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毛巾半晌,她还是本着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王斗的精神,向他走了去。
李迥脸上那张猥琐面具早让花子虚给除了下来了,闭目坐在桶里,酒气氤薰着他的脸,使他的脸朦朦胧胧,更是俊美非常。
王芷儿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边,恨恨地道:“来银子,你又想干什么?”
李迥眼睛都没睁开,“你不是真以为,本王…我真没有准备,什么银钱都拿不出来?”
王芷儿一听,马上改了脸色,极狗腿地替他擦起背来,边擦边道:“来银子,舒不舒服,要不要我给您挠挠?”
“你当我是狗呢,还给我挠挠?”李迥嘴角边有了丝微笑,慢吞吞地道,“明儿个,你叫红红去南巷八十九号,挖开院子里第五棵柳树下那块地,里面有一万两银子…”
这真是狡兔三窟啊。
李迥这是藏的私房钱?
叫他‘来银子’叫对了。
王芷儿再接再励,“来银子,要不要我给你按摩按摩,我的手势可好了。”
李迥哼了一声,“就象你替那曹甸按摩一样?”
他抬眼一望,王芷儿洁白的面颊就在眼前,扑闪着的大眼睛流光溢彩,他鼻端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乳香。
他侧过身子,道:“你没吃饭啊,手劲那么小!”
他又发什么神经,王芷儿拿手里的毛巾使劲刮了下去,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
他却没有再出声,只有闭目坐着,“行了,你走吧,不要你擦了。”
王芷儿如释重负,丢了毛巾便往回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很后悔,中毒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
他不该将她拖了下水,让她处于这种险境的。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刺杀与被刺,前路无常,她值得更好的,却不是满身危险的他。
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知道她恼怒,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昏睡过去了!
…
才睡了一会儿,花子虚便被红红踢了两脚叫醒,让他去见王芷儿。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红红走。
这装木材的仓库极大,又没人看守,他们便用木材搭出了好几个棚子,隔出几个单间,每人一个,特别防着花子虚,把他安排得远远的。
花子虚在心底鄙视,心想这里统共才这么两个女人,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恶煞凶神,他想采,也采不下手啊!
他虽是个采花大贼,也是个有格调的采花大贼好不好!
就连这红红,他也只是在心底想着,为了突破事业的瓶颈,捏着鼻子把她采了算了…
花子虚被红红七弯八拐地带着,往王芷儿的住处走。
王芷儿洗漱好了,坐在木材上等着,见花子虚进来,先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
看着她那双发光的凤眼眨啊眨的,花子虚心底里就有点儿发虚。
他狗腿地上前,俯首贴耳,“主子,您唤我有什么事?你且放心,你指东,我绝不敢打西!”
几日以来,什么重活累活都让老子干,简直把老子当牲口使唤啊…但是,和这两个女人讲人权,是没有用的,还只能巴结着,期望她们有些女人惯常的妇人之仁!
花子虚展开他温柔而风度翩翩的笑脸,朝王芷儿多情地注目。
他不敢偷懒,连脸上些微的笑纹丝儿都保持得完美。
他就不信了,这笑容,他诱惑了那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还半点儿诱惑不了王芷儿?
“花子虚,你心底里骂什么呢?”王芷儿道,“红红,揍他两拳给他松松骨!”
红红闻言,扬起铁拳上前,砰砰两拳之后,花子虚脸孔扭曲,咬牙切齿,“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王芷儿道:“恩,这个表情真实多了,花子虚,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幅想采花的脸来,一见那脸,我就想亲自动手打你!”
红红体贴地道:“郡主,不用您动手,我来就成了,我打他都打得顺手了,一天不打,我手痒。”
说着,上前两步。
花子虚直往后缩,哭叫,“主子,郡主,别打了,再打就打残了,打残了怎么替您办事儿呢?”
☆、231.第231章 血脉愤张
王芷儿便挥了挥手,对红红道:“留到明天去打。”
红红恩了一声。
花子虚可再也不敢在这两个恶女人面前展现什么采花技巧了,扭曲着脸老实得很。
王芷儿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花子虚,你在皇宫那么多日,就没查出皇后那身孕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子虚浑身一哆嗦…他都形成习惯了,一听见王芷儿用带问号的语气说话,他就有下一个瞬时铁定会被打的感觉…
她这是在秋后算帐啊!
“郡主,不是小的不努力啊,小的真的很努力地想把那药从皇后藏药的地方偷了出来,可皇后防得紧啊,而且,她身边有个嬷嬷很厉害的,小的有几次差点儿被她发现了身份,到后来,小的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可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人用麻布袋装着,丢到了宫外去了,再后来,就跟郡主一起,来到了仓库…”
花子虚一边说,一边哽哽咽咽。
红红挥着铁拳上前…
花子虚身子一缩,“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什么还打?”
红红收了铁拳,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打成习惯了。”
王芷儿:“…”
“妹妹,你叫这采花贼王去皇后身边偷东西?”王子钦站在棚子口,吃惊地道。
他睡在王芷儿的隔壁,王芷儿原本不让他在隔壁睡的,免得她有所行动的时侯,惊动了他…
她这个哥哥,越来越不象个纨绔了,越来越象个老妈子,什么都想管,什么都唠叨,实在让她受不了。
王子钦睡在她隔壁,就是为了防着那采花贼,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这采花贼的声音在王芷儿的住处!
他一激灵,醒来就往王芷儿的住处跑。
看清楚花子虚鼻青脸肿地站着,红红又在,这才略放下心来。
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心便又提了起来了。
王芷儿便道:“哥,没有,我哪有叫他去偷皇后的东西地?”
花子虚也见机得快,马上改口,“是我自己要去偷的,不关郡主的事!”
王子钦怀疑地望着。
王芷儿道:“哥,现在我们躲在这儿,王爷身上的毒需要无数的银子支撑,我们在想办法赚银子呢!”
这个话题王子钦感兴趣,马上把刚刚的问话给忘了,兴致勃勃地道:“说说,咱们要怎么赚银子?”
早就知道她这哥哥对经商有兴趣了,看他那计算的本事,想必私底下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他出身官宦,一出身就有爵位等着被封,加上商人在这个朝代可是下九流的勾当,他从来不敢在王府显露出半点儿兴趣。
王芷儿便转身再朝花子虚摸着下巴笑,“赚银子么,得从他这里着手。”
前边说了,花子虚一见她摸下巴,心肝肺都颤抖,心想刚刚那番话,虽然添了点油,加了点醋,但其中大部分还是真话,没错,他根本没来得及下手偷皇后吃的那药,就被太后的人用麻袋装着送到了王芷儿这里了…她不会连这都听了出来了吧?
王芷儿道:“花子虚,你偷没偷那药,我也不追究了,我准你戴罪立功,再去偷一样东西!”
花子虚直点头,“郡主,您尽管吩咐,你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小的也立马搬张梯子去偷!”
红红听了这话,拳头又在发痒,还好拼命压抑,总算压抑住不打人!
王子钦则很欣慰,瞧花子虚那巴结狗腿的模样,哪还有半分采花贼的气势,这简直就是皇帝身边伺侯的公公啊!
在妹妹的管教之下,连采花贼都能成太监…妹妹有点儿太彪悍了吧?
以后谁还敢娶她?
王子钦欣慰之中带了点儿着急。
九王爷成了只会废银子的病猫…养三个月要三十多万两银子,可以买上百个小倌儿了…
他可不让王芷儿跟着李迥受苦!
王芷儿眨着大眼睛直放光,看得花子虚脚发软,心底七上八下的。
“花子虚,天上的星星,我倒是不要你摘…”
花子虚嘘了一口气,“那您让我偷什么呢?”
“偷个人而已!”
“偷人啊,这是我最擅长的了…”
花子虚感激涕淋,头一次觉得在王芷儿手下办事,总算有了前途,专业开始对口。
“郡主,你要我偷那娇艳的,还是清纯的,又或是身材丰满的,还是娇小玲珑的?只要您吩咐一声,小的保证手到擒来!”
花子虚信誓旦旦。
王芷儿嘿嘿嘿直笑,“保证让你偷得过瘾,偷得有成就感!”
花子虚挺起了胸膛,感叹,做了这么久下九流的窃贼,今儿个终于能办点儿正事了。
红红推了花子虚一把,道:“走,到外边去,我把要偷的人给你说一下!”
花子虚很懂事儿,王芷儿还是怕王子钦那个老古板阻止啊,不让他知道。
王子钦来不及阻止,便见花子虚被推了出去了,他急走两步,来到王芷儿跟前,“妹妹,你,你,你让花子虚偷人?这名声传了出去,谁还敢娶你啊!”
王芷儿一本正经,“哥,我让他偷人,是为了赚银子,赚不了银子,别说嫁人了,咱们会饿死的!”
王子钦倒是极同意这说法,恨恨望向李迥呆的那棚屋,“都是那九王,费银子!妹妹,我支持你偷人…不,赚银子,如果实在赚不了那么多,咱们就把李迥一块块儿切了送回皇宫老太婆那里,要她拿银子来赎!”
王芷儿:“…”
…
花子虚斗志昂扬的出处,垂头丧气地背了个人回来,有气无力地把那人丢到了王芷儿跟前。
偷什么人嘛!
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偷人嘛!
想他这种树玉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采花大贼,居然让他干这种完全没有什么技术成份的掳人工作!
还美其名曰说是去偷人,让他白高兴了许久。
偷人,是一个特定的词好不好,带有偷香窃玉的意思,听起来多么的让人血脉愤张!
可王芷儿叫他偷的,是什么?
是五大三粗的工匠!
破衣乱衫,浑身恶臭的工匠!
☆、232.第232章 消失了
他背着这人在半途当中,好几次就差点被熏死!
王芷儿可不管花子虚那所扭曲的脸,含怨的眼神,满腔的怒火…把那人弄醒,问了几句之后,便指使他将人送回去,说他偷错了,重新再偷!
花子虚累得半死,来来回回偷了十多趟之后,终于,王芷儿将那被偷之人收了下来,点头道:“这一次,总算偷对人了!”
花子虚腿一软,瘫倒在地…早知道她要的人是最臭的,最不爱洗澡的,他就直接偷这个算了。
可他好几次走到这瓷窑工匠面前,都差点被熏死了,于是,好几次绕过了他,偷了别的人来…
花子虚绵软着双腿走出去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王芷儿打量着那工匠,那是一个整张脸都被隐藏在满脸胡须之中的人,被人半夜掳了来,一开始还有点儿惊怕,被王芷儿问了几句话之后,倒是不惊了。
“官爷特意找小人来,不知有什么差事让小人去做?”他道。
“你就是胡叶?”王芷儿道。
在她与那帮侍卫赌钱之时,她便好几次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说他是手艺最高的工匠,不但玉器活儿做得好,而且烧窑技术也极为高趣,烧出来的瓷器薄而透,亮如玉,他原本出身陶瓷世家,家里边也是一方大贾,因为得罪了地方官员,被无端获罪,送入聚鹿台做工。
那玉器原石经过他的手雕琢,剩下的边角料是最多的,所以,他在聚鹿台倒没受什么苦,反倒被一帮守卫护着。
胡叶抬起脸来,用脏兮兮的手把脸上盖着的胡须拨开,哼了一声,“没错,草民就是胡叶!官爷是想让草民给官爷雕个玉佩,还是玉戒,直接对草民说便是了,何必将草民弄来这里?”
王芷儿此时穿着那侍卫长的衣服,脸上蒙了张平凡的脸孔。
这些个守卫常找胡叶干私活,胡叶倒也没发现王芷儿有什么不对的。
对胡叶这种专业人材,王芷儿倒是挺尊敬的,在现代,这种人就是高级技师,科学家之类的人物。
她笑了笑,对胡叶道:“胡师傅,我知道你对做瓷器极为擅长,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一种透明的瓷器?象湖水一样透明。”
胡叶望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这世上哪会有人烧得出这种东西来?官爷是开玩笑么?”
没错,王芷儿就是要他烧玻璃。
还好这个朝代,虽然扭曲,便还没有玻璃出现。
王芷儿道:“胡师傅,我给你这几种材料,你按照我的方法去烧,改造一下你那瓷窑,定能烧得出我说的那种瓷器来的…”
胡叶双手都在颤抖,他一生醉心烧瓷,学雕玉石也是想把瓷器烧成玉石般的透明坚硬,可穷极一生,他也没能突破,今日忽然间天下掉下来这么大个馅饼,他怎么能不心情激动?
他哆嗦着手从红红手里接过那张纸,不可置信,“用砂子,草木灰,还有生石灰,黄丹,便可以烧出那东西了?”
王芷儿道:“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胡叶激动地拔脚就往外跑,想跑去瓷窑那里试一下这技艺,临出门了,才记起问一句,“官爷不会白白给草民这方子的,官爷要需要草民做什么?”
又小心翼翼地道,“官爷,银子草民可没有!”
王芷儿对胡叶很满意,心知这种人才是真正办实事的,只追求技术,不问其它!
王芷儿便道:“我不要你的银子,只要你成功之后,替我烧制些东西便成了!”
胡叶连连点头,“官爷放心,草民一定竭尽所能!”
王芷儿点了点头,让红红叫了花子虚进来,让花子虚又提溜着把他送到住处。
…
王子钦注意了王芷儿两天了。
王芷儿每日里总要消失一段时间,她一消失,红红和花子虚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守着那昏睡的李迥。
他便心惊胆颤了起来,心想他这妹妹莫不是又在算计什么大事吧?
每次她这么一算计,总有人倒霉,他都倒了好几次霉了!
所以,他死死地盯住王芷儿,一见王芷儿换了那身侍卫长的服装出来,就跟着。
“妹妹,你出去啊,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我跟你一起。”王子钦道。
王芷儿便笑道:“哥,正想叫你一起去呢,你便来了,走,咱们一起走。”
王芷儿手里拿了锭银子来,往上抛了抛。
王子钦又犯嘀咕了,狐疑地道:“妹妹,出去便出去,你拿银子干什么?”
话虽如此,脚步却跟着不停。
王芷儿又从那木头做的长凳处拿了一个包袱,递给王子钦,“拿着。”
王子钦接过那包袱,一入手,那包袱便往下一沉,让他差点失手,“包袱里装的什么,这么沉?”
王芷儿神秘地笑,“好东西,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王子钦背着那包袱跟着。
两人又来到了那些守卫聚赌之处,王子钦忙拦住,“妹妹,你又想从他们手里赚一笔?不成的,妹妹,被他们记恨,咱们迟早会露了行藏。”
果然,那些赌得正欢的守卫们一见到王芷儿,便个个儿眼含怒意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