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用上了必杀技,因为两人的武功太过悬殊,初荷还是越打越吃力,终于被那人一个重拳击在胸口上,心中血气翻涌,噔噔噔向后连退三步,眼睁睁看着那人翻墙跑了。

初荷捂着胸口,不敢大口喘气也不敢乱动,生怕呼吸一用力就会吐出血来。好一会儿,她觉得胸中的血气稍稍平息下去,这才慢慢转身去看本杰明。

本杰明刚从地上爬起,手里拿着初荷的火枪,有些疑惑地望着她说:“初荷,这是刚才你打架时从怀里掉出来的。你怎么有枪,南明的治安很不好么?”

初荷见自己的枪在月光下泛着无法让人忽略的银辉,不知该怎样解释才好,幸好她还有不能说话这个挡箭牌,胡乱用手比划几下,假装是在用手语解释,然后一伸小手,向本杰明要枪。

本杰明见初荷这般,也没多想,便把枪递了回去道:“看来,治安的确不好,明天我也向壮要一把枪去。”

初荷一听就急了,赶忙拉住本杰明的衣角,指着自己的房间。示意他跟着来。

本杰明会意,以为初荷还有什么要紧事,便跟着初荷进到她的屋里。

但见初荷点上油灯,再从橱柜里拿出三两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小圆桌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指了指桌边的鼓凳,示意他坐下休息。

本杰明依言坐下,暗道这初荷原来是要感谢自己呢,不由觉得这少女really really爱。故而虽然身上被打伤了多处,此时吃东西、喝水都会牵动伤处,可还是高高兴兴地吃喝了起来。

初荷坐在小圆桌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本杰明,待他吃完,递过去一张写了字的纸。

本杰明一看,只见纸上写着:“缺钱不?”

本杰明把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用一口水送下去,忙不迭地点头:“缺。”

初荷拿回纸,又写了一句递过去:“准备在这里怎么赚钱?”

本杰明托着腮帮子想了想:“不知道啊,我也没什么本事,卖苦力倒是可以。”

初荷的脑海中立时跃出美少年扛大包的情形,忍不住又笑,继续写道:“梦想成为大富翁么?”

本杰明一看这话,眼睛里顿时燃烧起熊熊的理想之光,整个人立刻充满了斗气,一拍桌子说:“想!这就是我的人生中一直在为之奋斗的梦想!”

“这样的话,为我工作吧。每个月白银五两。”初荷继续写。

本杰明在看到“每个月白银五两”七个字后,心中激荡,热血沸腾,想也没想,便大声道:“好,成交!你要我做什么?”

初荷写道:“就是替我办一些杂事,比如去一些女孩子不方便去的地方买东西。”

“可以,就是做你的跟班对么?完全没问题。”

“我们之间的事,要对怀安哥哥保密。”

“为什么?他可是你哥哥啊。”

“这是我的隐私,你为我效力,就应当替我保护隐私,视我的隐私如同你自己的隐私。”

本杰明望着桌子对面的少女,她的面孔莹自如暗夜里绽放的白莲,有一种清冷、淡薄的美感,大约是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即使脸上漾着笑意,眉宇间似乎也含有隐约的清愁,让人想起故事里被恶龙困在城堡中的公主,正在等待解救她的骑士。

他略微踌躇一下道:“我明白了,我要像效忠你的骑士一样,以你的隐私为隐私,你的荣誉为荣誉。”

初荷点点头,继续写道:“是的,骑士先生。那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能对怀安哥哥说。”

“明白,放心!”本杰明拍着胸脯保证,虽然他原本非常想向薛怀安炫耀一下,自己打跑了一个夜里来偷东西的贼人。

“好吧,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本杰明突然站了起来,将右手放在胸口上,学着骑士的样子弯身鞠了一躬:“请您吩咐。”

“今天傍晚时候,我好朋友被杀了,这个案子的进展,你要时时帮我从怀安哥哥那里打听着。”

“如君所愿,誓不辱命。”少年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将这八个字说得意外地字正腔圆。

微微跃动的灯火中,他脸上的诚挚耀目如黄金,以至于望着他的少女一时间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五两白银带来的光彩,还是她真的有了一个虽然头脑简单、却绝对忠诚的骑士。

第四章

谜:薛怀安皱着眉头说,双眼盯着杜小月的尸体,心中解不开的谜匪更大了些。

袭:他兵觉后脑勺被重重一击,随即失去了意识。

路:从窗口恰恰可以看见回转而下的青石阶山的路,大约只离了百步之遥,而杜小月遇害的那一处,也赫然在目。

钢:这新型钢材要是造出了新的钢管,也许就会诞生新的枪炮。

线:越害怕便只能越坚持,这是她手中唯一连接家族过往隐秘的线索,若是断了,她便一无所有。

燧发枪

其名来自它的燧发式枪机,这种枪机是从燧石点火式转轮发火枪简化而来的,它的机械结构非常类似于后期的火绳枪,但是燧发的火镰同时又是火门的盖,还采用了更强力的击锤簧保证提供足够的撞击力度。和火绳枪相比,燧发枪最大的优点,不仅不用担心夜晚有燃烧火绳的光和火绳独特的气味暴露目标,而且射速更快、口径更小、枪身更短、重量更轻、后坐力更小、射程更高。

薛怀安回到百户所的时候,只有仵作齐泰在等着他。

“其他人呢?”

“瓜蔓抄去了。”

“瓜蔓抄”这个典故来自还未分裂时的大明。

当年大明锦衣卫的侦缉手段很是严酷,抓住一个可疑的人。就会沿着这人的亲朋好友甚至仆从家奴的脉络,犹如顺着瓜果的藤蔓一样排查下去,但凡有牵连的,一个也不放过。最后常常一抓就抓出所谓的同党无数,然后个个用刑逼问,甚至屈打成招。

如今,南明律对锦衣卫的权限虽然已经有新的规定,可这个词和这种作风还是延续了下来,意指大规模挨家挨户的搜查。

薛怀安不大喜欢这样的行事手段,在他看来,刑事侦缉中细密而有逻辑的思考远比这样的体力消耗有效,只是锦衣卫的风气做派形成已久,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抓谁去了,是馨慧女学的门房老贾么?”

“可不就是他。听说那家伙跑了,害得咱们百户所分散在十里八乡的锦衣卫全被调了出来。”齐泰一边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温水拿出来,开始清洁杜小月的尸体。

薛怀安见了,便带上手套去帮忙。

齐泰忙说:“这些龌龊的事,卑职来做就好了,哪有锦衣卫干这些的,薛大人还真是古怪。”

“我自己干心里比较踏实。”薛怀安答道。

齐泰手上不停,嘴上颇有些感慨:“所以啊,卑职总觉得薛校尉是个不大一样的人。校尉大人,你至今还只是个校尉,真是委屈呢,想想你来我们这里之后,大小案子可破得不少。李百户既然赏识你,又为什么不给你升职呢?”

薛怀安毫不在意地笑笑:“这些我也不明白,李大人自有想法吧。”

齐泰见薛怀安的言语之间竟然没有半分气恼怨怼,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心想:这么个聪明人,于人情世故上竟是如此不开窍,真是可惜了。

两人洗干净了尸体,将黄纸蘸好酒醋,清洁尸体的面部、胸膛、两乳、脐腹和两肋之间,再用一条薄被盖上,浇上酒醋,等了一个时辰,便开始验尸。

齐泰打开尸体上的薄被,看着清洁好的尸体,忍不住叹了一句:“哎呀,好干净的尸体。”

这话只有薛怀安能明白。

原来在洗过酒醋之后,尸身皮肤下很多原本不易看见的压痕创伤都会浮现出来。两人验过这么多次尸,大多数人都在死前有过殴打挣扎一类的剧烈身体冲撞,还很少看见除了几道伤口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伤痕的尸体。

“老齐,开始吧。”薛怀安皱着眉头说,双眼盯着杜小月的尸体,心中解不开的谜团更大了些。

齐泰开始重新细致地检验尸身各处,将口眼鼻耳和阴户肛门一一探查并记录过后,已经到了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