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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来报冉大人到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来得这样快。冉清桓不等回复,便从外面闯进来了,皱皱眉环顾了一下,周可晴立刻会意,将宫女全部遣下去,深深吸了口气:“我还道不知你什么时候能看明白那首诗呢。”
冉清桓正色下来:“我暗自探查这件事情也好几天了,只是不明白,姐姐,究竟太傅有什么事情能称其为祸的?”
“前一阵子米大人的案子……”周可晴说了这么几个字,却想起了什么的猛然打住,她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看冉清桓,却不言语了。
“米大人和太傅有什么关系?”冉清桓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个时侯还吞吞吐吐,心急火燎地一封藏头,已经相当于是向他叫了救命似的紧急,这时候他不顾天晚进宫来,她却不肯把话说明白,“姐,我现在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不肯和我照实说,让我怎么做?”
周可晴眼神闪了闪,勉强挤出个笑容:“有什么事情,我一个常年在深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只是你是明眼人,自然看到皇上这次是冲着谁去的,定是不能善终的,只是兰大人究竟对我大景是有过汗马功劳的人,称得上忠臣良将,我是想着,我是想着……”
冉清桓心说这不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吗,他难得不耐烦地打断周可晴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那么就看得出郑越要对太傅下手?姐!”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叹了口气,“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什么话到现在还瞒着我的?”
“我……”她咬得嘴唇发白,“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清桓,姐只是求你最后的时候能劝劝皇上,保他一命……”
战场上面瞬息万变,为将者必定心思机敏,冉清桓转念间想起来了:“我知道太傅对你,呃……我是说,这事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他一句话出口周可晴的脸色立刻便白了,一时间竟然惊慌失措起来,杏核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却满满的都是慌乱。
冉清桓忍不住心软了一下,放柔了声音:“这我早就知道,锦阳的时候太傅托我给你送过东西,还特别吩咐不许我说出来,有什么的,我还不是……”他顿了顿,弯弯嘴角自嘲了一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托你给我送东西?!”周可晴的声音猛地高了起来,“他怎么能?难道不知道……”
“嗯?”冉清桓眉间一跳。
周可晴瞬间哑然,良久,才面色灰败地坐下来,低低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今日便跟你说了罢……只是旁的细枝末节,千万莫要追问了。”
“你先说要紧的。”
周可晴顿了顿:“其实,米自贤那里有他一封……”
“皇上驾到——”
她的话被这一嗓子打断,周可晴猛地攥紧了手上的帕子,掌心细细的汗水沾染上去,熏香味道越发浓地散了出来。宫女的话音还没落下,一串低低的请安声便此起彼伏地飘过来,郑越人已经在门口了,他微微低了下头:“请太后安了。”
周可晴定了定神,淡淡地笑笑回礼:“皇上今天怎么想起到哀家这里来?”
“朕找清桓有点事情,派了人去叫,府上人说已经在太后这里了,您说这事情可是太巧了。”他脸上挂着温和完美的笑容,彬彬有礼却怎么都像是别有深意,转过头去对冉清桓道,“怎么这么晚过来都不说一声,用过饭了么?”
“说的我跟掐着时间过来蹭饭的似的。”冉清桓白了他一眼,大尾巴狼装得天衣无缝,“突然碰见一个故人,问问家里的旧事——皇上找我什么吩咐?”
“什么故人?”郑越似乎对八卦产生了兴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接过宫女上的茶。
“一个早该入土的老王八,跟先母貌似有些个恩怨。”冉清桓顺口把肖兆拿出来挡箭,诬蔑胡诌不带眨眼的——不过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句话蒙得实在是意外得准。
周可晴眼下心乱如麻,见他出言无状也难得地没有开口纠正。
“令慈如梦夫人?”郑越想了想,“有传言说是江湖儿女,周家的旧事朕倒是不那么清楚,不过么……你若是有需要,找人帮你查上一查还是可以的——樱飔回来了,和你说过了么?”
“樱飔?”冉清桓差点跳起来,这个丫头可是不多的几个称得上过命的交情,自打定都上华了以后,好几年都没见过她的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郑越笑了笑,“让她先回去休息着呢,等过一段时间她缓过神来的,叫她给你打听打听,这丫头常在江湖行走,认识的人也多些不是的?”
“那可谢主隆恩了。”冉清桓弯起眼睛笑笑,瞥了一眼周可晴,“姐姐,既然如此,天也晚了,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先……”
“正好,”郑越不等他说完,站起来攥住他的手腕,“太后,朕还有些公事要交待冉爱卿,便不多留了,得了空再过来给太后请安。”
“不敢耽搁皇上正事。”周可晴垂下眼睛,却也什么都说不得了。
郑越笑笑,拉着冉清桓出了太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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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陪我吃点东西,”没事人似的把冉清桓拉到自己的寝殿,郑越屏退一干下人,“忙叨了一天,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你可真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了?”
郑越斜着眼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笑,优雅地啜了一口小盅里的药膳,没吱声,半天才轻轻地说道:“不干不净的事情,别掺和,也给我省点心。”
“我说……”
“圣祁自打跟着你跑出去一趟回来就闹着要学武,”郑越打断他,干脆利索地转变了话题,“念书倒是多少用心了些,我看着他就烦,扔你那里算了。”
生在帝王家,再赶上这么个没良心的老爹,冉清桓为圣祁默哀一把:“这不是还不到四岁呢么……”
“四岁?”郑越嗤笑一声,“我四岁的时候已经有人处心积虑地想下药杀我了——这孩子不像我,将来还真不知道怎么样。”
听得他轻轻的感慨一句,原来也并不是毫不关心的,虽然感情淡薄,也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冉清桓笑了笑,郑越是铁定不会跟他说兰子羽的事情了,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到周可晴那边把自己截下来,索性抛在一边:“这孩子心眼儿好,是不大像你。”
郑越刚刚好喝下最后一口,差点让他这么一句给呛了,伸手便去抓他:“冉清桓你良心让狗叼了,我又什么时候不好了?”后者自然不会被他抓到,微微一侧身便闪了过去,两个人中间隔了个桌案,你来我往地过了十多招。
冉清桓一挑他药膳小盅的盖子,郑越一只手收手不及,不偏不正地被他扣住。他这些细巧的功夫本就不如整天把玩刀丝刀片的冉清桓,加上后者这些年来磨练出来的身手,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了,没留神便输了一着。
冉清桓笑嘻嘻地看着他:“这可真是瓮中捉那啥了。”
郑越摇摇头,放弃似的耸耸肩:“可真是精进了不少,大意了。”
“不敢不敢,承让承让。”冉清桓说着承让却没有半点谦虚的表情,他一脸小人得志地收回盅盖,没提防郑越眼神一闪,趁他嬉皮笑脸手上撤了力道,手腕翻起,正抓到冉清桓的脉门上,往回一带,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带了起来。
这人的功夫那是一点没落下的,冉清桓怕撞翻了小桌,下意识地往边上闪了一下,这一闪不要紧,脚下却脱了力,直接被他扣在了怀里,温饱思淫 欲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在他耳边轻轻地吐气说道:“大将军,还记不记得什么叫做兵不厌诈?”
冉清桓吃痛地“嘶”了一声,后背蜷了起来:“放、放开我胳膊……”
郑越猛地想起这人关节在多雨的季节里本来就不结实,尤其上回还被自己盛怒之下扭脱了臼,后来他不肯说,也不知道伤没伤到筋骨,忙放开他,轻轻地顺着他手肘往上揉:“伤着了?哪里疼?”
冉清桓抱着自己的手臂,低低地说道:“肩膀,你一拉的劲可不小……啊,别碰!”
“我看看。”郑越把他扶到床 上,拨开他肩窝上的头发便去解他领口的扣子,冉清桓一直蜷缩着,头低低地埋着,以至于郑越没看见他这时候嘴角挑起的弧度。
忽然,刚刚还在装柔弱的人那只好像快要断了的手臂,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来,扣住郑越的前臂,竟是正宗的擒拿手,郑越本来微微前倾,离他距离极近,这一下避无可避地被他暗算了正着,再要翻盘是不可能的了,整个人被压在了床榻上,冉清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一字不差地把刚才的话还回去:“皇上,还记不记得什么叫做兵不厌诈?”
第二十九章 血书御状
冉清桓挤眉弄眼地看着郑越吃瘪,压在他身上,腾出一只手来挑起郑越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郑越全身都被他钳制着,眼下是怒不出笑不得……还挣脱未果:“冉清桓,你可太卑鄙了。”
“皇上您教导臣说要兵不厌诈的,”冉清桓一脸无辜,然后猛地俯下身来在郑越唇角亲了一口,登徒子似的道,“美人都不给笑,那要么……爷给你笑一个?”
郑越这回真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冉清桓!你给我下去!”
“遵旨——皇上我可真下去了,”他的手指弹琴似的一路从郑越的脖颈点下去,拖长了声音,“真的——下去了——”
不知被他碰到了哪里,郑越猛地抽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想要挣开他的手:“清桓,别闹了!没轻没重的……唔。”话没有说完,却蓦地,被扑面而来那清清冷冷,若有若无似的香气堵住了唇齿,舌尖一点细细的甜味散开来,郑越顿住,渐渐地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此夜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
不知是谁剥落了谁的博带,谁打散了谁的衣襟,发簪摇落处,青丝两相纠缠。
冉清桓的眼眸不像平日里一般泛着琉璃般清透的色泽,微微幽深了些,叫人看不清神色,却满满地映着眼前人的影子,好似要将他的分分毫毫,都收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面。
郑越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眼睛,感觉到那双眼睫刷过掌心,微微地有一些颤动,酥酥地痒,忽然低声笑了一下,放弃了和他斗智斗勇:“我明日还要上朝,比不得你说不来就不来,你可轻着些,听到没?”
冉清桓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却正对上一双仿佛微微醺然的,带着笑意和宠溺的眼睛——但凡你高兴,什么都能给你,什么都可以,哪怕身为九五之尊,哪怕坐拥天下,也甘愿为你辗转承欢——
他眼波流转,低低地叹了口气,放松了一直隐隐压制着男人的力道,做了个鬼脸,继而无奈地笑笑:“算了,就再让你一次。”
郑越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没听懂他这句话似的。
见他半晌没反应,冉清桓拢拢衣襟,作势要起身:“你不快点,我可改变主意了……”被郑越猛地拉到怀里,陷进软软的被褥里面。