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床板,却是用白布蒙着,里边有人形之物。

王秦月见她视线往那边看,极为体贴,一下子便揭开了一具尸首的白布,欣赏着王芷儿瞬间变白的脸,道:“这一具,是在城边小树林里发现的,王大人,您走近一些,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具无头尸身,背部的大块肌肤已经被人剥除,露出了暗红色的肌肉来,只修长圆润的四肢能认出来是个女人。

王芷儿弯下了腰,想呕却又呕不出来。

王秦月便又把另一案板上的白布一揭,道:“王大人,这里还有一具呢。”

这具,便是那具在水底里泡得发涨肿大的了。

王芷儿弯下了腰,哇哇两声,没呕出来,很是幸苦。

王秦月还嫌不够,上前拉她的手腕,要她靠近一些,“王大人,依您看,这两具女尸,哪一具是这颗头上的?兄弟我实在分辨不清,不如王大人把这头捧起,按在这尸身上试试?”

林幸得了王秦月的眼神儿,把那肿大的女人头用盘子托了过来,递到王芷儿鼻子底下,道:“王大人,您来看看。”

王芷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挣,挣脱了王秦月,弯着腰缩在角落里哇哇呕了起来。

王秦月见此,便一使眼色,林幸便一挥手,那几名仵作得了他的指示,悄悄儿往外退了去,林幸也往外走。

☆、178.第178章 欺软怕硬

王秦月走在最后。

这验尸房不比其它的房子,因为里面装的全都是阴性之物,为免有人误闯,惊了里面的死者,发生意外。

那些鬼魂僵尸的传说虽然没有人见过,但宁可信其有。

门窗都是特殊制成的,窗子极小,在他们进门之前,都已经锁上了,唯一能出入之处,便是那扇大门,那大门也与别处不同,是自上而下落的,由一名脾气古怪的机关大师制成,一旦关上,里面沙漏便开始计时,非要到第二天早上辰时才能打开。

王子钦由一名七品小官直升为四品,早惹得衙门内外同僚诸多不满,其中又以王秦月为首,早就想教训他了。

实际上也教训了许多次了。

以王子钦的胆子,关在这验尸房一个晚上,和两具无头尸,一个肿大头颅呆在一处,只怕会吓得神精失常。

王秦月放轻了脚步,跟着林幸往外走。

林幸按下了那门的开关。

正在此时,却听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那惨叫可泣鬼神,惊天地,惨绝人寰,“王大哥啊,我的亲兄弟啊,我好害怕啊…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啊!你可不能走啊,你得陪着我!”

紧接着王秦月就被王芷儿一把抱住,撞向了墙上。

此时,除了王秦月与王芷儿留在门内,林幸等却早就出了那门了。

而那门,自上而下地,刷刷刷直往地上落了去。

林幸急按那开关,想停住那门,哪里能得。

王秦月眼睁睁看着那门合上了,自己却被王芷儿抱着,动弹不得,气急,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挣开。

前边说过了,王芷儿来到这古代,唯一怕的,就是武林高手,象李迥,穆倾城那样的。

至于王秦月,可算不上武林高手,是和曹甸一样的粗识拳脚的,这种人,她可不怕。

她一向都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于是,如法刨制,她一边叫着害怕,一边将手指关节凸起,直击向了王秦月的麻筋上边,王秦月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椅子上,吃惊地望着她。

而这时,那门从外边直接关上了。

林幸在门外急得直叫唤,“两位王大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这门要到明儿个辰时才能打得开啊!”

王芷儿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盯着王秦月,道:“林仵作,不用着急,我与王兄弟两个人正好有伴,可以秉烛长谈,仔细研究一下这颗头到底是哪具女尸身上的。”

林幸便在门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王大人,王秦月大人,您,不要紧吧?”

王芷儿一手捂了王秦月的嘴,一手指关节凸起,出死力击打在他身上各关节处,打了个痛快,她这才随手拿起了案板上解剖尸首用的那刀子,松了捂住他的嘴,在王秦月的脖子上比划,笑咪咪地低声道:“王兄弟,快回答啊,别让林仵作担心了。”

那刀上还粘着一些腐乱的不明肉块,听说这些死尸尸毒严重,如被这刀划破皮肤,毒入血液,生人也很有可能变成死人。

王秦月前程远大,年青有为,他可不想早死,所以,他一叠声地道:“没事,没事,林兄,你先带人回去吧,明儿早上再来替我们开门。”

林幸迟疑了半晌,只得和另外那几人一同离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王芷儿把那刀从王秦月的脖子上移开了少许,依旧笑咪咪的,“王兄,这里只剩下咱们两人了,啊,不,还有两具无头尸,一个无身头,你说,咱们要开始怎么研究呢?”

王秦月看她笑,屋子里的烛火照在她脸上,原本俊俏的脸就明暗不定了,很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他忽然间很后悔,怎么想了这么条计策来着?

王秦月性情艰韧,年纪青青便能身居高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前边不知道踩了多少想上位的人下去…他可不怕王芷儿!

定了定神之后,他便道:“王兄,你看咱们俩人都被困在这里,实在不是我期望的,咱们是不是先想办法出去?”

他一边想着,一边视线转向案台上,那里还有一把剔骨刀呢!

麻筋被击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到时侯鹿死谁手,可还说不定。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悄悄把手伸向了那剔骨刀。

王芷儿斜着眼望他,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指着他直摇,“王兄,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你可不乖哦,想办法出去便想办法罢了,眼神直盯着那剔骨刀干什么么?”

王秦月忙缩回了手。

王芷儿偏着头,望了他半晌,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我明白王兄拿剔骨刀干什么了…”

王秦月勉强笑道:“干什么?”

王芷儿一伸手,便拿过了那剔骨刀,“王兄是不是嫌我手上这把刀不锋利,割裤子有点儿困难,所以想拿给我?”

王秦月忙点头,“的确如此…割裤子?你要亲自验看那尸首?王兄,你可真是敬业,也难怪九王爷升了您的官职。”

王芷儿古里古怪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儿着实让王秦月心慌得不得了…她道:“的确,我是要验看尸首…可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学无术的大名在外,连女人与男人身上的器官都弄不太清楚,所以,如果没有个参照在这儿,我是没办法验看尸首的…”

王秦月一边想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边活动着手脚,想把手脚活动开来,一举把王芷儿拿下…不能把她与死尸关在一处,揍她个半死也是好的!

明儿早上出去了,就说是她自己害怕,撞了墙!

可不知道王芷儿打了什么地方,他的手脚还是没有力气。

王芷儿扔了左手那把刀,将那把剔骨刀拿在手上,向他走了过去,脸上依旧笑咪咪的,把他上上下下直打量,直接停在了他身上某处…

看了她的笑脸,王秦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忽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道:“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挣扎着起身,却不能得。

王芷儿走得离他近了几步,刀尖挑起,一下子把他的裤头给挑开了,嘴里边啧啧有声,“的确很锋利。”

☆、179.第179章 你别怕…

王秦月脸涨得通红,忽然间只觉面前这人笑起来很猥琐。

他往不好的方向想了,这王芷儿,莫非有那方面的爱好?

这一想,他的汗便流了出来,大声道:“王子钦,你好大的胆子,尽敢****同僚…”

王芷儿倒是怔了怔,心想这人的想象力倒真丰富。

她嘿嘿嘿地向前,笑得极为猥琐,“叫吧,叫吧,看谁会来救你!”

见王秦月又想起身,便拿刀把子一刀把子敲了去,把他又敲倒在椅子上。

王秦月全身都冒了冷汗,差点昏倒,眼见她越走越近,利声道:“士可杀不可辱,要不你就杀了我,如若不然,等我出去,定会让你好看!”

王芷儿不为所动,刀子向下划开,把他的裤子划开成了两半,吓得他魂飞魄散,威胁的话语变成了哀求,“王兄,别这样,咱们一场同僚…”

他感觉手脚又能动了,大喜。

王芷儿见他挣扎,想了一想,把那裤子撕成长条,将他运到了旁边案台之上,将他手足四肢捆绑在了案台四个角上,这才放下心来,嘿嘿直笑,“王兄,没有人会打扰咱们了,你别怕…”

我别怕?

我别怕什么?

王秦月看着王子钦那张俊美的脸,从中看出许多淫邪的味道来了,额头青筋直冒,后背也出了层冷汗,加上腿上凉嗖嗖的,在案板上直打哆嗦,“王兄,王兄,你看看,这事要讲求个你情我愿,只要这次你放过了我,等我出去,定花万金给你找个好的,如果你看上了衙门里谁,我也会给你从中撮合…”

王芷儿抚着下巴直盯盯地望着他,眼底情深款款,“月月,你怎么不明白呢,自进衙门之日起,我便对你念念不忘,你…你…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

王秦月被她那声月月恶心得全身上下直起鸡皮,如果能呕,早就呕了出来了,再被她那‘情深款款’的眼神儿弄得再起了层鸡皮,勉强笑道:“王兄,如果早知道你对我好,咱们哪会弄出这么多误会来?你放开我,放开了我,咱们才好办事不是?”

王芷儿作西子捧心状,活脱脱一个被人伤心伤到了极点的深闺怨男,“只可惜,一腔春水向东西…我被你无视到了这种程度,我只能将你放下了…哎…”

在悠悠长长的叹息当中,王芷儿把那具无头尸案板推了过来,与王秦月并排躺着,王秦月看清那肿胀发泡的尸首,一股恶臭冲鼻而来,让他差点儿吐了…

这还没完,王芷儿再捧起了那装了头的盘子,摆到了他的脸颊边上,再把他的脸与那无头脸对脸地固定…

然后,王芷儿便开始研究了,“咦,这颗头,与月月的头大不相同啊,这头上的头发多一些,脸也没有月月这么英俊…月月,你说,这头是女人头,还是男人头?”

王秦月一睁眼,面前就是一个发胀肿大的头颅,嘴唇极厚,眼皮外翻,鼻孔里可瞧得见不明的白色生物在里边钻啊钻啊…他忍无可忍的,终于吐了,可别忘记了,他与那张脸,是面对面的,所以,他那呕吐物有些反弹回来他的嘴里…

王秦月也是官宦人家出生,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又有些洁癖,哪里受得了这个?

而且看王芷儿的样子,他要研究一个晚上!

这还只是初步的研究?

“王兄,王兄,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王秦月终于崩溃大叫,眼泪鼻涕齐齐地涌了出来,“是我不长眼,是我不知好歹,惹了您,我今日不该引了您进屋,想把您关在这里…”

王芷儿笑了,慢悠悠地道:“月月,只有今日一件事,你对不起我?”

她说得仿佛声讨变心的情郎一样,可王秦月却从她眼底看到了冰凉的味道,忽然间明白,只怕前几次帮助陈留长公主她也知道了?

王秦月连连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屡次冒犯王兄,都是我不好,求王兄放过我,放过我…”

王芷儿把那颗头拿得远了一些,点头赞许地道:“月月,这样才对嘛,咱们兄弟间,是什么情份?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早点儿交待,我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

王秦月终于能吐一口气了,见她的手还放在盘子上,生怕她再拿过来和他脸对脸,忙道:“我都说,我都说…”

不用她再问,王秦月把自己和陈留长公主勾结,屡次给王子钦使绊儿的事一五一十交待了个彻底…连他趁王子钦上茅房,把茅房门反锁的事儿都说了…

王芷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那头颅盘子再拿得远了一些,把那半具尸身推得远了一些,王秦月终于能呼吸一口少了些臭味的空气了,很有些感激涕零。

看王芷儿的眼神,可怜之中又带着祈求。

等他看清王芷儿在做的事,又吓得魂飞魄散…她把最后那长柜子打开,看着柜子里的那幅骨架沉吟不语…

最后,她把那骨架敲了敲,好象在试它是否结实,然后回眸,朝王秦月嫣然一笑。

最后,王秦月被堵了嘴,四肢捆绑,身上只穿了件小短裤丢进了那幅骨架的柜子里,和骨架面对面的站着。

与刚才和腐败的头颅面对面,王秦月觉得这种待遇,简直是在天上,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呆着。

王芷儿把王秦月丢进了长柜子里,总算能独自研究那两具无头尸身了。

她得承认,她是有点儿恶趣味的,逼供王秦月说出真话,有很多种办法,偏偏她用了最让人恶心的那种。

看着案板上的两具尸身,那熟悉的手法,她倒是有些明白了,其中一具,定是和穆倾城有关。

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只觉眼前皆是迷雾,想了整整一晚,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王秦月嘴虽被堵住,与骨架子合为一体,但神志清醒,他不得不清醒,每次他想睡了,王芷儿就用根长通条从柜门隙里直捅了进来。

直至天色大亮,他还是无比的清醒,只不过身上增添了无数的血点儿。

☆、180.第180章 半边屁股

所以当天色大亮,听到门外有人声之时,他双眼流泪,眼巴巴地望着,就期望外边的人打开了门…

外边的人没打开门,那是一些在院子外清扫落叶的,这门要辰时才能打开呢。

王芷儿总算大发慈悲,解了他手脚的缚束,将他从柜子里放了出来,还把他撕得残破的衣服递给了他,体贴地道:“月月,有点儿冷,先穿上!”

王秦月哪还有早先的意气风发,眼窝深陷,双腿发软,面色苍白,精神崩溃,哆嗦着手穿上了长袍,腿底下依旧凉嗖嗖的…裤子被王芷儿撕成四件绑他的手脚了。

他一穿上,便扑到了门边,凄声大叫,“开门啊,快点开门,快放我出去。”

其声音简直是感天动地,涕鬼神。

连外边树梢上站着晨练唱歌的鸟儿都被他的声音吓得飞了个精光。

王芷儿见他这样,也不拦着,只含笑不语。

等他叫了许久,才道:“月月,注意形象,你半边屁股露出来了。”

王秦月趴着门框,缓缓滑下,顶着两个黑眼框欲哭无泪。

这一边,李迥由顾海牧杉陪着,从长廊那边而来,他早得了那两具无头尸身与那头颅的消息,隐隐也觉不妥,便一大早的让顾海牧杉陪着,想亲自来验看一下尸首。

为什么起了一个大早,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半夜醒了,睡不着。

李迥体内的毒越来越压不住了。

顾海与牧杉跟着脸色阴沉的李迥,两人不敢说多一句,只眉来眼去,暗底里传递消息。

一个道:“王爷昨晚又睡不着了?”

“真的?有没有去找姓王…”

一个摇头:“没有,可王爷半夜起来打拳,打了半宿。”

“哎…”

两人一齐摇头。

他们对李迥有些不以为然,不明白以前杀戮专断的九王在那女人的事上就这么畏手畏脚的,为什么要顾着那女人的喜好?原就是那女人惹出来的祸,就应当她来承担!

两人正打着眉眼关司,却见李迥停下了脚步,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顾海与牧杉对望一眼,忙汇聚了耳力去听,果然,有隐隐约约的呼救之声传了来,咦,衙门里边,居然还有人呼救?

“去看看。”李迥道。

顾海与牧杉应了一声是,忙向那呼救之处跑了去,等两人到了,却发现正是那验尸房。

而林幸等也被那呼救声引了来,站在外边等着,见九王爷到,外边的人齐齐下跪行礼。

这个时侯,屋子里的王秦月被王芷儿那句‘注意形象,屁股露出来了’打击得不清,倒没有再喊了,只有气无力地趴着门框倚着。

李迥一见林幸神情闪烁的模样,冷声道:“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幸一哆嗦,忙道:“禀九王爷,两位王大人昨个儿晚上心系案情,留了下来研究尸身,一不小心,把门的机关触动,被关在了里面…”

李迥哼了一声,没有再问,他哪里不知道王秦月与王子钦之间的冲突,只要两人别做得太过份,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来说,下属之间的那些小算盘,是合理竞争。

“开门。”顾海冷冷地道。

林幸吞吞吐吐地道:“九王爷,这验尸房的大门是由知机子大师所制,只能在辰时开门,其余时间不能被打开。”林幸见李迥脸色越来越冰,忙道,“只差一柱香功夫了,九王爷,您等等。”

顾海知道李迥半宿没睡,火气正足,可他不得不劝,“王爷,咱们再等等。”

李迥只点了点头。

顾海抹了把额头冷汗。

屋子屋外的隔音效果好,但王秦月趴在门框边上。

他隐隐听到了外边的人声,如久旱的沙漠得了甘露,被打击得遍体鳞伤的心再度鼓气了勇气,又开始大声呼救,“快开门,让我出去,救救我…”

王芷儿再度出声打击,“月月,要你注意点儿形象,你不注意,你瞧瞧你…刚刚才露出半边屁股,现在一整片全露出来了,让救你的人看了,象什么话?”

王秦月一激灵,拿手捂住了后边,再呼救,“让我出去…顺便找条裤子给我!”

王芷儿赞赏他的周全,“是么,要他们先把裤子从窗户里丢了进来,你穿上再说。”

王秦月有气无力,倒感觉她说得有理了…

李迥在门外正不耐烦,忽然间定了下来,皱紧了眉头直盯着门框。

顾海见他这样,忙运功仔细倾听,没什么啊,两位王大人在里面聊了几句?

这门隔音效果太好,倒也听不表他们说些什么。

李迥却是脑子一轰,心想为什么他会听见芷芷的声音,难道是昨儿晚上想得太多,所以今儿早上,便幻听了么?这屋子里,明明是她的兄长,王子钦。

两人的声音相似,所以自己便弄混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