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国公府一向与长泰公主关系不错,褚国公道,“殿下要是觉着合适,当好生劝一劝五殿下。哎,皇后娘娘之死,臣一相感同身受。再如何伤怀,上有父祖,下有妻儿,很该保重自身,为君父分忧。”
长泰公主道,“舅舅说的是。”
大家不是有政治投资,就是有利益关系的,如褚国公这般着急的,还有赵国公。
褚国公打听的是外甥女长泰公主,赵国公打听的就是外孙大皇子了,大皇子也知道了五皇子要就藩的事,知道这事,大皇子正暗喜呢,原想着老五是劲敌,不想这劲敌要就藩了。悼太子已去,五皇子要走,那帝都所余皇子,除了他,谁还配做太子呢?
大皇子正心下暗乐,外公就来了,听得外公打听的是老五就藩之事,大皇子便一幅状似无奈的模样道,“这也是老五的志向,有什么法子呢。”
赵国公叹,“此次陛下能够痊愈,多赖五殿下之功。五殿下正当壮年,留在帝都为君父分忧,岂不好?”
大皇子道,“就藩也一样是为父皇为忧啊。”
赵国公见大皇子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遂不好多说,只得告辞而去。
赵国公虽有些着急五皇子就藩之事,见到大皇子这心思,赵国公不愧大皇子亲外公,他老人家这心思也活泛起来,想着,倘五皇子成事,家里必出皇子妃。倘外孙大皇子成事,家里必出驸马。反正,不论谁成事,都亏不了他老赵家。这般想着,赵国公也来了精神,别人正为五皇子就藩之事伤情呢,独赵国公,年轻十岁。
五皇子要就藩,大皇子是双手双脚的欢迎。非但如此,趁五皇子养病的时机,大皇子见天的去宫里看望自己的父皇,陪着说话陪着散心,倘穆元帝心情好,还会叫大皇子陪着用膳。
以至于,赵贵妃近来于宫里也颇有得意之色。
连谢贵妃也与儿子道,“自悼太子过逝,你父皇便心绪不佳,你无事也多进宫,陪你父皇说说话。”
三皇子温声应了。
唯四皇子替自家五弟着急,又不好将此事拿到万梅宫去说,怕五弟病情加重。倒是四皇子妃劝他,“殿下只管宽心,五殿下是个心里有数的。”
四皇子叹,“倘父皇允老五就藩,再心里有数,也是功亏一篑。”没哪位朝臣会支持一位不在帝都的藩王。
四皇子妃低声道,“殿下真是当局者迷,朝中也只他一位嫡皇子了。当年悼太子得立,他是占了长还是占了贤?不就因他乃嫡出么?今五殿下,生母为皇后,又是战功赫赫,既嫡且贤,谁争得过五殿下?大皇子这般殷勤卖乖,不为明白,倒是糊涂了。如今朝中无太子,难道放着庶皇子在朝,反让嫡皇子外出就藩?世间再无此理。”
四皇子笑叹,“我这成天忙活,都是瞎忙,还不若你看的明白。”
四皇子妃道,“你是关心则乱。”
四皇子道,“只是一事,五弟上书就藩,父皇将折子留中不发。倘父皇诚心留五弟,当早下旨留他了。”
这个么…四皇子妃也有些想不明白了,不过,四皇子妃自有解释,道,“可反过来想,倘父皇真愿意五殿下走,还不就着这台阶允了他?父皇既留中,怕是有自己的意思吧。父皇毕竟为帝多年,老话说,帝心观测,可不就是这个理?”
四皇子深觉妻子所言在理。
留中不发。
五皇子奏请就藩的折子留中不发,满朝便觉穆元帝似有深意,一时间,奏请立太子的折子都少了许多。倒是大皇子近来颇得穆元帝欢心,蜀中总督辞官致仕,穆元帝便令蜀中巡抚李终南代总督位。
这位代总督李终南,倒是与大皇子颇有些关系,无他,李总督的爱女倒是大皇子的侧妃,这位侧妃还给大皇子生了个儿子。
虽是庶子,也颇得大皇子欢心。
何况,李侧妃的爹还升了总督衔。
李总督前来帝都叙职时,还颇是孝敬了大皇子几位蜀中佳人。
大皇子把人收下了,倒是大皇子妃道,“今年咱们皇家哪有几件喜事,先皇后、悼太子、先贤妃,接二连三的去了,倒是李大人讨喜,给殿下送来这些娇滴滴的人儿,殿下觉着,放在哪个院里好?”
大皇子摆摆手,“别吃那干醋,这不是给我要的,父皇近来心情不大好,可要依我说,父皇就是心软。老二办的那些事,有啥可怀念的,昨儿又去了趟东宫。”悄与妻子说,“这是我给父皇预备的。”
大皇子妃吓一跳,“献给陛下?”
“是啊,宫里都是些老人儿,寻些新鲜的来,父皇见了,兴许一开心,也就不惦记老二了。”大皇子一幅很有把握的样子。
既不是大皇子自己留用,大皇子妃心下松快了些,还是叮嘱一句,“殿下不若问一问赵大人,总要挑个父皇欢喜的时候。”
“这我晓得。”
大皇子寻来赵时雨商议此事,赵时雨:…
赵时雨道,“臣非佞臣,焉懂献媚之事?殿下另请高明吧。”甩袖子走了。
大皇子扯他袖子,“看吧,不说就不说呗,这点子小事,也值当翻脸?”
赵时雨再一甩,结果,大皇子扯的牢,硬是没甩开。大皇子拉他坐下,道,“我也是想让父皇开开心。没事儿,你不出主意,我也请你吃饭。”留赵时雨一道用了晚膳,反正不管赵时雨给不给他出主意,大皇子都觉着,自己这是绝好主意的。尤其,他这主意是经过母亲指点的,特意挑的,他父皇喜欢的那种类型,包管朵朵都是解语花。
大皇子这一献美,还当真献对了。
大皇子献了六位美人,其中一位姓赵的姑娘颇得穆元帝眼缘,很快便承了宠,封了七品才人。就安排在赵贵妃宫里住着,说来这赵才人当真有福气,承恩不过数日,年前竟诊出身孕来。穆元帝大喜,厚赐赵才人不说,看大皇子愈发顺眼。然后,穆元帝就把靖南公柳扶风叔叔一家给收拾了。罪名便是目无君上,行谋逆之事。
也就是柳扶风功高,穆元帝未把柳氏一门给端了,可就这样,柳扶风叔叔一支男女尽数赐死,无一幸免,就是柳扶风叔叔的生母,老平国公最宠爱的侧室虞氏,也是一根白绫绞死了事。同时,降平国公府为伯府。就这,还是看在柳扶风的面子上。
正在守孝的靖南公柳扶风不得不代祖父上请罪奏章,言称教子不严,罪过深重。穆元帝冷哼,“岂是教子不严!”结果,兴许是龙威过重,一下子将老平国公给吓死了。真的是吓死,御医过去诊视,说是惊惧而亡。
老平国公一死,穆元帝怒意稍减,只是,柳家又得办一回丧事了。只是,因着穆元帝刚刚问罪,老平国公这丧事,柳家便未大办。只是,柳家这丧事好办,将来是非未免多。平国公府降为伯爵府,柳扶风自己是有靖南公爵的,难不成,将来,长子承伯爵位,次子袭公爵位?
不过,柳扶风现下身子还行,一时也说不到儿子争爵之事上去。
倒是大皇子妃痛骂了一回老平国公,大皇子妃是这样说的,“别人家父母,恨不能给孩子挣下几辈子的家业来?就柳家,靖南公不知倒了哪辈子霉,修来这样的祖父。祸害的家里跟个乱营似的不够,连祖上的爵位也给祸害的减了三等。有这样的糊涂人,靖南公便是立下天大功劳也不够他们败的!”又抱怨丈夫,“说给靖南公说说情的,他一个做侄儿的,也管不到叔叔头上去。”
大皇子长叹,“你以为我没说么。父皇更气头上,再说,这个情面可不好讲。”悄与妻子道,“怕是与先皇后之死有关。”
大皇子妃陡然变色,不敢再多言,悄问丈夫,“那这事儿算了了吧?”闺女还得嫁人呢。
大皇子道,“放心,人也杀了,爵也降了,父皇心里明白着呢,这事儿再不与靖南公相关。说来还是柳家二房心大,只恨不能巴上悼太子,倘悼太子成事,他们也好压靖南公一头,不想惹来大祸。”
大皇子妃长叹,“把乱人收拾了也好,只是女婿运歹,好好的公爵,现下只剩伯爵了。”
“以后再说吧。”大皇子便没觉着啥,想着待日后自己那啥了,把女婿的爵位再升回来就是了。
大皇子献上赵美人,非但挽救了他皇爹的心情,还给他皇爹重新注入了新的活力。穆元帝一把老胳膊老腿的,竟还微服出宫去了万梅宫一趟,跟五皇子说了什么,大家不知道,但穆元帝去过一趟后,就驳了五皇子就藩的折子。
穆元帝此举,简直是把心心念念就巴望着五皇子就藩的大皇子给气坏了,大皇子又与赵时雨唧咕,“你说,父皇不会是被女色所惑,糊涂了吧?”难道不是该顺势准了老五就藩的折子么?
赵时雨提醒大皇子,“都是殿下献的美人,倒问起臣来,臣如何知道!”
大皇子掰着手指想,这献美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半点儿好没捞上,倒是叫老五得利!大皇子感慨,“这美人记,不适合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PS:一写就爆字数,赠500字~~~~~~~晋江还有点抽,有点晚了~~~~晚安~~~~~~
第333章 夺嫡之三六
穆元帝微服来万梅宫,又是单独见的五皇子,身边连大内侍郑佳都未留,故此,除了这父子两个,还当真没人知道,父子二人是如何交流的。
但,谢莫如能勉强猜出一些,哪怕没看到五皇子那略微红肿的双眼,谢莫如也能猜出来,这个时候,穆元帝微服至此,除了以情动人,不会再有别的了。
是啊,穆元帝总得同五皇子解释一下苏皇后之死的前因后果,涉案人士,后续处置之类。
“朕宁可没被夏神医救过来,还不如就被那逆子毒死…也如了他的愿…先前,靖江王打到直隶府,都没把朕杀了,倒是朕的儿子,拿着靖江王的□□来毒杀朕…朕这是哪辈子造下的孽障…朕当时恨的,恨不能从未有过这等逆子。朕对这逆子,仁至义尽,可这逆子是怎么回报朕的,他当着朕的面自戗。”穆元帝说着就滚下泪来,“朕待他不薄啊!”
五皇子绝对没有他爹的这种感情,五皇子认为,太子早该死了,这样的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过,看他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把年岁了,哭的这般伤感,五皇子还是很没诚意的拿出话劝道,“父皇要是牵挂太子,不如加恩安平郡王。”
穆元帝摆摆手,“你不晓得,这样的逆子,他活着,朕恨不能他死。”
穆元帝这话,倒是让五皇子颇有同感,五皇子叹道,“知道太子自尽,儿臣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朕也实在是…给那逆子惊着了,那逆子毒杀朕时,半分不手软。可叫朕处置他…你们小时候,朕就想,朕的父皇去的早,朕无福,少年失怙,朕就想着,朕有了儿女,定要好生疼爱好生教导。朕都不晓得是哪里做错,养出这等杀父杀母的孽障。朕是不够宽容,还是哪里没把孩子教好?朕这心里,如同刀割。”穆元帝道,“你的母亲,与朕青梅竹马,我们小时候便一道长大,就是启蒙时,也是在一起的。那是朕亲自册封的皇后,一国之母,她,因朕而逝。朕一时都不敢碰这事,就怕查出什么…朕知道,委屈你了。”
一句“委屈”自然不能安抚五皇子,五皇子死的是亲娘…好在,穆元帝也是明白的,接下来,穆元帝将自己的调查都与五皇子说了,“柳贤妃娘家那一支,朕已处置了。就是你六弟,柳贤妃说他是不知情的,柳光宗也说老六不知情,老六自己,也说他不晓得,他亲近太子,是看朕眼瞅着不行了,想着先在太子跟前立下些功劳。那混帐,就没明白过。朕这里,并未查出什么破绽,倘你日后查出那事有他的参与,你愿意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论朕在,还是不在,你为母报仇,都无错处。”
五皇子强忍心中悲痛,哽咽道,“六弟没有参与,也算念着我与他的兄弟情分了。”
穆元帝再次滴下泪来,“咱们父子还能在阳世说说话,也算福气了。”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穆元帝又说起五皇子要就藩之事,道,“朕这把年岁,也不知还有几年光阴,现下心愿,无非是看一看儿孙们罢了。你要离朕远去,就放心你的老父一人在帝都?”
五皇子拭泪道,“儿臣实在是太累了。”
“你还年轻,乍经此伤痛离别,故而灰心。朕前些天也是伤心的了不得,可这人哪,再如何伤心,日子还得过。慢慢的,也就缓过来了。”穆元帝劝了五儿子一回,“不为别人,你就想想你母亲,她疼你疼了几十年,难道就是想你这么凄凄惨惨过日子的?再看看妻儿,你那媳妇虽说厉害,到底是妇道人家,别人都是瞧着你,才让她三分呢,倘没你,谁肯理她?就是儿女,哪个做父母的不是为儿女操心到闭眼那一天呢。老五,你得撑起来啊。”
五皇子又给他爹说的眼泪汪汪起来。
反正,父子俩说到最后,穆元帝在万梅宫带着一家子儿孙用了回午膳,让五皇子必在年前把身子休养好,还叮嘱大郎二郎三郎,明日就去朝中当差,这年下了,朝廷也忙,正是用人的时候。五皇子虽需休养,有四五六郎在身边侍疾,也是一样的。
穆元帝用过午膳,在万梅宫含春殿小憩片刻,穆元帝还颇是感慨道,“朕少时来万梅宫,都是歇在这儿。”
五皇子道,“这里挺好的,还能泡泡温汤。”
“那是,以前,辅圣姑妈每年冬天都要过来,一则赏梅景,二则此处虽是山上,地气倒比城中还暖些。辅圣姑妈过逝后,朕便将这里给了魏国夫人。魏国夫人一直没再用过万梅宫,多年未来,如今看,景致既似昨日,又不似昨日了。”穆元帝做了多年皇帝,一向很会说些似是而非,云山雾罩的话。五皇子性子里却是更多温厚,五皇子很实诚的说,“听王妃说,当初她刚接手万梅宫,里头也有些破败的,王妃重新修缮过,大部分景致是没动过的,只是有些花草衰败,补种了一些。”
穆元帝掖揄道,“你那个王妃是当真厉害啊。”
“妇道人家,也就是收拾收拾屋子,照看照看孩子。”五皇子忽地又灵光起来,道,“就是一样,心眼儿比较实在。”
穆元帝给这儿子气笑了,五皇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下头道,“有时候,不厉害些也不成。”
“自己也得有主意。”
“这是自然。大事都是儿子说了算的。”
看五儿子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穆元帝真不知要说什么了。干脆将人打发出去,自己午休了。待午休后,穆元帝回宫,五皇子带着一家人送至梅林外,谢莫如还送了穆元帝两瓶梅花,道,“一瓶送给太后娘娘,一瓶送给陛下。”
穆元帝不由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哪。”话毕,便带着随从下山去了。
五皇子与谢莫如一向是诸事不瞒的,父亲说的那些话,尽管是父子私下的话,五皇子也都同妻子说了。谢莫如并没有说什么不满的话,穆元帝早晚死五皇子前头,何必去挑拨父子关系。谢莫如叹道,“陛下这样的经年老帝王,一向要面子,难得肯将母后的事如实相告。”
五皇子叹道,“倘父皇连此都要瞒我,又将我与他的父子之情置于何地呢?”
夫妻对头叹气也不是个事儿,谢莫如道,“我虽与陛下性子不同,但陛下有句话是对的,日子总要过下去。殿下也需将心怀放开些,早日将身子养好。前儿长泰公主过来还同我说呢,六弟妹想到静心庵给六皇子和东穆祈福,说六皇子的病总是不好。”
一听“祈福”这话,五皇子便不痛快,可又一想,觉着六皇子妃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五皇子道,“老六那德行,倒可惜了的六弟妹。”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与其在那府里过那没滋味的日子,倒不如去庵里念念经。”谢莫如道,“长泰公主提及此事,怕也是想看看咱们的意思。”
“咱们也管不到六皇子妃头上。”
谢莫如在五皇子耳际低语几句,五皇子就不没说什么,他现下烦透了六皇子,对六皇子妃倒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反正六皇子妃与六皇子一向关系平平,此事,全帝都知道。再者,五皇子恨的是害了自己母亲的人,这事倘与六皇子相关,五皇子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但,不见得非要搞死六皇子满门,这不是五皇子的行事作风。
穆元帝亲自过来一趟,再有谢莫如开解着,五皇子到底心下好过些,身子也慢慢的将养起来,只是想养至大安,就不是短时间内能行的了。
夏青城亲自给五皇子把了脉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先前殚精竭虑,用心太过,伤了元气。之后,殿下心胸不开,郁结于内,再好的药,医得病,医不得心。好在如今殿下是想通了,我,草民再开一幅食养的方子,殿下隔五天吃一回,有个一年半载的,就差不离了。”
五皇子对神医十分客气,道,“有劳小夏大夫了。”
夏青城道,“无妨,诊金别忘付就成。”
五皇子:…
五皇子拿眼去瞧妻子,想问自家难道有欠过夏神医的诊金?唉哟,他这些天太消极了,也不知家用可够?五皇子正胡思乱想,就听谢王妃淡定道,“我与夏神医说了,让他把殿下的身子调理好,我捐二十万银子的药材给他义诊用。”
二,二十万?
五皇子以前每年亲王俸一万两,后来升了嫡皇子,嫡皇子份例更高,每年一万五千两。二十万,够他十几年的薪俸了,一听这价码,五皇子就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赶紧把身子养好出去赚些家用,不然以后儿孙怕得没饭吃了。
夏青城得这许多药材,十分欢喜,灵气十足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些笑意,道,“小唐与我说王妃心善,果然是真的。”
五皇子愈发觉着肉疼了,谁要是给他二十万,他也觉着那人心善。
想到妻子为自己身体这般倾家抛费,五皇子感动的了不得。
连穆元帝闻知此事都觉着,老五媳妇当真是舍得砸银子买名声。
当然,也就穆元帝这人老成精的这般想,觉着,谢王妃是花银子作秀来着。但,这满帝都,花银子作秀的不也只有谢王妃一人么。
大皇子这实诚人想的就跟他爹不一样,大皇子与自己妻子感慨,“五弟妹可真有钱。”又说,“老五这没出息的,在家里定是一点儿主也做不得,有银子就给妇道人家乱花。”炫富,知道不!这是赤果果的炫富!
大皇子妃与大皇子成亲二十来年,哪里看不出丈夫话中的酸意,大皇子妃一向理智,与大皇子道,“不说五弟妹一向身家丰厚,就是五殿下,自江南回来,拉回上百车的宝贝,他们府里,哪里还少得了银子使。”
大皇子郁闷道,“父皇一向就是偏心老五。拉回那些宝贝,也没见他孝敬谁两件,就给了些破烂江南土仪。”
大皇子妃:…
反正,谢王妃出二十万银子的药材请夏神医为五皇子调理身体的事一出,以至于,帝都都没人敢请夏神医上门儿了。不为别个,谢王妃你财大气粗有银子,咱们便是公门侯府的,也没有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银子的本事啊。
便是谢太太,也在过来看望五皇子身体时,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同谢莫如说,能不能请夏神医去府里给谢老尚书瞧瞧身子的事儿。
谢莫如还有些莫名其妙,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小夏神医的医术很不错,为人也很好说话,就是性子略直,不大委婉。”
“无妨无妨,做大夫的,越直越好。”谢太太很羞涩的问谢莫如,“就是不知夏神医诊金几何?”
谢莫如一笑,就明白了谢太太的为难之处,道,“祖母按寻常大夫给就是,我先前是着急殿下的身体的,才拿出些银子买药材的。”
谢太太此方放下心来。
五皇子身子是真的不大安稳,穆元帝祭天祭祖的都是在外头,便没让五皇子跟着,而是让大郎几个随行。五皇子一行是年前方回的闽王府,年三十的宫宴也参加了,穆元帝见五儿子脸上虽仍是有些消瘦,好在精神不错,穆元帝打趣,“你可得把身子养好,不枉你媳妇花那笔银子。”
五皇子笑道,“把大郎几个的媳妇本都花了,待大郎几个大婚时,父皇多赏赐他们些,他们以后好过日子。”
大皇子酸溜溜道,“我与你大嫂在家还说呢,阖帝都算起来,舍得这般花银子的,也就五弟妹一个了。”
三皇子一惯的八面玲珑,见风使舵,先前五皇子一病半年,不见进宫,他与大皇子没少在穆元帝跟前刷好感,今见五皇子重出江湖,三皇子打趣大哥道,“大哥是不是羡慕了?羡慕也无妨,大哥你拿出银子,弟弟替你花也是一样的。”
这死老三,风向转得忒快。大皇子道,“切,大过年的,倒没见你孝敬哥哥些什么,就想着哥哥的银子了。”
三皇子笑,“我那府里,只消得大哥瞧上的,大哥只管搬走。”
穆元帝看看满堂儿孙,太子六皇子那点子阴霾也渐散了去。就是胡太后,见着谢莫如时,脸色也好了许多。不为别个,觉着谢莫如肯拿出家当来给五皇子瞧病,起码对五皇子是好的。而五皇子,又是胡太后的亲孙子,谢莫如对她孙子好,胡太后还和颜悦色的同谢莫如说了几句话。
过了年,六皇子妃便上书,想去静心庵为国祈福。
这事儿吧,六皇子妃毕竟只是皇子妃,皇家是无可无不可的。好在,先时铁夫人就求到了亲家文康长公主头上,铁夫人因着大闺女,年也没过好。想着大闺女样样都好,怎么就命不好呢,偏生遇到六皇子这祸害。自嫁了六皇子,先是憋屈的过日子,后来好容易六皇子瞧着明白些了,结果,又在要命的时候出了差子。铁家不是没想着劝一劝六皇子,可这些年,六皇子待六皇子妃一向是敬重有余,亲近不足。铁家劝,也得六皇子肯听呢。如今到这步田地,连累了六皇子妃不说,就六皇子这“养病”,估计得一辈子养下去了。
这也是铁家与六皇子妃提前商量出的法子,与其在六皇子府这么憋着,还不如去静心庵呢。静心庵也是皇家庵堂,现下住的都是先帝时的一些老妃嫔或是老宫人什么的,去了那里,铁家人起码还能偶尔去看望闺女,不然,同六皇子在府里“养病”算什么呢。
这主意,六皇子妃也是同意的。
铁夫人毕竟是文康长公主的亲家,又一向知书识礼的人家,文康长公主也知道六皇子妃是被六皇子拖累了。铁夫人求的恳切,文康长公主道,“女眷的事,还是得听母后的意思。我这里倒是无妨,只是她这去了庵里…”文康长公主担心的是六皇子府的几个孩子,六皇子那个糊涂人,再没有六皇子妃这么个明白的嫡母教导着,孩子们以后还不知如何呢?可看一看铁夫人,这是六皇子妃的亲娘,倘里头有六皇子妃嫡亲骨肉,铁家怕也不至于如此。哎,说来说去,还是六皇子自己不争气。何况,铁家既有此心,便是将六皇子妃留下,怕她也再无教导庶子女之意的。文康长公主道,“庵里到底清苦,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既是诚心礼佛,哪里还嫌庵中清苦。”
文康长公主答应为六皇子妃说话。
小唐也受自己媳妇之托,来问问谢王妃的意思,谢王妃并未为难。铁家便去办此事了,先是让六皇子妃上书太后,言及六皇子久病不愈,她愿去清心庵为六皇子与国祈福。
胡太后近来很有些迷信,再加上一向不大灵光,见六皇子妃要去祈福,她根本没多想。倒是文康长公主私下与穆元帝提的此事,“老六是大人了,不该我管。倒是府里的孩子们,以后念书成人,皇兄得有个计较。”
穆元帝有些不悦,却不是针对妹妹的,而是对六皇子妃的,“去庵里,难不成比在王府做王妃还好?”
文康长公主道,“但凡老六跟他媳妇的情分有老五夫妻一半,他也不见得有今日。”
这话说的穆元帝一愣,而后,穆元帝长声一叹,他一向不喜谢莫如的厉害,觉着这女人什么事都要插一手,可话说回来,五皇子但有半点儿危险,谢莫如绝不会坐视不说,还会先把孩子们放到安全地界儿去。譬如,太子刚把五皇子弄宗人府,谢莫如立刻把孩子们分散寄存,接着自己就进宫说理。虽然彪悍是真彪悍,跋扈是真跋扈,可有用也是真有用。不像六皇子妃,宁可出家,也不愿意给老六收拾烂摊子。
当然,事皆有因果。五皇子恨不能事事听媳妇的,俩人还很会说些肉麻的话,私下更不知如何呢。六皇子这个么…当初打过六皇子妃耳光…要是五皇子敢打谢莫如耳光,估计现在早没五皇子这个人了…
穆元帝叹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想到六儿子这失败的人生,穆元帝叹,“铁家都求到你头上,看来也是铁了心的。她既愿意念经,就让她念去吧。”
文康长公主道,“要是皇兄想老六媳妇留下,不如我去问问她。”
“强扭的瓜不甜。”穆元帝道,“朕来安排吧。”
文康长公主便不再多说了。
六皇子妃去静心庵为六皇子祈福,此事不大不小,六皇子业已失势,关注的人便少了。且,皇家既已恩准,更没有别人说这话的份儿了。
穆元帝在继给安平郡王赐爵后,以六皇子病笃为由,把六皇子府的两位皇孙一位皇孙女移到了宫中抚育,穆元帝把人交给了一位乐美人,这位乐美人,年已五旬开外,才只是个美人的品级,就知道是既无宠亦无子的了。事实上,乐美人出身也是寻常人家。不过,这位品阶不高的美人能活到五十还好好儿的,也不是寻常人。穆元帝把皇孙皇孙女交给她,也把话说明白了,“待皇孙长大,可接你出宫,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