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依偎在王齐恺身边笑得花枝乱颤,“是啊,老爷,大小姐如果想要接济别人,送些银两让他买几件衣服就成了,又何必送衣服?”
陈留长公主便轻描淡写地道:“鼎盛的衣服既是沾了酒,就丢到了一边,指不定是那一位眼皮子浅的拿了,为了省银子,就送到了外边?”
她还不死心,在暗指王芷儿拿王鼎盛不要的衣服送给别人了。
王芷儿便叹了一声,“母亲,看来您确实在管家上面有所欠缺,主子的衣服居然随便丢在一边,又能随便被人拿出府去?二弟那院子,门风不紧啊!”
听了这话,王凤儿恨得直咬牙,直懊悔让人随便拿件衣服鞋子给那男人换上,装成富家子弟的样子,下边的人就怎么就拿了二哥这件衣服,还给王芷儿瞧了出来?
王芷儿能瞧出这样衣服,但多亏了原身的记忆,只因那去年王鼎盛新穿了衣服,正巧与王子钦有口角,王子钦一怒之下把酒泼在他身上,事后王子钦受了重罚,波及了王芷儿,让两兄妹一起跪了祠堂,王芷儿映象深刻,这才记得清楚的。
王凤儿上前道:“大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府这么大,二弟的衣服多不盛数,被人偷去了,也是有的…”
王芷儿直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她心底发毛,有些胆颤心惊。
☆、103.第103章 巧言善变
终于,她收回了视线,慢悠悠地道:“他身上的衣服是被偷去的,那么,鞋子呢?这偷东西的贼子考虑得可真周到,把衣服和鞋子一并偷了,衣服偷的是二弟的,鞋子却是三弟的,一个院子里跑一趟,凑起来偷了一身?”
这下子连陈留长公主都无法自圆其说,只把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朝王凤儿望定,直怪她怎么这般不小心,栽赃便栽赃了,怎么拿自家兄弟的衣服来办这事儿?
王凤儿直委屈,心想这不是时间紧迫么,哪里去找件合适的衣服给他?连这个人,都是街上随便拉的。
她哪里知道王芷儿这么不要脸,别的女子遇到这种事,羞愧得怕头都抬不起来,她倒好,先装怯,再装委屈,间中还趁机让王齐恺把个****踢去了半条命!到后来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这些细微末节都回忆了起来,驳得人哑口无言?
她恨恨地望定了王芷儿,恨不得缝了她那张巧言善变的嘴!
王齐恺听来听去,终于听出不妥来,直走到那男子的跟前,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来陷害王家的?”
那男子原就是个泼皮,不怕丢脸,也不怕打,梗起喉咙直叫唤,“王家大小姐,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我也帮了你不少忙呢。”
王齐恺气极,一个兜心脚踢了去,把他踢得口吐鲜血,叫唤也封在了喉咙里。
王齐恺眼神扫过院子里站着的仆妇下人,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把这泼皮也带走,仔细看牢了!”
院子里的仆妇齐齐应了一声,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听到这里,看了陈留长公主与王凤儿的神态,他也渐渐明白了,今儿只怕又是她们在作怪,王府绝不能再出这样的丑闻了,他只期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维持王府的体面。
他心底已经厌烦极了这永不消停的陈留长公主,他认定这陈留长公主在挑战他一家之主的权威,早些年处处压他一头便罢了,那可是老皇帝还在的时侯,他需要她的助力,可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陈留长公主在当今皇帝的眼底可不算是个什么东西,当今皇帝宠的是他的儿子九王爷,而九王爷与陈留长公主可不对付,如若不然,就不会把楚楚送来给他了,如此一想,他决定对楚楚好一些。
至于他这嫡妻,得让她知道,她的身份是他王府的媳妇,可不是什么长公主!
王齐恺下定了决心,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芷儿,为父明白,这贼子怕是在别处犯了事,才凑巧躲进了你的院子的,为了脱身,胡乱攀咬,为父不会上当的,你且放心。”
王芷儿一听,得,她这父亲又想息事宁人了,明知道她受了委屈,也绝不为她作主,今日虽然不能将陈留长公主怎么样,也得让她在王齐恺心目中的映象更坏才行!
王芷儿便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父亲,女儿知道,您是最疼我的,您这般维护女儿,女儿怎会不明白您的心意?只是女儿有些怕…”
见她温顺,王齐恺在心底吁了一口气,忙道:“芷儿,你且放心,这贼子为父为处置了,这院子里的人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冷冷的目光扫过李婆子等,李婆子等噤声若寒,脸上现了害怕之色,更是退后了几步,领着人从侧门出去了。
陈留长公主见此,心底恼恨,今日过后,这王府里的奴才们怕是又要看看风向了。
陈嬷嬷被送走了,林婆子一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王芷儿,就被王齐恺踢去了半条命,日后这王府后院的奴才,哪个还敢依靠着她?
陈留长公主勉强地笑:“老爷,您别太担心,这起子奴才哪有这胆子,我跟您保证,绝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传了出去的。”
楚楚整个人依偎在了王齐恺身上,听了这话,便掩了嘴娇弱的笑,“夫人管理下的王府,当然如铁桶一般,如若不然,哪会有这陌生男子透过层层院子,闯进了大小姐的材房里躲着?”
她语带讥讽,拿腔捏调地说着,偏偏风情万情,满脸娇羞,让王齐恺有瞬间的迷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楚楚身上,直觉楚楚说得没错儿。
王芷儿见此,心底暗爽,心想这楚楚可真是陈留长公主的克星,看她还怎么端庄大方得起来,日后有楚楚帮助,有这陈留长公主吐血的时侯!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她的娘谢氏,可她出这一招,不也是没办法么,谢氏不是陈留长公主的对手,只有楚楚这种肥脸皮颜面摆到脚后根的人才能助她撕下陈留长公主的皮来。
果然,王齐恺便柔声对楚楚道:“楚儿,以后有你帮助夫人管家,王府定不会再出这种乱子的。”
楚楚娉娉婷婷地弯腰行礼,柔声娇气,“老爷,您请放心,妾身定会竭尽全力的,只是妾身初来乍到,有些怕下面的奴才不服妾身呢。”
王芷儿暗暗叫了一声好,心想此时此地不把府里的奴才换上一批,还待何时?
于是在大腿上拧了一把,弄出个眼泪汪汪来,上前插言,“父亲,楚姨娘说得没错,您且看看今日的乱子,无端端地就有贼子从二弟的院子偷到三弟的院子里来,凑齐了整套衣服鞋袜,再窜到了女儿的庭院,差不多把整个王府给逛了个遍,可见府里的下人多么的疏忽,如果传到九王爷那里,又该怪咱们王府家宅不宁了,是该换些新人手了。”
陈留长公主听她什么都扯上了李迥来说,气得腮边的肉直颤动,忙道:“老爷,不过出了点儿小事而已,何必闹得人心惶惶?府里的下人,全都是在这里伺侯了许多年的老人,本来都做得好好儿的,突忽其然换下,却从哪里找这么多人来?”
王芷儿眨着眼道:“母亲,这个么,您不必担心,九王爷对咱们府家宅不宁很是关心,既是让楚姨娘进了府了,不会介意再送多几个伺侯的人的。”
她这意思,让九王爷还派几个得力的下人来,把她陈留长公主彻底架空了?
☆、104.第104章 守宫之砂
陈留长公主回首望定了她,嘴边闪了丝柔和的微笑,轻声细语,“芷儿,九王爷日理万机,咱们王府家事,怎么能事事劳烦王爷?”
脸上虽是温文地笑着,脖子上那根青筋却跳个不停。
王芷儿心中大快,也慢慢地道:“母亲,九王爷是您的侄子辈的,如若您开口,他定会答应。”
陈留长公主心底郁闷得无与伦比,王芷儿太会咯应人了,这是要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见王齐恺视线转到她的身上,眼底有竟有赞同之意,陈留长公主不但是脖子上的青筋,连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王凤儿一见不好,上前扶了陈留长公主,心底却想到了一事,那便是今儿早上,那王茹芸来到她的院子里,偷偷向她提及的一件事,虽然王凤儿不是很相信王茹芸的话,只认为她这么做,不过想向她讨好卖乖,拿些好处而已。
但今日到了这种地步,眼看着自家母亲被逼得步步后退,也只有拿来一试了。
王凤儿便上前,浅浅向王齐恺行了一礼道:“父亲,女儿有话说。”
王齐恺心底认定了今日之事是陈留长公主弄出来的,连带着对王凤儿也极为不满,心想这个女儿原来是知书达礼的,容颜出挑,原本有大前程的,却没想到,被陈留长公主带坏了,专做些陷害姐妹的阴私之事!
“你还有什么话?”王齐恺道。
王凤儿道:“刚才大姐姐说的,这贼子身上穿的衣服,鞋袜,出自二哥三哥的院子,甚至是二哥三哥穿过的,大姐姐虽言之凿凿,到底未经证实,再说了,这人有相近,物有相似,并不是二哥三哥才有这鞋子衣服的,如果有心人想要挑拨咱们府里关系,特意拿些相似的东西来穿上,也未可知。”
王齐恺皱紧了眉头,“行了,凤儿,今日此事就此作罢,你还提它干什么?”
王凤儿暗暗气恼,知道因王芷儿的挑拨,父亲对她与母亲日生不满,脸上却恭顺不已,“是,父亲,女儿只是怕父亲被人蒙弊,处置错了人,日后真相大白,让王府丢了颜面,那可不好了。”
王芷儿心底里一跳,拿眼朝王凤儿望去,却见王凤儿眼底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一时间倒拿不准王凤儿手里有什么证据?
可她说得严重,又是真相大白的,又是丢了颜面,这是冲着她来的了?
楚楚不以为然,掩着嘴叹气,“二小姐,您不是还拿这贼人做文章吧?再怎么着,老爷都看出这贼人都不是好东西…他随便喊出来的话,有谁会相信?”
王凤儿不理楚楚,只看王齐恺道:“父亲,其实大姐姐与这男子有没有牵连,我们实在是无法判断,大姐姐有没有出入那青楼场所,我们也无从知晓,总不能派人四处去打探,传出些风声去,反而坏了大姐姐的名声,但是父亲,我们女儿家出生之时,便点了守宫砂了,大姐姐清白与否,只需把手肘露出,给大家看看,不就明白了?”
王芷儿心底一跳,脸色便难看起来,想起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地被李迥又劫了一回,在胸腹上写了一行字,回来之后,手肘之上无端端多了个红点,那个时侯,她还以为他给她下了毒,可那红点不痛不痒的,她也就没有理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
这个红点点,应当不是守宫砂,但却象守宫砂,应当是李迥为了脱身,请了奇人异士给弄出来的了。
王凤儿从哪里知道的这消息?连这么隐私的消息她都知道,看来她身边的人还得清理清理才行!
今日么,她在心底里笑了,王凤儿送来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如果不好好儿地利用,怎么对得起她这番算计?
王芷儿沉着脸看了看手肘,神色有些慌张,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手肘之处。
这种欲盖弥张的行为让王凤儿心底畅快起来,心底更为笃定这消息是真的!原来她身上的守宫砂真的没有了!幸好趁这机会利用了,让她百口莫辩!
她要让她声败名裂!
王凤儿道:“大姐姐,这里并无外人,只要你拉高袖子,给这里的人看看你的手肘,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陈留长公主温和地道:“是啊,芷儿,都是咱们自家人,就是拉高手肘给你父亲看看,让咱们自家人心底有个底便成了。”
王齐恺听了这话,便不耐烦地道:“芷儿,你母亲既然这么说了,你便拉高衣袖,给你母亲看看。”
他心底对陈留长公主略有不满,王芷儿到底是他的女儿,这母女,到底要干什么?
王芷儿眼底冒出些泪花儿来,眼眸闪动,望着王齐恺:“父亲,您就这么不相信女儿的清白?凭着二妹妹几句言语,就让女儿验身?”
王齐恺对王芷儿本就没有什么亲情,于他来说,亲情都要考量权衡一番的,但最近却不知怎么的了,对王凤儿与陈留长公主渐生不满,反倒对王芷儿有了些好感,看到王芷儿对着他眼泪汪汪的模样,心底倒有了几分柔软,皱着眉道:“芷儿,为父当然是相信你的。”
陈留长公主见王芷儿一句话就让王齐恺想要改变主意,心底恨得直咬牙,温和地道:“老爷,并非我们不相信芷儿,只是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老爷难道不想弄个清楚?”
她这个嫡母,还真是不死心啊,王芷儿挤了挤眼,把眼泪从眼框直挤了下来,顿时泪流满面,却是无声地哭着,看起来有多可怜就多可怜,“母亲,您是我的嫡母,照道理来说,是应当最护着我的,护着这王府的名声,护着父亲的官声的,可您为何,为何…”
她抽泣了两声,可怜巴巴地朝陈留长公主望定。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她这两句话,王齐恺心底的怒火便又腾腾往上升起了,他越想越觉得没错,这陈留长公主还真不把自己当成王家的媳妇,王家的人了,所做之事,哪有半分顾忌着王府的颜面?
她只怕还想着自己是皇家公主,把自己的尊严临架在王府颜面之上,突忽其然的,他便想起前几日发生争执时,她一口一句的驸马唤着…想到这里,他脸色阴沉,冷冷地望着陈留长公主。
☆、105.第105章 直戳中她的死穴
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身子接近了他,似在安慰他一般,他伸了手去,抚了抚楚楚的纤腰,还是这四姨娘识情懂趣。
陈留长公主恨不得一巴掌打散王芷儿脸上的故作娇怯,眼角到处,见楚楚依偎着王齐恺,如弱柳扶风,又气得肝痛,脸上再也现不出温婉的笑容了,“芷儿,你是我的女儿,平日里我待你都如亲生一般,哪有委屈你半点儿?今日不过让你拉起衣衫露出手肘,站在院子里的都是自家人,绝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哪就损了王府的颜面了?”
王芷儿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把手肘握得更紧了,似求饶般地望着陈留长公主。
这小贱人,还真的身子已然不清白了?
陈留长公主与王凤儿对了一下眼,王凤儿眼底闪过兴奋之色,想不到这王茹芸传过来的信息,倒是真的?
这一次,要让她彻底露出原形!
王凤儿便上前道:“大姐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父亲母亲有心维护,但到底心底有了个疙瘩,咱们为人子女的,以孝为先,你便拉起衣服,让咱们看看你的手肘,以让父亲母亲安心,岂不是好?”
王芷儿暗赞了一声,这王凤儿倒很是识做,如此这般,便扯上了孝与不孝之罪!
王芷儿眼泪流得更多了,湿了衣襟,脸色张惶,“二妹妹,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王凤儿神色端庄,表情严肃,仿佛对王芷儿有着深深的情意,“大姐姐,只是拉高衣袖,看一下手肘,又有什么关系?”
王芷儿似是悲切得无与伦比,用衣袖拭着脸上的泪,“父亲,您也是这么想的吗?这般的不相信女儿?不相信女儿不顾及王府的名声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她话语当中,又反复地指出陈留长公主全不顾及王府名声,所作所为,只为了陈留长公主自己痛快。
王齐恺眼底越发冰冷,一声不出。
陈留长公主何尝不知道王芷儿言语挑拨,但今日,却是抓住她把柄唯一的机会,她不能再错过。
陈留长公主温和地笑了,象看着不懂事的孩子,“芷儿,王府的名声,怎么这么容易败坏,你父亲为官那么多年,一向清正严名,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芷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母亲,父亲好不容易挣得的良好官声,却是架不住内宅之中咱们拖他的后腿,母亲,您是知道的,咱们大韩朝有多少官儿就是败在了这后宅之事上,如若不然,九王爷也不会送了四姨娘来,助您管家了。”
说完,怯怯然可怜巴巴地朝陈留长公主讨好的抽泣两声。
陈留长公主气得差点儿仰倒,好提不提的,她总是把话题往她不会管家上带,直戳中她的死穴,豪不留情!
王齐恺的脸色已经阴得可以滴下水来了。
王凤儿站得近,听到了陈留长公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之声,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亲和地道:“大姐姐,不过是拉高衣袖而已,举手之劳的事,你何必牵扯这么多?”
王芷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朝王凤儿道:“二妹妹,在你看来,的确只是拉高衣袖的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母亲与二妹妹在怀疑着我的清白,怀疑王府的名声因此而被败坏,我自认一向循规蹈矩,将母亲与父亲看成了天与地,将王府名声,与父亲的官声看得比天还大,在二妹妹与母亲的眼底,却成了这样的人…”王芷儿把脸转向王齐恺,悲切地道,“父亲,女儿在您的心底,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句不离地暗暗指责陈留长公主将王府声誉置之不理,只顾自己尊严与痛快,不把王府当成她们的家,王齐恺早对她们母女不满,此时,不满达到了极点,听了王芷儿的话,却是声音冷冷地道:“芷儿,你便拉高衣袖,给你母亲看看吧。”
王芷儿早知道王齐恺会如此,为着他自己,他也不会和陈留长公主撕破脸皮!
陈留长公主眼底露出得意之色,脸色依旧沉痛端庄,望定了王芷儿,亲切和蔼。
王凤儿眼角有了丝笑纹,王芷儿再怎么挣扎又有什么用,父亲一样站在她们母女这边。
长公主的威严,谁也不能触碰。
楚楚柔和妩媚的声音响起,“是啊,大小姐,大姐既然让你拉高衣袖以证清白,你便听了她的话罢,大小姐,你要体谅老爷,别让他难做。”
王芷儿在心底暗暗赞了一声好,楚楚这句话真是说得洽到好处,这不是明打明的暗示,在这王府,当家作主的是陈留长公主,而不是王齐恺么?
果然,她这个父亲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神厌恶地扫向陈留长公主与王凤儿。
可怜的是,陈留长公主与王凤儿却不自知,自以为占了上风,眼睛眨都不眨地望定王芷儿。
王芷儿却神色怆然地望了望王齐恺,又望了望陈留长公主,眼角的泪不停地往下流去,迟疑半晌,慢慢吞吞地,缓缓拉高手袖。
一截洁白的手肘露到众人面前,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之下,更显得如玉一般的白。
王凤儿大喜,大声道:“父亲,大姐姐真没有守宫砂了,她早就不清白了…”
忽然之间,她感觉有些不对,怎么王齐恺的视线对她那么的厌恶?
而陈留长公主也恨铁不成钢地望定了她。
楚楚娇柔地笑,“二小姐,你眼花了吧,大小姐的守宫砂明明白白就在这里。”
王芷儿转动手臂,一颗鲜红的痘痣突忽其来地冲入王凤儿的眼帘。
真是可惜了,只能利用视线角度的遮掩来让王凤儿一个人上当!
在前世,王芷儿经常外出执行特殊任务,当然懂得利用角度的不同,来遮挡某些人的视线,这种道理,就如同前世的变魔术一样。
所谓的魔术,也不过是视线的巧妙遮挡而已。
怪也只怪王凤儿太过心急,太着急想把王芷儿往死里踩了。
王齐恺初开始还只是对王凤儿与陈留长公主厌恶,此时,却对王凤儿失望到了极点,她这么盼着王芷儿失了名声,又何曾顾及过王府的名声,顾及过他王齐恺的官声?
都是这陈留长公主教出来的!
只以为自己是长公主,全不把王府放在眼底!
☆、106.第106章 亲自动手可不美
王齐恺原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永远将他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他一生之中最爱的,不过是自己的颜面与尊严,陈留长公主下嫁,他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了,但如今的皇帝,已不是陈留长公主的父皇了,她的价值便越来越少,如是,他原本以为的她在他心目中的端庄大方形象便渐渐崩溃。
王齐恺哼了一声,“夫人放心了吧?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王凤儿上前一步,尤不死心,拉了王芷儿的衣袖急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说的…”
王芷儿一声呼痛,“二妹妹,你干什么,弄痛我了!”
王齐恺听了,心底更加厌恶,转身喝道:“凤儿,你干什么?成何体统?”
从小到大,王齐恺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喝斥过她,在王齐恺的心理,她一向都是温婉大方,才华出众的,是王齐恺最得意的女儿,王凤儿听了他的喝斥,那般的寒入骨子里,心底委屈之极,自然而然向陈留长公主寻求帮助,“娘…”
陈留长公主便道:“老爷,这么大声干什么,别吓着孩子。”
王齐恺哼了一声,“夫人,我连教训女儿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他眼神阴冷地朝她望着,让陈留长公主心底越发气恼,想着私底下再和他说说,忍着心酸道:“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芷儿既然没事,便都散了吧,今夜风露夜凉,不如老爷去我那里,刚好嬷嬷炖好了暖胃的红枣桂园汤…”
王齐恺掸了掸衣袖,道:“不必了,夫人,四姨娘亲手熬了莲子粥,我便去她那屋子里坐坐。”又转身柔和地对王芷儿道,“芷儿,今儿委屈你了,去歇着吧,别放在心底,我那里新得了两匹好绸缎,明日让人给你送来,你做两身好衣服,压压惊。”
楚楚怯怯然依偎着王齐恺,却侧过脸去,向陈留长公主得意一笑。
陈留长公主嘴角咬出血来,只能和血吞下,勉强地笑,“老爷,您请走好。”
王齐恺一拂袖子,扶着楚楚的腰,就往月洞门走了去,院子里只剩下了陈留长公主与王凤儿,王芷儿。
王芷儿见两人气得面色狰狞的模样,此时不上前添油加醋,还待何时?抬眼望定陈留长公主,“母亲,您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您为什么生气?女儿守宫砂还在,您失望了么?母亲,您别生气,气多了皱纹可就爬了出来了…”
陈留长公主面容曲扭,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就想打了上去,王芷儿一伸手,便架住了她的手腕,呵呵地笑,“母亲,仔细伤了手,这等粗活儿,您亲自动手可不美!”
在陈留长公主见她竟敢还手,咬牙切齿:“贱人,你竟敢!”
王芷儿把她的手腕一推,她便往向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坐倒在地上,王凤儿尖声叫道:“你敢打母亲…?”
她张口欲大声唤了人来,王芷儿慢吞吞地笑了,“二妹妹,别叫了,你以为父亲还会相信你们么?母亲跌倒了,你还不快去把她扶起,相反的,老惦记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嫁祸,是什么道理?”
王凤儿气息一弱,被她冷冷的目光望着,打了个寒颤。
没错儿,刚刚她们才失败了,父亲对她们母女明显的厌弃与不相信了,她再唤了人来,只会惹得父亲更加厌弃。
这王芷儿,仿佛知道父亲的心思,不,知道所有人的心思!早就洞悉了她们心底里最肮脏的算计!
王凤儿后退一步,捂住了嘴,眼底满是惊恐。
站在远处的仆妇匆匆赶了过来,扶起了陈留长公主。
王芷儿轻笑了一声,向陈留长公主行礼:“母亲,夜已经深了,您便早些安歇,女儿不便送您了。”
陈留长公主抚着鬓边的乱发,眼神落在王芷儿脸上,一叠声地道:“好,好,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大的出息了?”
王芷儿施施然地道:“出息倒谈不上,只是母亲想打我的左脸,我不愿意把右脸也凑上去给您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