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一大早起来,其实有些不太舒坦,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冻着了,她觉得鼻子不透气,头也有点闷闷的,不过看到甲鱼土鸡汤,又想到是陆殿卿送来的,倒是也喝了半碗。
不得不说,好时令好食材,又是自己哥哥亲自主厨,那个味儿就是地道。
吃饭时候,隔壁胡三媳妇家偷偷摸摸往自家这边看,问说你们家做得什么好吃的,反正探头探脑的,林望舒不过说几句敷衍过去罢了。
其实昨晚陆殿卿过来自家,也许被人看到了,不过这件事现在不公开,自家不提,他们顶多是猜猜罢了。
再怎么猜,也猜不到自己和陆殿卿已经领证了……
喝过汤后,她其实想去各大图书馆转转,她隐约记得在七十年代末,北京图书馆就开馆了,不过不知道具体时候。
看看外面,本来想着雨停了再说,谁知道却根本没停歇的时候,淅淅沥沥一直下,没办法,只好举着伞硬撑着过去了北海的北京图书馆。
去了后,却并没有开,大门紧闭,这让她有些无奈。
十年过去,简直仿佛文化沙漠。
她有些沮丧,想着自己现在学习到了一个死胡同,并不知道怎么办,那陆殿卿也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己开来证明,只能且等等了。
她揉着鼻子,坐着公交车,看看这路车是恰好过去广外的,便干脆去找林听轩了。
林听轩这时候已经把她那块破布收拾清理过了,他一脸郑重:“我找人看过了,应该是真的,王羲之的平安帖,这平安帖按说已经失传了,你这块上面是平安帖的前四十三个字,这就不简单了。反正挺值钱的,这东西你自己好好收着。”
林望舒接过来,破布已经用专业手法清理过,并仔细地裱起来了。
她仔细看了看,觉得越看越像是上辈子那个,心里其实大概已经认定了,看来就是了。
况且自己哥哥的眼力界不会差。
林听轩:“这个东西你先留着吧,现在也不好出手,等过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林望舒:“嗯,不着急,我觉得这个东西以后肯定越来越贵。”
林听轩点头,一时说起来他打算去廊坊的事:“一朋友介绍的,说是给人家代工干活,一个月估计能给二十块,管吃管住,我觉得行,不然这一身力气都白搭了!。”
林望舒想起自己递交的申诉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信,叹了声:“那你先去吧,躲着,等回头万一申诉信有消息,我再去找你,你把你朋友家的地址都说清楚。”
林听轩:“好。”
他看林望舒有些失落的样子,便安慰说:“怕什么,廊坊才好呢,乡下地方,听说还能拿猎枪打点野味儿,日子过得比城里舒坦,没准等我回来,我还胖了呢。”
林望舒听他这么说,也是笑了:“你就知道想美事!”
一时想起来宁苹:“对了,你去廊坊的事,和宁苹说了吗?”
林听轩:“和她说,干嘛和她说?”
林望舒便默了一下:“她前天不是才过来你这里吗?你都没和她说?”
林听轩:“没提,可能忘了。”
林望舒无奈:“你干嘛不和人家说!人家眼巴巴地过来照顾你呢!”
林听轩:“那你告诉她不就行了,我和你说,就是让你给家里说说这事。”
林望舒越发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好问:“哥,你觉得宁苹怎么样?”
林听轩:“人挺好的啊。”
林望舒:“你考虑过吗,她其实都十七了,过年也十八岁了。”
林听轩正啃着烧饼的动作顿住了,之后,他拧着眉,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林望舒:“你在说什么?”
林望舒:“哥,你难道没考虑过吗?你缺一个媳妇,她也缺一个倚靠,你们如果能在一起,那多好的事啊!”
林听轩便黑了脸:“说的这叫什么话!”
林望舒:“这有什么不对吗,她都十七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林听轩:“在我眼里,她就一小孩!是晚辈!”
林望舒呵呵一笑:“哥,你二十三,人家十七,也就差六岁,你想当人家家长,也得看你能不能生出这么大的闺女!”
林听轩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个不能乱开玩笑,别看她十七了,可那么瘦,怎么看怎么不像,我当时是把她救出来,我要是和她成了,像什么话,敢情是给自己找媳妇呢!这种事,我林听轩怎么都做不出来!”
林望舒看了一番他哥,叹了声:“哥,你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生难得舒坦,先自己个儿舒坦了再说!再说了,她那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们如果真谈着,她心里多少也安慰一点,你说是不是?”
林听轩沉下脸:“林望舒,这件事不许你再提了!”
林望舒:“我说得有错吗?我要是你,我——”
林听轩:“得得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瞧瞧你,这什么德性!”
林望舒扁嘴:“好吧……那我不说了。”
林听轩耸着浓眉,打量着林望舒:“你啊,先给我老实交待下你和陆殿卿的事吧,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林望舒觉得,做人就得想得开。
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犯不着讲究那么多,比如她,觉得陆殿卿各方面都好,她也就痛快地领证了,他家里有钱,她更是美滋滋地接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又没人真会给她评一个道德标兵。
自己舒坦了是最要紧的。
自己哥哥这个人,就是爱讲究一些江湖义气,其实真没用,现成的媳妇不要,非娶后面那个!
他后来进了局子,要说做错了什么事,还真没有,就是太爱打抱不平了,最后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她想着也许人就得多活一世,才能活得更自在,不为天不为地,就为自己活,这样多好。
宁苹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小姑娘脸皮薄,也就随她去吧。
他们的事,她也不好从中多说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恰好看到胡奶奶拎着一个篮子过来。
胡奶奶见了她就笑:“望舒,你这是从哪儿来!”
现在的胡奶奶看她,亲得比自己亲闺女还亲。
林望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胡奶奶关系本来挺好的,现在突然自己和陆殿卿领证,招呼都没一声。
不过还是笑着道:“刚才去了一趟北海,想看看图书馆开门了没,结果根本没开。”
胡奶奶一听:“今天阴天,殿卿本来可以在家做,不用去单位了,不过他说要去单位开一个介绍信,好像说是去化工部资料室的介绍信,是不是就应着这一桩?”
林望舒:“是吗?那敢情好……不知道能不能开到。”
胡奶奶笑了:“肯定能吧,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别看殿卿才工作一年多,但办事能力强,以前他上学那会,家里先生的事都是他在跑腿,就这事,哪能不成呢!你就擎好吧,等晚上时候,肯定给你办妥了!”
这么说,就见恰好,胡同口那边一人提着伞正往这边走。
胡奶奶一眼看到:“这不殿卿吗?这就回来了?你不是去单位了吗?”
陆殿卿看到胡奶奶和林望舒在说话,也是意外,上前打了招呼。
胡奶奶问:“介绍信开好了吗?”
陆殿卿:“开好了。”
胡奶奶一下子笑了:“那我知道了,你大老远跑到单位,开好了介绍信,就眼巴巴赶紧跑回来给望舒,是不是?”
陆殿卿抿唇,正色道:“也不是,今天单位没什么事,我本来就是拿了一些材料打算在家里做。”
胡奶奶笑起来:“好好好,我懂了,你是要回家工作才眼巴巴地赶回来的!你们说话吧,我回家收拾我的菜去!”
第37章 化工部学习
胡奶奶说完人就走了,只剩下陆殿卿和林望舒在那里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尴尬。
陆殿卿先开口:“你鼻子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林望舒:“好像有一点点感冒,不过也没什么大要紧的。”
她看着陆殿卿,他额发有些发潮,服帖地贴在额上,衬衫袖子那里也落上了雨,显然是一直匆忙在赶路。
她轻声问:“你是因为介绍信特意跑回来的吗?”
陆殿卿点头,点头后又解释道:“我才从国外回来,本来这一段可以不去单位,所以最近几天只是过去开会,材料拿回家来写,这没什么。”
林望舒忽略那些解释:“所以你拿到了介绍信,你回来了……”
陆殿卿默了下,承认:“是。”
林望舒看着他这样,一下子笑了:“那胡奶奶没说错啊!”
陆殿卿自己也笑了:“现在不早了,先回家吃饭吧,吃过饭后,下午我陪你过去化工部。”
他温声道:“介绍信上面写的我名字,得我陪着去。”
林望舒笑道:“好。”
陆殿卿:“你刚从哪儿来?我看你雨伞是湿的。”
林望舒便说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提起了自己二哥的事:“现在就等着看中组部那边的情况了。”
陆殿卿:“等等吧,当初二哥的事,本来就冤,现在肯定能沉冤昭雪。”
林望舒想起今天自己二哥说的,二哥对陆殿卿其实很是不喜欢的,不过自己嫁了,他也没法,回头这两个人见了面,估计也是看不顺眼。不过好在二哥疼自己,自己要嫁,他也是没脾气了。
陆殿卿:“昨晚去你家,也不太方便说话,还没问你,你昨天去附属中学报名的事,怎么样了?”
林望舒笑道:“我觉得凭实力的话,我没问题,不过也得看他们学校具体情况,人家不一定要最好的,说不定还有其它要求。”
陆殿卿略沉吟了下,道:“如果你觉得你的实力足够,那这个机会肯定是你的,其它的,你不需要担心。”
他这么说,林望舒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实力够,那就不需要顾忌任何其它,有问题的话,他都可以解决。
这点她倒是信的,毕竟只是一个附属中学老师的职位。
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雷正惠的事:“她也去了,就怕她那里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陆殿卿挑眉:“她?她也去参加附属中学的招工?你还见到她了?”
林望舒:“是啊!就昨天,她和我一起去的。”
陆殿卿哑然,神色便有些古怪:“其实她的英语还可以,语法底子不错,只是发音不好。”
林望舒疑惑,看向他:“是吗?你怎么知道?”
她打量着陆殿卿,只觉得他仿佛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陆殿卿略犹豫了下,才承认道:“雷正惠的英语,是我教的。”
林望舒惊讶:“你教的?”
陆殿卿:“就前两年的事。”
林望舒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殿卿眉眼间都是无奈:“我也没想到——”
他向来情绪寡淡,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是第一次,林望舒竟然有些想笑:“没想到什么?”
陆殿卿:“没想到许多事。”
林望舒:“比如?”
陆殿卿苦笑:“世事难料,我没料到的事情多了,谁想到她竟然和你争这个位置,早知道不教她了。”
林望舒其实倒也不是很有所谓,毕竟陆殿卿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和雷正惠一块长大的,依他们家以前的交情,帮忙教教英语也是正常的。
当下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教都教了,不过说实话,你这么厉害的老师,她竟然学成那样,实在是不行,还不如我呢!”
陆殿卿耸眉,没说什么。
林望舒看他好像不太能释怀,反而安慰道:“你不知道今天考试她明显不如我,脸上那个吃瘪的样子,我看着就痛快。我应该感激你教了她,让她有机会和我一较高下,让我可以把她比下去,我可算扬眉吐气了!”
“这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就凭她那资质,就算一个精通五国语言的天才当她老师,她还是没法和我比,我想到她今天那惊讶的样子,就觉得值了!”
陆殿卿看她笑得生动神气,眉眼间都是洒脱,一时也是笑了。
她好像从小就是这种性子,什么都想得开,不会钻牛角尖,什么大事睡一觉第二天就忘了。
只是他确实有些无法释怀,当初他教雷正惠,也不过是想着雷正德帮助照顾着林望舒罢了。
他给她写过一封信,她并没有回,那个时候许多行为都是被监控,要打报告。他怕自己给她写信连累了她,反而给她招祸,便不再写了。
他时常过去雷家,打听下雷正德的消息,后来干脆答应了教雷正惠英语,这样得以经常出入雷家。谁知道就在那一年,他得到了雷正德和林望舒谈对象的消息。
回到家里,林望舒略收拾了下东西,想吃点东西,不过却没什么胃口,她发现自己鼻子更难受了,头也有点发闷,后脑勺沉甸甸的。
宁苹见这情景,担忧地说:“姐,要不你先歇着,明天再去?”
林望舒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是恨不得马上扑到化工部的资料室,哪舍得等到明天,便道:“算了,反正也不是学习,不需要动脑,无非是跑一趟,坐公交车而已,也不用自己骑车子,我想尽快借到书,晚上就能看看了,不然心里总惦记着。”
宁苹:“那你带两包饼干,万一路上饿了吃。”
林望舒应了,临走前,她又戴上了口罩,省得万一打喷嚏什么的,也不太礼貌。
她想着陆殿卿往日的讲究,他那人好像有点洁癖,只盼着自己不要打喷嚏揉鼻子,不然他嘴上不说,其实暗地里不知道怎么想。
一时又拿来了一件旧的厚线绒衣披上,免得冷了。
等终于出门的时候,就见胡同口,陆殿卿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拿着一把墨色大伞。
她忙过去:“我们出发吧。”
陆殿卿见她戴着口罩穿着厚绒衣:“不舒服了?”
林望舒有些鼻音,声音闷闷的:“嗯,是有点,不过我觉得没事,我们现在赶过去吧。”
陆殿卿:“如果不舒服,可以明天去,他们的资料室不会飞了。”
林望舒:“可我今天就想去,心急……”
陆殿卿见此,也就道:“好。”
化工部在朝阳区,距离宣武就远了,中间还要折腾着倒车,幸好陆殿卿事先已经查过了,而且他还带了地图,把路线都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因为下雨,骑自行车的就少了,大家都来挤公交车,公交车上人特别多,又潮又闷的,透着一股子发霉的湿味儿。
林望舒本来就鼻子难受,现在更是喘不过气来,但她又不好把口罩摘了,只好努力忍着。
陆殿卿看她这样,蹙眉道:“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先下车,歇一会再过去?”
林望舒摇头:“算了,就这么着吧。”
她并不是太娇气的人,不过今天看来确实不舒服,现在想想,一切好像都始于昨天裤腿潮湿,着了凉,雷正惠那车子被划了,也真是活该。
陆殿卿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腕:“那我帮你按按。”
因为坐在车上,车上人多,有座椅挡着,别人看不到他手上动作,倒是也还好。
林望舒:“按什么?”
陆殿卿:“以前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学会一点按摩的方法,好像感冒了也可以用按摩手法来缓解。”
林望舒:“好吧……”
陆殿卿的手指修长,指腹温热,轻轻按过她手腕上某个穴位,之后又按在她虎口处,他用得力道恰到好处,不得不说,不知道感冒管不管用,但她现在确实舒服了一些。
她笑:“原来你还会这个。”
陆殿卿:“也只是会一点。”
终于售票员报站,陆殿卿温声说:“我们先下车。”
林望舒:“到站了是吗?”
陆殿卿无奈地看着她:“还得坐下一路车。”
林望舒:“……”
陆殿卿安慰道:“这次就三站地,很快就到了。”
林望舒这才感觉好点,她现在鼻子不透气,实在有些怕了,那公交车简直仿佛湿闷罐头,她喘不过气来。
三站地后,总算是到了化工部,林望舒松了口气,和陆殿卿进去了化工部研究总院,找到了阅览室的负责人。
陆殿卿奉上介绍信,阅览室管理员仔细读了介绍信,之后抬头看陆殿卿和林望舒,她便有些意外。
这两个人长得真出挑。
陆殿卿看她愣愣的,便解释说:“这是我的妻子,我们一起查资料。”
管理员恍然:“快请进,进来吧。”
陆殿卿颔首:“谢谢。”
一进去后,便见这化工部的图书馆还挺大的,一排排的书陈列着,林望舒大致扫了一眼目录,数理化不分家,里面果然许多数理化方面的书,有高级的书籍,也有中学时代可以用的普通书籍。
她有课本,理论基础并不缺,再说她知道这一次的高考并不难,犯不着钻得太深了,现在关键是要找一些试题来做,顺便再把化学那些物质的性状吃透了。
她赶紧扑过去,开始慢慢翻找着,顺便也看看其它方面的书,毕竟好不容易来一次,据说可以借出去三本书。
陆殿卿也陪着她看。
林望舒便小声说:“你对这个也有兴趣吗?”
陆殿卿:“随便看看,我以前也学的理科啊。”
这倒是,他以前是理科,而且学习还挺好的,只不过后来他去了外国语学院。
林望舒便想了想,他以后下海经商,负责的是工业机械行业。
也是赶上了时候,八十年代中期,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开始实施,机械工业部开始和几十家公司接触,商谈了引进国外工程机械制造的项目;
后来谈了大概一年,终于和世界好几家巨头商议引进了工程机械制造先进技术,这算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件大事了。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据说陆殿卿因为和皮特卡勒公司的负责人熟悉,在商谈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协议达成后他就辞职下海,自己开公司,成为了皮特卡勒在中国最大的代理商,负责技术引进,同时开始投资智能工业机械的研发。
当然了,其中还有一个促成因素,是陆家老爷子病重,他需要回国照顾在身边。
林望舒想到这个,便道:“那你应该好好看书学习学习,努力进步。”
陆殿卿笑了:“是。”
其实这也是他从小得到的耳提面命,他的职业要求他博闻广记,要求他对各方面都有所涉猎,这样有利于和不同国家不同背景的人打交道,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知识结构比起普通同龄人要复杂深入许多。
两个人便随意翻看着书,这么翻了一会后,陆殿卿借了三本书,林望舒看过去,其中一本是工业机械相关的。
当下心里暗暗感叹,想着命运的线索是如此清晰。
陆殿卿选定了书后,看林望舒还在四处看,便道:“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下,等会回来,你如果选好了,可以在这里先自己看一会书。”
林望舒:“好。”
等陆殿卿出去了,她继续四处找。
管理员看到:“同志,你是想找哪方面的书?”
林望舒笑道:“我是中学老师,最近我打算找一些题目,好给学生做,谁知道根本没这方面的参考,我就想来图书馆找。”
管理员一听:“你打算要哪方面的?”
林望舒:“高中的数理化都可以吧——”
说这话有点奇怪,她忙道:“我是教物理的,不过我同事也想要,反正就是多找找,考考学生,你也知道,现在的学生都吊儿郎当的,还是得多管,不然学不到什么东西。”
管理员便笑了,起身领着她来到角落里一处:“你看,这里面堆着一些以前高考的资料,你看看,不过很久以前的了,不知道还有用不。”
林望舒听到这话,心都随之漏跳一拍,高考的?
她忙笑着说:“那敢情好,以前高考的题,应该还挺有参考价值吧。”
管理员:“那你慢慢找。”
一时管理员又笑着说:“我看你们介绍信是外交部开的,你爱人是外交部的?”
林望舒:“对,他外交部的。”
管理员笑了:“长得还挺好看的,你也挺好看的,我刚乍看到都惊了下,心想怎么都这么好看!”
林望舒听着,心情不错:“谢谢你了!对了,我包里带了饼干,给你尝尝。”
说着,她赶紧过去旁边,直接拿出来一包饼干塞给了管理员。
管理员当然不好意思要,但她热情,硬塞,最后管理员要了,挺不好意思的。
管理员笑着说:“你们要是过来看书,不用介绍信就行,直接找我,我叫霍宝英。”
林望舒忙应着:“好,那以后可得麻烦你了!”
这年头做事就是这样,认识人怎么都好办,其实这图书馆多一个人看对他们也没影响,也就是管理员一句话的事,但是走正路子就是得开介绍信。
当下管理员喜滋滋地拿着那包饼干过去一边了,林望舒赶紧翻找着那些积了灰的资料,都已经纸页发黄了,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她翻找着,最后竟然真让她找到一本,是历年高考试题合集。
她打开看了看,数理化都有。
一时真是如获至宝,这个太好了!
又翻了一番,她还翻到了化学和物理的高中习题集,以及一本深入讲述化学物质的书,那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有了这些,她觉得自己的高考大有希望了。
当下赶紧拿着这个,和陆殿卿挑选的那三本书放在一起,请管理员帮忙办理了借出手续。
刚办好,陆殿卿就回来了。
林望舒:“你干嘛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陆殿卿:“选好书了?”
林望舒:“嗯嗯,我选了好几本,都是学习用的书。”
走出资料室,雨后的空气是透着湿润的清爽,林望舒:“今天空气挺舒服,我感觉现在比来的时候好多了,我们快点坐车回去吧!”
陆殿卿道:“我们回去不坐公交车了。”
林望舒:“不坐公交车?”
陆殿卿:“我刚打电话约了出租车。”
林望舒愣了一下:“出租车?”
陆殿卿:“嗯,可以约,我之前接待单位的客人,约过几次,比较熟。”
林望舒:“出租车应该挺贵的吧……”
其实再过十年,打一辆出租车也不是那么昂贵到不可负担,但是这个时候,这可是七十年代末,这个时候的出租车太贵了,出租车都是红旗轿车,估计一公里得一两块钱,那就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打的!
即使这样,还要提前打电话预约排号的,可不是说在路上看到一个拦住就用,很多都得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
总之,打一辆出租车在这个年代就是天大的事,特别是对于小老百姓来说,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约出租车。
陆殿卿没细说:“其实也还好。这个预约需要时间,我们先去附近吃个饭,出租车差不多就来了,到时候正好能赶上。”
林望舒发出感慨:“我突然明白了。”
陆殿卿:“什么?”
林望舒:“当时咱俩刚领证,你说你花钱大手大脚自己没攒下什么钱。”
陆殿卿:“对。”
林望舒:“我还说你一个月也六十多呢,又有补贴,平时吃饭吃家里,怎么就攒不下钱,原来你是这么花的。”
陆殿卿抿唇,没说话。
林望舒也就不说了,想了想他有钱,出租车就出租车吧,如果有出租车坐,至少可以打开窗户,至少人不会太挤,也就不会太闷太难受。
关键不会一停一开地在那里晃荡。
一时陆殿卿看着她脸色:“你现在倒是精神了。”
林望舒满足地叹道:“想到能坐出租车,我的心都飘起来了,还能有什么病呢。”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谁坐过出租车,那都是外宾坐的。
陆殿卿便轻笑出声:“那不是挺好,其实也没多钱。”
林望舒:“那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要吃点好的,我病了,是不是应该补补了?”
陆殿卿听这话,挑眉,无奈地道:“你不舒服,应该吃点清淡的,等好了再补吧。”
林望舒想了想,商量起来:“清淡一些也没什么,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有肉吃吧。”
陆殿卿哑然失笑:“好。”
第38章 一万四的存折
陆殿卿觉得既然不舒服,饮食应该以清淡为主,不过林望舒却觉得,她饿了,还是应该补补,最后折中,找一处清淡的荤菜。
陆殿卿对这一带还算熟,带她去了一家饭馆,并不大起眼的门脸,不过依陆殿卿的说法,这家饭馆是谭家菜的弟子开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并不挂谭家菜的名。
林望舒对于谭家菜倒是懂的,两个人很快点了菜,要了白切油鸡,豆豉蒸曹白,又要了两个素菜搭配着。
陆殿卿:“我们之前曾经带着外国友人来吃过,这家的油鸡是从小油鸡自己慢慢养的,据说是喂的酒糟。”
林望舒听着,只觉胃口大开,这时候菜上来了,尝了口那油鸡,果然是不错,比她后来吃到的还要好吃。
或许是现在这年月到底缺油水吧。
当下实在是大快朵颐,吃得满足,甚至觉得自己一身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林望舒忍不住叹道:“今天又是出租车,又是吃谭家菜,这日子真是过得好。”
就是有点费钱。
陆殿卿只是低头帮她盛汤:“这个汤也不错,用的鸡酒,加了牛髓骨,还算清淡,多喝点,驱寒。”
林望舒看着他清隽的眉眼,想着他并不太爱说话,但是周到细致体贴,比如冒雨跑去单位给她开介绍信,比如提前查过路线,比如给她按摩,至于饭桌上的殷勤和细致,更是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林望舒望着他,低声问:“陆殿卿,我可能确实感冒生病了,你说我的感冒传染吗?我会不会害你也生病?”
陆殿卿:“你不是着凉才感冒吗,就是冻着了,当然不传染。”
林望舒:“是吗,如果不传染那就好了,我——”
她笑看着他,却不再说话了。
陆殿卿抬眸,只觉她墨黑的眸子晶亮,璀璨犹如星子。
一时竟有些恍惚,会想起小时候,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笑望着自己的样子。
他抿唇,扬眉:“嗯?”
林望舒笑盈盈地看着他,声音低而软:“陆殿卿,不传染的话,那我现在想亲亲你。”
这话一出,陆殿卿神情微僵。
他静默地看了她一会,之后抬眸扫了眼四周围,幸好这个时候店里没多少人,上过菜的伙计也去了后堂。
他望着林望舒,低声警告道:“林望舒,好好吃饭,不然等会我不结账了,把你押这里。”
林望舒扁嘴:“好吧,我不说了。”
他可是正经人,这种玩笑看来不要开,会吓到他。
不得不说,这家菜确实是地道,汤也是够味,隽永轻淡,清香扑鼻却丝毫不会腻喉,很是别致。
她叹道:“这个也得让我哥学学。”
不过一想,这种汤其实不光是手艺火候,还有食材配料,并不是在家可以自己随便做的,只说那鸡肉,不一样的肉,怎么做也没那个味。
陆殿卿:“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再来吃就是了。”
林望舒笑:“好。”
吃过饭后,两个人慢悠悠走到了化工部旁边的林荫道上,这个时候还没到时间,出租车没来,干脆便到旁边的街心公园里坐着等。
坐下后,陆殿卿突然道:“吃饭的时候,你说什么,还记得吗?”
林望舒:“我说什么了?”
陆殿卿沉默地看着她,眸光落在她娇软嫣红的唇上。
林望舒突然意识到了:“你——”
陆殿卿眸色转深,不过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其实我觉得你的建议很好,我们可以实践一下。”
林望舒扬眉,好笑地看着他。
当时他还一本正经地警告她,现在却要开始实践了?果然这人就是能装。
陆殿卿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沙:“林望舒,我们应该多试试,今天还没试。”
林望舒:“其实我是赞同的,这个建议非常好,不过会不会被人看到——”
毕竟这个年代,风气还很保守。
陆殿卿:“不会,你看门口树下的泥土都是松软的,可见这个公园很少有人走进来。”
林望舒惊讶,敢情这人蓄谋已久,连这个都观察过了。
于是她道:“行,我们现在试试吧。”
陆殿卿望着她,眸光火亮,却没动。
林望舒催他:“你不是想试吗?”
陆殿卿:“上次是我亲你——”
他浅淡的眸色变深、变烫,不过声音却依然冷静平稳:“现在轮到你亲我了。”
林望舒:“……”
她咬了咬唇,看看四周围,空气潮湿,被春雨滋润过的树木格外鲜润,周围确实没人。
她低声说:“你得弯腰,不然我够不着。”
陆殿卿:“嗯。”
他低下头俯首来就她,她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凑过去,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陆殿卿脸上表情没变,就那么看着她,谴责说:“太快了,不及格,再来一次。”
林望舒很有些无奈:“你还挑剔上了,嫌我不及格,事儿怎么这么多?”
陆殿卿:“你刚才答应的要亲我。”
林望舒:“你真黑心,答应了也能反悔!”
不过嘴上这么说,她想了想,讨价还价道:“可以再来一次,不过你得闭上眼睛。”
陆殿卿:“为什么?”
林望舒:“接吻就得闭上眼睛,不然你那么看着我,我觉得很不对劲,万一我又笑了呢?我如果笑了,那我们今天就不要试了。”
她想想,威胁:“明天也不要试了!以后都不要试了!”
陆殿卿沉默地看着林望舒,之后,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他,让林望舒觉得,眼前的男人没有了那种过于冷静的自持感。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睫毛竟然格外浓密,那么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就微搭在略显深邃的眼窝里,他生得就像是一尊石膏,完美到可以放在美术学院的讲台上,给他们做素描的模特。
她这么研究了一番,终于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凑过去。
之后,用自己的唇轻轻贴上他的唇。
男人的唇线比寻常人的略薄,颜色浅淡,很好看,这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别样的食欲。
林望舒正研究着怎么多亲一下,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尊重,谁知道这时候,他却蓦然睁开眼睛。
琥珀色眸子犹如一盏清醇浓郁的酒,就那么无声地凝视着她。
她的心便被那么浅浅一磕,之后莫名血液上涌,脸上竟然有些发烫,甚至呼吸也有些紊乱。
陆殿卿的唇微微后撤一指,之后低声说:“我就想看着你亲我,不要笑。”
林望舒微慌,下意识想后退。
他却伸出手来,扣住她的后脑,热意自发间传来,她挣不脱。
当下便咬唇:“你别乱来,我正打算好好亲呢,你看我大显身手!”
陆殿卿眸间酝酿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温柔或者笑意,亦或者是难言的渴望。
他哑声道:“好。”
林望舒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对上他的唇,认真地亲起来。
她闭上了眼睛,微微侧着脑袋,叩开他的唇。
当唇齿相接的时候,她便不用做什么了,他骤然发了力。
到了后来,林望舒甚至有些怕了:“陆殿卿,你这样我有点疼……”
这时候,陆殿卿才放开。
不过他依然扣着她的后腰,不让她跑,就那么以鼻尖挨着鼻尖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琥珀色眸子已经全然失了往日的冷静,变得滚烫激烈,像是要把他吞下。
她恍惚,也有些茫然,并不懂这样的陆殿卿。
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低声说:“陆殿卿,你——”
她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性子,但是依然觉得陌生,她没见过陆殿卿这样一面。
陆殿卿控制着呼吸,上身微微前倾,低首抱着她。
开口时,他的声音喑哑压抑:“可能刚才汤里有鸡酒,我有点醉。”
林望舒:“那我们多坐一会。”
她看他脸上泛着奇异的红,有些担心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的动作让她身子靠他更近了,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些,腰部却是略往后,和她腾开一些空间。
林望舒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没生病啊,可能你一点酒都不能沾?你以前喝过酒吗?出租车是不是快到了,那我们过去等着吧?”
陆殿卿的呼吸陆续平稳下来,眸中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他拿起手帕,为她擦掉唇边的水痕,低声说:“嗯。”
站起身来,陆殿卿又道:“对了,忘记给你看一样东西。”
林望舒:“什么?”
陆殿卿便从包中拿出来一个信封:“打开看看。”
林望舒好奇,发现那信封里隐隐透着红色,拿出来,却是一张存折。
她疑惑:“这不是银行存折吗?”
陆殿卿:“是。”
她随手打开,结果发现,存折上竟然写的是她的名字。
而存折上的金额——
她看了一眼后:“这么多钱?一万四千多?写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