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族长又道,“前儿我见了太孙,太孙说必不叫你受委屈的。”
冯飞羽深知太孙是个有心无力的人,也未多说,只应付几句,待冯族长告辞,冯飞羽亲自送了冯族长出去。至于滴血验亲的事,冯族长早开祠堂把冯先生打个动不得,估计冯先生这辈子也不敢提什么滴血验亲了。冯族长为人十分能干,还查出弟弟所用的那道人受人指使的事,至于幕后之人,也叫冯族长揪了出来,现下正打着官司呢。
冯飞羽终于不负江行云所望,将他自军前折腾了回来。赵斌一接手军务,当务之急便是要立威的,立打了几场胜仗,捷报传回靖江,靖江上下均欢庆不已,纷纷言说赵驸马果然不愧战神转世,收复赣地有望啥啥的,六公主于宫中更是好一等威风八面。
冯飞羽不堪其扰,干脆去世子陵处小住。六公主言笑,“冯将军念旧,一没了差使就去瞧太子哥哥。”
商月去瞧冯飞羽时还同他说了,冯飞羽在湖边垂钓,只“哦”了一声,再不作答。把商月给憋的,蹲湖边道,“我也跟你住这儿算了,没的在城里憋气。”
“人生得意须尽欢,六公主正是得意之时,倒不足为奇。”
看冯飞羽一幅超然世外的欠抽样,商月抓了把湖边的小石子,每见冯飞羽钓线一动,商月手里的小石子便咻的砸去一个,砸了半日,害冯飞羽一条鱼没钓着。及至晌午,商月还不停的问,“吃啥吃啥?”
冯飞羽额角青筋乱跳,提着空空的鱼篓起身,怒,“吃你个头!”一脚将人踢水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原以为下半章能写完,只写完了靖江这边的事儿,明天再写帝都~~~~~~~~~~~~~~~~~~~~晚安~~~~~~~~~~~~~
第293章 交锋离职之下章
商月终于证明冯飞羽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要不是及时抓住湖边垂柳,他说不得还真要跌水里去了。拍拍身上浮土,商月追上去与冯飞羽道,“甭摆什么臭架子啦,你没了官位,鱼精都不稀罕来刺杀你。”
鱼精什么的,冯飞羽一想到江行云给他换爹的事儿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殊不知,现下鱼精日子也不好过。冯飞羽被江行云能弄的丢官弃职,江行云却因着当初冯飞羽那一枪,闹了个脑震荡,成天头晕目眩,还时不时呕吐不止。
五皇子见天的着人给江行云送大枣、桂圆、花生、莲子…还同私下叫了柳扶风商议,“江大人是王妃手帕交,又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她的事,咱们不能不管哪。只是,本王于妇道人家之事不大清楚,也只有与你商量了。”
柳扶风身为三军统帅,第六感十分灵敏,此时竟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妙来,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事。”
五皇子石破天惊一开口,“是不是要先给江大人预备下产婆啊!”
柳扶风大惊,问,“江大人有啦?”
“你还不知道?”五皇子道,“都说扶风你心细如发,看来传言不准哪。你也是做爹的人了,江大人吐得这般厉害,肯定是那啥啦。哎,说来真是侥天之幸,江大人有了身子竟还在外堪探地势,虽说得她拖住冯飞羽,我方捡回一条命。事后回想,也得念佛,亏得没伤了身子,不然岂不是本王罪过。”
柳扶风忙道,“殿下福自天佑,江大人忠心不二,再如何也不能坐视殿下遇险的,如今江大人母子平安,可见上天庇护忠良。”
“是啊。”五皇子道,“虽说营中都是男人,江大人是女人,又是头一遭有身孕,难免害羞不敢开口。咱们也得替她打算一二,以往我府里侧妃有孕,我看王妃都是提前预备下产婆的。”
柳扶风道,“那我这就着人去请两个稳妥的产婆来预备着。”
“极是。”五皇子还尤其叮嘱柳扶风,“要悄悄的,别着了人的眼。”
柳扶风到底逻辑更清楚些,他又是五皇子心腹之人,有些话便直接说了,柳扶风道,“江大人既有了身孕,殿下是不是给江大人一个名份,总不好委屈了她。”想到五皇子府侧妃名额已满,柳扶风又很为江行云犯愁,凭江行云的功勋,做侧妃都委屈。当然,谢王妃的位子,江行云就是天大功劳也不要想的。
谁晓得五皇子听得柳扶风此言却是目瞪口呆,道,“说什么呢。扶风,你可不能瞎想啊,本王与江大人清清白白的,你这是什么话?”
这下子,轮到柳扶风目瞪口呆了,他不仅目瞪口呆,他都结巴了,“殿,殿,殿下,不是…”
五皇子正色道,“别胡说,江大人是王妃密友,本王如何会冒犯江大人。”
柳扶风这下子懵了,五皇子一说到江行云有孕,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江行云与五皇子可能悄悄的那啥了。柳扶风懵了一回,先起身谢了罪,又与五皇子商议,“那江大人的孩子是谁的?”江大人可不像是随便的女人哪。
五皇子笑,“这正是我找扶风你来商量的第二件事,我不好去问江姑娘,你们同僚多年,有如兄妹,我想着,还得劳扶风你问一问江姑娘。不管那男人是谁,我立刻把他拿来,先与江姑娘拜了天地,以后孩子好入籍呢。”
饶是五皇子是自己主君,柳扶风也给五皇子这托付闹得想骂娘,不自己去问,偏生叫他去问。那江行云的性子,岂是好相与的,这,这一个说不对付,柳扶风就担心好不好的江行云也给他换个爹,他那个爹,勉强比冯飞羽的爹强个一星半点儿罢了。
然后,五皇子还这么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柳扶风不自觉的挪下屁股,道,“我一个大男人去问这事,不大好吧?”
“现下军中可不都是男人么?可惜王妃不在,要是王妃在,有王妃出面,啥心都不必操。正因王妃不在,咱们可不能亏待了江姑娘,不然以后王妃问起来,不好交待。”五皇子道,“其他人,南安侯年纪大了,唐总督更老,他们同江姑娘也不大相熟。我看遍军中,就你合适。”
柳扶风无语了,只得应下,“那,那一会儿臣就去问问,就怕得罪江姑娘。”
“放心,江姑娘一向通情达理。”五皇子说着违心话,又想柳扶风也是自己心腹,也不能不顾他死活,五皇子又道,“现下她见天吐啊吐的,估计就是生气也不会拔刀砍人的,你放心去吧。”
柳扶风觉着五皇子最后一句可以改成,你放心上路吧。
五皇子这么找到他,柳扶风实在不能拒绝,见柳扶风应了,五皇子还与他八卦起来,“你说,江姑娘看中的人是谁呢?当初我有心给她说一说九江,九江这等品貌,江姑娘都嫌他生得不好。近来我也没见着有比九江生得更好的人哪。”
柳扶风道,“九江相貌还不好?”
“是啊,要不说江姑娘要求高呢。”五皇子一幅很关心属下感情生活的模样,“真不知是不是给江姑娘金屋藏娇了,怎么着也该给咱们看看,忒见外。”
柳扶风:发现不能跟主君一道交流了怎么办?
柳扶风受五皇子所托,过去江行云帐子时,柳扶风还尤其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金丝软甲,打着看望病人的名义,提前同太医打听了,说江行云近来病情大有好转,吐得不那么厉害了。柳扶风方拎着二斤阿胶去了,江行云正在换纱布,见柳扶风拎着东西来了,笑道,“柳大人太客气了,先时总是打发人来送东西,那些我还没吃呢。”
柳扶风笑,“你这不是病了么,该好生调养。”与江行云道,“这个阿胶,对身子最好,补血的。”
江行云谢过柳扶风,换过纱布便打发侍女下去了,道,“听说冯飞羽那贱人被调离军前了,待我大好,就去靖江把他剁成八段!”
柳扶风连忙道,“这且不急,唉哟,江大人哪,我痴长你几岁,虽有些唐突,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把江大人你当妹妹看的。女孩子家,不要总打打杀杀的,尤其得注意身子,是不是?”
江行云十分机敏,见柳扶风说话不似以往,她素来干脆,不喜绕弯子,笑问,“柳大人是有事吧?”
柳扶风笑出一脸兄长般的慈爱来,直笑得江行云浑身寒毛乱竖,方听柳扶风道,“是啊,自你受伤,殿下十分关心,我也很放心不下。你才干不逊于任何人,只是,到底是女孩子,我原该多照顾你的,不想一时粗心,险酿出大事,幸而你平安,不然我怎么同妹夫交待呢。”柳扶风自问说得很委婉了,妹夫妹夫哟~
“我既见到殿下为冯飞羽那贱人追杀,焉能不出手相救,原就是我为臣下的本分,不值当一提。”江行云正色道,“再者,柳大人为人向来稳重,非那等口舌轻薄之人,今儿是怎么了,说起妹夫来,实不像柳大人你的为人哪。”
柳扶风左右往帐中一扫,作贼一般凑近江行云,飞快的说道,“你就别瞒了,我们都知道啦!那人是谁,你就说了吧?好歹得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不然生下来,如何上户籍呢?也不能叫孩子没个名分。就是那男人,既是你看上的,我趁着现下便利,好给他弄个出身…”柳扶风正待再多说几句,就听“铮”的一声,江行云宝剑出鞘了,正斜斜的压在柳扶风颈间,柳扶风只觉一阵凉意,连声道,“妹妹,妹妹,咱们可不能冲动啊!”
江行云粉面含霜,怒道,“我平日里何等敬重你,如何来污我名声!今不给我个交待,我拼将一死,也要立斩你于剑下!”江行云恼怒非常,又是一阵呕意,扭头吐了两口,偏生那寒刃仍是压在柳扶风脖子上不动分毫。
柳扶风生怕江行云给他一剑,眼瞅大功将成,死在这里可就冤死了,柳扶风也不敢把五皇子拉出来做垫背,他素有急智,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这成天吐啊吐的,不是有了是什么?”
江行云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双眸喷火,命侍女将太医叫来。江行云为名声计,当柳扶风面儿问太医,“我这总是想吐是怎么回事?”
太医是专业人士,禀道,“大人头部被重物撞击,故有此症,非但会呕吐,还会伴有目眩耳鸣之症,其实并非大症侯,只要好生休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必得痊愈。”
柳扶风从出生到现下,这辈子都没这般羞愧过,待江行云打发了太医,柳扶风拱拱手,实在没脸说什么,垂头耸脸的走了。
柳扶风自江行云帐里一出去,就看到五皇子正在自家中军大帐外眺望等信儿呢,见柳扶风一幅被收拾了的脸色,连忙拉他进去说话,道,“怎么,江大人翻脸了?”
柳扶风忍着吐血道,“谁同殿下说江大人是有了啊?”
五皇子道,“这还用说,做过爹的人,一推测也知道啊。”
柳扶风满头包地,“殿下弄错了,太医说江大人会吐是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根本不是…”
五皇子深觉稀奇,“原来脑袋受伤还会吐啊?”
柳扶风道,“我可是把江大人得罪了。”
“你也是好心嘛。”五皇子连忙安慰柳扶风,“要不是知己的人,谁会管她这事儿呢。放心吧,江大人不是不知好歹的。待我去劝劝她,她会明白的。”
柳扶风连忙道,“殿下暂且莫去,江大人正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再说吧。”摸摸自己脖子同五皇子八卦,“江大人这般厉害,将来得个不怕死才敢娶她呢。”
五皇子不赞同这种说法,道,“江大人脾气虽大,事理却是明白,又不是一味不讲理的泼妇。只是现下人多误解,总觉着女强男弱不好,其实,一家子过日子,哪里还去争强弱,无非是你擅长的你做,我擅长的我做,大家往一处使劲儿,日子便过得好了。我却不喜欢那些在妻子面前威风八面的男人,男人有本事,当惠及妻儿,叫妻儿威风八面,才是男人的脸面呢。如你我,在江南一呆数年,家里父母儿女,不全靠妻子服侍照顾,咱们在外虽是辛苦,她们在帝都也不容易。我每念及此,就觉着往后得更对王妃好才对得起她。扶风你也是有福气的,以往就听王妃说,你媳妇很是贤惠呢。”
丈夫好,是妻子的体面。同理,妻子好,也是丈夫的体面呢。柳扶风笑,“就是跟着臣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待江南靖平,就能团聚了。”
“是啊。”柳扶风豪情顿起,“此生能同殿下一道建此功业,这辈子也值了。”
君臣二人畅想下未来的美好时光,不由得万丈豪情。殊不知帝都正为江南战事着急呢,都说江南兵败,新任的靖江元帅十分厉害,眼瞅着赣地就要为靖江所得了,四皇子妃跑去安慰谢莫如,谢莫如笑,“何必听外头那些人的闲话,他们的话要有个准头,还要内阁相臣做甚?”
四皇子妃道,“五弟妹,你说江南什么时候能靖平?”
“今年就差不离了。”谢莫如道。
四皇子妃回家便同丈夫说了,“五弟妹说,今年江南就能收复,甭担心了。”
四皇子道,“五弟妹这么说的?”
“是啊,只管放心吧。”四皇子妃由侍女服侍着卸了钗环,道,“与其听外头风言风语,我还宁愿听五弟妹的。当初五弟妹就说我爹还活着,怎么样,果然是无事的。”
四皇子则为他五弟发愁,道,“南安侯之事,五弟很该先时禀明朝廷一声呢。”
“就是说了,朝廷信么。五弟妹一直说我父亲还活着,除了我,谁信呢。”
四皇子顿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294章 交锋之帝都~~~
近来,四皇子妃心情颇是不错,非但怀上第五胎,还迎来了父亲健在的好消息。据说,她爹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东宫时,太子殿下失手跌了手里的琉璃盏。
四皇子妃现下懒得理会东宫,自从东宫参她爹勾结靖江后,除非按礼制非去不可,不然,四皇子妃就没登过东宫的门坎儿。这几年,四皇子妃与谢莫如是走动的越发亲近了,江南战事有什么消息,毕竟五皇子不在帝都,四皇子消息总比五皇子府的属官们灵通,四皇子但得了信儿,都是让妻子与谢莫如说一声,叫谢莫如心中有数方好。
包括江南战事失利之事。
第一个与谢莫如说的就是四皇子妃了,近年来,四皇子妃颇觉这个弟妹有见识,就从对她爹生死判断上就能看出来。只有谢莫如一直坚持,她爹没死。看吧,果然没死。
第二个与谢莫如说江南失利的就是谢尚书了,谢尚书年事已高,已经在寻思着告老的事了,只是,这几年五皇子不在帝都,他若告老,长子居侍郎之位,内阁无人,如何是好?故此,谢尚书琢磨着,待五皇子回帝都,他再告老。无他,内阁里礼部尚书秦川是五皇子提携起来的,只是,秦川与谢莫如是无甚交情的。
谢尚书道,“东宫的意思,是想朝廷出兵,牵制豫、皖二地,以减轻柳将军前线压力。”
谢莫如略加思量便道,“这几年,西宁战事不断,几次调兵入西宁关以抗蛮人。永安侯麾下是五万羽林军,朝廷还有玄甲、虎贲两支禁卫军加起来十万,是拱卫帝都的兵力。打仗素有胜负,在湖广,一直是胜绩,朝廷如何看不到。要依我说,江南尚未到需动用禁卫军之时。永安侯在豫地,已牵制了靖江兵马。”
谢尚书道,“娘娘还是看好江南战事的?”
“这是自然。”谢莫如不能拿出对四皇子妃时的铁口直断的风范来对付谢尚书,谢莫如道,“南安侯与柳扶风,已是朝中最强战力,如果他们都不能收复江南,朝廷再出兵也是无用的。”
谢尚书忧心忡忡,“朝中很有人担心江南重现当年南安与吴国公之争。”
谢莫如心下一动,道,“怕是有人想召南安侯回朝?”
谢尚书那忧心忡忡的老脸立刻露出赞许之色,谢莫如就有这种灵性,你稍一点拨,她立刻就能明白,谢莫如道,“此事倒也不需别人,四皇子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安侯这么回朝的。”
谢尚书道,“娘娘莫忘了,宁荣大长公主过逝,南安侯身为人子,正在孝中。”
谢莫如眼中波澜微起,继而恢复平静,谢莫如道,“军职不比文官,倘在战前,夺情也是常例。”
谢尚书道,“还得娘娘同四皇子妃说一声方得稳妥。”
谢莫如颌首应了。
男人有男人的路子,女人有女人的路子,甭看四皇子在诸皇子中不算出众,四皇子妃在慈恩宫素有脸面,倒不是别的缘故,皆因其姓胡罢了。承恩公府这几年也邪性,先死了寿安夫人,阖府守孝。这刚出孝吧,接着宁荣大长公主又过逝了,只得继续阖府守孝。唯四皇子妃因是皇子妃的身份,倒可时时进宫。
四皇子妃也不必干别的,只在太后跟前说她爹平安,待立下功绩,也给太后娘娘长脸之类的话。胡太后就非常喜悦了,胡太后是个糊涂人,一样是要强的心,她这么数十年如一日的抬举承恩公府,一则那是自己娘家,二则亦有显耀自身的意思。偏生承恩公府没有太过出息的子弟,论起来,只有一位分府而出的南安侯,是胡太后的娘家脸面了。胡太后对于南安侯也很看重,当初都说南安侯死了,胡太后还很是流了几滴泪呢。如今突然南安侯又活了,胡太后还念了几声佛呢,就是四皇子妃也是天天进宫在慈恩宫陪胡太后说话。四皇子妃叹道,“祖母过身前,时时惦记父亲,倘知父亲尚在世,不知如何高兴呢。”
胡太后与宁荣大长公主姑嫂多年,且,宁荣大长公主在世时同胡太后关系不错,时时奉承胡太后,今四皇子妃提起祖母,胡太后亦颇为感叹,“是啊。不说宁荣,就是哀家,知道南安还活着,也是喜的了不得哪。”又道,“这个老五也是,不早与哀家说一声,叫哀家难受了这好几年。”
四皇子妃深知胡太后,素来是个耳根子软的,一听这话便知有人在胡太后耳畔下过话了,四皇子妃却是不急,笑道,“五殿下在江南,通音信也不容易。五弟妹一直说我父亲好好儿的呢,我以前也同皇祖母说过,皇祖母忘了不成?”
胡太后道,“她的话,哪里能信?”
“别人不信,我却是信的。”四皇子妃道,“这些年,多少人劝着我母亲给父亲出殡发丧,我每想到五弟妹的话,也觉着,我父亲是在的。”
“可不是么,要我说五弟妹不似皇子妃,倒似神仙,能掐会算的。”永福公主听到四皇子妃这话,不由在门外接了一句。
四皇子妃见永福公主一身大红石榴凤尾裙,发梳高髻,头戴凤钗,浑身富丽堂皇,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而来,四皇子妃起身迎了迎,笑道,“永福皇姐来了。”
永福公主在太后面前盈盈一福身,提着裙子上前,扭身坐在胡太后身畔,笑道,“我不来,还听不到四弟妹说神仙呢。”
四皇子妃才不怕永福公主,永福公主虽是公主,四皇子妃还是皇子妃呢,身份上半点儿不比永福公主差。四皇子妃还生了四个儿子,肚子里怀着第五个,出身侯府,胡太后的侄孙女,四皇子妃听永福公主所言,遂笑道,“家父遇难,唯她说家父尚在,江南刚传回家父遇难之事,家母伤心的什么似的,唯靠此言宽慰母亲罢了。今家父得皇祖母保佑,尚留得性命在,非但我有此感念,皇祖母也有此感念。说来,家父这几年没有音讯,谁还记得他呢?也就是我家人和皇祖母罢了。”
四皇子妃知道胡太后不喜谢莫如,更兼永福公主在,便未再多提谢莫如的名字,反是说了一通感念不感念的话,直绕得胡太后头晕,不过,胡太后直觉这是好话,不由点头,“是啊,我时常想着南安,要是他在,皇帝早把靖江王那坏种抓起来了。现下南安好了,我看哪,江南的事儿能了结了。”
四皇子妃笑,“果然是皇祖母,真知灼见,别人再没这样的眼光的。”
胡太后给四皇子妃拍得身心舒畅,愈发得意,道,“本来就是这个理,说到打仗,朝中还有谁比得上南安呢。”
“父亲虽勇猛,也不敢当皇祖母这般夸赞,无非是想着给父皇尽忠,给皇祖母争气罢了。”
胡太后十分爱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把南安侯的本事夸了又夸。
永福公主听得心烦,笑道,“南安侯也是,既无碍,怎么不传个信儿回来,叫这么些人为他着急。皇祖母哭了多少回不说,这不,大长公主也因惦念他坐下病来,就此仙逝了。”
这屎盆子扣的,好不恶毒。四皇子妃心下来气,也不与永福公主一般说说笑笑的,而是正色道,“公主这话,我不敢认同。自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打仗的事,非同小可,倘闹得人近皆知,这仗也不必打了。凡事,亦当以江山国事为重,没个为了咱们妇人心肠,就把国之机要嚷嚷的人尽皆知的道理。这个道理,我都明白,皇祖母与祖母更是明白,祖母年迈,身子渐有病痛,太医都说,倘不是祖母牵挂我父,断撑不到这个时候。说来,倘不是先前吴国公诬陷我父,怎有江南失陷之事!”
永福公主给南安侯扣屎盆子,四皇子妃亦是毫不客气的直指永福公主痛处,吴国公死三年多了,世子的爵位还没下来呢。世人皆知因江南之事,陛下不满吴国公府,这几年,永福公主因丈夫爵位的事屡有不快,此次给四皇子妃直面说出来,那脸色直接就挂下来了,四皇子妃才不理她,扭头吃太后宫里的葡萄,还说,“皇祖母这里的葡萄格外味儿好,我府里再不能比的。”
胡太后老眼昏花,也瞧不出永福公主快气爆了,她老人家此生就爱听别人夸她这儿东西好,奉承于她,此时乐呵呵的同四皇子妃道,“还有呢,等你回家,我叫人装一篮子给你。”
“那可好,我先谢皇祖母了,我们殿下也爱皇祖母这儿的吃食,只是他当差不得闲,我带回去,也给他尝尝。”
于是,胡太后更乐呵了。
永福公主正欲喝斥四皇子妃一二,就见宫人通报,太子妃、文康长公主、长泰公主、大皇子妃、三皇子妃、六皇子妃到了。此时若再较口舌长短已不适宜,永福公主只得暂且按下一口恶气,事后到底与太子妃道,“如今南安侯尚未回帝都,老四家的就敢这样说,待南安侯建功还都,怕是没有吴家活路了。”
打知道南安侯还活着的消息,太子妃便百般忧虑娘家前程,今听永福公主此言,忧虑之下难免同太子絮叨一二,毕竟,此事非吴国公一家之事,倘果真叫南安侯翻身,非但吴国公府讨不得好,怕是东宫亦无颜面。
太子亦虑至此节,于是,江南战事未靖,前朝已为南安侯之事争吵不休。
非但前朝热闹,后宫也是不消停的,谢莫如也时常进宫,她倒不是去慈恩宫,她是去淑仁宫,自苏妃听说闽安城城破的消息后,心下很是难安。
谢莫如宽慰她道,“好在有惊无险。”
苏妃道,“我料至战前凶险,只是未料到险至如此啊!”
谢莫如道,“靖江也只有一个冯飞羽,冯飞羽现已失势,殿下已至军前,再没有比大军之中更安全的了。”
苏妃叹,“我听说这次靖江换的姓赵的元帅比那个姓冯的更加厉害。”儿子在军前,苏妃更难安心。
谢莫如道,“母妃只管安心,江南胶着这好几年,也差不离了。重阳之后,当见分晓。”
苏妃细问,“这话怎么说?”
“我虽未至江南,也知自今春起,双方各集结十几万大军对峙赣地。这打仗,各有各的底牌,靖江的底牌就是冯飞羽突袭闽安城,试图劫持殿下。殿下有苍天保佑,忠臣驰援,故而有惊无险。冯飞羽于此处失手,而后更是丢掉三军统帅之位。我方底牌则是南安侯,南安侯本就战功显赫,先前在江南做总督时,屡有战绩,哪怕南安侯不出马,只要他活着的消息传到靖江,就能给靖江莫大压力。双方都亮了底牌,必要一决生死的。现下都八月了,一过十月,天气转冷,不利战事,所以我说,倘是决生死,必是在十月之前。”谢莫如虽然时常大仙一般铁口直断,当然都是有依据的。
苏妃十分不放心儿子,道,“倘要拖到明年呢?”
“之所以会决战,便是拖不下去了。战事开销巨大,非但对朝廷如此,对靖江亦是如此。”谢莫如道,“眼下,朝臣都将眼睛放在赣地之争上,未免短浅。先不说湖广彭将军那一路屡传捷报,不知有没有人注意,自前番靖江败退帝都后,靖江已再无北上之力。”
苏妃拍拍谢莫如的手,道,“幸而有你,时时来开解我。不然,真是担心死我了。”
“当时看到冯飞羽突袭闽安城,我也吓一跳,好在有惊无险。我就盼着日后国泰民安,再无战事方好。”
这话很得苏妃心意,苏妃道,“是啊,太平就是福气。”
苏妃稳住了心,又问起谢莫如中秋一应事宜,而后道,“虽还未到正日子,我叫小厨房做了几样月饼,一会儿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谢莫如笑,“母妃这里的月饼是最好的,孩子们都爱吃。”
苏妃悄与谢莫如道,“我听说,太孙的亲事定了,是苏相家的孙女。”
谢莫如眼中神色一峻,继而道,“苏相忠心耿耿,国之栋梁,有此恩典,不以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295章 交锋这一天之上章
穆元帝办事情,喜欢扎堆儿的办,譬如给皇孙赐婚也是一样,东宫两位皇孙、大皇子府上庶长子、三皇子府上长子、次子,四皇子府上长子、次子,一下子七位皇孙的亲事都给定了。这人要是紧巴一点儿的人家,贺礼都成问题啊,七份儿呢。
幸而谢莫如无此忧虑,她嫁妆丰厚,理财有方,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对闽王府的赏赐都是头一份儿,于是,谢莫如是善事一件不落的做,还经常带头捐钱捐物,日子也过得颇是滋润。纵穆元帝给东宫太孙赐苏相重孙女为正妃,谢莫如也没外界想的那般焦心啊忧虑啊天要塌啦啥的。她嫁做皇子妃快十八年了,如果为个赐婚就坐不住,也就不是她谢莫如了。联姻当然是一种政治手段,但也仅仅是一种政治手段罢了,事实上,单薄的联姻往往很难代表任何政治立场,总不能说太孙娶了苏相重孙女就能接手苏家政治势力了吧…这也把苏氏女看得太重,把苏相看得太轻了。不要说苏相,就是谢尚书这种在政治领域完全不能比拟苏相之人,谢莫如嫁给五皇子多少年,谢尚书还是骑墙派呢。指望着内阁老狐狸表现出明确的政治立场,完全是发梦,纵谢尚书也是一样,哪怕现在,倘五皇子突然在江南失势,谢莫如相信谢尚书立刻就能在外头说,哎,谢家与五皇子府完全就是亲戚关系啥啥的。
所以,近来除了令总管太监提前预备皇孙们成亲时的贺礼,谢莫如就操持着中秋重阳的事儿了。至于苏家与东宫联姻,这急什么呢。七个皇孙,哪个指婚的不是名门旺族之女呢。何况,以后皇孙越来越多,联姻也只会越来越多。
再者,要论联姻的人数,五皇子府有六个皇孙,半点儿不比别个府里皇孙少,今年大郎、二郎、三郎都十五了,明后年也就轮到他们的亲事了,一样会与朝臣之女联姻。
与其关心皇孙们的联姻,谢莫如更关心江南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