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声剑影”沐浪花只有沐利华这个儿子,得罪沐家少爷等於自绝门路…
…
何况,沐家的两员大将:司马不可□司马发,也是在江湖上字号叫得响拳头硬得来的好汉!
所以金陵楼上的客人,有的颓然,有的不忿,但大半都悄然□席,不敢插手此事。
翡翠却神色如常,道:“哦?你有能耐把我大卸八块麽?”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是大家一起笑,可以不必蒙上单独得罪的险,所以大家越发笑得尽情,仿佛这样便可以泄愤,可以打击沐利华,可以使自己英雄感一些。
沐利华更怒了:“你……你不要後悔!”
翡翠高傲的神情十分漂亮:“你杀吧,杀了我,也不见得就是大丈夫!”
金陵楼上大半客人,都是在销金窟、温柔乡里混熟了的嫖客,自然知道沐利华和翡翠的恩怨是怎麽结下的,可是,唐宝牛可完全不明白。
他们看来人人都好像都懂的样子,只有自己不懂,便不敢问。
在旁的司马发大喝一声,一拳向翡翠擂去,沐利华尖叫一声:“留她性命!”
司马发道:“对!好好折腾她!”
“蓬”的一声,一拳已兜击在翡翠的小肮。
翡翠哀呼半声,柔软地倒落,五指扯下了幔帐,轻柔地披盖在身上,一刹那间,她脸都白了,却衬得容貌更秀丽。
沐利华尖声怪笑:“再给我打!”
忽听一声春雷般的大喝,震得楼里官灯烛火闪烁,珠帘断落,杯盘格登碰响,“姓沐的,你这乌龟,王八蛋,不是人养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只听格登格登连声,有一个胆小的顿时吓得往後退了两步,不小心直滚下楼梯,一路格登格登龙冬龙冬的响。
骂的人耸然立起,托塔金刚也似的一名汉子,众皆失色。
其实众人骇怖的不是这样一名浓眉乱发恰可撕虎裂狮的一名好汉,而这人一开口不止骂了沐利华个狗血淋头,连他先人也一样不放过。
就算有人敢出来挑梁子,又有谁敢这样毫无忌惮去□沐浪花霉头?
然而这汉子胆敢如此!
沐利华也被跟前这汉子的威猛震住,怔了一怔,道:“你说什麽?”
那汉子当然就是唐宝牛。
唐宝牛反间:“我说的你不会听?”
於是他作了一个手势。
这是江湖上一个□粗鲁不文的手势。
“你既然不会听,我便用个手势给你看。”
这时到沐利华不得不发作了,他发出一声尖啸,“你是什麽东西?!”
唐宝牛反间:“你又是什麽东西?”
沐利华怒笑道:“我是沐家少爷,沐利华,报上你的狗名!”
唐宝牛摇摇头道:“我不是东西,你有狗名,我没有。”
沐利华□□:“油咀滑腔的东西,你活不耐烦了?”
唐宝牛道:“我是活不耐烦了。正想找个人来耐烦耐烦。”
司马兄弟见这样一个彪形大汉有恃无恐的站出来,料必有相当斤两,他俩是沐浪花手下大将,大场面司空见惯,保护少主为重,司马发当即一闪,已拦在沐利华□唐宝牛之间,向唐宝牛拱手道:“阁下这算出来做架梁了?”
唐宝牛仰首望望:“我像块木头吗?架梁在屋上。”
司马发脸色变了变,强笑道:“这件事本□阁下无关,我看阁下就赏兄弟几分薄面,回头,我们做个东道主,跟阁下交个朋友如何?”
唐宝牛笑道:“我的朋友有杀猪的、屠狗的、甚至做小偷的,但就是没有打女人的。”
司马发正待发作,司马不可一手按住他肩膀,沉声向唐宝牛道:“水里凭风力,岸上靠道走,宋溪、朱毛、广南兴,你是那一条线上的朋友?”
唐宝牛听了这许多“黑话”,一句也没听懂,只说:“我是采野花来的。”
“采野花来的”这字号,饶是老江湖的司马昆仲也没听说过,两人怔了一怔,你望我,我望你,都道对方来路非同小可,司马不可当下试探地道:“兄台是……外地来的?”
唐宝牛昂然哼了一声。
司马不可沉着,又问:“不知兄台要探……那一技花……?”
不料唐宝牛却指着沐利华,哈哈笑道:“他,茉莉花!”
这下可逗得全场都笑了起来。
司马兄弟这才知道自己遭了戏弄,原来唐宝牛借“沐利华”的谐音刺为“茉莉花”,沐利华顿时怒红了脸,几连眉毛也变了红色。
司马不可沉下了脸。
他这一沉下了脸,笑声立止。
而他的指骨,也炒豆子似的劈拍劈拍响了起来,他脸上的麻子,竟像跳蚤一样,弹动了起来。
他沉着声音道:“好小子,有种!”
唐宝牛道:“老小子,有种就打我,不要打女人!”
司马不可道:“好,我就把你打成女人!”
一语未毕,一拳飞击,兜槌唐宝牛的下腹!
唐宝牛大喝一声,也一拳击出!
。
两拳相碰,均是一幌。
司马不可缓缓收拳,笑道:“好拳。”
唐宝牛也笑道:“你也不差。”
司马不司笑着道:“你膂力强。”
唐宝牛豪笑道:“你拳劲厉害,是什麽拳?”
司马不可退了两步,微微笑道:“『僵尸拳』。”
唐宝牛也没听过,但他的右手拳头痛澈心肺,正放到背後用左手拼命按摩搓揉,一面敷衍地笑道:“久仰,久仰。”
目光扫瞄,发现方恨少不在场里,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司马兄弟及那姓沐的王八,当真不是好惹的人物,这次自己独力支撑局面,可要糟了。
司马发见兄长司马不可满面笑容,却不抢攻,倏至他身侧,在他耳畔低声问:“怎麽?”
司马不可低声道:“我左手无名指的骨节断了。”
脸上笑态依然。
司马发道:“我去。”
刷地跃前五指一伸,噗地刺入红柱中,直没指根,这等铁指功力,简直神乎其技,众皆震怖。
唐宝牛望了望柱子,再瞄了瞄他的手指,然後看着司马发,道:“我说过,我不是柱子。”
司马发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你的身□比不上木头硬。”
唐宝牛问:“你怎麽知道我比不上木头硬?”
司马发眨着眼睛问:“你想试试?”
唐宝牛沉默了半晌,叹了口□,间:“如果不想试呢?”
司马发见对方□馁,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洋洋,“那麽,你得要先跪下来,叩头,再--”他的话当然没有说完。
唐宝牛倏地抄起一张大桌子,连同桌上的酒杯菜肴筷子牙签全向他右臂砸斥去!
司马发怪叫一声,左手五指穿入桌面,抓住桌子,但唐宝牛已全身飞起,右膝自上压去,压在他右手腕骨上。
司马发右手五指还留在柱子里。
这刹那间他没有种会拔出五指。
五只手指的骨折声,在杯翻碗砸的乱响声中毫不起耳。
但唐宝牛□知他目的已经达到。
他已破了司马发右手的“达摩铁指功”。
第五章 杀气大盛,杀人难免
司马发痛得大叫起来。
“十指痛归心”,司马发虽是武林中人,但忍痛的本领跟一般人也没有太大差□。
司马不可已经出手。
他在唐宝牛压断他弟弟五指之时,已一拳击在唐宝牛的胸腹间里。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命中。
唐宝牛像一只虾米地弓了起来。
这完全合乎司马不可的想像。
他下一步出手,便是双拳合并,力击而下,右膝上抬,这招“天人地”足可叫一头大水牛腩骨迸裂而亡。
可是他双拳才合并,对方忽然以双手抓住他合拢的十指。
他马上听见指骨碎裂的声响。
他的右膝正撞在对方的左膝上。
这一下互撞,他的右膝虽不至当时碎裂,但也站不稳。
他下盘一浮,劲力便无法运聚,同时间,对方松了手,一拳把他像破伞一般打飞出丈外去!
唐宝牛在数招间打倒了司马兄弟,凭的是勇□,一身钢皮铁骨,以及运□。
他也没想到自己那末快就大获全□。
司马不可和司马发倒了,只剩下这个看来手无搏鸡之力的沐利华似并不足畏。
沐利华冷冷的看着。
他冷冷的看着唐宝牛怎样挫伤了司马发,又击倒了司马不可,这些,都像跟他全无关系一样。
等到唐宝牛击倒两人後,转过身来,逼视他,他才笑了一笑,拍掌。
“打得好。”
“你拍手掌是不是怕我下一个要打你?”
“不是。”
沐利华道:“我是为下一场你和我的精采决战而鼓掌。”
“既然如此,”唐宝牛无奈地耸道:“我不得不连你也打了。”
忽然翡翠叫道:“你要小心。”
唐宝牛回身,看见翡翠的笑容,很亮,很丽,但又媚放入骨,登时心都酥了:“谢谢你,我会应付他的。”
翡翠粲笑着,又担心地道:“他虽不是……真的丈夫……但在武功上,他的□是个人物这次是沐利华道:“谢谢。”
唐宝牛这次有点明白什麽“真丈夫”、“好汉子”了,心中□疑未定,沐利华向他问道:“你的叁魂七魄回来了没有?”
唐宝牛豪笑道:“你那麽瘦小,打赢你不算好汉。”
沐利华脸色变得甚是怕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一张八仙桌前,有两张檀木椅并排着,他用手在右边椅子拍了一拍,道:“我们坐在椅上打,谁离开椅子,便算谁输。”
唐宝牛大声道:“好。”
沐利华指一指右边的椅子,让开道:“坐。”
唐宝牛哈哈大笑,迳自找左边那张椅子坐下去边道:“我才不上当,那张椅子,一坐下去就——。”
蓬地一声,他所坐的椅子粉碎,他臂部撞地却用脚一勾另一椅子,借力跃起,失声道:
“这……这是什麽掌力。”
一掌间能将一张椅子击碎,本非难事,难在出掌的人轻描淡写,苦无其事,而椅子保持原状,一坐而垮,更不可思议的是沐利华只向右边椅子出掌,倒的却是左边椅子。
沐利华傲然一笑道:“须弥金厉手法。”
唐宝牛怒道:“你毁了椅子,这不算,这不能作算。”
沐利华道:“你没有椅子,便是输了。”
唐宝牛眼睛一转道:“这椅子你还没坐下去,怎麽知道是你还是我的?”
沐利华冷笑道:“坐下去还不简单!”
呼地退及椅前,就要坐落,唐宝牛大喝一声,一脚往沐利华肚子□去!
沐利华吃了一□,连忙一闪,唐宝牛哈哈一笑,收足反身,大屁股就往椅上坐。
可是沐利华身法如蛆附身,又闪到唐宝牛身後,双肘齐出,撞在唐宝牛臀上,把他撞飞出去!
沐利华一面坐落,一面笑道:“我抢得过少爷我?”
不料砰地一响,椅子倒了个四脚朝天,沐利华一时不备,也跌个四脚朝天。
可是他一跌即起。
唐宝牛嘻嘻一笑道:“刚才我摔了个仰不叉,爬起来的时候顺便扫断了这椅脚。”
沐利华的脸胀得通红。
唐宝牛继续道:“现在我没有椅子坐,你也一样坐不到,大家平手。”
沐利华尖喝一声,一掌击去,唐宝牛闪身避过,沐利华虽一掌击空,但唐宝牛只觉右颊却似中了一击,直打得金星直冒,热辣辣的很不好受,心知道“须弥金厉手法”非同小可,自己若真打实斗,未必是其所敌,忽道:“姓沐的,你有没有种?”
沐利华怔了一怔,道:“你想怎样?”
唐宝牛道:“只怕你不够胆。”
沐利华怒笑道:“有什麽我不敢的!”
唐宝牛一长身,一拳击破了官灯,摘下一支□烛,挥臂如鞭,横扫沐利华面门。
沐利华面颊青筋闪现,运劲於手,竖臂硬接,只听一声沉响,唐宝牛□沐利华之臂筋肉贲现,相持不下,□烛却弹跳而起,随即落了下来。
□烛落在两人双臂之间。
烛火仍然燃着。
烛焰炙在两人臂肌上。
唐宝牛运劲横臂推压过去。
沐利华全力竖臂反挫回来。
烛火灼痛了他们。
唐宝牛额上全聚满了星星点点的汗珠。
沐利华脸上的青筋像一群青蚓乱闪。
沐利华的“须弥金厉手法”虽然强厉,但唐宝牛天生神力,沐利华一时也取之不下。
然而火焰的灼痛却非同小可。
旁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息。
这时司马兄弟已站了起来,这两人虽伤得不轻,但捱伤的经验更不少。
一个人受伤多了,自然懂得怎样忍痛。
司马兄弟掩向唐宝牛。
这是重要关头,更是生死关头。
全场的人,明知不对,但没有一人敢挺身出来说话。
唐宝牛四肢发达,天生蛮力,虽武功平平,但头脑却不照例愚[ai]。
他立时觉得情形不对劲。
他即道:“如果你有种,不要人帮你!”
沐利华全身像只烧开了冒烟的热水壶,双眉一剔,尖叫道:“滚开!”
司马兄弟顿住,唐宝牛立即道:“有种!”
沐利华此时只觉手臂已痛得刀切锥刺一般,右手挥击唐宝牛之鼻梁。
唐宝牛却先一步一脚踩在沐利华脚踝上。
沐利华怪吼一声,拳击偏,他回手拨掉□烛,唐宝牛倒退七尺,道:“你忍不住痛,你输了。”
沐利华叱道:“我们比武功,不是比忍痛l”冲步一拳击出。
唐宝牛架开一击,沐利华第二拳又到,唐宝牛架开一招又一招,知道招架下去,必会力不从心,知道凭武功招式决不是沐利华的对手,忽把胸一挺,硬生生捱受沐利华一击。
沐利华这一拳,击在唐宝牛的胸膛上。
沐利华笑了,他对自己的“须弥金厉手法”可谓□有信心。
可是唐宝牛并没有吐血倒下,反而一拳兜击,打在他小肮上。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神经全部一起呻吟叫痛,连刚才手臂上的灼伤比起来已经不是痛只能算痒,这尖锐的剧痛使他几乎要像一个胎儿一般蜷缩起来。
他虽然□痛,但出拳依然猛如怒虎。
唐宝牛击中他的同时,他第二拳又击在唐宝牛脸上。
他恨不得一拳把唐宝牛这张可恶的脸像熟柿子一般打塌。
唐宝牛只来得及把头偏了一偏。
拳头擂在他左顿上,他的眼角、鼻孔、唇角同时标出了鲜血。
可是他仍然不倒。
而且就在沐利华因痛楚丧失了行动的敏捷,再一拳打在对方同一个地方。
沐利华发出一声锐呼。
他感觉到像一头犀牛的独角搠进了他肚士里,痛得几乎连一切感觉都离开了他,没有站的感觉,没有交手的感觉,没有捱打的感觉,也没有耻辱和愤怒的感觉,一切感觉就只剩下了痛楚。
懊死的痛楚。
这痛楚使他完全忘了挣扎,没了斗志,只想找个地方舒服地蹲下来,挺过这场痛楚。
饼了好半晌,他才醒觉白己跪在唐宝牛面前,而唐宝牛用手擦去脸上的血,半笑半欣赏的望着他,问:“认输了没有?”
其实唐宝牛心里也很欣赏沐利华,不料他一句问话来了,沐利华倏地像被踩着尾巴的毒蛇一般疾撞了过来,一面叫:“动手!”
唐宝牛刚想抵抗,便发觉右手给司马发缠住,左手给司马不可扣住。
苞着他便吃了沐利华一掌。
他怒吼着一脚蹬去,踢翻了沐利华,但背後、胁下,各中司马兄弟一击。
他摇摇摆摆的幌了几步,胸瞠又捱了沐利华一掌,一掌之後,是五六七八拳。
唐宝牛就算是个铁人,骨头也得给这一轮打拆散了。
翡翠哀叫:“住手。”
沐利华狠狠地住了手,狠狠地问:“你跟他,什麽关系?”
翡翠摇头:“我不认识他。”
沐利华满脸青筋,眉头给汗水浸得又浓又黑:“可是我打他,你心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