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少人行的路上,时常车来人往,有了人气,便得兴旺。
谢莫如笑,“记得咱们头一回来,那会儿真是荒郊野里。”
五皇子也是笑,“是啊,当时建好了宅子,都没人来住。”
六郎昕姐儿年少,跟在父母的车驾里,俩人也跟着伸长脖子往外看,昕姐儿一会儿道,“那是拉木头的车!”“那车上好多桃子!”,一会儿又道,“母妃,远处那是稻田吧?唉哟,那是棉花呀!好大一片!”
谢莫如笑,“昕姐儿比我强,我小时候不认得棉花,过生日时,二叔送我一瓶,我还说呢,这是什么花啊,不用浇水,插瓶都不凋的。”
五皇子哈哈大笑。
五皇子一笑,昕姐儿也跟着乐,就是不知道听不听得懂的六郎也咯咯笑了几声。
沿路先到的官员廉租房社区,更是热闹,不过因此处住的都是小官员,小官员也是自矜身份的,连带社区也很有些斯文气。就是推车提篮过来做生意的小贩,也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在此地下了车,谢莫如的记性很不错,同四皇子妃说起以前的规划,什么地方是市场,什么地方是店铺,还有学堂医馆…都带着孩子们去瞧了瞧。
家里要啥有啥,乍一出来见有叫“店铺”的东西,孩子们顿觉大开眼界。什么针线铺、帽子铺、绸缎庄、胭脂铺、银楼、文具铺什么的,倘不是时间短,孩子们真想一家家的看过去。
孩子们在一处也是各种童言稚语,如大郎几个是跟父母去过闽地的,谢莫如自己小时候鲜少出门,受此影响,哪怕是庶子女,既叫她一声“母妃”,她便不会叫孩子们总在家憋着。她出门大都会带着孩子们,所以,大郎几个面对上四皇子家的堂兄堂弟们,突然发现,自己好有见识哟。
好在,大郎稳重,二郎是个慢性子,这俩都话少。偏生有个三郎是个话篓子,而且,三郎见堂兄堂弟们一露新奇稀罕之意,便会道,“这个呀,我们闽地多的很。”然后便巴拉巴拉的吹嘘自己在闽地是如何逛街的,他非但逛过街,他还在街上的饭庄里吃过饭,三郎说到兴头儿上,粉儿大方到,“什么时候你们去闽地,我请你们吃海鲜!大海,你们见过不?没见过?唉呀,太可惜啦!我跟你们说说大海啥样吧,不然以后怕你们见了认不出来!”接着,他又给人介绍起了大海!
话多的哟,四皇子四皇子妃都忍笑忍的肚子痛。
昕姐儿受不了她三哥的聒噪,道,“我耳朵给你吵的嗡嗡的,都不叫人好好看。”
三郎道,“这不是阿兄他们没见过海么,我给阿兄阿弟说一说。”
六郎默不作声的举了个水囊给他三哥,三郎一见,正是口渴,接了来喝水,也就不说了,还摸摸小六郎的头,夸他懂事。
长辈们都觉好笑。
及至去了闻道堂,三郎这话篓子见是念书的地方也收了声。北岭先生起身相迎,五皇子笑,“三载未见,先生一如往昔。”
北岭先生一向是茅坑里石头的脾气,估计五皇子他爹亲来老家伙也不见得给个笑脸,见着五皇子倒是高兴,笑道,“殿下更见雍容了。”
大家皆同北岭先生打了招呼,孩子们行过礼,坐下听着长辈们说话问候。
说起闻道堂,五皇子道,“我们来时去闻道堂看了看,里面学子众多,不好打扰,就直接过来了。”
书童捧上茶来,北岭先生道,“是朝廷恩典,有些穷困学子可在此地容身。大家在一起,说一说学问,三人行,必有我师么。”
来北岭先生这里,也就是说一说学问了。
不过,能同北岭先生说一说学问,大家也是十分愿意的。
及至辞了北岭先生,五皇子特意去那个“进士堂”看了看,因是休沐的日子,小唐也来上课了。五皇子一到进士堂,哗,比闻道堂的人只多不少啊。
五皇子以为是哪位翰林组织的免费讲堂呢,一打听,人家不免费,也不公益,人家收束修,而且,贵的要命,每十天上一天课,一天课就是五两银子。
五皇子可是知道民生多艰的,这年头,一两银子就能买五六石大米,这五六石米,够十来口壮丁一月的口粮了。这进士堂,五两银子只得听一个时辰,这是什么黑心讲堂啊!
做惯了公益的五皇子憋一肚子火回去了,回头问小唐,小唐道,“唉呀,五两贵?我还是托着师祖的面子才进去呢。殿下有所不知,今年正是春闱之年,在进士堂听过课的举子有一百六十人,这一百六十人,足有四十人中了进士!现在进士堂的名额可是火爆的很,有的宁可加钱,就为了去进士堂听课,沈翰林就定了五两银子,还不加价呢。”
这么一说,这姓沈的还是个好人呢。
五皇子问,“这位沈翰林好大的本事,叫什么名字?”一百六十人中四十,这可不是一般的补课水准。
小唐本就是个好打听的,道,“叫沈素,蜀中人,现任翰林修馔。”
五皇子忽然想到沈翰林是哪位了,哦,这位沈素沈翰林应该是给大皇了府的皇孙做过启蒙先生的,怪道能开这黑心讲堂,定是他大哥的靠山。
五皇子与妻子也说了回这进士堂的来历,谢莫如笑道,“原来是这位沈翰林哪,他向来眼光不错,当初四皇子建好南郊的宅子,沈翰林与郝翰林退了内城的宅子,带头搬了过去。那位郝翰林,与行云有些渊源。嗯,沈翰林不错,生财也生得文雅。”
五皇子低声道,“心忒黑。”
谢莫如笑着递给五皇子一盏凉茶,道,“这话太偏了。要是有人保证能中进士,不要说一堂课五两,就是五十两,五百两,也能叫人打破头呢。五两银子,有些贵,也不算离了格。这位沈翰林,出身寻常小户人家,家里上有双亲,下有妻儿,都指望他来养,翰林无甚油水,想些法子赚银钱养家糊口,光明正大。”
五皇子也不是见不得人发财的,就是闻道堂那里都是朝廷恩典的地方,倒不想给这姓沈的开了这么个贵族课堂,心下有些不对劲罢了。媳妇这样说,五皇子也便不再纠结这事儿,反道,“你怎么对这位沈翰林这样清楚?”
“上次郝翰林不是来过咱们府外头东扒西看么,我命人一道查了查,他们的确身家清白。郝翰林家里是做生意的,倒是不愁生活。这位沈翰林家里是种田的,老家勉强有几十亩地,父亲是一位老秀才,家境艰难。要我说,宁祭酒这祭酒的官儿,该让给沈翰林,每科春闱,国子监也中不了四十人。”谢莫如一笑就带过去了。
五皇子也笑了,“这倒是。”
五皇子对宁祭酒没啥好感,觉着这老东西尽给东宫出坏水。
殊不知宁祭酒也遇到了难题,东宫的确是举荐南安侯为将,尽管东宫是想多提携自己人的,但东宫也明白,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都把太子代上巡幸江南的事给搞定了,太子出行,此战必得大胜方好。没有悍将,真对上靖江王,倘真有个意外,甭说江南系官员,就是太子也捞不着好儿。
所以,哪怕南安侯同东宫一向不大相近,东宫系也是捏着鼻子荐了南安侯。
南安侯倒不排斥掌江南军务,但南安侯为人,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东宫系举荐他,不过,东宫系却难以掌控他。
就像太子问南安侯,平复靖江要多久,南安侯给出答案,“最少三到五年。”
不说这个答案太子就不大满意,无他,太子代天巡幸江南,也不能一巡就三年五载啊。太子是希望,俐俐索索的去,俐俐索索的回。这三到五年,是当初他那五弟给的答案啊,南安侯你是老于军略的人哪,怎么着也比五皇子要强吧。
可是,你这答案,你不是被五皇子收买了吧?
太子笑道,“表叔何等人物,很不必谦虚太过。”
南安侯素来不苟言笑,太子殿下如此温文,他仍是一张铁面,幸而铁面上的五官生得颇为不错,所以,即使是冷面,也不难看。南安侯正色道,“并非臣谦虚,靖江王于江南经营日久,想荡平靖江,顺利的话三到五年,若不顺利,怕要更久。”
太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这就是党外人的坏处了,根本不理解你举荐他的苦心,不理解你的需要,只管自顾自,完全不是合作的态度啊。
太子忽然觉着,自己一片苦心,却是遇到了瞎子。
作者有话要说:PS:比昨天早~~
第228章 南安
太子殿下一个千伶百俐的大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
南安侯认真的给太子分析了一回江南局势后,就告退出了东宫。
太子认真叫南安侯给堵的不行。
其实,江南啥样,纵使南安侯不说,太子跟着亲爹穆元帝在朝理政这些年,心里也知道一些。当然,太子对江南的见地,可能没有南安侯这样的宿将深刻,但大局上的眼光还是有的。
收靖江王之权,这样千古功勋,太子为何独独举荐南安侯,将此旷世功绩送予南安侯,归根到底,东宫也知道,南安侯有这样的本事。东宫是想借助南安侯在军略上独到的天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立此奇功,同时给巡幸江南的太子加分。当然,江南系官员也要最大限度的在此战中保持家族元气,让家族在此战中得到最大利益。
种种情势的叠加,促成南安侯统率江南之事。
军政军政,军与政从来都是一体。
东宫系的利益与此战成败攸息相关,把统率之位举荐给南安侯,东宫自然有东宫的要求。
东宫的要求是,尽快打赢这一仗。
你要是磨蹭三到五年,那为啥还非要用你南安侯啊!五皇子这样就藩三年的生手,都说三到五年内便能荡平靖江。南安侯你领兵多少年,五皇子不过生瓜一个,你这三到五年的回答,不是被老五收买了吧?
要不是东宫知晓南安侯软硬不吃的脾气,且谢莫如与承恩公府素来水火不容,太子非得有此怀疑不可。
太子对南安侯的回答不大满意,却也无法。
毕竟,大总督一事,是东宫举荐南安侯,而不是南安侯求着东宫举荐的。
南安侯虽与承恩公是同胞兄弟,但,南安侯的性子显然与承恩公不同。承恩公事事以太子为先,南安侯对于东宫则有些不远不近。故而,南安侯给出三到五年的时间,太子也不能说,你抓紧点儿时间,一年半载的便把江南平定成不成?
太子不能同南安侯说,却是可以同岳父吴国公说的。
宁祭酒是太子近臣,也知晓一些太子的心事,但太子没与他商议,宁祭酒便当自己不知晓了。
吴国公闻知此事后道,“南安侯一向谨慎,他说要三到五年,是老成持重。一则,江南如何,得南安侯亲自去了方知晓。二则,闽王说了三到五年之事,南安侯到底也要顾及些闽王的颜面。三则,三到五年,是最长的时间了,倘能提前解决靖江之事,岂不正是殿下之功么。”
此一席话便能知晓穆元帝在为太子选岳家时是何等用心了,这位国公大人的手段,亦由此可窥一斑。
南安侯因战功封侯,自然不是寻常人物,倘太子一问,南安侯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表忠心,那南安侯也就不是南安侯了。南安侯给太子三到五年的答案,这才是南安侯的本事所在。
话说,胡氏一族,吴国公最看好的就是南安侯,只可惜闽王妃实在手快,竟挑了南安侯的次女为闽王郡主伴读。好在,南安侯闺女被人抢了先,不过,南安侯还是有儿子的。吴国公安抚了太子的心情,看太子颜色转好,就说起来,“南安侯军略出众,家教亦好。前儿我见了他家三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就极懂礼数的。”
太子并不笨,他先时只是对南安侯的回答不满意罢了,如今经岳父一解说,那点儿小小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太子虽是高高在上,但笼络个把人的手段也是有的,一听岳父这话,太子立刻道,“三郎也到了念书的岁数,该选伴读了。”
吴国公笑,“殿下恩重,天下皆知。”东宫对南安侯有举荐之恩,再对南安侯施恩,如此恩深,南安侯若再有二话,便是陛下也会不满吧。
至于其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将南安侯牢牢的绑在东宫系的战车上,余者,皆可退让!
太子与吴国公在东宫商议事情,隔日,南安侯被宣至昭德殿陛见。
穆元帝没有太子这种急功近利一般对时间的要求,穆元帝道,“靖江在江南经营日久,朕登基时,外忧内患不断,一直没空料理,就坐大了他。你与朕实说,此去江南,有几分把握。”
南安侯先后被五皇子与太子举荐平定江南,自然也细细的琢磨过此事,南安侯道,“靖江势力已成,早晚必有一战。要说十成十,臣不敢说此大话,五成把握总有的。只是,臣以往都是在南安州,江南地广人密,士族豪门颇多,臣这一去,暂时不能开战,怕得先料理江南军务。总得兵将可用,方得用兵。”
穆元帝微颌首,见面儿上却是欲言又止,穆元帝对这位小表弟向来信赖有加,便道,“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侯此方道,“陛下委臣以重任,按理臣不该说此话,不过,臣以为,朝中还有比臣更合适人选。”
穆元帝有些讶意,这位小表弟可不是会推诿的人,何况南安侯确有才干,穆元帝不由问,“你说的是哪个?”
“闽王殿下。”南安侯道。
穆元帝听这话不禁笑了,“你俩倒有趣,他举荐你,你举荐他。”老穆家情势不同,穆元帝没有兄弟,他爹一把年岁才有了他,险断了老穆家的香火。故此,甭看穆元帝孩子不少,他仍秉持着老穆家的传统,一向宝贝孩子。穆元帝看五儿子素来顺眼,再加上南安侯也是他倚重的臣子兼表弟,故而,南安侯举荐五皇子,穆元帝并未多想。
南安侯正色道,“臣长于军略,于政务上却是有限。江南之难,其实最难的不在于靖江王多年经营,而是江南这些弯弯绕绕的士族豪门富户大贾。闽王殿下身份高贵,主持过闽地事宜,虽闽王谦逊,常说上番大胜为侥幸,臣在军中多年,倘小胜说一声侥幸倒是可能,一场大胜,绝非侥幸。陛下,闽地毗临靖江,靖江能掌吴浙二地,闽地既与靖江相临,靖江怎会不向闽地渗透。闽王在闽地经营三年便可令靖江一场大败,以闽王之才,当能掌江南事。介时,臣辅以军略,江南之事,必可事半功倍。”
穆元帝听得认真,想了想,依旧道,“闽王只是闽地藩王,若四省之事均由他来操持,他还年轻,这幅担子太重,怕他是力不从心。”
南安侯便知道穆元帝仍是倾向东宫了,其实南安侯倒也理解皇帝表哥,闽王才干出众,这不是人说的,而是闽王扎扎实实自己做出来的。穆元帝对儿子们都很好,但身为一代帝王,穆元帝也有自己的考量。江南之事,较之闽地复杂千倍,别人都当大总督之位何等显耀,南安侯却觉着此位当真是一盆火炭.南安侯举荐五皇子不为别个,从五皇子就藩闽地就能看出来,这位皇子殿下不惧得罪人,对臣下也有担当,手段刚柔并济,倘有五皇子打头,梳理江南应更容易些。不过,穆元帝道,“朕为你配一个善理政务之人如何?”
南安侯便将闽王之事暂且搁下,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吴国公,如何?”
南安侯道,“吴国公居于臣下?”
穆元帝笑,“这有何妨,吴国公娴于庶务,你长于军略,你二人主持江南,珠联璧合。”
吴国公都去给他当巡抚了,南安侯这个总督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谢恩之后再谢恩了。南安侯还同穆元帝说了要去闽王府请教一回闽地军略之事,穆元帝对五儿子十分自信,笑,“你有什么要问的,只管去,小五在这上头还是有些见识的。”
南安侯任江南大总督一事定下来,朝中并未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南安侯因军功封侯,实实在在的战功摆着的,总督本就为武职,更兼南安侯出身承恩公府,正经穆元帝舅家表弟,上层关系给力,故此,南安侯坐这个大总督之位,实至名归。
倒是吴国公任巡抚一事,有些人觉着依吴国公之位高爵显,居屈南安侯之下,未免大材小用了。不过,人家吴国公没意见,东宫没意见,最重要的是龙椅上的那一位没意见,余人有眼力的,自然也不好有什么意见了。
大总督之事尘埃落定,五皇子也感慨再三,东宫系能举荐南安侯执掌江南,当真是一张好牌。更可见,东宫也是以国事为重的。
五皇子觉着,自己还是得多想想以后怎样建设封地的事吧。
南安侯就在这时候上门拜访的,五皇子与南安侯不大熟,不过,现下南安侯的闺女给他闺女做伴读,再加上本就是亲戚,南安侯辈份长,五皇子身份高,关键是,俩人都是明白人,倒也能说到一处去。
五皇子请南安侯去书房坐了,因涉军务,侍女上过茶点后,五皇子便令屋内侍人退下,他与南安侯私下说话。
南安侯打听闽地之事,五皇子也就与南安侯细说了,“至今闽地的细作也不知有没有清理干净,闽地有一点好处在于地方穷。富贾豪门,也没几家。以往闽地最有名的家族是前英国公方家与宋家,方家早就灭族,宋家一直在西宁,现下只有江姑娘在了。如今闽地并没有称得上显赫的人家,有些年头的家族就是余、齐两家,不过这两家族中并无高官。剩下不大安分的,在闽地时,我都处置了。再者,闽地的港口约摸要竣工,扶风掌兵时间尚短,不过,要说镇守闽地,还是可以的。闽地只要太平,不愁百姓过不好日子。”
听话听音,南安侯听出五皇子的意思,五皇子是不希望有人去动闽地的,南安侯却是道,“殿下眼光好,闽地将才颇多。依臣看,柳将军便是其中佼佼。”
五皇子也没急,笑道,“扶风才干自然是有的,只是,闽地与江南大势不同,当初我亲至闽地,以皇子藩王的身份,力排众议,扶风方得以掌闽地驻军。按理,将军么,会打仗就够了。但江南不一样,江南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扶风以何服众?仅凭在闽地的战功,怕是不足。”
南安侯笑了一下,道,“并非柳将军战功不足,怕是殿下觉着臣难以掌控江南局势,反会误了柳将军。”
“侯爷误会了。一力降十会,侯爷江南兵权在手,便没有不能掌控的局势。侯爷也知道,靖江与南安州,相隔的就是一个闽地。何况,海上也无甚太平,闽地自来多匪患,没有扶风坐镇闽地,闽地怕是难以消停。”五皇子担心的不是南安侯掌握不了江南局势,而是江南这一锅粥委实不好炖,南安侯要掌江南,必得一番血流成河。平国公府柳家的嫡庶之争,五皇子也知道一些,柳扶风这嫡子嫡孙年少时摔坏了腿,同他跑去闽地挣前程,可想而知柳家这庶系多强势,而柳扶风庶出二叔一向与东宫交好。江南之地,东宫系势力庞大,且这几年东宫与他关系平淡,五皇子怎会放心让自己的心腹爱将去江南。五皇子与南安侯道,“我与侯爷推荐一位将才如何?”
南安侯眉心微动,“李宇李伯爷?”
“正是。”五皇子是个坦率人,他直接道,“宇表兄乃难得的悍将,依宇表兄的出身,江南何人能敌?不过,他还在家里养伤,最好侯爷亲去一趟。”柳扶风有人敢招惹,李宇是断然无人敢惹的。哪怕东宫,也得给文康长公主三分面子。
南安侯道,“殿下的眼光再不会错,臣明日就去。”
虽知南安侯是军中老手,五皇子仍是忍不住道,“江南的事,宁缓勿急。”
南安侯真的笑了,他与五皇子打交道的少,真不知道五皇子是这样的实诚人。多少人都是眼望他得胜归来,唯有五皇子劝他莫急。南安侯也多了几分郑重,道,“臣明白。”他道,“既是殿下说柳将军能守住闽地,那闽地的军备,臣就不动了。不过,有一事,殿下给臣一个准话。”
“何事?你只管说?”
南安侯声音放低,淡淡地却险些吓着五皇子,因为南安侯道,“海匪段四海那里的事,他会不会与靖江相勾结?”
其实,南安侯问的这话,五皇子可以说“不知道”,但如果这样回答,俩人也就没必要继续谈了。
只是,五皇子与段四海之间的联系,天知地知,他们夫妻知,余者也就谢尚书与穆元帝知道了。皇子同海匪来往,这事…也就他爹默许,是万不能拿到台面儿上来说的。五皇子定一定神,他换了个角度来说段四海一事,五皇子道,“当初我依计避退剑州,一路上走走停停,是计诱靖江入瓮。彼时,我以为段四海也会上岸趁火打劫,就想着,倘能如此,正可将靖江的人与海匪一勺烩了。结果,段四海劫的是败退的靖江残兵,并未上岸。段四海此人,谨慎异常。他会不会同靖江勾结,谁都没法断定。”
南安侯道,“段四海的底细…”
“他对帝都豪门旧事,了如指掌。”五皇了并未相瞒。
南安侯道,“介时还请殿下帮忙,既想收靖江之权,必得成四合之网,别的地方臣不担心,唯海上,我朝海军防线太过薄弱。”
其实哪里还有海军呢。五皇子藩地建港口,都得出保护费给段四海。
南安侯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朝廷颜面。
五皇子也是盼着朝廷能收服靖江的,他想着,段四海这事既然南安侯都知道了,便送南安侯一人情,与南安侯说了说闽地与段四海之间联系的事。南安侯道,“如此,介时要请江姑娘帮忙。”南安侯并不会摒弃闽地,然后自己去与段四海联系,谁也不能永掌江南权柄,闽地肯尽心配合,南安侯也不会大动闽地。
五皇子一口应下,“成,我让王妃写封信给江姑娘。”
南安侯没想到原来这事儿还是谢王妃在管,不过,倒也不算意外,谢王妃素来是个借势高手。南安侯同五皇子说起江南局势,倒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尤其五皇子能顶着风险将李宇推荐给自己,虽然南安侯也是想要李宇为副手的,但这话从五皇子嘴里说出来,五皇子是担有风险的。且,五皇子诚心相帮,纵南安侯一向冷峻,对五皇子也多了几分不错感观。
及至南安侯告辞,五皇子道,“侯爷还要多加小心一人。”五皇子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他直接就说了,“白浪。”白浪曾大败永定侯,五皇子就藩三年未曾与其交战,但白浪乃劲敌,这是一定的。
南安侯有些诧异,他望向五皇子道,“殿下难道不知?”
“什么?”
南安侯负手,目光有些说不出悠远,口气却是淡然,南安侯道,“当年先英国公的府里便有一头白狼,为先英国公爱物,白浪此名,若所料未差,定是化名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PS:应该还有一更~今天看到了晋江给拍的作者大会的照片,哎呀,把石头的大象腿、小肚子、双下巴、大圆脸,给拍的哟一样不漏。。。。这水准也是醉啦——这是发誓要减肥的石头的怨念~
第229章 副手
南安侯来访这事,谢莫如也是知道的,五皇子还是同妻子说了一声,谢莫如听了道,“南安侯掌江南,倒比旁人好些。”
“是啊。”五皇子又说了举荐李宇之事,五皇子道,“我看南安侯的意思,似是想动一动扶风,扶风一动,闽地军中没个主事的人不成。倒是宇表兄,也是难得将才。”
谢莫如微微一笑,“扶风是殿下心腹,南安侯自然知道殿下不会轻允。他这样说,想是为了同殿下谈一谈条件,让闽地配合他吧。”
“只要南安侯能顺顺利利的平复靖江,让闽地配合南安侯的战略也是应当的。”五皇子道,“只盼着少打几年仗,太太平平的才好。”
谢莫如笑,“殿下仁心。”
五皇子又道,“不知太子何时巡幸江南。”
“这事且不急,既是巡幸,便没有常驻江南的理。可要赶不上战事,太子不是白巡幸了。眼下怕是先要南安侯赶赴江南,时间差不多了,太子再去。”
五皇子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这也在理。”不过,五皇子有些忍不住,轻与妻子道,“咱们是皇家,太子更是储君,不大好与臣下争功吧?其实只要南安侯安安稳稳的平定靖江,太子便是大功一件,何苦要去…”何苦要去争臣下之功呢?五皇子很是想不通这一点。
凭太子的举荐之恩,只要南安侯大胜,自此不是□□也胜似□□了。
臣下能干,做主君的准备好赏赐就是,何苦去分臣下功勋,尤其是战功,生死之地挣出的功绩给主君分去,底下赏赐薄了,日后还有谁肯出力效死呢?
谢莫如淡淡,“殿下别忘了,南安侯并未东宫的人。哪怕南安侯平定江南,难道就会转投东宫?殿下太小看南安侯了。”
五皇子听这话却是不恼,反是觉着南安侯有风骨,五皇子道,“倘换个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