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天雷的速度越来越快,才不过一息时间,十五道天雷就已降完,青龙台上短暂的平息了下来。

红光散开,围在四周的仙君看着只是微微喘气的清穆,俱是惊呆了眼。

十五道天雷,已经是一般上君的极限,就算是有炙阳枪相帮,清穆上君的灵力也太过恐怖了。

看着青龙台中微微喘息的身影,后池的脚步抬了抬,终是握紧指尖,停在了原处。

众人的惊叹还未完,雷电之势又起,比刚才更加可怖的雷电重新积聚,朝着清穆而来,一道道雷电之下,那稳如泰山的红色身影终于微微颤抖了起来,炙阳枪身上的红色光芒也被渐渐削弱…

‘咔嚓’一声脆响,红光完全消失,炙阳枪发出淡淡的哀鸣,从空中掉落在清穆身边,景昭惊呼,捂住嘴,脸色苍白的看着犹若实质的雷电直接劈到了清穆身上。

每一道雷电消失,青龙台上的身影就弯曲得越加厉害,终于,一声闷哼响起,鲜红的血迹缓缓从清穆唇边逸出,他全身颤抖,半跪在地,手狠狠的拄在了地上。

后池定定的看着青龙台上的人影,突然将轻颤的手握紧,抬步朝雷电之幕闯去,却被一双手死死拉住,在她身后,凤染的声音缓缓传来,盛着慢慢的叹息。

“后池,你帮不了他。”

雷电毫无顾忌的劈在他身上,血肉之躯,完全承载了雷霆之怒,红色的长袍渐渐染成了暗红色。后池甚至不知道,那红色到底是由多少鲜血才能染成那般浓烈,暗沉。

她转过身,玄墨的眼眸深沉一片,里面竟隐隐的沁出了血红之色,凤染瞧得一愣,怔怔的松开了后池的手。

“我知道,凤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空洞的苍白。

身为上神,却灵力低微,别说帮助清穆抗下天雷,就连这帷幕也跨不过一步。

我只能在你一米之外,看你为我受尽诸天神罚,清穆,你让我情何以堪!

一道道数着,轰鸣的雷电声渐渐让人变得麻木起来,众人看着那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的身影,眼底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叹服。

最后五道雷电降临之前,整个天际安静了下来。鲜红的血迹缓缓自清穆手上滴落,染红了青龙台,那身影摇摇欲坠,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是强弩之末,若再降下几道雷电,等龙丹从他体内被逼出,恐怕清穆连抵抗体内龙息的灵力也没有了……

最后五道天雷在众人凝神屏息下缓缓聚集,但却迟迟没有降下,正当众人奇怪之余,却发现…那五道雷电居然缓缓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毁天灭地之势,浓浓的威压自那雷电中传来,甚至让站得近的仙君隐隐有臣服叩拜的感觉!

后古界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抗下九天玄雷到如此地步,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最后五道雷电其实是叠加而成!

众人面色大变,别说取出龙丹,恐怕这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之际,就是清穆灰飞烟灭之时!

“母后,我求求你,救救他,我不要龙丹了,我后悔了,我不赌了!”景昭喃喃自语,突然朝天后的方向跪了下来,眼底满是惶恐和绝望。

“景昭,太迟了,如今天雷之势已成,无人能够逆转,若是他不接下,受这雷刑就会是整个天宫。”天帝缓缓摇头,眼底同样满是意外和惊疑。

他与芜浣和三首火龙一样,都是受三十六道玄雷晋升为上神,也从来不知,七七之数到最后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在他看来,清穆能接下前面四十五道天雷本就已经是奇迹了,况且他能感觉到,现在的清穆不过是靠着一丝灵气将命吊住罢了,救或不救…其实根本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天后对着景昭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父皇,母后,求求你们了。”景昭神色哀戚,缓缓倒在景涧怀里,眼底满是后悔:“二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求求你救救他。”

景涧缓缓摇头,面色不忍,叹了口气。

“清穆,告诉我,你会活着出来。”满室寂静下,后池缓缓开口,眼底深沉一片,鲜红的血迹自她掌心滴落,她面色仍是一片淡然,甚至连眉角都没有皱一下,但声音却颤抖冰凉得如同冬九腊月的冰石一般:“清穆,说话!”

“后池,我答应你,一定…一定会活着出来!”

虚弱的声音自青龙台上传来,半跪在地的青年缓缓转过头,大口大口的鲜血自他嘴中涌出,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容颜模糊,但一双眼却明亮得犹如昼夜的星辰一般。

眼睛渐渐变得模糊湿润,后池突然无可自抑的颤抖起来,她望着跪在青龙台上的清穆,眼底竟恍惚的出现了朝圣殿中那难以忘怀的一幕。

悬于天际的祭台,一身黑袍的上古之神,席卷三界的洪荒世界,还有…那被阻挡在阵法之外,眼睁睁看着上古消失的玄色身影。

无尽的悲凉和痛恨,能如潮水一般将整个人淹没…

无论你是谁,千万年之前,你是否也曾同我此时一般,无比的憎恨被隔绝在这一米之外的地方,只能看着那人的生命缓缓流逝,却寸步难尽,无能为力!

如果是,那这世上最绝情之人,一定是将你置于如斯地步的人!

“清穆…”

伴着后池的低喃,毁天灭地的雷电从天际劈来,整个天空一片黑暗.

古君

乌云尽染下,整个天地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轰然的雷鸣不绝于耳,待那声音陡然停止时,众人只觉一片静谧,淡淡的光晕打破沉寂的黑暗,缓缓自青龙台上升起。

金黄的龙丹盛着蓬勃的能量自青龙台中飞出,落在了靠在景涧怀中的景昭面前,几乎是本能的感应,龙丹愉悦的散发淡淡的能量,钻进了景昭口中。

龙丹入体,景昭苍白的面色瞬间变得红润,但眼底却满是惊慌,她抬眼朝青龙台看去,躺在景涧怀中的身子瑟瑟发抖。

比起龙丹重回景昭身体之中,众仙更在意的是那受下了九天玄雷的清穆上君到底是死是活。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后池手心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反而格外清晰起来,她静静的凝望着模糊的青龙台,眼底的眸色浓到了极致,一片苍凉。

乌云渐渐散开,雷劫过后,青龙台上伏倒在地的红色身影仿佛没了声息一般,龙丹出体,炙热的龙息不受控制的开始在身体各处蔓延,甚至连暗红的长袍边角都隐隐有燃烧的错觉。

虽然在雷劫下活了下来,但那微弱的气息,众人毫不怀疑,清穆根本不可能再去和体内尚存的龙息对抗。

万籁俱静下,背对着后池、躺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突然动了动,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缓缓爬了起来。

极是艰难,甚至连挪动指尖都要颤抖的完成,但那红色的人影却一直没有放弃。

后池握紧双手,努力睁大的双眼慢慢变得湿润,因为青龙台上颤抖的身影而跟着无可自抑的心悸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清穆,只要你还活着……

双手微弯,半跪于地,气息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随风而逝一般,散乱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是从未有过的衰败狼狈。

尽管面容被鲜血沁得模糊,但后池却看见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朝她看来。

微微上扬的嘴角,暖意沁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模糊的看见那微动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后池…”

无声的静默,龙息带来的灼热气息甚至连青龙台周围都能感觉到,衣袍边角处模糊的火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众人这才看见——龙息被笼罩在一层薄弱的灵力之下,而现在,最后仅剩的灵力也有了衰竭的现象,最靠近龙息的衣袍缓缓化为飞灰,在火光之下的人影越发的模糊起来…

“清穆,不要…不要…”后池喃喃开口,朝青龙台闯去,却被凤染拉住。

“后池,不要过去,雷电之幕没有散开!”

后池这才抬头朝前往去,青龙台一尺之地,由雷电化成的界幕竟然没有消失!

怎么可能,四十九道玄雷明明已经全部降完了!

众仙望着这一幕也面露愕然,龙息焚身之下,就连天帝和天后出手也救不了清穆上君,灰飞烟灭已成事实,可这雷幕怎么还不散开?

天帝望着下面的场景,暗自蹙眉,沉吟道:“芜浣,玄雷降完,这雷幕是怎么回事?”

天后摇了摇头,面带疑惑,朝下面的景昭看了一眼才道:“不管怎么样,受了四十九道雷劫,又失了龙丹护身,清穆肯定活不了,幸好龙丹能穿过那层雷幕,重回景昭体内,我也就安心了,我看他最多不过撑得一息时间,我们走吧。”

天帝点头,朝青龙台外的后池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些微的不忍。

众仙看着一动不动的后池,面露叹息,都转过了眼不去看那里的一幕。

灼热的龙息渐渐蔓延至发尾,模糊的面容甚至疼痛得僵硬扭曲起来,但那双望向后池的眼睛却始终明亮深沉,温暖如昔。

后池慢慢滑倒在地,嘴唇抿得死紧,面色苍白,双手颤抖。

“你答应了我的。”后池空洞的看着一尺之外即将消失的清穆,脸色突然镇定到了极致:“你答应了我的,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无声无息,冰冷而苍白的话缓缓自她口中吐出,带着深沉的悲切和痛楚,绝望的气息甚至隔着那层犹若实质的雷幕,传到了半跪在地的清穆耳边。

红色的身影陡然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后池,长发无风自展,眼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虽是满身血迹,红光袭身,却突然之间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滔天气势。

“后池,我答应了你的,一定会做到!”

这声音明明极淡,但却不知为何,青龙台内外竟无一人听不见,众人望向半跪在地的清穆,为这话中的执着暗暗心惊。

雷劫之下,仙体支离破碎,又有龙息焚身,即将灰飞烟灭,他到底凭什么还能如此笃定能活下来!

伴着这句话落定,青龙台上半跪在地的身影陡然站了起来,鲜血自他手腕如柱淌出,落在掉落在地的炙阳枪上,炙红的枪身发出璀璨的红光,向天际划去!

本来已经平和安静的天空突然大变,消散的雷云重新聚集,甚至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恢弘能量缓缓朝青龙台而来…

轰…轰…轰…

一声接连一声连绵不息,跟数个时辰前传遍三界的雷声一般无二。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待雷声停止时,就连准备离开的天帝和天后也面露震惊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天后喃喃自语,兀然转身,望向青龙台上挺拔坚忍的人影,华贵端庄的面容渐渐扭曲,甚至连声音都瞬间变得尖锐恐惧起来:“他怎么能引下九九之数的玄雷?这不可能!”

刚刚天际又重新响起了三十二道天雷之声,和已经降下的四十九道加起来,正好是九九八一之数!

天帝一向淡然的面容也失了镇定,朝天后安抚道:“芜浣,也许只是…”话说到一半,连他也停住了口,望向青龙台的神情变得莫测起来。

世人也许不知,可他和芜浣却清楚,九九之数的九天玄雷自混沌初开来也不过才出现过四次,因为只有真神诞生才能引来如此气势恢宏的玄雷之劫!

上古,白玦,天启,炙阳…自此四大真神之后,无一人能有此造化。

可是已经接近灰飞烟灭,甚至连灵力都化为虚无的清穆怎么还能引下这等玄雷?

看着那杆悬浮在清穆上空的炙阳枪,天帝嘴角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声音也带了丝不确定:“芜浣,在瞭望山,清穆继承了炙阳枪,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传承者…”

“你是说…他是…”天后急忙摇头,眼底明灭不定,断声道:“不可能,白玦真神早就陨落了!当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天后急忙收声,看向青龙台上的血红身影,手缓缓握紧。

“四大真神到底有多大能耐我们根本不知道,若是当年白玦真神尚留精魂在世,如今苏醒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清穆来历不明,才修炼千年,一身灵力浑厚无比,我看…”

天后摆摆手,面色渐渐恢复镇定,打断了天帝的话,眼底袭上些许暗沉:“暮光,先不急,不管他是不是白玦真神,也要看他能不能抗下这剩下了三十二道玄雷,更何况历劫之时本就虚弱,我们只要…”

“芜浣,不要胡来!”听见此话,天帝骤然变色,语气凝重:“不管他是不是白玦真神,若是他历劫成功,将来或可晋升真神,若是知道你横加插手,到那时便是我们的灭顶之灾…”

“你担心什么,现在他不过是区区一介上君罢了。”天后虽如此说,底气到底也有些不足,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眼眯了起来。

做了三界主宰数万年,她自然不甘心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若真有真神重新降世,于她无半点好处。

见天帝、天后面色凝重的停在空中,其他仙君也只得面面相觑的看着青龙台上的莫名状况。

再引下玄雷,这清穆上君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成?

后池面色凝重的望着那一袭挺立的红色身影,缓缓道:“凤染,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后池,只要清穆不放弃,就一切都有可能,你要相信他。”略带迟疑的声音缓缓自身后传来,凤染看着雷幕中的清穆,心底暗暗叹服,在这种境况下,现在发生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他居然只靠着最后一息灵气和魂脉重新将玄雷引下…

雷电缓缓凝聚,不再一道道降下,反而四道成双的汇合在一起,朝悬浮空中的炙阳枪而去,澎湃的雷电之力通过炙阳枪进入清穆体内,那缭绕在身体之中的龙息火光黯淡了些许。

“他是要以雷电之力将龙息化为已有,重塑其身,简直太疯狂了!”喃喃的声音自凤染口中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

“凤染,什么意思?”后池心底一突,兀然转头朝凤染看去。

“经过前面四十九道玄雷,清穆的身体应该已经支离破碎,龙息灼烧之下灵脉更是尽毁,可是天地间最霸道的就是玄雷之力,他引雷电入体,焚烧龙息,化为己有,重塑身体灵脉。”

后池一顿,手猛然握紧,轻抿的嘴唇勾勒出倔强的弧度,心猛地沉了下去。同化龙息,重塑灵脉,听起来简单,可是即便是削去仙骨的疼痛都远不及此,更可况,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在玄雷之下万劫不复。

汇聚的雷电响彻在天际,一道道降下,清穆身上的龙息渐渐化为虚无,后池刚刚松口气,却发现龙息消失的同时清穆身上突然涌现出一道幽深的红光将雷电之力包裹,缓缓进入他体内。

红光转瞬即逝,若非她靠得极近,否则一定看不出来,但那浓郁的气息却分明是——妖力!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由外面涌进,而是本身就存在于清穆体内,甚至连他被龙息焚烧时也不曾出现,直到现在重塑灵脉才能隐约感知。

降生于仙界的上君清穆,体内怎么会隐藏着如此澎湃可怖的妖力?

后池神情微怔,嘴唇慢慢抿紧,顾不得其他,担忧的朝迎着雷电而抗的身影看去。

在这股气息消逝的同时,悬于天空的天后和天帝面色同是一变,眼沉了下来。

“清穆体内怎么会藏有妖力?”天后朝天帝望去,美目微扬,声带怒意。

“想不到他体内的妖力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别说我们看不出来,我看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难道他是妖界中人?”天后手微扬,一团浓郁的五彩灵光出现在她手中。

“我看不是,当年他晋升上君后在擎天柱上出现在了仙界一方,不可能是妖界中人,更何况与他体内妖力相比,仙力明显更加浑厚。芜浣,现在一切都不清楚,你不要随意出手。”天帝皱了皱眉,朝天后手中的光晕看了看,神情明显不赞同。

“不管他来历如何,既然体内有妖力,我就绝不能让他完好的抗完这雷劫,否则日后定成我仙界大患,暮光,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净渊插手,三千年前我们就已统一三界,何来如今的仙妖之争?”天后眉色一正,望向清穆的眼中多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上古真神将三界交给你,希望你能让三界一统,福泽九州,你也知道古君从不插手仙妖之争,若是清穆日后相帮妖界,我们又待如何?”见天帝神色微有和缓,天后继续劝说道。

似是被触动,天帝眼中的挣扎缓缓压下,错开了挡住天后的手。

对受劫中人出手,以他作为三界至尊的身份而言,已是极为卑劣不堪。

五彩的灵力从天后手中抛出,划过天际,朝青龙台而去,后池似是有所感一般,猛然飞身至雷幕之前,挡住了这雷霆一击。

看着突变的景况,众仙俱是一愣,望着相持的两方面面相觑。

清穆上君尚在受劫,天后出手突袭,也太过…

“母后!”

“母后!”

全神贯注的看着清穆的景涧和景昭不可思议的看着空中面色淡漠的天后,神情震惊。

“后池,你应该知道我出手的原因,不要以为我不会伤你,让开!”天后冷冷的看着挡在雷幕之外的后池,面色沉了下来,刚才她就发现后池已经看出了那妖力的不妥,再这么耗下去,等清穆历劫出来,就迟了。

“天后,清穆从来不曾冒犯天宫,更何况不过一缕妖力而已,清穆身受妖龙龙息焚身,如今炼化了龙息,体内存有妖力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你怎可妄加定断!”后池定定的看着空中的天后,一步也不退让。

众仙听此话暗惊,难道这清穆仙君体内还有妖力不成,看向那火红的身影,听见后池的话,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上君清穆自晋升之日起便存于擎天柱上仙君一列,怎么可能是妖界中人?天后着实有些草木皆兵了!

听见此话,天帝明显一怔,顿了顿,眼底也划过几分赞同,拉住了天后的衣摆。

“芜浣,的确有这种可能…还是查清楚了再做定断。”

“母后,清穆上君为了救我才会被龙息所伤,一切过错皆在我身上,还请母后手下留情。”

景涧将景昭扶好,朝悬于雷幕之前的后池飞去,站在她身旁,朝天后郑重行了一礼。

后池微微一怔,看向景涧的眼底多了丝暖意,凤染眉一挑,也飞到了二人身边。

“他身负妖力,你又怎知他不是妖界中人,仙妖两界势同水火,若是日后酿下大祸,你们有谁能承担!景涧,还不让开!”

天后似是被景涧的行为所触怒,一团更加浓郁的五彩之光出现在她手中,见景涧丝毫不动,冷哼一声,朝后池而去。

上神之力,根本不是区区仙君能够抵挡,五彩的灵光瞬间划至雷幕边缘,三人用尽全力,还是有些许灵力进入了雷幕之中,但却被炙阳枪的光芒挡了下来。

三人之中属后池灵力最差,闷哼一声,后池嘴角逸出血迹,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景涧和凤染神情俱是一变,凤染望向天后的眼底满是气愤,急忙扶住了后池。

天帝也朝天后看了一眼,急道:“芜浣,莫伤了后池!否则你日后如何和古君交代?”

青龙台上闭眼受劫的身影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炙阳枪身上的红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一道雷霆击在清穆身上,让外面看着的仙君一阵惊呼,如此危急时刻,任何一点闪失都会铸成大错。

“清穆,我无事,你安心渡劫便是。”

听到四周的惊呼,后池眼底一急,朝身后的清穆朗声道,看向面色冰冷的天后,咬咬牙,突然将凤染和景涧推开数丈,双手微动,以体内灵脉结出无数道印诀布在雷幕之外,面上竟隐隐带了玉石俱焚的倔强。

“天后,你要伤他,除非我死。”浓浓的煞气从后池体内汹涌而出,被推开的凤染和景涧看着她,暗自心惊。

后池竟然以本源之力燃烧为代价,瞬间将灵力提高到了上君巅峰的层次。

看见后池眼底毫不相让的愤怒,天后脸色更冷,数万年来,还未曾有人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她眯着眼,无尽的杀意自身上席卷而来。

“后池,你不要以为…古君为你得了个上神之位,我就真的不敢伤你!今日我就带古君好好教教你这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狂妄性子!”

冰冷的话自天后口中吐出,她素手一挥,两团光雾迅速将景涧和凤染二人困住,不顾面色大变的天帝,天后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小巧的五彩凤羽之扇,朝后池而去。

五彩的神力伴着嘹亮的凤鸣出现在天际,无穷无尽的上神之威朝整个天宫弥漫而去。

凤羽扇,天后神兵,从来未曾现世,听闻一扇便可诛天下妖魔,荡九州魑魅。

若是真的降在雷幕之上,虽说只会重伤后池上神,可是那正在受劫的清穆上君却是非死不可!

后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一双眼却极为坚定的望着天后,神情淡然,青袍扬展,头上挽发的木簪碎成粉末,消逝于天际,青丝垂于腰间,在恍惚间竟有种动人心魄的沉着大气。

雷幕下的身影动了动,似是努力睁开眼朝后池望去,炙阳枪发出不安的哀鸣,微微颤抖起来。

众仙大惊,清穆上君竟然要强行中断受劫,如此一来,必定前功尽弃!

凤羽扇化成数丈大小,五彩的光芒夹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青龙台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淡漠而威严的声音划破苍穹,响彻在死寂一般的天宫之中。

“芜浣,你若敢伤后池,本君便让你整座天宫陪葬!”

求娶

降在后池身前的凤羽扇被一只虚空出现的大手突然拖住,然后猛地一扫,化成凌厉的攻势反朝天后而去,五彩灵光在众仙的惊呼中缓缓凝住,天后堪堪接下这一击,被逼得后退了几步,在天帝的帮助下站稳,看向天际空间撕裂处,一双美目中满是惊愕愤懑。

她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消失了近万载的古君竟然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当着众仙如此不顾情面的斥责于她。

一道浓郁的灵光亦出现在青龙台四周,将整个雷电之幕包裹了起来。现在,任是谁,恐怕都无法打破这道屏障,再去干扰受劫的清穆。

听见这声音,后池脸上浮现几缕惊喜,但她却扬了扬眉,狠狠的转过头,不去看空中的人影。

别以为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我就会原谅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清池宫中上万年不管不顾!

伴着天后五彩灵力威压的消失,青龙台中原本浮躁的受劫身影也重新沉定了下来。炙阳枪发出欢快的鸣响,红光大震,朝九天上降下的玄雷冲去。

破碎虚空处,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个身影,任是谁都已经从刚才那句豪气干云的话中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是以守在一旁的众位仙君擦了擦眼睛,俱是抬高了眼巴巴的朝那人看去。

这是个多么难得的场景啊!天帝、天后、古君上神…因缘纠葛了几万年,虽说平时不敢提及,可又有哪个神仙敢拍着胸脯说‘我一点也不期待这三个人的重新相聚’!

自当年昆仑山天帝天后婚礼后,古君上神就极少出现在人前,这个传说中最神秘、但却被带了数万年绿帽子的三界至强者,谁都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毕竟就算是上神之威,也总不能把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给扑灭了不是?

但…众人眼中的灼热在来人愈加清晰的容颜下渐渐变成了诧异,不少仙君干脆闭紧了嘴,相对一眼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难怪天后当年会选择天帝啊!

一些曾在昆仑山上见过古君上神的老仙君却个个张大了嘴,像是合不拢般怔怔的颤抖着手指向空中的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谁能告诉他们,当年那个在昆仑山上神人之姿,容颜俊美,满身浩气的古君上神…怎么变成了一个干瘪瘪、灰不溜秋、邋里邋遢、神情猥琐的…老头!这才不过万年时间而已啊!

上神之力足以恩泽九州,永驻长生,你倒是用在自己身上啊!几乎是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里哀叹了这么一句。

俗话说的好,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那句声势浩大的警告让众仙对古君上神的期望达到了难以攀登的顶峰,所以当现实如此反转时,众人只觉得一阵噎得慌。

坐在虚空处的古君上神翘着腿,瞥了天后和天帝一眼,不慌不忙的甩下一道灵力降在脸色苍白的后池身上,见她面色回暖,才懒洋洋的对天帝道:“暮光,你好歹也是三界之主,你答应过我在三界之内会护后池安全,现在芜浣不顾身份出手对付几个小辈,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站到一旁,怎算信守承诺之辈?”

淡淡的嘲讽迎声而来,天帝面色微变,朝后池和清穆看了一眼,道:“古君,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

“古君,清穆身负妖力,一旦他受完九天玄雷,于我仙界将是大患,我出手有何不可,你有什么资格怪罪天帝!”似是从古君上神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天后面色复杂的看向古君上神,打断了天帝的话。

“仙妖之争与我何干?更何况,天帝是三界主宰,我和他说话,芜浣,你一介妇道人家,插什么嘴!”挑着眉的老头看都没看天后,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凉凉撇了撇嘴,道。

妇道人家?所有在场的仙君敢说,他们过去或数千或数万的生命里,绝对没有任何一句话能比这四个字更有震撼力!

如果说出这话的人不是古君上神,众人只会说这人忒有勇气,但望着浑然不觉的古君上神和嘴唇都气得发抖的天后,众仙识相的齐齐后退了几步,暗地里朝古君上神比了个大拇指,叹道:您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勇气!

一声冷哼传来,古君上神看到后池抿成了一道线的嘴角,急忙放下不正经翘着的腿,抓了抓头发朝她急道:“闺女,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别拿自己和一般人比较,咱可不掉这份!”

装模作样的声音传进耳里,这次就连后池也忍不住嘴角微扬,一直紧握的双手缓缓松了开来。

“真狠。”凤染低语了一声,充满赞叹的看着天空中那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心满意足的落在了地上,不再插手眼前的场景。

不是她插不进,而是她完全相信,古君上神的一张嘴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仙人一贯端庄自持,有谁听过说话这么刻薄而且攻击力有效的话语,更何况说出这话的还是三界中的至强者,众人望向空中悬着的古君上神,面面相觑后一起直愣愣的转头朝天帝和天后看去。

“古君,就算芜浣处置得不妥当,你如此说话也太过分了。”天帝声音微恼,抬步走到了天后面前,目光如电,隐隐含怒。

即便当初他对不起古君,可芜浣如今毕竟是他的妻子,贵为天后,他怎可让他随意辱之。

“暮光,你这天帝倒是有趣得紧,清穆为救你家的儿子中了龙息,你女儿甘愿以龙丹来还恩,本就一报归一报,两不相欠。可芜浣却以此为由逼他留在天宫,让他不得不以九天玄雷来取出龙丹,又以雷电塑身之苦来保命,如今芜浣更是仅凭一道妖光便要取他性命,我倒要问问,难道只有你天宫中皇子的命是命,别的仙君之命便一钱不值了不成?”

古君上神一字一句慢悠悠的问道,让天帝哑口无言,一时难以答话。

古君虽说说话难听,但句句占理,他有失偏颇,确实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