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世界缓缓消散,唯有那垂落的玄色身影仿佛定格成亘古不变的画面。

死寂之中,苍穹之巅上空。

擎天柱上,四分之一的黑雾缓缓散开,‘上古’之名印刻其上,银色的光芒缓缓划过,然后又归于沉寂、黯淡。

虚无的擎天巨门陡然出现在半空,古老的文字在空中浮现,三界内所有的灵兽如有召唤般朝那道古门涌去。

模糊的古文渐渐清晰,唯有八字。

远古神祗,上古为尊。

顷刻间,恢弘苍茫的气息骤然在三界中回荡,轰然巨响,四道灵光从天际划来,照耀世间。

后古历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一年,六月初五。

上古界开启,真神上古重临世间。

(上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按我文案上说的,本文正式开始。

(但我怎么有一种结束了的感觉,囧。)

一直来不及说,感谢所有愿意看上古,愿意留下评论,还给星零投霸王票的GN,没有你们,我不可能把上古写到这个地方。(感谢的话就这么一句,请自行YY,参照‘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种意境。)

这章绝对史无前例的肥,所以让俺休息几天吧,等俺回过气来了,再战。

回见。

(这次我总算没有卡在什么地方了吧…)

(你们就不要嚎叫了…)

上古历·上古

涅槃

天地乾坤,九州烈火,至尊莫过于真神之火。

百年前古帝剑自苍穹之境落下,一剑分天壑,将仙妖二界之间划开千米鸿沟,深不见底,底部炙火燃烧,已余百载。

后古历最后一年,苍穹之境上古真神携天启真神降世,四大真神三者已出,为敬真神之神威,九州八荒历年更改,上古历重启。

新元上古历三年,妖界之皇森简妖力大失,势微于仙界,仙妖之争顿起,妖界不敌,妖皇战死沙场。大皇子森鸿三上苍穹之境,求庇于真神白玦,双方交战一年之余后,白玦真神终于开口保下妖界,森鸿率妖族众部投于苍穹之境下,尊白玦为皇。天帝无法,只得退兵妖界。

自此,真神白玦为妖界至尊,与仙界分庭抗礼,但白玦言明待大皇子森鸿晋升上神之日,妖界之主便重归妖虎一族。

以白玦真神之尊,介入三界之争,本为奇事,追其原因,不过是当年上古界开启,却又莫名关闭导致。

而天帝之所以敢和白玦真神对峙,不过也就是仗着清池宫中隐居的天启真神和上古真神罢了。

一百年前,古帝剑横空出世,白玦真神重伤,休养于苍穹之境,天启真神带着昏迷的上古真神回清池宫,一消迹便是百年。

唯有当年白玦真神接管妖界时,天启真神昭告三界他站于仙界一方一事而已,上古真神由始至终都未再出现在三界之中。

虽众说纷纭,但到底无人敢提。

当年苍穹之境上,白玦真神大婚之日,上神古君陨落,上君柏玄身死,后池仙君觉醒,倏尔一转,已有百年。

清池宫。

凤染哼着小调走进后山,手中提着个镶金带绿的鸟笼,眼睛转了转,在一处紧闭的山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一百年前由天启所建,后山自有他入住后,就甚少有人敢踏足了。

见不远处的碧波在树上扑腾,凤染眯着眼道:“来,碧波,我去了凡间一次,给你带了个礼物,瞧瞧喜不喜欢?”

碧波飞近,在鸟笼附近转了几圈,大眼睛一眨,声音脆蹦着就冒出来了:“凤染仙君,这是什么?”

“我见凡间的鸟都是住在里面的,就给你在大户人家中顺了一个回来,给你。”凤染把鸟笼朝碧波一推,压低了声音道:“里面怎么样了?”

碧波摇头晃脑的,扑腾着翅膀急忙接住鸟笼,嘟囔着:“还是老样子呗,那个紫毛妖怪守在洞里,除了阿启谁都不让进。”

凤染眼角抽了抽,努力忽视碧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称呼史上最尊贵的真神为‘紫毛妖怪’这一惊悚的事实,她吞了吞口水,摆摆手:“你去跟阿启说说,让他带我进去呗,这清池宫又不是天启真神的,他占山为王也就罢了,还一占就是一百年,也太没有做客的自觉性了。”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我可不敢说。”碧波哼了一声,抓着鸟笼朝山洞入口处飞去:“你以为我傻啊,紫毛妖怪一巴掌就能拍死我,我还没等到后池神君醒过来,我就去地府报道了。”

就你这惹事的麻烦精,地府鬼君敢收才怪!凤染忍不住在心底埋汰了一句,却终究因为碧波的最后的一句话叹起气来。

三界沧桑变幻百年,唯有后池,沉睡在清池宫后山,不知人间岁月,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恐怕一百年前的事已经磨尽的她的骨血,否则也不会在沉睡之际为即将破世的小神君取那么个名字——弃。

父弃母弃,为天地所弃。

幸得天启真神在清池宫,在他破壳启智后改了另一个音,阿启,这便是当年清穆与后池精魂所化的孩子,如今清池宫的小神君。

凤染望向岿然不动,紧闭了百年的洞门,眼缓缓垂下,神情难辨。

后池,一百年了,无论当年纠葛是非,都已经过去了,你该…醒了。

朝圣殿后殿。

因为已近一年未回天宫的景昭公主突然驾临,整座宫殿是落针可闻的安静。

天后自殿外走进,见景昭坐在椅上等她,冷着脸转身,却被跑上前的景昭一把拉住衣摆。

“母后。”景昭声音低低的,有些微不可见的请求:“您都已经一年没同我说过话了…”

景昭执掌苍穹之境百年,久居众人之上,心性脾气早已非当年可比,天后见她一副久违的小女儿姿态,也有些不忍,但还是转身拂手,硬声道:“你如今在苍穹之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还需要我这个母后!”

“母后,神君虽说接掌了妖界,可是从来不曾对仙界不利,也无损您和父皇的尊位…您怎么到如今还要生气?”

“景昭,你应该知道,从天启和上古降世,上古历开启之时启,三界八荒就不可能再以你父皇为尊了,这些好听的话,你就别再敷衍我了。”想着这些年终归因为景昭在苍穹之境的缘故,三界对她和暮光的敬重不减反增,天后的声音柔了下来:“我生气的并不是当年妖界之事…”

因为天后的话,景昭面上划过一丝惊喜,可这喜意还未到达眼底,就硬生生的僵住。

“我生气的是这都多少年了,虽说当初婚礼被打断是情非得已,可你在苍穹之境名不正言不顺的呆了一百年,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天后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景昭,虽然如今妖界和仙界偶有摩擦,可有天启和白玦在,不会有什么大乱,你若不趁早在苍穹殿正了名分,若是有一日,后池…不是…上古真神若是出了清池宫,你该如何自处?”

极不情愿的吐出那两个字,天后揉了揉眉角,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整个三界都知道当初的后池便是如今的上古真神,虽说不知道她为何这一百年不出清池宫,可却无人不清楚当年的一段因缘纠葛。

比起身份尊贵,连三大真神都不及上古,又何况是如今的景昭?

景昭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端起桌上的茶盅抿了一口,神情有些悠远,但却淡漠的有些不正常:“母后,不管她身份如何,总归没有强抢别人夫婿的道理,如今陪在神君身边的…是我。”

她缓缓抬头,眼中竟有骨子完全不输于天后的久居高位的贵气和倨傲来。

天后微微一怔,随即暗自叹了口气,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站在白玦身边,这百年来,景昭到底改变了多少,又隐忍了多少?

“那你今日前来又是为何?”天后转过眼,看着景昭,慢慢道。

“下个月是东华老上君的寿诞,他给苍穹殿送了请帖,我想和母后一起出席。”景昭抿了抿嘴角,算是揭过了刚才的话题,想起来意,笑了起来。

“是大泽山的东华上君?”天后心底一突,见景昭眉宇未动,提醒道:“两百多年前的东华上君寿宴,我听说她…”

“母后,都过去了。老上君寿宴,我们一起出席,也算是给足了他脸面,不会有什么闲话的。”景昭神色淡淡,轻声道。

天后顿了一下,明白了景昭话中的意思。

无论上古身份有多尊贵,只要她不出现,而景昭又能一直站在白玦身边,这三界中受众仙景仰的永远都只会是景昭。

她沉默片刻,终于在景昭微微期待的眼神中叹了口气,道:“好。”

景昭得了天后的保证,闲谈一会便离开了,天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御宇殿外,揉着眉头,眼角出现了一抹疲惫。

已经一百年了…从古帝剑出世,后池觉醒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战战兢兢的活了一百年了。

每一日都在惶恐中度日,唯恐上古会出现…到如今,她竟及不上景昭的胆子和心气。

景昭,如果你经历过上古亘古悠久的岁月,伴在那人身边千年万年之久,你就会明白,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能主宰世间,位极众生。

苍穹之境中,三首火龙无聊的盘在大殿上,打着哈欠,用爪子拍拍大嘴,远远的看见景昭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噗嗤一下,挥着翅膀朝天梯下飞去,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渊岭沼泽桃林中,垂眼端坐的人感觉到炙热的气息靠近,微微抬眼,见巨龙蹲坐在他不远处,道:“三火,怎么了?”

“神君,景昭回来了。”三首火龙缩为手臂粗细,盘在半空中,声音嗡嗡的。

“你何时喜欢管这些事了?”白玦淡淡道,握在手中的书不紧不慢的翻着。

“她和天宫的关系近,我们和仙界的仗就打不起来了!”三火不悦的摆摆脑袋,靠近了白玦几分。

“仙妖之争本就妄生杀孽,当年我替你修补一首,本想助你成神,你如今若是相帮森鸿,日后渡劫可是会难上不少。”

“有什么关系,老龙我活了几万岁了,难得有看得上眼之人,更何况我也算妖族,当年妖皇妖力大失之时,仙界乘机攻打妖界,致使妖皇战死沙场,于我妖族而言乃是奇耻大辱,怎可不报?”

三首火龙说得头头是道,白玦拍了拍他的脑袋,拂手道:“好了,我当初便说过,虽会庇佑妖界,但不会介入妖界政事,森鸿他要如何,我不会插手,若是你们有自信能赢得过暮光和芜浣,只管出兵就是,我不插手,天启自然也会如此。”

白玦一番话说下来,三首火龙的头垂了下去,嘟囔着‘那我还是等一等吧,老龙的命也是很值钱的’,转身飞走了。

片刻后,景昭的身影出现在桃林外,她看着林中坐着的白玦,一身的倨傲凛冽缓缓消失,脚步顿在原地。

那人金黄的长发不知从何时开始恢复了墨黑,素白的长袍,淡漠的眉角,好像从百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人都是清冷的。

景昭不知道上古之时他原本便是如此,还是从上古真神觉醒的那一刻开始他才改变的。

“怎么站在那里不说话?”白玦转头,见景昭愣在一旁,轻声道。

“哦。”景昭回过神,靠近了些许,但还是在白玦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很久以前就发现,她离他这个距离时,他的面色最为满意。

“一个月后东华上君寿宴,我和母后会一同前往,你…可有时间?”景昭轻声道,见白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急忙开口:“我只是说说而已,东华只是一介上君,不需要你亲自前往,殿内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景昭匆忙转身离去,白玦合上书,眼底有片刻的怔忪…东华的寿宴吗?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百年前天启出现在苍穹殿上的怒容,白玦抿住唇,神情渐渐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