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绿色的身影冲了上来。阿初嫂连来人的面孔都未看清,已经被这人连攻了三拳,身子被击得退后两步,才看清来人正是——常樱。
常樱的拳脚极其霸道厉害,手上的擒拿功夫更是犀利非常,三五招之间,阿初嫂便有些招架不住。
常樱看出一个空当,一个锁喉得手,右手卡住阿初嫂的咽喉,左手往她的嘴巴里探去。
然而她终究是晚了半招,阿初嫂在被她制住的一息之间已经咬紧了牙关,黑色的液体顿时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出。
“妈的,又自杀了一个!真不知道北明是怎么训练这些家伙的。个个都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常樱失态地骂道。
她想起还有一个活口。转身要去抓程兰芝。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待看清楚的时候,程兰芝已经手中握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初荷蹲在地上,看见程兰芝的双唇在轻轻地颤动。她把头凑过去,听见程兰芝轻声道:“别难为我的家人,他们不是间谍。我也是迫不得已,被阿初抓到短处,才做了对不起南明的事情。”
初荷点点头,程兰芝见了,眼睛里最后的神采骤然散去,然而仍然有低语从唇齿间流出:“那时候,她小小的,躲在厚厚的棉衣里,蹲在书阁的角落看书,偶尔抬起眼睛看人,神色羞怯而孤单……”
尾声
i:“i”发音如同“爱”,你说小月写下“i”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写着另一个不存在的“爱”?
后膛击针枪
19世纪上半叶,普鲁士人Z·德雷泽发明了后膛击针枪,这是真正的枪械革命。它终于可以让士兵在卧例、匍匐时装填弹药,并且在射程、精度上远远超过了其他枪械。而普鲁士士兵在19世纪中叶拿到的新式步枪则代表着一个新的、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时代,这种枪已经不能叫“火枪”了。19世纪70年代,毛瑟兄弟发明了现代式的闭锁机构和供弹机构,从那以后直至现在,枪械的基本原理都没有什么改变。可以说,火枪的历史是随着后装线膛枪的出现而完全终结的。此后,战争的艺术完全变成了各国工业生产力和技术的比拼,军事领域的进步随着技术革命一起飞速发展,令人眼花缭乱,直到现今。
就像一场梦一样。
开始得离奇,经历得迷乱,结束得骤然。
初荷看着锦衣卫将尸体运走,想:谁来将我叫醒。
有人将她揽于臂弯,带着怨怪与怜意轻声道:“傻姑娘。”
尽管被认为是傻姑娘,初荷还是被薛怀安分派了解开密码的重要任务,他自己则躲在半死不活的藤萝疏影下悠闲地乘凉。
初荷解得头痛,大叫不公平,薛怀安就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是杜小月专门留给你的,完全是按照你的智慧等级设计的,我们一般人可解不开。”
初荷听了,心里忽然变得明亮。在她的知识范围内,数字与图形的交集,连接笛卡尔与牛顿的桥梁——解析几何!
“喂,我解开了!大写中文数字代表X轴上的数字,十二地支代表Y轴上的数字,这样阿拉伯数字序号相同的每一组代表坐标上的一个点,一共有362点。而那个在阿拉伯数字之间用线条连接的密码纸,就是表示每一点之间的关系,比如第一点和第二点之间是一条直线,第二点和第三点还有第四点,这三点构成一条曲线。所以,最后,这三张密码纸就组成了一幅图。你让那个凶巴巴的常百户慢慢去搞吧,我猜可能是什么军事图纸,比如最新的火炮或者舰船的图纸。”
“为什么这么说常百户,人家可是救了你的。”
“她不来,你也能救我,我不喜欢欠人情,况且,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不喜欢她?”
“不喜欢需要理由么?”
“自然需要,就如同杀人需要动机一样。话说回来,初荷,我至今都不明白,杜小月和你们校长是什么关系呢,你似乎是明白的,你给我讲讲,此处不想通,我觉得案子就没有破完啊。”
“真呆。”
“呆才需要你告诉我啊。”
“那你先告诉我,老贾是坏人吗?”
“也算也不算。他在江湖上混过,有点儿奸猾。莫五开始只是让他带路去找你们校长,校长不在,莫五就说要找杜小月。事后老贾知道了莫五是间谍,自己琢磨出点儿端倪,就去找杜小月诈一诈,小月没有江湖经验,被诈出真话,于是老贾就借机欺负她,想占她便宜。后来他又去要挟你们校长,结果就正好被利用做采花案子的替罪羊,并提供了很重要的东西。”
“提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真傻。”
“傻才需要你告诉我啊。要不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就告诉你杜小月和程校长是什么关系。”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那我还有个问题。笛卡尔之所以起了虚数这个名字,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虽然不存在,同时又让人伤脑筋的数字。子虚乌有的数字——这名字听起来真是很无奈。‘i’发音如同‘爱’,你说小月写下‘i’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写着另一个不存在的‘爱’?”
“初荷,你改用手语吧。什么‘爱’的发音如同‘爱’,小月写下‘爱’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写另一个不存在的‘爱’,是我读错了你的唇语,还是你还没有睡醒?”
“你去死。”
“为什么?”
“去死需要理由么?”
“自然需要,如同杀人需要动机一样。”
“那我去死吧,动机是我害怕死在你后面。”
“初荷。”
“嗯?”
“笛卡尔搞错了,虚数是存在的,你再大一点儿就会知道。”
是的,虚数是存在的,它对应平面上的纵轴,与对应平面上横轴的实数一样是真实的存在。
跋
今年春上,我去苏杭差旅,江南细雨迷离,我搭火车,一路都在看傲月寒推荐的《蜀山的少年》和《枪与花》。我在武侠杂志工作已近十年,其实很少有这样由文本激发出来的愉快与激动。这几年,大家都觉得,大陆新武侠就像车窗之外陷入茫茫雨水的春光,朝气蓬勃的草木沉入阴晦,曾经的繁花似锦,好像也并没有换到绿已成阴子满枝。
在经过了对上一辈港台武侠作家的复制、摹仿、化合,武侠小说作为一种植根于民族文化的核心文本,它需要卓然的创造。这样的创造激情,会幽灵一般附身到一些作家身上,以他们全部的才华、经历与天生的侠客情结来与之呼应:金庸先生苦心孤诣,删改作品,古龙写到死……都是例证。
大陆新武侠的作者,要在华人的都市如雨后春笋般兴起、新媒体如蛛网般纠结、图像与网络代替文字与平面成为新潮流的背景下,写新的武侠小说,老实讲,有一点像风车侠唐吉诃德骑士。而J·K罗琳的例子又说明,真正富于创造力的文字,奇思妙想的故事,还是能创造出奇迹,由凋敝而疲倦的出版商们的案头开始,杀出一条血路,召集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少年读者,或者,将新一代读者,塑造成新的少年偶像。
这个有一点像夏初荷的造枪术。固然是她家族的传统,也是她个人的心结,明亮成长与耿耿隐忧由一把把精美绝伦的枪械得以纪念与定型。夏初荷发明的枪支。与后来AK47之类也不太一样,它们由传统与未来的混搭中涌现出来,如此的奇特不凡,就像初荷所处的新三国时代,是一种几近完美的虚无。我想,这些,大概就是隐藏在《枪与花》这个平常至极的标题之下,坚强的青春、晦暗的光芒、梦想的江湖。
而夏生的武侠,就是由这样自由自在的创造开始的。侠客要报恩重诺,侠客要复仇锄奸,侠客要爱国,侠客要修真,这些都没有错,但是侠客的使命,并不是要做被这些观念束缚住的义士与烈士,他们成长、创造、超越,在江湖这样的小天地里,抟扶摇直上九万里,一切皆有可能。这样,武侠就能跳出从前的窠臼,又能扎根到宝贵的传统,可以师法乎中国,又可以借用于西体,自由自在地去生成,去创造新的江湖故事。
傲月寒还要我将夏生和她的武侠,发明出一个新的标签出来,介绍给读者,我苦思冥想了很多天。也没有结果。现在我觉得,“夏生武侠”,就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想象力与自信心爆棚的夏生,她的武侠世界还刚刚展开,她会给大陆新武侠带来新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