开嘴巴。”

  陆殿卿看着林望舒,不动。

  林望舒哄道:“跟着我说啊——”

  陆殿卿也就跟着她“啊—”

  趁着他嘴巴张开,她赶紧喂药,他两眼安静地凝视着她,就着她的手把药吃了。

  林望舒又喂他喝水,这次他很乖。

  林望舒拿来了毛巾,用温水蘸了给他擦:“你要是困,就先睡吧,我用毛巾给你擦着,这样你舒服一些。如果温度再不下去,我们就得去医院了。”

  她掀开被子,用毛巾蘸了酒精给他擦拭身体,这么擦了一番后,他便觉得身上冷,于是林望舒便给他盖上被子,抱住他。

  “怪不得你之前非要抱着我,可能那个时候就要病了。”

  “你都要病了,你还瞎折腾!”

  说这话,是很有些谴责的意味了,他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陆殿卿没说话,其实他烧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挪动了下脑袋,让自己更靠近了她。

  林望舒有那么一刻便觉得,他仿佛一只小狗儿,还是恋着窝的小狗。

  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干涩的唇:“笨死了。”

  陆殿卿费力地别过脸,哑声说:“别…万一传染…”

  林望舒轻哼:“要传染早传染了。”

  她叹了声,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发质轻软,带很浅淡的一点自然卷,平时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她低声说:“你就是太辛苦了,在国外绷得太紧了,现在突然回来,一放松,就感冒了呗。”

  陆殿卿沙哑着声音,很低地道:“应该是,其实最近大家都很辛苦。”

  林望舒:“你饿了吗?”

  陆殿卿疲惫地垂着眼:“不太想吃。”

  林望舒抚摸着他的脸,病了的人,满脸写着憔悴:“不吃饭怎么好呢,我去给你煮点粥吧。”

  陆殿卿费力地笑了下:“好。”

  家里有现成的材料,她熬的是轻淡的米粥,在出锅的时候加了一点点新采的青菜,味道软糯清新,这种最适合病人吃了,开胃。

  先给他量了体温,稍微降了一些,只有三十七度四了,便把他叫醒,扶起来,喂他喝了稀粥。

  陆殿卿吃着,舔了舔嘴唇:“还挺好喝的。”

  林望舒:“那当然了。”

  上辈子其实她钻研厨艺已经有点入迷了,不为了别人,自己也有点沉浸进去了。

  这都不算什么事。

  吃完后,她帮他漱了下口,之后也就上床一起睡了。

  再次醒来却是晚上十点了,她睁开眼睛,有一丝迷糊,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烤着,之后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了,忙查看身边人的情况。

  他身上烧得烫人,她也有些害怕了,爬起来拿了体温计,给他量体温,结果一看,已经三十九度三了!

  这温度对于成年人来说已经很高了,这可别烧傻了。

  林望舒不敢耽误,拿了半片安乃近,硬喂给他吃,之后便扶住他要起来:“我们去医院吧,我有点害怕。”

  陆殿卿确实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地看着她,闷声道:“我没事,只是发烧,发烧等烧退了就好了,你不要怕。”

  林望舒:“不行,你醒醒,我带你去医院,我记得咱们前邻家里有个板车,我去他们家借板车。他们人挺好的,让他们帮忙送一下。”

  陆殿卿摇头,虚弱地道:“不用,现在太晚了,他们家有老人,平时七八点就睡。这个时候我们过去把人家全家都吵醒,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林望舒:“那就自行车,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