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杏儿虽然对沐浪花心怀不忿,但她不致在这生死关头对冰浪花的意思会有所违逆。
大敌当前,只可团结,不容分裂。
楚杏儿是将军的女儿,她当然知道这些。她说什么都不会在这时候与淋浪花为难的,何况,对付姚八分,至少看来要比对付张十文来得安全些。
可是她却没想到沐浪花也对姚八分发动攻击。
人人都对付八分道人,那谁来应付十文书生的攻击?!
正在此时,一个人陡然出现。
像一座陡然升起的大山。
高不可攀的山。
深不可测的山。
山外有山。
山的山上是刀。
一把魔刀。
一个刀神。
沈虎禅。
当然就是沈虎禅。
第五章 好个沈虎禅
舒映虹惊道:“什么?”
王龙溪奇道:“沈虎禅?!”
燕赵吁了一口气:“果然是沈虎禅!”
将军铁脸也似有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好个沈虎禅!”
张十文果然发动了攻势。
他的两只手突然“长”了起来,就像装上了弹簧、驳上了子一般,嗖地到了沐浪花和楚杏儿身后!
沐浪花突然返身,双手发出凌厉的金芒。
他以双手硬接了张十文的一对“怪手”的攻击,嗖的一声,张十文双手已钻回袖子里去。
沐浪花脸色惨白,敢情这两掌接得他很不好受,手上的金芒显然也黯淡了不少。然后张十文做了一项更怪异、荒诞、不可思议的攻击。
他“攻击”自己。
他一反手,“拔”掉了自己的头!
谁都楞住了。
张十文却还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竟把自己的“头”扔了出去。
向沐浪花扔去!
沐浪花在这种怪诞的感觉里,也不知应该要如何应对是好。
就在这时候,有人猛地喝了一声,犹如炸起了一道惊雷。
“快躲!那是雷震子!”
沐浪花扯着楚杏儿,飞身急闪。
爆炸声起,楚杏儿被炸力震得斜里飞跌。
在这千钧一发间望去:只见那是“没有头”的张十文,顿首间又徐徐“升”起了一颗头颅来!
这头正升上来之际,一个人就在他背后出现。
全无徵兆、突然出现。
好似冒升自土中,又似在平空乍现。
这人一出现,就喝了那一声,同时出刀。
刀光又惊起一道惊电!
楚杏儿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况,那刀光过处,那个刚升起的头颧,在一声极有力的砍肉削骨的闷响后,随着黑色的洙液,喷溅半空,飞落街头。
这大概就呻做白刃的飞沫罢?
楚杏儿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况:沈虎禅在最重大的关头、最重要的时机上,及时出现、及时出刀,一刀砍下了万人敌麾下二号人物张十文的头颅。
直似天神一般。
那一刀之力、之厉、之绝、之列,足可教生机灭绝、死仍可活!
只不过楚杏儿在惊喜中,仍瞥见张十文在中刀前,已半旋过身子,双肩奇异地耸了耸。
沈虎禅那魁梧的身躯也似搐了搐。
然后一切都平息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
张士文的身躯缓缓倒下,叹的一声。
之后是沈虎禅还刀同鞘的割耳哑响。
战斗剧烈,但已结束。
战斗只有一招。
这一相已是两大高手毕生所聚。
结果是:张十文死。
沈虎禅收刀。
听到这里,将军不禁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希望沈虎禅不是我的敌人;”将军道,“幸好他不是。”
他望向燕赵:“有这样的敌人,寝食难安。”
燕赵道:“恐怕万人敌现在已是吃不下、睡不了。”
王龙溪仍听得不大明白:“张十文为啥要拔掉他的头?”
将军道:“幌子。”
王龙溪奇道:“张十文的头是幌子?”
将军横睨了他一眼,道:“他手上的十文钱。”
舒映虹向王龙溪再问下去,会惹怒了将军,忙道:“将军的意思是说:”张十文素以‘十文五针一元宝’称雄,但江湖上人人皆知它的‘十文钱镖’厉害,也知道他的‘十石五麻针’歹毒,但谁都不明白何谓‘一元宝’。”
王龙溪发现老鼠吞大象似的叫道:“‘一元宝’就是他的头!”
舒映虹暗底下舒了一口气,可是王龙溪又间:“奇怪呀!他怎能拔掉自己的头?他的头又怎会爆炸呢?”
。这同连慕小虾都在暗忖:王总把子虽然武功盖世,据说只有他的武功能与将军匹敌,但成就永不能及将军背项,主要原因便是,将军能用脑,王龙溪只用手。
舒映虹只好答:“那是假头,里面装上雷震子的炸药。”
王龙溪这才恍悟过来,“哦”了一声,喃喃地道:“雷震子?莫不是张十文也认识雷家的人。”
此语一出,连将军也微微一震。
蜀中唐门,擅用毒及施暗器。
江南霹雳堂雷家,精制炸药和擅于指法。
自从江南雷家曾蒙大耻,决定“挂剑封刀”之后,雷家子弟辈出,不乏精英,他们苦修指法,而且把炸药的炼制又拓展出新的境地,“雷震子”正是霹雳堂着名的“三大炸药”之一。
张十文精于暗器,与唐门似已有挂钩,而他掷头袭人,又暗伏雷震子,莫不是也跟雷家有关联?
张十女是不是跟雷家有关联,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万人敌有没有得到江南霹雳堂的支持?
如果有,万人敌更加难敌。
王龙溪一句无心的话,却道破了一个将军心中的隐忧。
不过将军很快的便恢复了,说:“沈虎禅很沈得住气。”
燕赵点头::“他等张十女掷出了他的看家法宝:它的‘头’,再等他自己真正的‘头’伸出来的,才一刀砍了断。”
将军道:“好刀法。”
燕赵道:“好手法。”
将军道:“好刀法就是好手法。”
燕赵道:“一刀砍出,一剑剌出,必须要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时势机缘才能,这一点,沈虎禅是做到了。”
将军道:“所以他才能一刀砍了张十文。”
燕赵道:“这一刀看似轻松,但却历尽大艰辛。”
将军道:“他是个人才。”
燕赵道:“沈虎禅确是个人才。”
将军道:“人才难得。”
燕赵道:“人才不易为人所用。”
将军道:“我一向不用人,只用人才。”
燕赵道:“人才善用人,将军善用人才。”
将军道:“我们知道沈虎禅一刀杀了张士文,却还未知道前文和下文。”
王龙溪撞:“前文?下文?”
舒映虹道:“前文就是沈虎禅如何能闯出姚八分、谭千蠢等人的包围,及时赶到救人杀敌;下文就是沈虎禅怎样带杏儿他们杀出重围。”
“对!”王龙溪一拍大腿道:“杏儿,你说下去。”
楚杏儿也是后来才知道沈虎禅是如何才会“及时赶到”的。
这是那名青年剑手说的。
那名青年剑手叫蔡可,原本是将军所说练新锐十代裹出类拔萃的人物,建过不少殊功,只是这一遭“蛇鼠一窝”的布阵实在大诡异莫测,这“十一少年剑”才致未动手便损兵折将,只剩三人。
蔡可就是那名在沐府里被卷落地洞、沈虎禅冒死把他救土来,而在沐浪花要不顾沈虎禅独战群敌之际逃走,上前阻止沐浪花而被击倒于地,也正是他。
他亲眼看见沈虎禅如何突围。
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子的事:
一大群人,而且都是一流高手,围剿一个人,结果居然是一个人“追斩”一群人!
沈虎禅的困境有两大危机。
沐浪花忽退,令他陷在孤军作战的危境。
另一个不是杜园的双翎,而是狄丽君。
狄丽君的一双媚眼。
那是一种蚀骨融心的妩媚。因为夺一时,反而完全不必贾弄风情、散作风骚,甚至还是正派亮丽的媚色,不掺丝毫淫邪。
这双眼睛,令不动如山,定如岳的沈虎禅,也为之神眩。
它的眼神完全被狄丽君吸住。
那就像两瓣红肩,吸吮着他的神志。
杜园趁此发出猛烈、厉烈、狂烈的攻击,以它的一对长翎。
不过,沈虎禅虽没有转移视绶,但仍能奇迹地从容应付。
他练的是禅刀。
使的是魔刀。
刀未出鞘、刀已出手。
刀已攻破杜园的攻势:刀柄锐烈地敲在杜园的肩胛上。
杜园大叫一声,抚肩疾退。
侯小周立即补上。
谭千蠢也正有所动。
沈虎禅却大喝一声。
这一声喝,震起一道惊雷。
狄丽君眼神立即散乱。
刀光在这时侯飞起。
刀光直砍姚八分。
姚八分正想出手。
他一直袖手旁观,是要先摸清沈虎禅的武功。
可是他不明白:一个人怎能视线完全被控制,但心神可以全不受影响?
这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魔刀?!
可是魔刀尚未出鞘!
这就是武林中沈虎禅自创的禅刀?!
可是禅刀尚未出招!
姚八分已决定出手。
他知道再不出手,气势则全为沈虎禅所夺,不但杜园侯小周狄丽君等难免心怯,连自己和谭千蠢都会战志消减。
一个人只要长期不与人相斗,斗志自然就会逐渐消磨。
就在他聚力要出手之际,沈虎禅已作出反攻。
杜园伤。
狄丽君已制不住沈虎禅的眼神。
姚八分立卸动手。
他一动,沈虎禅已动。
而且先他而动。
同一刹间,侯小周因沈虎禅反扑之气势而退避,谭千蠢的攻势,却因沈虎禅猝然发动而击空!
姚八分抬头就见刀光。
只见刀光,不见刀。
姚八分只有两条路:一是与沈虎禅相互抢攻,二是先躲开这一刀再作反击。
以沈虎禅这等气势,饶是姚八分,也不敢行险抢攻。
他只有选择第二条路。
他先求避过沈虎禅的第一刀,然后再行反击。
他错了。
因为他已经没反击的能力。
也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甚至他也没能躲开沈虎禅的这一刀。
他的武器是一张八弓弩。
八弓弩是古代兵器,可达绩发射箭矢的大弓,箭如车辐,镳如巨斧,能射五百步以外,连通鉴亦有记载。
姚八分手上只有弩,无箭矢。
他的人看来很文弱,一个弱不禁风、飘飘欲仙的道人。
那张弩既比他高、亦比他阔,不过,他自黑暗里掣出大弩,手裹使来,直轻若无物。
八弓弩共有八弓,银丝金线琥珀弦,弩色呈一种被火烧过的焦红之色。
姚八分要用这张八弓大弩来格住沈虎禅的一刀。
沈虎禅乍然发现,姚八分的兵器是“八弓弩”。
“八弓弩”除了可以一弩八箭之外,更可怕的是,任何武器,一旦给它缠上,都必定脱手。
沈虎禅发现的时候,他已出手。
他的攻袭已发了出去。
他的刀已出鞘。
刀刀刀刀刀刀刀。
已出
手手手手手手手!
“八弓弩”天下闻名,据说只右万人敌一人能挽能射,而由李商一保管箭矢,姚八分保管弓弩。
“八弓弩”能夺天下雄豪手上任何利兵!
沈虎禅的刀名震天下,能看得清楚他出刀的武林高手已寥寥可数,更休说是能接他一刀的雄豪有几人。
他的刀锐莫能挡、无坚不摧。
究竟姚八分仗着“八弓弩”,夺不夺得了沈虎禅的刀?
究竟沈虎禅这一刀,破不破得了眼前的古之神兵“八弓弩”!
一
刀
砍
下
弓弓
弓弓
弓弓
弓弓
齐扬!
姚八分突然看见沈虎禅的眼神!
他惊见沈虎禅澎活渤的气势!
他乍见沈虎禅的刀光!
他心头一栗!
(能不能接得下这一刀?!)
(就算接得下,八弓弩是不是能承受这一刀之威?!)
(要是承受不住,八弓弩有损,这是万大爷的宝物,可怎么担待?!)
姚八分还没有接这一刀。
但他已为沈虎禅的气势所窒。
他战志崩溃。
他只有避开再说。
这只不过是电光火石的瞬间。
姚八分从要围攻、到伦袭、至招架、最终选择了退却一途,他已未战先怯,不战而败。
一败涂地。
一退不可收拾。
他返到那里,刀光就追到那里。
他退的时候,已来不及兼顾后方。
有墙阻、他裂墙而退手石柱挡、他裂柱而退千有房屋隔着,他也直撞了进去。
一时间、凡他退处,树折屋破瓦塌阶崩,他退得极快,瓦木纷纷坍塌而下,但那一道刀影,仍追着他、仍钉着他、彷佛不一刀砍下他的颈就绝不空回。
只听兵分剑冷、鸡飞狗跳,姚八分也不知自己已撞倒了什么事物、多少东西,幸而他功力深厚,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他疾退之势。
但他只有退。
那一刀在追。
一追一退。
一退一追。
谭千蠢一干人,嚎叫叱呼着,左右包抄而上,但都来不及救他。
他不能停。
一停,乃就至。
他可不想死。
他只有拚命的退。
这一辈子里,他就算这一战最狼狈,还未交手一招,已被这一柄凶神恶煞的诡异刀追得半死不活。
在青年剑手蔡可的眼里,只见到一个诡奇景象:沈虎禅出刀。
姚八分扬弓。
刀弓正要相接,姚八分就“不知为什么”,一味的退、没命的退、疾狂的退退得屋分瓦裂墙塌柱倒鸡飞狗走尘沙飞,那一道刀光仍火把一般的亮着厉芒,飞追着他手杜园、狄丽君、谭千蠢、侯小周全探身上前救援,但就是不敢按近那烛光烧天似的刀光。
然后这一群人就消失在夜色里。
只剩下了他,和他的负伤。
第六章 一刀砍下,不过是美丽的头颅
蔡可想挣扎起来。
他知道自己再起不来,就会被这恐怖的夜所“吞噬”。
夜当然不会吞噬人,只是在夜的黑暗里,还有极可怕的事物,随时要择人而噬。
蛇和鼠都喜欢黑暗,所以它们喜欢夜。
蔡可想到这里,更五内如焚。
他犹记得刚才的映象:追追追追追。
退退退退退。
追。退。
退。追。
。不过,这不可能是长久的事。
追的人要是追不到,可能就没有了退路;退的人如果被追上,就退无可退。
沈虎禅要对付姚八分、谭千蠢、狄丽君、杜园、侯小周还有“蛇鼠一窝”这么多敌人,纵能不死,也难保不败,就算能够不败,也决兼顾不了仍伏在地上的一个小角色。
那小角色却不幸的正好是他自己。
蔡可越想越心慌。
只要那些人一旦“解决”沈虎禅就决不会让自己仍活在这里。
他就只有这个“机会”潜逃。
逃是一回事,能不能逃出生天又是一回事。
可惜他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沐浪花虽然没有向他下重手,但为了怕他碍事,一掌撞闭了他胸前四处要穴。
这些血脉一时不得解,他使连起立的能力也没有。
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叉是被黏住了腿的蚂蚁。
就在这时侯,他就看见一样事物。
那事物是在地上。
贴在地上。
藉着落在地上火把残余的光,贴在地上当然是影子。
影子?!
蔡可忽然想到沐利华!
一股洪荒猛兽般的恐惧,似迎面一拳把他击中,遂又扣住他的咽喉,几令他一口气都喘不过来影子。
高大的影子。
人影。
人影的头影之外,还有一柄长长的刀柄。
蔡可惊喜得几乎要叫出来。
耳畔已传来沈虎禅温和的语音:“他们不该把你留在这儿的。”
然后他一把抓起蔡可,道:“来,我们去找楚姑娘他们去。”
还随手拍活了蔡可约穴道,又道:“我已把姚八分等人暂时吓退了,不过,他们会配合张十文等去愉袭楚姑娘的。沐二爷这一走,是走错了棋子。”
蔡可忍不住想问,但又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